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团队赛定胜负,百花的总积分跳到蓝雨前面。
“今玉的打法确实变了。”准备采访的间隙,喻文州提起一句,“或者说,她是回到了最开始的打法。”
“第三赛季她不是这样打的。”黄少天很快接上,快到足以让自己认清现实——有关她的一切他都铭记在心,哪怕是他不曾参与的第三赛季。
这个发现让他的话语为之微微一停。那停顿连一秒钟都不到,他继续说:“老方在的时候她也有游走,现在只剩正面了。”
“因为有人会替她游走。德里罗,森罗,甚至百花缭乱,他们都在这样做。”
喻文州说。这句话落下,他就再一次意识到她为什么要离开蓝雨:正面核心是不需要游走、不需要压制自己的,黄少天那种打法是个例外,而且那并不适合狂剑士。
蓝雨的战术一直在勉强她,她也一直在勉强自己。她只是从来都能够承受,从来都没有失态过。
无论风暴雷雨多么汹涌猛烈,都不足以击溃宁静的湖泊,都无法激起一星一点的波纹,正如她永远不会为之皱一下眉头。
直到一个更好的机会摆在她眼前。
陈今玉也是魏琛教出来的,怎么可能不知道把握机会的重要性?所以百花抛饵,她咬钩,这是双赢。
那是一条更好的路,一条更适合她的路,除她自己以外,无人有权决定去留。他们没有阻拦的理由和资格,甚至应该献上祝福。
假如不是私心作祟的话。
百花主场,陈今玉不介意跟前队友们吃一顿饭,都说了她只是转会分手不是跟所有人绝交,要是因为跳槽就把原先的人际关系全部断掉,那也太幼稚了。
“他们舌头不行的啦,”陈今玉这样跟张佳乐说,“吃不了辣,傣味也不可以。”
“酸辣都不行吗?喝点菌子汤得了,或者去吃老炊锅吧。”张佳乐不理解但尊重,转头去跟张伟研究起来,本地人更有话语权,莫楚辰和朱效平也紧随其后,加入讨论组。
“瞧不起谁呢?”黄少天嘴硬,“酸辣而已又不是爆辣——”
“吃麦辣鸡腿堡都觉得辣的人在说什么呢?怕辣回G市去吃打边炉呀。”
陈今玉随便搜出一家云南小馆的图片给他看,他就把未竟的话音吞回肚子里去了。
她为之笑了一下。
最后选出一家火腿老炊锅,几个G市人说好像铜锅涮肉,张佳乐勃然小怒:“一个涮羊肉一个火腿鸡汤底哪里一样了?”
“是的,别小看K市人和老炊锅之间的羁绊啊。”陈今玉点头,安抚地拽了拽他的小辫子,感觉他的头发真的快要变成阿贝贝了。
被拽头发的张佳乐神情稀松平常,显然早已习惯,朱效平就跟他的同期于锋说:“是的,我们队长征服百花就是先从副队开始的。”
“皇权转移了。”于锋发自内心地说,他在青训营的时候就跟正选前辈们相处过一段时间,自然也见到陈今玉是如何统治蓝雨的,说来也跟如今大差不差,都是从副队长抓起,“我们改革成功建立民主国家,你们又变成封建王朝了。”
这就叫陈今玉□□。
只是新蓝雨国都成立了,皇权坍塌宫墙四碎,黄少天还想着二进宫呢。于锋也是不忍多说,早知如此提那个分手干嘛?不过是折磨自己。
“哈哈,吃饭吧。”喻文州微微一笑,开始品鉴K市美食,两队队长坐在一起,她们闲聊两句,他说到今天的比赛,她就说原则上来讲吃饭的时候不应该谈工作,但考虑到我们这个圈子的人除了工作也无话可聊,那就请你随意吧。
“哪里无话可聊?”他说,语调很轻,肖似一声幽微叹息,“难道你转会了,我们就连天都聊不成了?”
黄少天撂下筷子抬头:“谁叫我?”
“不是这个天。”张佳乐呵呵一笑,他俩之间有段距离,不能把他的脑袋按回去,只有说,“吃你的吧!”
“说得什么话?”陈今玉的语气也很轻柔,“我还记得给你们邮鲜花饼呢,少诽谤我。”
那堆鲜花饼都要把宿舍的公用冰箱挤爆了。喻文州想,说实话下次别寄了,然而考虑到嘉世、烟雨、微草的冰箱也爆了……道友和贫道一起死的话,好像也不错啊。
不过陈今玉说得还真没错,她们这帮电竞选手,聊来聊去也只能聊工作而已,两队都已经和贺武战队打过比赛,喻文州就问起她对贺武新人的看法,“小江打得很有水平,我们也是因为这个丢掉了单人赛的一分。”
面对贺武,蓝雨和百花都打出了一个9:1,那一分都丢在单人赛。
贺武向来是一支中游战队,和百花蓝雨这种得过亚军的豪强没法比,它们不光是季后赛常客,更是挺进过总决赛,丢掉这一分不能说是没有轻敌。
“贺武留不住他吧?”
老炊锅升起袅袅炊烟,靠得近还有点儿热。陈今玉使唤张佳乐给她夹蛋卷,后者虽然满脸写着“又我?”,却还是很老实地完成了队长陛下交给他的任务,她继续道:“冬季转会窗要到了,这样的新人……想挖他的战队应该有很多。怎么,蓝雨想要?”
岂止是“要到了”。再过一天,等到下周,转会窗口就正式开启了。
“我们已经有两个剑系,”喻文州说,“没必要再来一个。”
“是啊,”她挑起嘴角,“蓝雨的阵容已经很完美了。”
换言之,这支队伍已经渐入了稳定期。上赛季她还在的时候,蓝雨就离冠军只有一步之遥。
“轮回可能会联系他吧。”喻文州继续说,又问起于锋,“你们同期,小江和你讲过这些事没有?”
“呃……没说。”于锋说。
朱效平也说:“没提啊。”
“指望不上你。”陈今玉轻飘飘地跟他开了句玩笑,“效平吃饭吧,吃完就回家吧,啊。”
张佳乐立刻像一个慈父一样说:“怎么这么说我们效平呢?你这人真坏啊!”
她又无声地眄过去一道眼风。这下张佳乐也不讲话了,跟朱效平一起低头扒拉碗里的菜,喻文州就说她:“真有威严。”
“我们皇帝都这样。”她心安理得地说。
郑轩喟叹着道:“一别四月,陛下风采依旧啊。”
宋晓说:“说好的新中国没有皇帝呢?”
“哈哈,算了吧,小玉都要变成荣耀皇帝了,还讲这些?”黄少天说,看了陈今玉一眼,“我吃完了出去透透气,这锅子冒烟太热了。”
“鄙视你。”张佳乐立刻说,“你们粥底火锅猪肚鸡打边炉难道就没有热气?”
“行了你,”陈今玉拍了拍他的膝盖,好悬没给他搞出来膝跳反射,她也起身,摸出兜里的烟盒晃了晃示意,“出去抽根儿烟,你们继续。”
喻文州维持着笑容目送她离开包厢,心想:到底是一个放下了一个没放下,还是两个人都没放下?
这不好说。
陈今玉没有真的出去抽烟,一推门就瞧见黄少天屈起半条腿坐在地上玩手机,眼睫垂着,掩过一双浅色眼眸,脸上没什么表情,可以说是淡漠。
直到她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轻轻地说了一句:“直接坐地上,你也不慊埋汰。”
“这地板挺光鉴可人的。”黄少天没有起身,客观地评价,“回去丢洗衣机啦,无所谓,没关系的。”
她对他笑了一下,说:“走吧?”
“走到哪里去啊?你不是要去抽烟?我不抽的啊,你知道的。”黄少天说,不去看她的眼睛。
“刚才非要给我眼神暗示,现在又不肯看我?”
她在他面前蹲下,面庞渐渐凑近,抬手捏住他的下巴,指腹短促地蹭过脸颊。这样的动作和姿势,他实在太过习惯,因此居然忘记他应该躲开,应该挣脱,等到她的温度和气息一同传来,他才后知后觉地向后一仰。
也只是微微地一仰,近乎没有拉开任何距离。
他不想躲开,不想挣脱。所以没有。
黄少天应该说“你想得太多了”,应该说“我没有暗示你”,却最终泄气:“有时候我都讨厌你这样懂我。”
“走走走,”他自暴自弃了,“出去吹冷风也挺好,考验一下职业选手钢铁般的意志。”
“你认真的吗。十一度是冷风?”
“Q市人恐怖如斯,我是G市人耶!”
但都无所谓了。黄少天静默片刻,才说:“哪有那么多话要讲?你那落花狼藉用着怎么样?还顺手吗?”
“我们之间也会无话可说?”陈今玉回答他的问题,知道他意不在此,“照着问松醉何的数据改了一下,这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我跟孙哲平打法还是不一样。”
“打法不一样,风格倒一样难搞,”黄少天说的是再现的繁花血景,“你打我们用到这招,我是不是应该感到荣幸?不过你打雷霆也用这个了,人家肖时钦还说他们输得不冤呢。”
“那你们也输得不冤咯。”陈今玉说。
你们。我们。
她这样想,也这样说出口,唇边扯出一道散漫笑弧,“怎么从我们变成你们了呢?”
凉风刮过脸颊,不曾停留。
只需要这一句话,她就快要将他劈碎了。
他蓦然抬起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她。大脑似乎有些混乱,他却感到前所未有的理智和清醒——不如说他从来都是这样,即便面临一团乱麻,思路也从来清晰,黄少天也慢慢地笑了一下,漫不经心地刺出一道利刃:“我们已经是对手了。”
“而且我们分手了。”她点头,说。
黄少天再笑一次,望进她平静的、无法读出任何情绪的眼眸,心知这黑沉的湖影正在将他淹没,“对,因为你转会,我生你的气。”
陈今玉没有什么反应,也没有明显的情绪起伏,只是说:“真直接。”
你又好到哪去了?黄少天想,但他的下一句是:“我只是不甘心、生你的气,不是因为我不再爱你了。”
这句话被他用粤语说出。陈今玉本就不是土生土长的G市人,脱离半年语言环境,那些音节声调褪色得比什么都快,竞相奔走。她的脑子转了一会儿,才翻译好普通话。
然后就是缄默与怔愣。
该给出什么反应?陈今玉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明明早有预料,明明心知肚明,她却还是有过一瞬的怔愣,几乎想要退后一步。
她忍住了。
两人是断崖式分手,严格来说,彼此的情分都没有被消磨到底,他说他还对她有意,她又何尝不是如此。
但那又怎么样?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分手不到半年就复合?疯了啊?如果要走到这一步,那当初一刀了断成那样又是为了什么?
黄少天仍然望着她,沉默蔓延,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几秒,或许几分钟,漫长得犹如起落的一生。她终于开口,发自内心地询问:“你想要我说什么呢?”
他说得是老友记里的台词,只是稍加改动,未改变的部分几乎一字不差。瑞秋和罗斯争吵着谈起分手,她说:因为我生你的气,不是因为我不再爱你了。
后面的剧情,陈今玉已经有些记不清了。总之她们分分合合难解难分,历经种种波折,最终纠缠到大结局。
那她和黄少天呢?她们是瑞秋和罗斯吗?
厘清这个问题的答案只耗费了一秒钟,陈今玉继续道:“情况不一样,生活也不是电视剧,我们不是瑞秋和罗斯。”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破镜重圆的前兆。那么理性、那么平静的人,居然也会在此刻感到不知所措。尽管只有很少很少的一点。
“无所谓了,都随你。”黄少天将手掌塞进口袋,低头时浅色碎发掩过眉骨,目光滑落到地面,不再看她。
分手之后每次看她的眼睛,总感到自己像是扑火的飞蛾。遇火即焚,遇火即死,然而比落花更加无可奈何。
就像一片沼泽,步入即陷落。
但她说:“我现在不接受正式的恋爱关系。”
只是随口一提的语气,比玩笑还当不得真,黄少天却猛地抬头看她,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眼尾微微挑起,显得有点锋利。他说:“我们是明天下午的飞机。”
那年杏花微雨,我说成熟的剑圣会给小玉当情人和狗,黄少天收拾收拾换个身份重回赛道秽土转生熹妃回宫
其实不是熹妃回宫因为冲撞了王杰希名讳,希贵妃说你是熹妃那我是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4章 情人关系(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