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邱郭】载梦行舟 第45章 肆伍

肆伍.

江波涛说这些，自然也是有着劝说邱非交出嘉世神兵之意，可即便最后邱非依旧未给出准确的答复，他依旧态度平和自然，仿佛并未发现这两人状态古怪一般。至于说实际上江波涛究竟有没有注意到这些，邱非一时也拿不准。

轮回宫的态度已经摆在了明面上，若只说眼下，他倒是可以先利用对方。

可……

神奇山庄。

邱非无法不去在意。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自己还没想好如何同郭少开口询问此事，夜里郭少居然先跑来找他。

两人的屋子中间隔了片院子，原本走到岔路口前邱非就看着郭少沉默着回了房，以为郭少是暂时不愿提神奇山庄的事，却没想过这“暂时”居然如此短暂。起先听见窗外有动静邱非还警觉地问了句“谁”，未料下一刻就见郭少从窗户外面钻了进来，好像是急急忙忙跑过来的，呼哧带喘，一脑门子汗。

邱非被他吓了一跳，赶紧过去接了一把：“怎么不走门？”

“诶呀，我这不是着急……”郭少咕哝了一句，刚好跳到邱非身上撞了个满怀，脑袋磕上邱非肩膀又是一阵呲牙咧嘴，看得邱非一时好笑，又觉得安心了些。

这样毛毛躁躁的才像郭少。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突然来找我？”邱非点亮了桌上的烛火，又拉着郭少坐下。

郭少手心也全是汗，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水这才开口道：“我刚才一直在琢磨江前辈说的话，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什么？”

“你还记不记得汪川说，呼啸山庄里有人勾结渤海武林？”

邱非点头，又道：“但不知道他们具体要做什么……”

郭少却摆摆手：“唉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的计划因为受到嘉世商行影响泡了汤，先不提呼啸山庄是怎么想，但渤海国这帮人能大费周章与呼啸山庄联手，想必也不会就这么算了。所以我在想，他们有没有可能迁怒于嘉世？”

邱非忽然一愣：“你是说……”

“能掺和中原武林纷争的，十有**是海东盟那帮子人，之前我居然没想到。”郭少苦笑道，又摊了摊手，“再说烟雨楼那发现的信——梁伟同何人谋划要如此遮遮掩掩？又是何人要针对嘉世商行？先前看到贺前辈的私印我也就没往海东盟身上想，但、但如果神奇真的加入了海东盟，那些人要拿到贺前辈的私印想必也不是什么难事……”

烛光在他双眸中跳动着，一闪又一闪。邱非盯着郭少看了半晌，心底也是一跳又一跳。

他没想到……郭少竟然是一直在考虑嘉世的事。

郭少没有为神奇山庄辩解也没替神奇山庄开脱，他只是设想到了一个可能性最大的猜测，便急忙跑来告诉邱非，甚至连猜测也半分没提或许就是贺铭这个从嘉世出走的人在背后策划的一切。虽然他们现在都清楚，条条证据都指向了贺铭、指向了神奇山庄，但郭少并没有回避这一点，他只是想帮邱非探明一切的真相，至于这“真相”会不会影响到他自己，他似乎也并不在乎。

邱非当然不知道这神奇山庄究竟是何种行事风格，但他们的少庄主都尚且如此，他情愿相信即便神奇山庄与海东盟为伍，也一定是有自己的苦衷，更何况眼下也只是“如果”？

“这海东盟究竟是个什么组织？”邱非无奈道，“江前辈说的也不是确切的证据，神奇山庄有没有参与其中你这个少庄主还不清楚的吗？”

不料郭少却是耸了耸肩膀：“不清楚呀。我都快两年没回去了，万一这两年我爹脑子糊涂……”

“等等。”他这边话说一半，邱非突然眉头一皱，忽地打断道，“你是说，在这之前，神奇山庄与海东盟并无合作？”

郭少挑起眉：“咋可能合作？真要那时候就替海东盟卖命那我图啥……诶不对！你是说……”

他忽然也抬高了音调，顿时反应了过来。

“梁伟的谋划又何止两年？”邱非朝郭少点点头，放松了一直紧绷的身体，“神奇山庄如今究竟如何谁都不清楚，不如先假设你们山庄与海东盟无关。”

他看见郭少飞快点头应下，然后又道：“我在想，有没有可能是这样——那背后之人有意针对嘉世，也不愿渤海武林好过，所以有意用贺前辈的私印引我们查到渤海国，再坐看鹬蚌相争。”

“那他得知道贺前辈如今身在渤海国、而且来自嘉世商行……”郭少挠了挠脑袋，“得是啥人能知道这一茬啊？我们山庄的人都不知道诶！”

渤海国与余杭距离这样远，即便消息灵通如江波涛，对渤海国之事尚且一知半解，要找出这样一个人恐怕难如登天。

但若是真能找出这么个人，一切的疑问也将迎刃而解。

好在，他们还有办法缩小范围。

两人都没忘记梁伟不知从何处得知“神话山庄三十多年前发生过灭门惨案”一事，最有可能的想必也只有那背后之人。

虽然郭少在金陵时也有查过，但留下的记录实在是太少了，这么多年过去，也只有几个当年做过生意的商户隐约记得有这么个名字。他打听了一圈下来，只知道神话山庄当年好像还在城西铁匠李手里定过一批兵器，只是三十多年后铁匠老李早已入土，铁匠小李又是一问三不知，就说记得囤过一批大单子却没人来取货，他爹那时一个劲儿念叨，说不管怎样人家都掏了钱的，这几十把兵器得给人家留着，可一放就是许多年。

郭少当时听完大吃一惊，也不知道这是哪位叔叔伯伯做出这档子事，交了定金不拿货，这浪费钱财的事要是让他爹这种抠门儿家伙知道了不得气得走火入魔。

清风堂那边查到的所谓的“江湖上最后一次活动”也就是指这个，再多的郭少也查不到了。

于是只能请求江波涛。

邱非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向江波涛打听嘉世商行当年之事，郭少却是全不在乎，他编造了一个“家中长辈有来自神话山庄的朋友这么多年一直下落不明”的理由同江波涛说得天花乱坠，若不是邱非知晓实情也真的会信。

江波涛并不细究，只笑着看了看邱非问这事是要替郭少查还是替嘉世查。

郭少赶紧打哈哈：“神话山庄跟嘉世商行哪有什么关系，是我非要邱非带我来问的。”

他又不傻，自是知道若承认了此事与嘉世有关，江波涛定是又要拿“神兵”与邱非做交易的。

“那你们感情倒是好。”江波涛调笑一句，却惹得两人顿时都面上一红。

心里有鬼的人听什么都会多想。郭少忍不住往邱非脸上瞟了一眼，正好对上邱非看过来的视线，脑中不由自主地又浮现出那个雨夜。

——他还没给邱非一个交待呢！

想到这，郭少心里砰砰直跳，赶紧又撇开眼。

江波涛答应了郭少会帮忙打听线索，但也提出了要求，说是看郭少那把弓设计独特，希望能借来学习一二。郭少登时傻了眼，邱非也心道不妙，试图回绝，可还未等开口却还是被郭少抢了先。

郭少以前一直觉得他背着这把弓走街串巷也没什么问题，直到上次被方锐一眼看穿来历才知道该注意一下，这要是真把这弓送到江波涛手上，那跟明着说他是渤海国人有什么区别？

可他既不想邱非为难，又不想眼睁睁看着与最有希望的突破口擦身而过，与其如此，倒不如赌一把，万一呢？万一江波涛辨认不出他这弓是用神奇山庄那棵神树做的呢？万一就算认出来了，也不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他砍了呢？

于是他脑袋一热，赶紧点头应下：“您拿去吧！借多久都行！”

邱非在一旁拼命朝他使眼色，他装作没看到。

江波涛笑着接过弓，又道：“我借那么久做什么？很快就还你。”

邱非在旁边急得一身汗，真是生怕今天江波涛看出郭少来历第二天武林盟那帮老东西就来堵门。

只是一天过去、两天过去……江波涛那边一直没说打听到神话山庄的消息，好在他们也一直没见到武林盟的人上门。

邱非知道自己没有立场去指责郭少那一时的冲动，扪心自问，郭少更多的还是为了他。神话山庄那所谓的“灭门案”过去了这么多年，郭少本来也就是好奇多一些，能查到更好查不到也就算了，若不是觉得能帮邱非找到那幕后之人的线索，恐怕也不会答应江波涛这样的要求。

所以这又让他能怎么去说？

可他确实也是担心的。

这几日孙翔因着轮回宫的事务又出岛去了，因而也不知晓他们谈论起渤海武林之事，若非如此，郭少那些漏洞百出的谎话早维持不下去。且不说其他，以孙翔与渤海武林之间的仇怨会不会波及到郭少身上，邱非真的拿不准。

郭少越是展露出不在乎，邱非越是觉得心里发堵。他也说不出自己这样究竟算什么。

他甚至没办法直接开口说出自己的担心，总觉得郭少会认为他小题大做、莫名其妙。

他也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