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夜叉】山茶花盛开的日子 第2章 变故

琉璃御前的幸福是短暂的。

人见小椿被羊水泡得皱巴巴的脸蛋渐渐长开，圆润白净，一双黑曜石般的大眼睛忽闪忽闪，惹人心生怜爱。人见城上上下下凡是见过小椿公主的无不夸赞，待来日必然是比辉夜姬更动人的美貌。

但人见小椿是个聋子。

一开始所有人都沉浸在公主诞生的喜悦中，无人发现她的异样。直到她一天天长大，依旧只会嗷嗷大哭，怎么叫都不理人，对外界任何声音都置之不理。

在接连请来的大夫都摇着头离开后，琉璃御前终于绝望地意识到，自己的女儿是个聋子。

传言像蝴蝶一样飞出了人见城，飞到了千里之外定下娃娃亲的长野城。长野城的城主夫人不愿自己的儿子娶一个先天残疾的女子，闹着要解除婚约，这桩婚事也就此作罢。

城主将这则消息告诉了琉璃御前，而后一段漫长的沉寂，二人对坐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饮下最后半盏茶后，城主还是以处理公务为由起身离开了。

“实在不行，把她放到寺庙里算了吧。”这是城主走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强忍着不外露情绪的琉璃御前在他离开后还是捂脸瘫坐在地。

她已经劝自己很多遍去接受这个结果了，可看着女儿无知的笑脸，她鼓起的勇气瓦解一空。教导一个先天聋哑的幼儿，仿佛向无穷无尽的黑洞里投喂自己的心血。

女官阿津是琉璃御前从娘家带来的陪嫁女官，是看着她长大的奶妈。她深知琉璃御前作为母亲的纠结，但先天的残缺是千百个不甘也无法弥补的。话到嘴边，也只能扶住她的肩膀安慰：“公主还小，只要耐心教导，一定能让她学会说话的！主公大人若能听见公主亲口称呼‘父亲’，定会回心转意的！”

琉璃御前握住阿津的手，自出嫁后再未掉落的眼泪如今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砸在阿津的手背上。

“阿津——我原以为…至少，至少这个女儿，可以让我在主公心里分量更重一分……我的家乡早已沦陷，父母也被叛军……我能依靠的只有主公啊……可小椿她还那么小，怎么可以把她扔到寺庙里磋磨她？她人世间什么都没体会过，怎么可以去做尼姑……”

她一字一句诉说着自己的不得已，已经泣不成声。

“没事的御前……”阿津张开宽厚的肩膀将她拥入怀中。“没事的御前，没事的……”她只能说着无用的安慰。“您还年轻，一定会生下健康的孩子的…….”

然而这一切与人见小椿无关。她陷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一手抓着小木马，一手抓着被撕毁的书籍“呀呀”乱叫着。

小孩手劲大不知轻重，手边有什么就抓住乱扔。无法听见的无措、无法交流的烦躁、母亲无形中的压力，把她变得越来越暴躁，稍有不顺心的事就要上手打人，急了还会上嘴咬。她就这样在自己无声的世界里横行霸道，蛮横无理。

“简直就是魔王啊！”被薅过头发的侍女偷偷抱怨着。

“御前就这样放纵她吗？太不像话了！”被玩具砸过头的侍女低声应和着。

在人见小椿三岁的时候，人见城又添了新的子嗣。城主新纳的妾室祢子生下来了一个健康壮实的男婴，城主为他亲自取名“秀泽”。而她，依旧连话也不会说。

所有人都在恭贺着另一个孩子的新生，夸赞着另一个女人的幸福。她的小椿就这样隐没在欢笑声里，无人再会在意她的去留。

那无穷无尽的黑洞已经要把琉璃御前一点点啃食殆尽了，她的耐心，她的慈悲，她的爱，如今还剩几分留给这个可怜的女儿呢？

人见小椿，你是上天派来惩罚我的吗？你为什么总要这么无辜地看着我？你为什么什么都学不会？你该怎么办啊——那么漫长的人生，你要受多少苦？你为什么不能再聪慧一点，再聪慧一点……

你可怜一下我吧——我是你的母亲啊……

琉璃御前的痛苦和她一起被困住这四四方方的房子里，把她撕扯得面目全非。

好希望……好希望你从未诞生过……你让我饱受羞辱，你让我颜面无存，你给不了我任何价值！你就是上天派来的罗刹鬼，要毁了我的人生！

她竭力嘶吼着，她的怨憎、她的不甘、她的无措，人见小椿一无所知。她咯咯笑着，给母亲递上了一张被揉皱的涂鸦。

琉璃御前紧紧抱住她。

事情的转机在来年春天。人见城附近的山上樱花开得极为绚烂，城主大手一挥，领着全城官民，开了个声势浩大的赏樱大会。

这是人见小椿自出生后第一次离开人见城，触手可及的对她而言都是从未见过的新鲜事物。不知名的野花、奇异纹路的石头、只在绘本中见过的动物……

她听不见声音，无法表达，眼睛是她仅剩的与外界交流的媒介。这崭新的世界，好似怎么也看不够。

人见小椿迈着小小的步子，挥舞着手追寻着那半空中翩跹起舞的蝴蝶。

蝴蝶掠过衣袖，蝴蝶飞过花丛，蝴蝶落在了悬崖的石头上。

“小椿——”一直关注着女儿动向的琉璃御前轻呼出声。

她会掉下去的……

琉璃御前停住了向前的脚步。

她会掉下去的……

这里很偏僻，没人会注意到这处悬崖，如果我不去救，她肯定会死……

人见小椿扑向了蝴蝶，衣袖滑落，蝴蝶向上飞去，她向下坠落。

“小椿！！！”琉璃御前爆出一声破音的尖叫，即使拖着厚重的十二单，依旧奋力向前扑去，抱着她一起滚落悬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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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奈落还是在家仆的八卦中得知的。他实在不喜欢这具九岁小孩的身体，比起在人见城装无害的人类小孩，他更乐意以妖怪的身份去寻找合适的猎物去吸纳，虽说有时会招惹上那些麻烦的巫女法师，不过这个世道向桔梗那样拥有强大灵力的人类还是少数，更多的不过都是些滥竽充数的存在。他不在人见城时便捏个傀儡放置在房内，所幸人见荫刀是个无人在意的少爷，即使他日常蜗居房间不走动，也很少有人来过问。

最近给他安排的家仆数量剧减，聪明能干的都被城主调到了另一个更属意的儿子人见秀泽身边，留下来的尽是眼前这种叽叽喳喳有些蠢笨的货色。

家仆元太手舞足蹈叙述着当天的场景，又说道他叔叔的外甥的表弟是怎么发现了御前跟公主坠崖，又是怎么一马当先立功的。

“后面呢？”奈落不耐烦打断了他。

“后面？后面公主好像回魂了一样！竟然越来越正常了！我猜肯定是坠崖一事把寄生在公主身上的妖怪吓跑了，公主现在……”

“她能听见了？”奈落再次打断他。

“那怎么可能？不过公主再也不乱砸东西乱打人了，跟着御前不仅学会了认字，连话也能开口了！好乖的一个娃娃~唉…如果公主不是先天有疾，长大后该是多少青年才俊倾慕的对象啊……”

元太还在喋喋不休，奈落已经听烦了，挥手屏退了所有人。

“事情居然是这样的走向吗？”奈落站在窗前，窗外侍女女官们和琉璃御前围坐在一起，逗弄着中间小小的人影。

“ママ（妈妈）！”这是人见小椿会说的第一个词。她笑着，扑进了母亲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