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尔号］未竟的理想 第25章 回归

海天一色的彼岸会是两条平行线彼此交织混杂，缠绵不清的景緻吗。

如是夜之涕泪，如是星之尘埃，虽是不可计数且稍纵即逝的流光一闪，却也于那样的浩瀚天穹勾划出形若涟漪，波光粼粼的异彩。

如是下沉，如是挣扎。

为求万千星芒的怜爱而双手合十的祈求著。

幽幽晦暗引诱著迷途的旅人误入歧途，深不见底的漆黑铺天盖地淹没胸中悸动，渴求著尖声嘶吼却又被什麽堵上咽喉而落个无声无息，仅能噤若寒蝉的，惆怅地遥望触不可及的夜幕。

即使泪如以手掬的水花顺著间隙不断地落下，却也热切地向著远方之梦所幻化的星之罗盘祷告著。

昼夜交替的边界处任谁都将窥见那相融于水的惊鸿一瞥。

“拜託了，请让我们再一次重聚吧。”

“拜託了，请不要再带走任何事物了。”

就让我们在命中注定的约定之地再次相逢吧，即便在此之前将在深海痴痴等待著，连指尖的泡沫都毫不留情地溜走，独留一人。

若是你执意要拂袖离去的话，那就请你将我一起带走吧。

曾如此祈求著，曾这般祷告著。

曾反覆祈望著，曾数次哀求著。

“你啊，究竟身在何处啊？”

“你啊，究竟是何人啊？”

不期而至的降雨淋湿全身，瑟瑟发抖的身体所迸发的鼓动声随远去的意识一同被夺走。

雨滴落下的愈发强烈，狂风怒号激烈地拍打著肌肤并沿著脸颊而下，在双眼被泪水所濡湿的刹那已经连你身在何处都无从认清了。

昔去雪如花，今来花似雪。

记忆裡的谁如散去的片片霜雪冰消瓦解后不复存在，徒留伤感。

现在的那人却近乎繁花绽放时的缭乱盛景无比鲜明，一清二楚。

会是因为思念过度而产生的幻象吗，亦或是一时眼花撩乱的海市蜃楼？赛小息忽地稀裡糊涂起来，皆因恍惚间所见的种种使他脑内思路如打结的乱麻，陷入了思考不能的状态。

阿铁打是最先发觉不对劲的：“有杀气！”

在艾里逊与佐格正要将因吸入毒气而昏迷不醒的雷伊与盖亚带上飞船那一瞬息，从天而降的萤紫流星风风火火精准打击两者，强而有力的衝击不免让两人失手让肩上精灵落地。

“是谁！？”节奏被打扰令人心生不悦，迪恩恼怒地皱眉怒吼。

千算万算皆不如上天一时的玩笑，这场始料未及的意外令他深感错愕，茫茫宇宙中到底还有谁同时盯上了赫尔卡星上的这群低等机器人？

混杂著沙尘的烟云迷漫纷飞，形似缭绕盘旋的云海又酷若沙尘暴视野尽数被点点沙屑覆盖。

时隐时现，风中飘摇的身形影影绰绰，若有若无的轮廓如是要与雾霞原地蒸发，又活像雾中花水中月，看也看不清，仅能隐约窥见那一抹鲜明的艳紫时而抢眼时而黯淡。

天降来客是敌是友熟能辨别？何况未见全貌前不可下定论。

风是飘忽不定的，雾中人是神秘兮兮的。

在听取其天籁美声般的嗓音前，唯有屏息以待。

“鲁基娅小姐……！？”褪去其一身朦胧的雾色，逐渐淡去的薄雾灰烟昭示其真身，卡璐璐先是半信半疑的嘀咕片刻，而后目瞪口呆的惊呼连连。

嫋嫋尘雾烟消云散，神祕的薄纱已被揭开，映入眼帘的背影竟是如此的撼动心扉。

随风飘逸的秀髮一如往昔柔媚生姿，回首一笑更是明媚动人，惊心动魄，背后光翼如蝴蝶般轻盈却又光采四溢，饶是连一瞥而过的蔚蓝眸光皆引人一阵酸心透骨。

“我有即时赶上吗，小傢伙们？”一惯的轻浮淡笑最是熟悉，至少此刻三人组猛然一阵骚动涌上心头，有种莫名想哭出声的念头在芯口直衝猛撞，令唇舌结巴不已。

几日不见却如相隔数秋，失而复得的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分明是清晰可见的，但机械构成的双瞳却被水所沾溼呈现一片婆娑，雾裡濛濛似，胸口的酸涩与喜悦堵的人欲语还休，口中的稀碎音节化为凝噎。

“鲁基娅，妳竟然从监狱裡逃出来了！？”迪恩不可置信的瞪大瞳仁，理应被关押在监狱裡的鲁基娅此刻的现身使其幽蓝的瞳孔为此紧缩一颤。

在临走前他分明嘱咐过那些士兵们严加看管鲁基娅，结果这不是什麽都没做到吗。

情理之中，预想之外，是他太高估那些一事无成的手下们了。

又或是说，他还是低估了鲁基娅的身手了。

那终究是可以和他打个不分轩轾的女人啊。

“哼哼，那是当然啦，那群不成气候的杂兵怎麽可能困扰我，区区一个牢房还难不倒天才的我呢。”鲁基娅神气十足的笑道，手中的水晶巨镰已是蓄势待发的展开型态。

仅是靠著那些不三不四的士兵们来阻扰她是行不通的，何况她身上的武器又没被夺去，要她一个人暴力突破监狱根本是易如反掌，手到擒来。

艾里逊见状浑身颤抖著，如临大敌：“迪恩大将军，这个低等机器人居然真的逃出了监狱，那可是我们手下戒备最森严的地区啊！”

“而且这傢伙明明没接受任何修理，竟还能真的越狱成功！”佐格亦是心惊胆颤，他可记得他们从头到尾没有派出机械师，给这个阶下囚检查甚至修理身体。

明明被砲弹炸个半死不活，苟活下来后还能自我修复，这到底是什麽怪物啊！

“顺带一提，我为了逃狱毁了你们的监狱，别谢我，这是我应该做的。”一样的吊儿郎当，却满是讥讽意味，至少鲁基娅笑意颇为挑衅，言语尽是鄙夷。

会是自以为是的傲慢无礼吗？会是傲视一切的目中无人吗？否，纯粹是抒发这些天来积累的不快，渴望著扬眉吐气，全数一併倾洩出口。

对待敌人何需礼仪？尤其是臭名昭著的宇宙海盗，她没有二话不说抡起镰刀收割对面都算她心慈手软，心生怜悯了。

鲁基娅得意洋洋的样子令迪恩握紧拳头，此刻无声的怒火油然而生，令他恨不得再与鲁基娅打一架，亲自教训面前气焰嚣张的女人。

但他不能，至少现在不能。

眼看赛尔号遵循座标准时赶到现场，向来审时度势的迪恩明白为了面子而恋战绝非上策，对面上人多势众，而他们此此又是私下单刀赴会，与其正面交锋并无胜算可言。

与其冒著风险不如撤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又何必执著于现在。

“我们撤，以后找他们的算帐。”匆匆离去前，迪恩冰蓝似寒霜的幽光不定，闪烁出如滚烫油锅般过于炽热的目光，怒显于色：“鲁基娅，我们后会有期。”

“这不是终结，我们之间还没有结束。”远远不止如此，他绝对不可能善罢甘休。

正如猎人为为了搜捕猎物而设下天罗地网，不惜蹲守三天三夜那样，他和鲁基娅之间缘分还没了结，他们必然日后再相逢。

越是得不到越是在骚动，越是有难度的越是有价值去攻克。

既然鲁基娅各方面都显示出她绝非泛泛之辈，那麽就由他来锁定她，亲手征服如野兽般放荡不羁的她。

总有一日会彻底得到你，迪恩如是想著，咬牙切齿。

儘管这样的偏执与坚持称不上是理性且正确的，但无论如何他都想贯彻下去直至将梦寐已求的她收入囊中，佔为己有，在如愿以偿前永不放弃。

若是她逃去，他便紧追不捨。

若是她躲藏，他就翻天覆地。

落荒而逃，亦或是逃之夭夭，海盗灰溜溜地离去。

先前的落下的豪言壮语犹言在耳，又痒又烦的感觉揪著耳朵纠缠不清，鲁基娅只是当作是迪恩在那边恼羞成怒，没放在心裡。

应该说，能看见迪恩这麽落魄的一走了之她反倒是挺愉悦的。

你这大将军竟也有这一天啊，一想起迪恩明明怒火攻心却只能忍声吞气，将所有不甘嚥下腹内自儿消化，她就止不住雀跃不已的心情，整个人喜上眉梢。

待还未等她好好享受这难得的舒畅感，三小隻便扑向她。

“鲁基娅小姐！！”海盗一离开，赛小息、卡璐璐、阿铁打三人便迫不及待的围上来，使劲抱住面前失而复得的前辈，生怕只是昙花一现的幻象，转瞬即逝。

触感是货真价实的，连交换的温度都未有一分虚假。

赛小息当场喜极而泣，声泪俱下的抒发情绪：“呜呜呜，鲁基娅小姐，您还活著真的是太好了！！”

“您之前的挡砲真的吓死我们了，罗杰船长和我们都以为您就这样牺牲了。”那场震天动地的轰炸实在是过于骇目惊心，所有人都万念俱灰，认为鲁基娅绝对不可能活下来。

但此刻的一切却是如此的美好，美好的接近于幻想，而手中扎实的感觉却是无从否认的。

她还活著，鲁基娅小姐还活著，甚至还从海盗基地的监狱裡逃出来与他们团聚。

先前的愧疚与悲伤此刻皆化为灰烬，被欢欣鼓鼓所取代。

“抱歉抱歉啊，孩子们，让你们担心了呢～”儘管之前的生死劫难确实是九死一生，但鲁基娅却也只是若无其事的出声安抚三人组起伏跌宕的情绪：“就当是我一时衝动吧，没和你们解释清楚。”

“不过已经没事啦～我：鲁基娅.伊斯，从地狱归来，完好无损！”扬起招牌灿笑，光是与其对上视线所有的不安都将随风消散。

重逢是感人肺腑的，亦是按耐不住的。

在与三小隻互相拥抱的同时鲁基娅陡然忆起赛尔号已降落在赫尔卡星的现实。

在重拾思绪的刹那间，背后放眼欲穿的目光焦灼的使人无法视若无睹，彷彿是谁朝思暮想，急切却又小心翼翼的驻足不前，为胸口的惶惶不安而紧张的一语不发。

心心相印往往只需一须臾，纵使连那人的真容都未能见晓，但鲁基娅仍靠著脚步声辨别来人。

“鲁基娅……。”罗杰神思恍惚地凝视著不远处夜裡魂牵梦萦的身影，分明不过几日不见，却令他恍如隔世，情景交融的躁动深深触动著他的心弦。

在听闻肖恩传达的喜讯是他是欣喜若狂的，宛若漫漫长夜终于被破晓时分的曙光所抚慰那般，无需在整日魂不守舍，寝食难安。

期盼著谁还好生活著，这样的念头也曾以为是一厢情愿的奢求，如今却活生生上演著。

好想见她，现在就想见到她，乾枯的内心泛起了潋潋波光。

急切的衝动促使他一确认落地便夺门而出。

好想现在就飞奔到妳的身边。

好想现在就伸出双臂抱紧妳。

难以掩盖的心声与念想化为压抑不住的躁动令浑身血液都沸腾的发出叫嚣声。

因为察觉到了该做什麽，因为意识到了这份比任何事情都更为强烈的感情才想与她再次重逢。

触景生情，即便与朝思暮想的紫色倩影相衬的是凄凉荒芜的背景也无所谓，只因芯口的思绪活像泛起的涟漪源源不绝的扩散，如涌泉般喷薄欲出。

现在就将庞大到无处安放的爱与确切存在的思念一同乘在潮起潮落的船隻吧。

若是能够将妳拥入怀中的话……。

“罗杰？”鲁基娅迷迷糊糊轻声细语道，在她回神前罗杰已然不假思索的奔上前将她揽入怀中，骤然的紧抱使她一时呆愣，下意识的伸出手回应罗杰的环抱。

罗杰的身形很宽大，光是倾斜也足够将她完完全全禁锢在臂弯之内，连吹拂而过，参杂沙尘的风都被他高大的形体挡去，她就这样落入了他的披风内，与他紧紧相依。

想说的话堵在胸口使她发慌发乱，以至于一句话都无法从唇齿中吐露。

“鲁基娅，妳回来了……。”颤抖的嗓音不足以形容此刻的重逢的喜悦，视如珍宝般的伸出手轻拂过昼夜思念的脸庞，罗杰忽低有种想倾诉千言万语的想法。

对妳的思念到底该怎麽开口呢？

对妳的感情又该怎麽处置才好？

因愿望成真而扩张散去的波纹牵动著内心的思绪，微小的伤口与疼痛在与她的目光相融的一瞬便已然不翼而飞，祈祷的温馨气息洒落其身，与绝不枯萎的歌曲摇曳生姿。

想在妳的心中涂抹出这些日子以来对妳念念不忘的无数色彩。

想与妳十指紧扣向妳述说这已渗透入心扉无从抵抗的抒情曲。

因牵肠挂肚而颤抖著，因贪恋著怀中的温度而紧抱著，心中响起再也永不分离的声音。

让思念的种子孕育成足以绽放出芬芳的花朵吧。

捨弃胆怯与理性，随著感情摇曳。

“嗯，我回来了，罗杰……。”虽是不知所措的且茫然的，但那并非无动于衷，仅是需要时间去收拾这乱七八糟的感觉，鲁基娅缓缓阖上眼，聆听彼此的心跳声：“抱歉，让你担心了。”

罗杰的怀抱温暖的不像话，至少她是这般认为的。

虽然早就说过不会增添他人的烦恼与困扰，但此刻所收穫的关怀与心意却又让她受宠若惊，使她稍稍产生了‘这样也好，让我放纵一下’的念头。

遮风避雨的港湾固然使人流连忘返，但她的宿命终将撕裂这虚有其表的平稳与安静，令她与这些温暖的事物背道而驰。

但现在就好了。

如是想的鲁基娅似有似无的淡笑。

在渗透著薰香气味的记忆被残酷现实的倒计时摧残前，请让她再稍微依恋著吧。

趁著梦与泪都四分五裂的离去之日到来前，有点贪婪著索求著寥寥无几的爱。

鲁基娅存活的消息一经公开便引来一片喧然。

赛尔号的英雄倖存归来实在是值得庆祝，尤其是当对方还安然无恙时。

“鲁基娅小姐！”爱丽丝一听闻喜讯便马不停蹄的从资料室内衝出来，并在见到本人的那一霎那犹若手足舞蹈的孩儿一股脑儿抱住鲁基娅。

其力道之大饶是连鲁基娅都差点招架不住：“想不想我，爱丽丝酱？”

“嗯，很想，非常想。您不在的这几天就好像失去了什麽，感到空虚……。”爱丽丝老老实实的交代这些日子以来的失魂落魄的感觉，整个头埋在了女人的怀中。

仿若痛失至亲般撕心裂肺，犹如灵魂被夺走心神不宁。

她不在的日子裡这种怅然若失的虚无始终与她形影不离，连夜裡与星空对望时总会不由自主，联想起过往与她一同渡过的点点滴滴。

说不想念肯定是自欺欺人的谎言，她比谁都清楚近几日的茶饭不思，甚至也曾无数次的向资料室的大门投以盼切的目光，彷彿这样盯著思念的人就会出现。

但自作多情往往只会令自己遍体鳞伤，她的声声呼唤声声祈求因而迷失了方向。

“求求妳，回到我身边。”扭曲的愿望，热烈的渴求，纵使一擦再擦拥入怀中时依然会感到刺痛，却仍是苦苦哀求，如任性的孩子，深深紧捉著这近乎愈演愈烈的思念。

但祈祷如今成真了，她真的回来了。

鲁基娅扭头一瞧，曾几何时，身旁已是熟人们的身影。

雷蒙、肖恩、派特、茜茜、苏克、克罗，还有形形色色的人们。

“妳这一次真的是让我们担心死了。”肖恩轻笑著，双手环胸，半宠溺半无奈的投以柔和的眸光。

鲁基娅搔搔头，此次确实是她一时兴起造出的误会。

只能说还好这一次有活著回来见他们。

“下次不会了。”未来的苦难与危险尚且不明，但想必日后的生活裡会多少留意自己吧。

鲁基娅忽地露出难得的放鬆神情，此刻唯有真情流露，并无半分虚假。

正是因为明白总有一天会与他们诀别，彻底失去现有的一切，才理所当然的觉得现在的日子比任何事物都更加珍贵，更为美丽动人。

她不奢求永恆，只愿能够珍惜著每一秒每一个瞬间。

直到与他们告别前都想恋恋不捨的守候在他们的身旁，即使那一天就是明天也再无遗憾。

因为赋予她色彩的那些人正是与她携手与共的这些伙伴，才想将有他们存在的世界深深烙印在眼底，哪怕最后身败名裂，被口诛笔伐亦无所谓。

“总之，我回来啦。”

“这次让你们担心啦。”

踏上旅途的我，与你们相遇，在相同的风景下一同寻觅著深空的彼端。

在跨越了多少，不知道还在追赶多久，在悄然消失之前与你们再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