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传〕人间有味是清欢 第5章 臭棋

有一日近冬。

虽出了丧也封妃，不用一味穿素服配银饰了，嫔妃们都打扮了起来。

她们个个穿红着绿，金玉满头，争着用各地的昂贵衣料狠狠做了衣服，于是虽然近冬，宫里的颜色比之前秋日还要丰富，可全是“姹紫嫣红”的宫妃们的功劳。

不过我一贯对于时下贵妇们金玉钗环全堆在头上招摇过市的做风厌恶至极，所以自然不跟着她们的潮流。

通草绒花和一些清爽大方的步摇才是我的爱好，而且，我速来讨厌穿红戴绿，于是只挑了一套绣莲花的月白宫装和白玉耳环配宫花，清清爽爽，而且更显得我清冷的皮囊如神仙玉女一般。

在我看来她们这种审美是满族实在没有什么文化底蕴的表现。这些人从上到下基本都一个样，富贵爆发户似的恨不得把金银镶嵌的到处都是，让人生怕不知道你是才发迹不久。

富察琅华一贯喜欢面子工程，哪怕再是冬日还照样得给她请安。而想着女人们一聚在一起就多事的烦人，我用足早膳，又吃一笼小笼包再来一碗海参粥，让人服侍上了妆，这才慢悠悠踩着花盆鞋去请安。

请安这事我向来是不抢在前头的，只不做最后一个就是了。

富察琅华见我们到齐先受了我们的请安，后叫了坐，意思意思说了些什么虽然进了宫但还是自家姐妹守礼但也不要生分拘谨的废话。我便跟着如懿她们表态又静静吃起了进贡的红橘和点心。

今日她看上去格外精神奕奕，据我安排在携芳殿的人说是二阿哥表现让她满意，于是她也精心修饰过容颜，换了芙蓉蜜色绣折枝蝴蝶花氅衣，头上只用一支鎏金扁方绾住如云乌发，端正的发髻上点缀上了疏疏几点银翠玛瑙珠钗，并几朵精巧通草花朵。虽然简单，倒也大方爽朗。『原文里的』

唯有嘉贵人金玉妍打量着皇后一身的打扮不怎么开口。富察琅华看见了就笑道：“素日里嘉贵人最爱说笑，怎么今日反而只笑不说话了，怎么来长春宫觉得拘谨？”

金玉妍忙笑道：“嫔妾是看皇后娘娘身上绣的花儿呢，虽然绣的花样简单，可真真是以清朗为主，看着清爽大气。”

富察琅华闻言而笑，略略正了正衣襟上的珍珠纽子，道“嘉贵人一向是最爱娇俏打扮的，本宫倒想听你评说评说。”

金玉妍斜斜行了一礼，那腰如风摆杨柳一般，细细说来：“嫔妾看娘娘身上的绣折枝花，只在领口和袖口满绣，衣襟和裙裾全是布料本来的纹样，像是从前大清刚入关的时候，宫眷们最时兴的绣法呢。那时往往以旗装绣疏落阔朗的图案为美，用的也是京绣手法，讲究的是大气连绵，富贵吉祥。而时下宫里最时兴的，是用轻柔的缎料，追求轻盈拂动之柔美，往往在袖口、领口、衣襟和裙裾上满绣轻巧花样，多用江南的绣法，或用金银丝线和米珠薄薄织起，虽然花枝繁密，但追求越柔越好。不比如今看皇后娘娘的装扮，真是颇有入关时的古风呢。”『来自原著，对，完全引用的。』

然后跟着，其余嫔妃也跟着夸了起来。一句两句跟着，生怕落后于人。

但我却没开口，因为我平日也常穿这种风格的衣服，删繁就简是我的风格。而且富察琅华一贯是不见鱼儿不撒网，我看她有事要搞才懒得捧她话头。

果然，她之后就提出今早起来，查看内务府的账单发觉后宫女眷每年费制衣料之数庞大累赘，要求以后不许后宫用苏绣等耗费钱的衣料胭脂水粉并且冬日碳火和照顾阿哥公主的人手也要减半。

前面几条就各个宫的都有不爽，这佛像还需金装来衬，这不许女子打扮简直就是断他人得宠之路。虽说现在皇帝还算雨露均沾，基本上没有太偏那个嫔妃，但僧多粥少，而且后期还会进新人，正是要固宠生子的时候，她们怎么会肯。

“皇后娘娘说的虽然是，但现在我们也不是用不起这些啊.......”

“况且这太祖和先帝励精图治，国富明强，我们后宫......”

“便是如此也不可奢侈浪费，忘了圣祖时开朝的艰难。”富察琅华语气坚定，看来她是铁了心的。

她们几番不情愿的反驳最好还是被皇后一个“以身作则”“为天下女子表率”堵住，于是只能都嘴，不敢再说什么。

衣服于女子们便是一等一的难受了，而后面就更让人受不了。裁剪人手，鬼知道她要裁剪哪些，我好不容易在携芳殿放了自己的人手照看孩子，这不是给我找麻烦吗？

我什么都可以不怕，什么都可以不要，但是唯有孩子是我的软肋，是我不能输掉的筹码，我万不可如她的愿！

焉知多少双眼睛盯在我孩子身上？

“皇后娘娘，这哪里的人手都可以裁剪，嫔妾绝无二话。只是携芳殿为养育皇子所在，缺了人照顾哪里能放心下呢。”虽然知道不能阻止，但我还是站起来立刻出言道。

金玉妍这时却悠悠开口，“啊呀如今简妃姐姐生了皇子就是不同了，连皇后娘娘的命令都可以违抗了吗？当真是和我们不同了。是吧，纯嫔姐姐？”

纯嫔虽纯胆小，一听这话她不觉苍白了脸，腿下一软便跪下道“还请娘娘明鉴。臣妾虽然诞下阿哥，但都是受皇后娘娘福泽庇佑，臣妾不敢居功自傲。”『引用的，引用的。』

“皇后娘娘，为皇上生育子嗣，是嫔妃本分，嫔妾绝不敢居功。只是嘉贵人，论节俭，我不说比的上皇后娘娘，却也是宫里论的上份的。平日再怎么节俭也无妨，此来更不是要忤逆皇后娘娘。”我斜了她一眼，“不过一片爱子之心，不由为爱子担忧罢了，想来嘉贵人无儿无女，是不会了解这其中的烦恼吧？”

“简妃，本宫的二阿哥也养在携芳殿，同是做母亲的，本宫更是所有皇子公主的嫡母，又怎么会不派人悉心教导她们呢？”她面上微怒，眼若寒剑的看向我，语气不悦。

做到这一步就已经够了，这一场顶了她一回却也没顶到底，她心里不爽但是明面上是不敢做些什么的。而我做出我完全依赖宫人照顾孩子的样子，她自然知道要慎重，我的人手也不至于全部被裁剪掉。

我达到目的便顺势避开锋芒，跪下请罪道“皇后娘娘赎罪，是嫔妾没想到这一点。”

“罢了，”她做出宽宏的样子，“既然你知错，又是初犯，我就不多责罚了。只是简妃你该记着，本宫母仪天下，所思虑的与你是大不相同的。”

“是，臣妾明白了。”

“嗯，本宫也希望你是真的明白，好生明白。”

她在好生明白处加重了语音，随后肃然说道，“那规矩便按今日所说的，就立刻执行吧。”

“是，嫔妾等定跟随皇后娘娘脚步，厉行节俭。”

明白了，我明白你急了，想要立威，想要干出功绩来。不过富察琅华，你这一招可是臭棋。当今皇帝太后最重视天家颜面，子嗣育养，真是自己找骂，之后有她好受的。

随后我和其他嫔妃一起跪安了，回去的路上金玉妍和苏绿筠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抱怨起来，我跟在如懿后头和她说着话。

“唉，这一遭遭的，皇后也是，我们之后就更不好过了。日后恐怕自己要盯紧孩子那头，多使点儿功夫了。”

“会的，谢谢你提醒啊清欢，不过这规矩恐怕也不会长久，度过这一阵就是了。”如懿温声道。

她倒是冷静，只是之前富察琅华问她，她那个比喻可真的让人心惊胆跳。照理说是个人都看出其中的讽刺含义，她比我可还犀利的多了。我倒不知道她是为什么敢那么怼富察琅华，不过这确实与我有益处。

我和她都看得出她那里犯了忌讳，她比我更让富察琅华堵心，我自然是也不慌了，也有心去关心下海兰。

“也是，反正还有太后那。不过海兰你和贵妃一起住，你那环境冬日冷的慌，我之后让绿珠她们送一些碳和其他东西过去给你，你千万好好保重身体。”

“是，谢谢简妃姐姐。只是这样贵妃娘娘怕是心里会不快，恐怕……”她眼里虽有感激，却知道不能就直接接受，否则就更受针对了。

“海兰，你就收着吧，这规矩刚下都还没拨东西，我送过去才没人能说什么，倘若之后再送，就有其他的嫌疑了。”比如之后被克扣碳火之后叫冤“你就收着吧，皇后那一时半刻难说动，旁的我们恐怕也不能做什么。”

如懿也点头劝她，她最终还是行了一礼，道“两位娘娘大恩，海兰真是不知说什么了。”

“海兰，不必如此拘束，只是这宫里，无宠就是如此，你也要考虑自己立起来了。”

我更想看见她坚强之后，成为我们的助力。一味的顺从，接受他人好意，她什么时候能有自己的依靠呢？

然而海兰只是闭紧了口，不说话，用歉疚的眼神看着我。“对不起，姐姐……”

“诶，我也就是顺嘴一说，你别太放在心上。好了，好了。”我伸手拍拍她的背，让她直起腰板。

“好了，也快进冬，吃火锅最棒了。择日不如撞日，海兰，如懿姐姐，今天中午就到我宫里去吧，我制了花茶，来试试我的手艺。”

“好啊，清欢，你不怕胖啊。”如懿笑了起来，打趣道。显然她想起上次我因为冬天一连吃了几个月火锅结果开春胖了十斤的事不得不上窜下跳减肥的事。

“啧，我这次不会吃多的，到时候你们多吃点，让肉长在你们身上去......”

“不了，还得是你……”如懿笑的满眼都是狡黠，我嗔怒去打她，“好啊，不得了了你……”

说实在的，封妃后我和她们相处更愉快自在了。不必想着行礼不行礼的事，也舒服多了。

“姐姐，等等我呀!”海兰跟着打闹的我们，追了一路。

我们的笑声就这样弥漫在这清冷的宫里，引来不少艳羡或憎恶的目光。

好吧，其实我的意思是后宫中我个人很喜欢嫔妾这一称呼所以就这样用了，好像不是那么合适，那就改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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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臭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