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外】今晚谁是我的邻居 第21章 故事

“就是这样，我有了新的名字，不是该死的蛇，也不是春日暖阳蜗牛，而是桃瑞斯。”

卡菲尔将自己的身体蜷曲，慢慢的将自己堆成了一个小小的帽子尖模样，而在她的周围，都是不同种族不同体型的动物们，它们有的是从一开始就成为了这场故事会的听众，当然大部分是道听途说赶来凑热闹的。

“桃瑞斯？但是我记得你的名字叫卡菲尔吧，关于这一点，族群里的大部分蛇都可以作证。”

一条蛇恰到好处的提出了疑问，如果她没有认错蛇的话，这只自称卡菲尔的白蛇是前不久来到这里的，她就像是一位有着自知之明的外来者一样，从不合群，永远像一位躲在暗处的猫一样睁着油绿的眼睛窥视着大家。

“啊，”卡菲尔眨了眨眼睛，接着若有所思的说道，“因为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三年还是四年？我不是一早就说了吗，在那个与我同名的桃瑞斯离开之后我就改了名字。”

“但是你不是说桃瑞斯是昨天才被鹰吃掉的吗？”那位提出问题所在的蛇继续问道，“关于这一点，在十分钟前，故事的最开头，你就告诉了我们。”

卡菲尔保持沉默，像是不打算纠正这个明明白白的错误。

似乎是这适时的言论和相似的场景唤起了在场一只麻雀的记忆，她站在枝头伏着身子探出了头，试探着说道：“我记得你，你这个满嘴谎言的白蛇，你曾经在森林的另外一处沼泽里为我们讲述了同样的这个故事——一样的死因和死亡时间、一样的桃瑞斯。”

也就是说，关于两位桃瑞斯的故事并没有卡菲尔所讲的时效性，而这也代表着这个故事夹杂着虚假的谎言和毫无信任的真相，毫无疑问——卡菲尔在说谎。

也许从来没有这样一位幸运的遇见能够为她真心寻找名字大蛇的小蛇，也没有一位聪明的小蛇将她的食物分给笨重苦于觅食的大蛇。

嘿，这真像一个奇妙的绕口令。

就像是现在，在场的一些动物仍然不知道谁是春日暖阳蜗牛、谁是黑色泡水坚果，而谁又是桃瑞斯，也许两个都是……也许。

听到这，卡菲尔才饶有兴趣的抬起了头，幽暗的绿色竖瞳锁定了枝头的麻雀，没有平时一贯的恐吓和警告，她只是慢慢的开口：“是的，我和很多人讲过这个故事。但是这没有关系，我只是喜欢分享，像是春天会被蜜蜂肆意传播的花粉。”

卡菲尔轻笑了一下：“如你们所见，我不是该死的蛇，十年之久，我依然能够依靠自己敏捷的尾巴游走于森林各处，而多年以来的诅咒没有反馈到我的身上——我更希望你们能够称呼我为‘喜欢讲故事的蛇’。”

这位“喜欢讲故事的蛇”垂下了她的脑袋，像是有些抱歉为了一些必要的故事性而欺骗大家，她彬彬有礼，带着有些不属于森林血腥与厮杀氛围的礼貌。

动物们窃窃私语，它们讨论着这位外来者奇怪的举动，不明白她如此费心思将大家吸引过来的目的。

难道是这位故事中爱好城镇的蛇已经和人类合作，打算将在此聚集的异族一网打尽？但是这是不可能的，毕竟看看那些躲于树后的警惕兔子，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能将它们吓的四肢用尽全力奔跑。

听着周围的议论声逐渐安静了下来，卡菲尔微微的转动着瞳孔，将每一只动物的样貌映入眼底。也许是这片庞大森林的占地面积超乎想象，也许是淘汰的法则在这片土地上展现的格外的明显，卡菲尔想要钓出的那只蛇依然没有出现，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死在了寻找食物的路上。

依然没有出现。

这是这几年卡菲尔最频繁的想法。

一次次的满怀希望的讲完故事，然后又陷入深深的失望，卡菲尔甚至怀疑那只能为她带来答案和仇人真名的蛇是不是桃瑞斯杜撰的。

“后面发生了什么？”树上另一个枝头的麻雀问她的同类，她没有什么耐心，只想要知道黑色泡水坚果是怎么死被鹰叼走的，“下面的那只蛇慢吞吞的，而我只想要快一点知道结局。”

“后来……”麻雀歪了歪头，尽力的思索着那个平淡的结局，“当年，卡菲尔说，黑色泡水坚果是被路上埋伏已久的猎鹰一口吞下的。”

“这就是故事的结局。”

**

桃瑞斯。

在返回领地的路上，大蛇一直默念着这个名字，这三个字在某一瞬间就好像融入了她的血管，扬起了她的斗志，兴奋了她的神经。

她太激动了，不像是一只冷静的蛇，反而像是一只迸溅水花的鱼，而这显而易见的一点可以通过她身体滑动的幅度和沙土扬起的高度来估判。

这只幸运的蛇激动于她没有向童话里说所九死一生才能寻回宝藏，激动于“最好”这一头衔得来的太太容易，也激动于自己终于可以为小蛇做些什么了，即使是一个名字……

大蛇怀揣着名字，怀揣着期待，她不断的穿梭在野草繁盛的草地，迅猛的速度惊动了树上的松鼠，它们都出来探着头看着这位少见的、性急的家伙。

“嘿！那不是黑色泡水坚果味吗？你干什么跑这么快？”树上的小动物问，不过它们的声音没有透过大蛇充满着愉悦的脑袋，有问无答，真是遗憾。

白色的蛇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她的家，可是，在这里，她并没有发现小蛇的身影。

大蛇嘴里发出嘶嘶嘶的声响，用着蛇的语言大喊着“春日暖阳蜗牛”，想要用这种方法来呼喊出今天的主角。只是，头脑总是理智的，当她回想起小蛇之前不快的表情，冷水当头泼下，遏制了大蛇继续喊下去的蛇信子。

春日暖阳蜗牛，哦不，我现在应该叫她桃瑞斯……桃瑞斯好像很讨厌我这么叫她的前名字，让我设身处地的想一想，难道我喜欢踏足布满了樟脑丸的人类衣橱吗？

大蛇停止了呼喊“春日暖阳蜗牛”，她开始更多的依赖她的听力和视力，用她那双只能看到朦朦胧胧虚影的眼睛去寻找小蛇，开始用耳朵感知这片草地上虫子扒开泥土的震动和生灵们的繁忙百态。

而当视力和听力都以失败而告终的时候，大蛇开始张开嘴，露出鲜红分叉的蛇信子，细长的舌头缓慢的滑动着空气，努力的捕捉着那熟悉的气味粒子。

她成功了。

但是那优秀的嗅觉指引的方向却并不美好，甚至带着令大蛇不经皱眉的厌恶气息。

随着气味的牵引，大蛇不断的移动着她的身躯。

小蛇最后走过的方向跨越了人类领地和森林的边界，而捡起那不是太优秀的视觉慢慢分辨，还能从城门的一处石头上看到蛇尾划过的细微痕迹。

而更加不妙的是，大蛇躲藏在贴满了不同动物画像的城门灌木丛中，亲眼看着城池里的士兵鱼贯而出，然后平铺开一直悬挂在腰间的画像，粘上去。她们背对着大蛇，在向路过的群众说着些什么，可惜大蛇不会人类的语言，不知道她们说的具体内容。

可是……视线转向恶贯满盈的通缉墙上，那里新帖的画像明明白白画的是一只黑色的蛇，细长的身子被完完整整的装填在纸张上，而她的尾巴三寸处有着明显的白色三角花纹。

大蛇不会认错，那就是桃瑞斯，是她寻找已久的小蛇。

——桃瑞斯被通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