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邱郭】载梦行舟 第25章 贰伍

贰伍.

郭少这话说得轻巧，就跟是在路边见到卖果子的似的。可那得是在什么情况下才能见到夺人性命的武器？郭少不说，邱非也能想象得出那得是何等危急的场景。

他一阵又一阵的后怕，可那朵小花还在他胸前躺着呢，郭少摆明了是不想他过多在意此事。邱非几句话停在嗓子眼，憋了半晌，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

郭少三言两语间把那晚的情况与他讲了一遍，只说是偶然撞上了凶案发生的瞬间，本想跟在那凶手身后看看这究竟是什么人，结果半途中就被发现了。

“但有件事很奇怪。”郭少最后道，“我是在呼啸山庄附近的山上撞见的那人，他也是在那处河流上游抛的尸。可听说那一次被杀的是名扬州明月坊的弟子，我后来去查才知道，那人好像是半个月前来的金陵，这段时间一直住在城西那片的客栈，没听说跟呼啸山庄有什么来往……”

听到这，邱非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觉得，凶手不该在呼啸山庄附近，杀害一个跟呼啸山庄无关的人？”

郭少飞快点头，又不由得笑道：“我想什么你都知道，还得是有你在！你不知道，你不在那段时间我刚开始还没习惯呢，老想着跟人聊咋想的，结果没人理我。”

而且怪寂寞的。郭少想。

他以为过了这么久，早就习惯了独自一人守着秘密的日子。但与邱非分别过后，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原来一个人的日子还是挺难熬的。

所以他真的挺怕邱非跟他生气的。但好在，邱非愿意收下他的“花”。

郭少心里美滋滋的，这会儿就更没什么生命受到威胁的实感了。

山上的夜风吹得他两人身上都有些发凉，他们又胡乱猜测了会儿那凶手的行事缘由，终于注意到远方传来了些动静。等了半天终于等来这伙人，郭少激动得顿时抓住邱非胳膊，指着前面要邱非看。

是那几个官府的人。

距离有些远，他们听不清那边具体说了什么，只能隐约看见那几个看守把送来的那具尸体搬进了院中，官府的人又站在门前嘱咐了几句，这才终于离开了。

也不知那几个看守在停尸的屋子里做了些什么，又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那院子才再次恢复了宁静。几个看守慢悠悠地踱步出来，站在大门前左右观察了几眼，而后终于落了锁进屋去了。

“走吧。”邱非率先跳下树，抬手接了跟着他跳下来的郭少一下，“去看看这院子里到底什么情况。”

夜已经深了，再靠近那处宅院时两人不由得都放轻了声音。邱非原想着自己进去探查些线索就好，可郭少自然不会甘心留下来望风。他冲邱非使了个恳求的表情，装得怪可怜的，看得邱非也失语了片刻，犹豫半晌，最后还是败下阵来，认命般拽着郭少翻上了后院的屋顶。

越接近那处停尸的厢房就越能闻到空气中飘来的阵阵尸臭。眼下天气转暖，也不知那尸体会腐烂成什么样子。两人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心里都不由得有些忐忑。

似乎也到了看守们休息的时间，除了正院坐了一个，其余的几个都待在正厅里躲懒，这倒是正合了他们意。两人弯着腰，蹑手蹑脚地溜了进去，很是顺利。

停尸的那间屋子房门未锁，轻轻一推就开了。屋子里阴森森的，透着刺骨的寒意，四下里一片漆黑，味道也更加不好闻，呛得人反胃。

两人没敢大摇大摆地点起火折子，好在郭少身上还带着那颗夜明珠。

借着夜明珠的光亮，屋子里的景象终于彻底展露了出来。

四具尸体并排放置在房间中央，四周则摆放了十数桶凉水，那寒意应是从此处而来。可即便如此，最左侧的那具尸体也已经腐烂发胀得几乎看不出模样了，看得两人胸膛里都是突突直跳，忍了许久才没吐在当场。最右侧的那具应该就是刚刚被那些人送进来的，少年人面色惨白，静静躺在那，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邱非赶紧拉着郭少举着夜明珠的手走到最右侧，皱着眉头仔细观察起来。

却不料竟听见郭少一声惊讶的低呼。

“你认识他？”邱非疑惑着回头。

“我在我住的那间客栈见过他。”郭少捂着嘴巴小声道，“和他一起的还有两位年长些的前辈，都随身带着把剑。听他们说，好像是从华亭那边来的，但不知是哪家门派。”

“也是从其他地方来的吗……”邱非喃喃着，一边又向下看去。那处脖颈间的伤口保留得还算完整，也格外骇人。这伤口就像传言中那般被怪物撕裂开的一样，若不是郭少有提前说过那把凶器的模样，邱非也无法想象出是什么东西会造成这样的伤口。

可他再检查下去却发觉不对，他隔着布料触碰这少年的四肢，又确认般摸了摸旁边那具三天前的尸体，这一对比果真发现了问题。

霎时间，邱非脑海中仿佛有道闪电划过。他指着最右侧的这具尸体，惊讶地开口道：“他的四肢没有断裂的痕迹！”

再之前死去的那两人他已经难以确认些什么了，但外界传成这副模样，想必情况也大差不差。唯有今天这个被杀的少年情况有所不同，无论怎么看都显得格外古怪。

郭少也被他这一发现吓了一跳，不由得揣测：“难道真的并非同一人所为？可那武器……”

却不料他话刚说了一半，就听见屋外传来了些动静，郭少赶忙动作迅速地把夜明珠揣了起来。两人站在原地一动也没敢动，这间屋子重新变得伸手不见五指，黑暗里，两只手重新紧紧握在了一起，贴近的手心都是一片凉。

邱非另一只手紧紧攥紧枪柄，已经做好了时刻迎击的准备。好在屋外的响动渐渐消失在了远处，可能只是那看守往这边走了两步，也没走多近，并没有发现这停尸的屋子里已经溜进来了两个外来者。可他们也不敢继续冒险留下来查看，总归也查到了些线索，眼下还是走为上策。

回去的路上倒是有惊无险。两人路上一商量，决定先回客栈看看那少年的同行人是何反应。也不知那两人有没有发现今日金陵城内死去的就是他们这位师弟，若是一无所知……邱非也没想好此事该不该由他们来说。

回了客栈，郭少却是自告奋勇，说他跟那两人有过接触，就由他去旁敲侧击，让邱非早些休息。

“这么晚了，你又是大老远赶过来的，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继续查，又不差这一天两天。”郭少大手一挥就这么定下了此事，也不留邱非再开口反驳的余地，直接带上房门出去了。

留着邱非站在房间中央愣了半晌，最终只能无奈的苦笑。

被凶手盯上的人反过来劝他“不差这一天两天”……邱非一时有些怀疑，郭少是不是又把这事忘在了脑后。

他正这样腹诽着，眼前这扇门却是很快地又开了，门后走进来的果然是方才那个以一副“包在我身上”的架势冲出去的郭少，这速度简直比飞都要快些。

“这么快？”邱非又是一愣神。

郭少却是一脸懊恼道：“没人在。”

然而几天过去，他们始终未能在这间客栈里见到那两个华亭来的武林人士。是认了尸体回华亭了？还是暗地里找那凶手报仇去了？没有任何一点消息，他们只能靠猜。

这几天里，邱非也与郭少一起在城里四下打探了些消息，有关于那“神偷”鬼迷神疑的，也有关于那凶手的古怪兵器的。邱非也知道郭少一直在调查“神话山庄”过去发生的事，却不知究竟查出来过什么没有。他没多问，郭少也没再提起过。

自从邱非刚到金陵城那天遇上了那起凶案后，之后的几天里金陵城都是一片平静安宁。一天郭少带着邱非去吃那家他在信里说过的小笼包时，也听到几个商户说现在感觉没什么事了准备出城进些货，仿佛这骇人听闻的传言就这样静静地消失了一般。

可邱非始终觉得，事情还没有结束。这凶手无缘无故杀了四个人，难道真的是随意而为？

他还担心着郭少的安危，即便郭少已然不大当回事，但邱非一日未曾亲眼见到那凶手离开金陵，就一日无法放松警惕。

好在一直还在关心这几起凶案的不止他们两个。两人偶尔在街上还能看到几个呼啸山庄的弟子在四处打听此事，态度格外诚恳。明明死去的那几人与呼啸山庄都没什么关系，最后反倒是他们在四处寻找凶手，是为了江湖道义还是别的什么，无人知晓。

邱非忽然想起初到金陵之日见到的那名狂妄的恶霸，如此一看，倒觉得此人行径与见到的其他这些呼啸山庄弟子格格不入。可城外那茶馆店家所言似乎也不是夸张，他这几日确实听闻附近的百姓对那呼啸山庄多有不满，迎上那几个搜寻凶手的呼啸山庄弟子时，这些人要不就是唯唯诺诺地答话，要不就是板着脸闭口不言。

那画面格外古怪。

郭少还始终惦记着他那把消失的弓。中途尹平生又来了一次信，这回内容更详细了些，说是裘德海承认了他是想着要把那批武器高价转手卖给一个金陵来的货商，本想偷梁换柱，谁曾想这武器不知被谁偷了去，可那货商也再没找上来催货，想必是和那贼一伙的。

可那货商、那贼，他们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如今邱非也来了，郭少想着说要不他俩一起先去呼啸山庄探探口风，说不定还能从他们那得知那杀人凶手的情况呢！

他把自己的想法同邱非一说，邱非想了想也同意了。毕竟眼下也没有其他的突破口，只能先走一步算一步吧。

可他们两人都没料到的是，在他们还在计划以什么身份和理由拜访呼啸山庄时，竟是呼啸山庄的人先找上门来。

“阁下可是嘉世商行的邱会长？”来人朝邱非拱手道，眼睛并未往旁边的郭少身上多看一眼，“我们二当家托我带话，想问邱会长，明日巳时，可否至呼啸山庄一叙？”

“你们二当家？”邱非狐疑地打量着对方，他应是从未见过此人，也从未与那“二当家”有过什么交情才对。

可那人却道：“二当家刘皓。他说与您是旧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