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一大股烧焦树叶和酒味的刺鼻中醒来的。
周围是在派对上狂欢的国防部高级研究计划局同事和陌生人,而那个瑞克·桑切斯占满了我的视野。
一个二十多岁的帅哥科学家,有一头蓝灰、被漂白剂洗褪了色的头发,略凌乱;光从头顶打下来,五官立体得割伤凝视者的视线,苍白皮肤下隐约可见青蓝色血管;嘴角挂着那种“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的弧度,聪明得不可一世。
是那种长得性感,头脑也是的男人。
我不知为何躺在了他的腿上,他低下头,将晕晕乎乎的我笼罩在愈发不安的阴影里。
瑞克·桑切斯的手指穿过我的头发,撩起我散开在他腿面的一缕淡金色长发,说:“醒了?”
我什么也答不出来。
头晕眼花脑子不转。
“这里太吵了,出去走走?”
默认赞同。
瑞克·桑切斯提着我的胳膊站起来,可我浑身发软,栽倒在他的怀里。
出去走走。
瑞克·桑切斯把神志不清的我带到了他家。
……
这其实是我穿越成戴安·沃斯的第一天。
昨天,我还是个每天上班加班累得失去对日常的感觉且焦虑得微死的牛马。
除了焦虑,脑海里不剩下任何情绪,也很久没有开心过了,对于放假,旅游,打游戏什么的通通没有兴趣,自己都觉得自己已经死了。
眼睛一睁一闭。
我“复活”成了一个白女,戴安·沃斯。
阳光会在头发镀上金子般的光泽,鼻梁与脸颊错落的雀斑是蝴蝶洒落的鳞粉,颈间还有一条同眼睛同色的宝石项链。
标准的美国甜心,金发碧眼,肤色雪白,身材姣好。
今天是戴安·沃斯第一天在国防部高级研究计划局上班。
穿越后还当牛马……怎么会这样!紧迫得我都还没来得及试怎么穿回去!
打工地点比较高级。
国防部高级研究计划局领导认为戴安·沃斯硕士毕业论文里的非人智慧具有前瞻性,于是抢过来——
做打字员。
那么长的论文,确实能看出来原来的戴安·沃斯是个打字好手。
我是觉得可惜啦,这么智慧的女性……完全浪费人才。
不当打字员行不行?
关键是戴安·沃斯必须在国防部高级研究计划局上班。
因为现在是1970s——办公室墙壁上正挂着尼克松的总统肖像——美苏冷战第二次白热化前夕,不来上班很可能会被以叛国或者苏联间谍起诉,以及百分百刁难的税务审查。
换去其他部门也是一样,比如NASA,它的女性“人肉计算机”都拍成了电影,数学、物理专业的顶尖女性只能被分配成计算员,而非真正的科学家。
哎,美国。
不过我不是真正的戴安·沃斯,做螺丝钉对我来说不算浪费。
我开始熟悉新工作,头顶的荧光灯管嗡嗡作响,手指间演奏着金属、油脂与旧时光的嗅觉交响曲。
大量的机械碰撞声让所有人忽视了头顶通风管道传来的刺耳金属摩擦声。
直到天花板炸开。
我还没来得及抬头,大片轻、薄且反光的铝箔碎片如雪片纷飞。
一只可怕的机械狼轰然坠落在我眼前,强而有力的钛合金爪子直接踩碎了打字机。
吓我一跳。
楼上嘈动的人声也传了下来,“桑切斯先生为政府在越南制造的杀人武器逃走了!”
更吓人了。
天花板破洞跳下一个蓝灰色头发的男人,姿态随意,穿着典型科学家白袍,且对混乱视若无睹。
因为机械狼砸我面前,所以男人弯腰拽起机械狼的金属后颈皮时,漫不经心地瞥了我一眼。
然后又看了一眼。
“别紧张,”他忽地扬起嘴角,说话间露出尖尖的鲨鱼牙,“甜心。”
然后这个明显是事故制造者的疯狂科学家就不管杀人机器机械狼了!
他把我从位置上拉起来,“你真可爱,认识一下?我是瑞克。”
“戴安。”
“哇,”瑞克·桑切斯握我的手腕,语气没什么感情的抑扬顿挫道,“一个美丽的名字。”
……我看见机械狼张开血盆大口把我还不认识的同事们给吃了。
现场完全是R21级恐怖血浆片!
到处都是残肢断臂,血流成河。
恐慌与尖叫的背景下,瑞克·桑切斯若无其事地朝我眨了下眼:“听着,今晚你想和我喝一杯吗?”
毫无人性啊,虽然他还蛮帅的。
“抱、抱歉,”我试图抽回自己的手,“我想你应该先处理一下……而且我今晚没空。”
下班后的我要试试怎么穿回去。
被我拒绝的瑞克·桑切斯显得不耐烦,他面无表情地觑着眼,不知按了什么装置,机械狼三五两下缩成一团弹到手上。
走咗。
他走到一半停在我们办公室的主管面前,眼睛睁大,以一副“我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的表情提出建议:“也许我们该办一个迎新派对,就在今晚,所有人都要到场。”
“是的,桑切斯先生说得对,”主管猛擦冷汗附和,“我们今晚有个大家都会参加的迎新派对,所有人都会到,特别是戴安·沃斯。”
啊……主管把我进贡给疯狂科学家了!
昏暗的灯光笼罩俱乐部。
霓虹流淌、烛光摇曳,空气里飘着醺然的气息,在暧昧的音乐里发酵,形形色色的人或独坐,或围坐聊天,或舞池狂欢释放。
说实话,我很不适应。
不适应派对是一回事,另外就是刚刚是不是死了好多人,怎么没人在乎?
我躲开那些油腻的搭讪者,找了个角落呆坐着。
……好想念昨天前还能刷手机让低脂信息灌入脑子。
阴影忽然在身旁压下来。
我旁边落座一个穿暗色夹克的男人,蓝灰色发丝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冷冽。
瑞克·桑切斯直接开口:“这里真无聊。”
我从痴呆中回神,看向他。
“你一个人坐这,不喜欢派对?”他深邃的眼眸扫过桌前几乎未动的鸡尾酒。
“桑切斯先生……”对方眉峰挑起的瞬间,我改口,“瑞克,只是这里有些吵。”
昨天我还不系血液里都流淌着派对分子的美国人呢。
“我也是,”瑞克·桑切斯信口雌黄道,“我们现在就像邦尼和克莱德一样,对抗全世界,哦。”
邦尼和克莱德是一对雌雄大盗携手抢银行、杀人的新好莱坞电影。
“……”但是我不知道啊,接不了他的话。
“我已经厌烦了。”瑞克·桑切斯突然说。
他无聊地眼皮半耷,遮住一半瞳孔,没有表情。
“不喝吗?戴安的长岛冰茶。”
冰凉的酒杯突然贴上我的唇,辛辣的气息涌进鼻腔。
怎么说……我点长岛冰茶的原因是因为我就知道这个。
瑞克·桑切斯把鸡尾酒杯端给我,但端到了我脸上……
我本能地偏头,琥珀色的酒水顺着下颌线蜿蜒滑落,酒水顺着下颌线滑落,在锁骨处凝成珠串,衬得颈间的宝石项链愈发垂涎欲滴。
我刚想开口,杯沿就抵进齿间——
冰凉的液体就灌入口中,还不及等辛辣的滋味在舌尖炸开,酒杯就空了。
我猝不及防撞出一连串咳嗽。
“你还好吗?”
瑞克·桑切斯骨节分明的指尖擦过我发烫的皮肤。
酒精在血液里迅速蔓延,侵蚀神经。
我狼狈地咳完,感觉眼前灯光像多隔着一层蜂蜜色的滤镜。
瑞克·桑切斯身体前倾,我们的距离有些太近了。
“我想进入你……”他停顿,拖长音节,“的想法。”
我的想法……
那我要以未来更进步的思想和这个疯狂科学家谈谈普遍存在的女性职场歧视,尤其是国防、科技等目前男性主导领域;还有他们干涉他国内政的不正义的战争行为。
平等,和平!
自己要听的瑞克·桑切斯喝酒喝得很起劲,一杯接一杯地灌进入去。
我才不管白直男在想什么,天生特权阶级,受点无聊气怎么了?
说着说着,我在昏昏沉沉里逐渐发软,四肢像被抽走骨头,慢慢瘫了下去。
瑞克·桑切斯捞住我的肩膀,让我头枕着他的大腿,总比靠着沙发背或者桌子舒服。
“戴安对婚姻怎么看?”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酒精浸泡过的沙哑。
“我是最聪明最酷的,与人和善不过是蠢货们弥补智商差距的手段,爱更是蠢货为了不孤独死去而撒的弥天大谎,毕竟人都是独自死去的。我对你一见钟情,经营完美婚姻难度不会比黑洞变成太阳难。”
没听清。
我眼都睁不开,只能喉咙溢出困惑的气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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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令人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