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修很想知道事情是不是他想的那样,但由于实在太过久远了,时意已经不记得那个房子的位置了,只模糊记得储物间的窗口能看到附近的一个小公园。
“很小,一到傍晚全是老人家。”时意回忆说,“附近全是老房子。”
叶修的记忆和她的形容重叠,点头道:“对,正好在两个很老的小区中间。”
“你以前住在那附近吗?”时意知道他离家出走后遇到了苏沐秋和苏沐橙,后来就和他们住在一起。此时有种隔着时空从他的生命路过的感觉。
“嗯,当时沐橙他们家在那边。”叶修点头,“不远就是菜市场。”
“不会那么巧吧。”时意这下愣住了,知道为什么他会追问了,“是你?但是感觉不像……”即使她没有见过曾经少年时代的叶修,却莫名能分辨。
“不是我。”叶修笑着摇了摇头,开口后有种说不出来的心情,“可能是沐秋。”
叶修记得那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苏沐橙做饭,但苏沐秋也会去买菜,过节会买多一些,就和苏沐橙两个人一起,一般这种时候他就去网吧给苏沐秋代班。因为过节加班费高,而且有时候还有红包拿。
看起来没什么钱、会砍价,没有继续读书,还会带包纸巾……时意回忆里的细节,不知道为什么苏沐秋的形象格外适合对号入座。
不过苏沐秋倒也不是考不上高中,而是带着妹妹从孤儿院流落出来之后就靠自己赚钱养活两个人了。他没继续读书,而是选择供养苏沐橙上学,也只靠自学学一些能够赚钱的编程之类的东西。在叶修加入那个家之前,苏沐秋赚的钱也只够租老城区比较破旧的房子,后来成年能赚更多才搬了地方。
时意此前对苏沐秋的印象几乎都来源于叶修口中,想象中的样子大概和他妹妹苏沐橙肖似,但也一直处于一种很遥远模糊的状态,例如荣耀很有天赋、枪系精通、研究出了三把银武,其中就有散人君莫笑手上的千机伞。
除此之外,还有让人遗憾的十八岁那年的车祸……
此时,那个遥远模糊的形象突然具象起来,和她在菜市场遇到的开朗少年重叠,在她脑海中变成一个立体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她遇到的那个人并不是苏沐秋,但她愿意相信那个少年是他。
因为一个愿意收留离家出走的叶修、愿意自己辛苦赚钱养家供妹妹上学的少年,那包纸巾的温暖也可能只是他生命里微不足道的举手之劳。
但是,如果不是他,大概就不会遗憾了。
那个人可能没有继续读书,却仍旧努力且开朗地生活,也许有一个女朋友,在之后漫长的岁月里会收到世界对他善意的长久回报。
时意记得那天之后,她和时母像过往一样无声和解。在聊到那包纸巾时,时母告诉她,人这辈子最重要的品质就是善良。
因为他,因为很多人,她至今也这样相信着。
“他的话,肯定会那么做。”时意坚定地说。
“嗯,那是当然。”叶修笑,他也很相信自己朋友的善良。
“如果是你也会安慰我的。”时意补了一句,“就是会比较搞笑了。”
“应该只能摸出来烟盒。”叶修讪讪,“第一次看到你哭烟盒还跑掉了,什么都没摸出来。”
时意想到那时的画面,会心一笑。
“那你会说什么?”时意思考了一下。
叶修也跟着思考了起来关于那个平行世界相遇后的可能。但他想了想觉得自己大概会有点尴尬,然后糊弄过去就溜之大吉,或者说烟盒里还有烟,不方便给她。
“还是烟更重要吧。”时意玩笑道,“烟盒里还有烟呢。”
叶修看她这么快堪破“真相”也是有点哭笑不得。但事实就是事实,他面对是陌生人的时意在面前哭大概只会比看女朋友时意哭更无奈,也觉得不是他能解决的,大概率会嬉笑过去。
“我们时记者真聪明。”叶修说。
“还可以吧。”时意笑。
一轮对答之后,两人具是沉默了起来,只有电脑屏幕上的两个角色在静静拥抱,还有语音软件频道里的呼吸声浅浅交错,形成微微起伏的音轨律动。
时意一手握着鼠标,一手操纵键盘,想了想开始默默调整屏幕的视角,打算截图。
叶修听到耳机那头忙碌的声音,抿了抿唇,从衣服口袋掏出了一本笔记本,动作很轻地径直翻开到最后一页。
“你在研究副本吗?”捧着杯子路过的唐柔看叶修认真的样子问道。
叶修被吓了一跳,立刻就把本子合上了,看到来人是唐柔松了口气,问她:“怎么了小唐?遇到问题了?”
“没事,我就是泡茶路过。”唐柔目光落在被叶修摁住的笔记本一角,有些好奇,“是什么关于副本记录的重要机密吗?这么紧张。”
“这是……”
叶修意识到耳机那头时意还在,拿下了耳机,摸着脖子有些不自然地说:“咳……是有重要机密,保密保密。”
唐柔看他神神秘秘的样子也没有多问,觉得应该是一些“高手秘籍”之类的东西,平时就看他研究副本的时候在上面写写画画。
不过上面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般人也看不懂吧?他倒是挺谨慎。
唐柔想着,正打算走,却被叶修叫住了。
“等会儿,小唐,能不能帮我个忙?”叶修后半句是用口型,没有出声。
唐柔倒也不急,所以点点头停下来。
然后,她就看叶修拿下耳机,飞快地开始打字,之后又在前台的抽屉里摸出一个白色的东西——
她认出那是网吧的工作机,平时用来联系维修之类的,型号老旧,还是以前陈果不用淘汰下来的。
“我去去就回。”叶修拿着工作机从位子上出来,“帮忙看一会儿。”
唐柔表示理解,捧着茶杯坐在了他工位边上。
她无意间看到叶修屏幕上两个相拥的角色,了然地笑了。
正截着图的时意看到叶修发来的消息说要去下厕所,也没在意。但是没过一会儿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另一头,叶修站在网吧门口的街道上,冲掌心呼了口热气,然后翻到通讯录,拨通了时意的电话。
巨大的嘉世字样的红色灯牌在夜雾中有点朦胧,他看着手机的时间显示跳到了零点,听到电话那头熟悉的声音响起,弯着嘴角,抢先一步道——
“时意,生日快乐。”
“今年我没有记错了。”
对,是沐秋。
谢谢大家参与无奖竞猜!
祝大家冬至平安。
昨天去看望去世的家人了。
十万字了。新的生活也在继续。
继续加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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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四十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