[三国志吴书]朝旭于江东 第273章 第二十九回：桑葚

“日落西成，太阳来到了西方，世界就要变得黑暗。”孙果站了起来，她只有十四岁，声音还很稚嫩，眼下却不卑不亢地回击道，“唯有在东方升起时，世界才会被光笼罩。”

“这位是？”秦校尉似乎这才看到了孙果，他没有立刻回话，而是用好奇的眼睛注视着孙果。

“孙果，孙循因。”

“秦宓，字子敕。”秦校尉这才自报了家门，“那你觉得太阳是属于东方喽？”

“非也，”孙果凝视着他，“潮起复潮落，日落又西沉，这都是大自然的规律，所以太阳既不属于东方，也不属于西方，太阳不属于任何人，太阳属于所有被照耀到的百姓们。”

孙果的一番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点头，连刚才的秦宓都赞许地点头，然后抬起手中的酒杯，道：“好，说得好。没想到吴王会有如此聪慧的孩子，难怪让十四岁的小女孩来当使者。”

“我知道您现在是因为惊讶于我的年龄，才没有继续与我辩论，”孙果也举起了装满果汁的酒杯，“您若是现在不继续，未来我不会给您赢我的机会。”

“哈哈哈，好！那我可就继续了。”

“您请。”

朝旭也不知道平常安安静静读书的孙果，此时能如此镇定自若，连在场的大人们都为之感慨，诸葛亮更是在位置上欣慰地笑着，并不时用手去抚摸自己的胡子。

秦宓与孙果一问一答，持续了很长时间，看得出面对小孩子，秦宓有所收敛，而孙果伶牙俐齿，每句话都让秦宓脸上的惊讶更甚，直到最后，两人手中的酒或果汁都喝完，秦宓因为一直没吃东西的肚子咕咕叫起来，这番看似无休止的谈话才算是结束。

桌上的饭菜在孙果重新落座时，都已经冷了，她像是个胜利者一样，大口地吃着已经冷掉的烤鱼，若是有尾巴，此刻大概正得意地或摇摆或竖起。

“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书上写的。”

孙果的嘴里塞满了饭，回答道

......

从宴席返回诸葛亮家时，天色已晚，孙果吃得肚子圆滚滚的，往诸葛亮留给朝旭的床上一躺，被子也不记得盖，就呼呼大睡。惹得朝旭好生感慨，她于是伸手帮她拖了鞋袜，又脱了最外层的衣服，将被子给她盖上，才与在屋外等她的诸葛亮汇合。

“循因很聪明。”他说，“比我想象中还要聪明。”

“以前只觉得她喜欢看书，没想到还有这种本事。”朝旭借着月光，看向身侧的诸葛亮，“确实像是你的女儿。”

“若是你与吴王都局限于让她联姻嫁人，她也不会有今天的出色表现，”诸葛亮的语气十分温和，“这也是因为你们给了她足够的自由和学习机会。”

“希望她经常能来你这里。”朝旭凝视着他的眼睛，“在武昌，大家都敬她是长公主，很少会如此认真地与她辩论，如果没有今天，我大概都不知道她还有如此优秀的一面。”

“会有机会的，吴王既然让她这么小就跟来出使，想来也是有准备让她走这条路的打算。”他说，“她的身世确实也很符合‘两国联盟’的条件，有可能是吴王的女儿，也有可能，是我的女儿。”

“难怪仲谋听我想带她过来，都没怎么问我理由。”朝旭小声嘟囔道。

她再次回过神时，诸葛亮依然在看着她，看见她的注意力回来时，还快速地眨眨眼，似乎在等她说话。

或许是月光带来的气氛作祟，朝旭盯着他的眼睛，暗自咽了口唾沫，然后踮起脚，吻上他，分开时，她的心开始狂跳：“你昨天答应过我，今天给我。”

“好。”

他点头，他的手从她的膝下穿过，将她从地上拦腰抱起，径直走回了卧房中。

......

次日，回程之日早晨，朝旭从床上起来时，诸葛亮已经不在了，他们昨晚脱在地上的衣服已经被工整地和避子汤一起摆在案上，她走到那侧穿起衣服，眼睛无意中扫过床上的水渍，脑海里又回忆起了前一晚的激烈。

要是还能来就好了。她一边想着，一边端起避子汤喝了下去。

孙果就在不远的另一个房间，她走过去时，那孩子还在赖床，整个人缩在被子里，背对着光照，睡得正熟。

“醒醒，该回家了。”朝旭推推她，“别睡了，太阳晒屁股了。”

“再睡一会儿......”

“真的要走了。”

“不嘛......”

完全就是个小孩子。不过昨晚她和秦宓辩论那么久，确实也耗费了不少脑力，现在多睡一会儿也是应该的。

于是，朝旭先一步走出房间，询问了马车夫出发时间，又问了诸葛亮的所在，便朝着桑树园走去——据马车夫所说，诸葛亮到现在都还有闲暇时去种地的习惯。

果然，在一小块诸葛家的农田中，她找到了他，他似乎正在和打理桑林的园丁说什么，看见她的出现，立刻停下了谈话。

“夫人怎么来了？”

“循因起不来，我在家里呆着也没事，过来看看。这是怎么了？”

“回夫人，抢收。”园丁回答道，“这不是快到桑葚成熟的季节了嘛，可不能让果实烂在地里，正在和丞相商量怎么收获的事情。”

朝旭抬起头，这才从满树的桑叶中看到了其中的黑色果实。

“来，尝尝，洗好的。”诸葛亮和变戏法一样，往朝旭的手心里放了两颗桑葚，“自家产的，好吃的话，我让人给你和循因打包一点。”

“谢谢。”

她也不犹豫，将果实放到了口中。

“这个是？”

“你第一次来我家喝的果汁，就是这个桑葚的果汁。”诸葛亮笑笑，“这么一算，你每次都是在桑葚成熟的时候来呢。”

“还真是。”她盯着后方戴着草帽手提篮子和大块的布的园丁和帮手们，“这是要开始采摘吗？”

“对，等下他们会把布扎在树干之间拉开，用摇晃树干的办法，就能一次性回收很多的树果，没有摇晃下来的，再用篮子和手去取就好。”

“好厉害。”朝旭吃着桑葚，她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嘴都被桑葚汁染黑了，“看来我还是来的时间不够久，不然就能一起摘了。”

“......下次没有这么多人的时候，可以多待一会儿。”诸葛亮看着她，发出了邀请，“你是我夫人，你随时都可以来我家。”

“下次吧。”

朝旭没办法承诺，毕竟她能来多久，主要取决于孙权的安排和两国交好的需要，并不是她能决定的。除此之外，她并没有可以脱离这层关系来蜀汉的正当理由——就算说让孙果看亲爹，也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她是他的女儿，她是他的女儿，也不过是一种猜测罢了。

“差不多时间了，”诸葛亮掏出手帕，擦掉她嘴唇上的桑果汁，“我让邓伯苗送你们回去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