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救世 第36章 世界十二

晨间祷告结束后，梁云念慢慢走出圣殿的祷告室。在经过一条长长的镶嵌着彩色玻璃窗的走廊后，她的老师教皇伊维尔·莫里找到了她。

今天是她挑选骑士的日子，每一位圣女都会在15岁时挑选自己的专属圣骑士，并且此后他们就是这一生的搭档。

梁云念平静地看着自己面前正在接受测试的少年们，神色有些漫不经心。

伊维尔教皇叹了口气，这孩子还是早年在梁家受到的伤害太深了，导致现在情感有些淡薄。

最后成功留下来的是宋家的宋奇英，黑发黑眸的少年一身正气凛然，行动间也是一板一眼极其规矩。宋奇英是所有人里对光明亲和度最高的一个，虽然及不上梁云念的圣灵体，但也在一众人中脱颖而出。

选出骑士后，他们将要一起前往北部荒泽大陆，进入第一学院进修。伊维尔教皇交给宋奇英一个空间项链，并叮嘱他在沿途历练时好好照顾梁云念。

第二日，出了皇城后，宋奇英发现自家的圣女殿下似乎对于生活方面一点都不清楚。他看着一脸茫然的少女，微微叹了口气开始一点一点教她。

在野外露宿几日后，梁云念终于学会了一些生存技能，他们也到达了途经的第一座城池沂源城。在这座城中他们需要休整三天补给一些物资，梁云念看着街边的小摊贩们眼神中微微含着好奇。

宋奇英发现少女的眼神有好几次都落在了一家卖糖人的小摊上，他在少女疑惑的目光中走过去买了一支小猫形状的糖人。

梁云念看着认真看着自己的少年，眨了眨眼睛接过了他递过来的糖人。少女向来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笑意，伴随着道谢声的是落在少年头顶温暖的触感。

被摸头的少年瞬间红了耳尖，面上却仍然还是一本正经的认真。他跟在少女身边护着她与人流隔绝，一双坚定的黑色眼睛亮如星辰。

他从不敬神明，他只知道眼前的少女将是他此生的唯一信仰。

沂源城是宋家本家的所在地，宋奇英是宋家主支二房的嫡出，二房很早以前就因为入朝从沂源搬到皇城了，所以这还是宋奇英第一次除祭祖外回沂源。

刚到午时，宋家便派了人来请。梁云念听完宋家家仆的话之后也没有说话，她端着茶杯的手指在杯沿上摩梭了几下，金色的眼瞳里没有任何情绪，随意看着人的时候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明俯视着众生蝼蚁。

似是受不了这种沉默的气氛，又似乎是多年高高在上第一次觉得受到了冒犯，接了任务过来的宋家长房的庶出小少爷宋宛有些恼羞成怒地闹了起来。

“仗着家中长辈的实力便任意妄为不知天高地厚，这就是宋家长房的家教？”站在少女身后从头到尾一直沉默的少年忽然开了口，语气里充满了失望的情绪。

“关你什么事？不过是个二房的血脉而已，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宋宛一脸轻蔑地看着宋奇英，傲慢地扬起下巴，“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自称是我的小叔叔的！”

“他一介宋氏二房不能管你，那我这个帝国公主可以管你吗？”少女终于开了口，手中的茶盏放在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声，她抬起眼，看着眼前这个与宋奇英一点相似之处都没有的小少年，语气冷淡而威严，“我，光明圣殿唯一的圣女，帝国三公主梁云念，有这个资格吗？”

宋宛的脸一下子胀成了猪肝色，他狠狠地瞪了一眼宋奇英，不甘不愿地在宋奇英客气的送客手势中摔门而出。

房间里一时间安静了下来，宋奇英转身单膝跪在梁云念面前，刚要说些什么。梁云念似乎是看出了宋奇英要说的话，伸出食指按住了少年的唇，眼底晕开淡淡的笑意。

少年那时还尚不明白，那是他的神明独独赐予他的宠爱。神本应该垂怜世人，现在却唯独只注视着他一个，亦是他这一生之幸。

宋家长房的赔礼来的很快，被宋家现任家主强压来道歉的宋宛眼底有些许的不甘不愿，却被家主严厉地视线瞪了回去。宋家家主本想让宋宛也跟着梁云念一起去第一学院，可是看到梁云念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后，又把话咽了回去。

出了沂源城后，两人一路风尘仆仆赶到了大陆边境的邬扬城中。他们将在这里通过传送阵到达北部的荒泽大陆，然后再前往学院。休整一晚后，传送阵旁排队等候的人还是很多，很大部分都是将要前往第一学院求学的少年少女们。

宋奇英还是守在梁云念身边为她隔开人群，人群里有人认出了他们身上属于圣殿的制服，四周都有些轻微地骚动。

幸好没人敢走上来强行结识一番，排队也没有排很久。北部荒泽大陆是一个很奇怪的地方，整片大陆以第一学院的占地为中介线割分成了两个完全不同的空间。第一学院以南被林地沼泽覆盖，以北则是大片荒原。

入学考核便是抽签选出在哪边进行，虽然两边都环境恶劣看起来并没有什么谁优于谁的趋势。

考核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进行得并没有什么曲折，过程中也并没有什么话本主角大发神威吸引各路天才纷纷结识的情景。北部荒泽大陆那么大，每个小组都有足够多的地方，相互之间并不会撞上。

考核结束之后，高高占据新生榜榜首的是宋奇英和梁云念。在学院里集合时听到排名，宋奇英看到所有新生看着他们的眼中都是兴奋和跃跃欲试。于是宋奇英又看了一眼梁云念，少女长而卷翘的睫毛轻轻颤动着，遮掩住了金色眼眸中的情绪，浅金色的柔顺长发披散，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缥缈且游离于世。

第一学院的学习生涯也略为平淡，自从刚开学时在所有挑战中把来挑战的人揍服后，生活就归于了平静。第一学院的学生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天之骄子们，人品实力无一不是万众挑一的，所以也没有话本中所说那样有无脑炮灰撞上来给主角添加辉煌经历。

圣殿出来的人在所有人中都是很受尊敬的，特别是梁云念还是这一任唯一的圣女，所以在清楚了解到梁云念的性格后，其他人便在宋奇英的婉拒中渐渐不再凑上来。

若是能结个善缘便好，如果强行凑上去惹了人厌恶便不美了，这是所有人与圣殿相处的共识。

每学期末是学院排名天梯赛，低位挑战高位，高位不能拒绝，挑战成功则低位与高位排名互换，若失败则高位积一分。赛制分为个人赛和小组赛，小组参赛人数最多不超过五人。

宋奇英迅速地结束了这一场挑战，一转头发现了站在台下认真看着的梁云念，他抹了一把汗湿的额发，对梁云念露出了一个意气风发的笑容。

个人赛结束后，梁云念和宋奇英并没有组其他人一起参加小组赛，圣女和骑士在一起就是最强大的组合。

即使对面是五人小队，在宛如bug的神术下也被一点点磨死了，毕竟高防还带奶是最不怕打消耗战的。

一年生天梯赛排名第一毫无悬念，排名第二的小队也是从普通学生中脱颖而出的天之骄子们。他们的队长走过来向梁云念行了一个骑士礼，宋奇英的脸一下子黑了下来。

少年上前几步挡在梁云念身前，似笑非笑地盯着第二小队的队长，有些咬牙切齿，“无事献殷勤……”

“鄙人叶流光，”被少年嘲讽的对象并没有什么怒意，仍旧笑得清朗疏阔，彬彬有礼地向梁云念介绍自己，“我们小队的队员们的能力殿下应该看的很清楚，这里我们诚挚地邀请您和您的骑士阁下加入我们。”

梁云念拍了拍宋奇英的手臂，抬眼看向叶流光，“深渊战场？”

“是的，深渊战场，”叶流光若有所思，但还是诚恳地邀请梁云念他们，“深渊战场常年被深渊的瘴气笼罩，往年前往那里的小队都会在出发前向圣殿借一位祭司一位骑士，今年殿下和您的骑士入学，我斗胆邀请您，不知您是否有这个意向。”

梁云念思索片刻，还是点头答应了叶流光的邀请。叶流光看起来很高兴，承诺下学期便会把报酬带过来。

回去的时候，宋奇英有些生闷气，他沉默地跟在梁云念身后也不说话。梁云念看了他半晌，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奇英这么讨厌叶流光？”少女动听的声音伴随着头顶温暖的触觉一起落下，“去往深渊战场我们本来也是要雇佣一队佣兵的……”

“我知道……”宋奇英有些忍不住蹭了蹭少女的手心，“我只是很不喜欢外人看着殿下，殿下明明是……”

“嗯？”梁云念听到宋奇英突然停下，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

宋奇英看着她澄澈的金眸，忽然一下子泄了气，少年嘟囔着明显违心的话，被长而密的睫毛掩住的眼里满是失落，“殿下明明是不可亵渎的圣女，他们还这么失礼地盯着您看。”

明明殿下是我一个人的！他们真的太烦了！

少年的心声是与正气凛然的外表截然相反的十足独占欲，他压抑了满心的嫉妒唯恐神明的金眸中会出现厌弃自己的情绪。

就这样吧，小心掩盖住自己的黑暗，直到一点一点独占神明……

深渊战场在北部荒泽大陆极北，那里和深渊只隔着一条宽阔的天河。天河从天空倒悬而下在荒芜肃杀的战场上横穿而过，天河这边是光明永不坠落的极昼，而另一边则是暗沉无光的永夜。

灰色的雾气清浅淡薄，却带着致命的毒，笼罩着整个深渊战场。战场外围是传说中神明收敛漫天星辰于天河，分割大陆和深渊后设下的结界，以防深渊瘴气漫延大陆死伤无数。

宋奇英自从踏入深渊战场后就一直觉得自己有些奇怪，似乎那条星辉灿烂的天河对岸，在无尽的黑暗之后，有什么在牵动着他的心跳吸引着他的目光。

少年盯着永夜的深渊，轻轻按着自己疯狂跳动的心口，他能感受到自己心中泛出的奇怪情绪，也能感受到对岸的深渊在呼唤着他，就像是温柔的母亲在呼唤着自己心爱又贪玩的孩子回归她的怀抱。

少年的肩忽然被人拍了一下，是叶流光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身后。叶流光看到宋奇英转头，朝梁云念的方向努了努嘴，示意他的圣女殿下在叫他。

少年点了点头，走到梁云念身边。梁云念伸手摸了摸宋奇英的头，问他出了什么事。少年摇摇头，压下了对奇怪情绪的疑问，他的直觉告诉他不可以让他的神明知道这件事。

这几日，宋奇英和被瘴气污染的异兽异植厮杀，累了休憩时做着离奇古怪的梦，深渊对他的呼唤似乎越来越强烈了，对岸的黑暗似乎都有些躁动了起来。

等到再一次休息结束，梁云念发现宋奇英在营地失踪了。她顺着少年的气息追到河边，岸边只有少年明光闪耀的银铠和他从来不离身的骑士剑。

她怔怔地看着那套铠甲许久，心中的不安似乎要突破心口。

对岸的黑暗忽然涌动了起来，少女和队友们戒备地盯着分出一条小道的黑暗。小道的尽头有一个模糊的身影渐渐走出，直到所有人都能看得清一身繁复精致的黑袍黑发红眼的少年，是宋奇英。

梁云念和宋奇英隔着天河相望，少女眼底的温度一点一点地冻结了，她一字一句地对着被黑暗环绕的少年说，“原来你就是深渊之子『冥』！”

少年的眼睫轻轻颤了颤，静默了许久才抬眼看向少女，少女的眼中没有和其他人一样的憎恨只有无尽的冰冷和隐藏极深的失望。

宋奇英像是被刺伤双目一般回避了少女的眼神，黑袍掩盖下的双手在微微颤抖，“深渊终将降临……”

少年只说完这句话就转身离开了，梁云念盯着他隐于黑暗的地方忽然红了眼眶。

她没想到他们之间竟然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她还记得她小时候还在皇宫里生活，那时所有人都不喜欢她，父皇也因为怪罪她的母亲因她难产而亡对她不闻不问。

某天她正被她的堂姐堵在偏僻的一角欺负，她以为她快要回归神的怀抱了，可是她被那时候同样还小的宋奇英救了。

黑发黑眼的小男孩一脸严肃地对她伸出手，把她拉出了黑暗。

十几年的相处，她不愿意相信那样如同光明一般纯粹的人会是深渊之子。可是，亦或许就是因为他的纯粹，所以不仅能接纳完全的光明，也可以容下完全的黑暗。

从那天直到最后，深渊沉寂了下来，梁云念这一生再也没有见过宋奇英。

等到她的老师寿终而亡，而她也因为失去庇护而被人害死。高居天上的神明失去了爱子降下责罚，天河消失了。

那个时候，看着大陆陷入战火的叶流光忽然明白了在少年和少女对峙的时候，少年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那个时候，少年是在担心着少女没有他护着会被人伤害啊，可惜了……

等到帝国的皇室血脉全部覆灭的那天，深渊忽然传来惊天的哀鸣，那是一位母亲失去心爱的孩子后绝望的痛哭。

至此后深渊永远封闭了起来，被神明抛弃的大陆天长日久后进入了末法时代，从此再也没有了信仰。

呜呜呜心疼神明和深渊

惨还是她们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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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世界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