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我刚从医院里逃出来。”松田阵平说道,“萩原去买饭了,现在应该在半路上吧。”
这时,他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摁下接听键,听见萩原研二急切的呼唤:“松田!你没事吧?”
“没事,放心,是护士把我送出来的。”
松田阵平习惯性朝着降谷零所在的方向望去,才想起自己目前根本看不见。“我在医院门口,刚好碰见了降谷,现在跟他在一块。”
“原来小降谷已经到了啊。”萩原研二心中的大石总算落了地,“那我就放心了。我已经买到了午餐,正在往医院的方向走。”
“这里人太多了,萩原恐怕不容易找到我们。”松田阵平听到降谷零说,“反正医院也回不去了,不如我先开车送你回家?”
松田阵平正要同意,却本能地感到有点违和。他思索着这种违和感到底从何而来,很快就得出了答案——
作为一名警察,遇到这种情况,不是应该先去医院帮忙救人吗?
既然确认朋友安然无恙,为什么选择独善其身,而不是救助那些遇到危险的人?
询问的话到了嘴边,又被松田阵平咽了回去。
他刚认识降谷零不到一个月,彼此都不是很熟悉。他为什么能够笃定降谷零就是这种人?即使是号称“带着荣耀与使命感服务国家与国民”的警察,也并非每个人都愿意舍己为人,总会有一些尸位素餐甚至利欲熏心的败类。
而且他自己都没能力帮助受灾的民众,凭什么要求对方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人?以自己的道德标准去衡量别人,是不是有点自私?
“喂?喂?”电话那头的萩原研二叫道,“松田,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跟他说吧。”降谷零说道。
松田阵平迟疑少顷,把手机递给了降谷零。
他听见降谷零对萩原研二说:“萩原,医院起火了,继续留在这里不安全,我想先送松田回家休息。我的车停在邮政银行门口,你直接去那里找我们吧。”
“这样吗?”萩原研二停顿了几秒钟,“好,我马上过去。”
通话结束后,降谷零在松田阵平的手机上按了几下,然后把手机还给他。“萩原说他马上过来,我带你去停车的地方吧。”
松田阵平被降谷零扶着慢慢往前走去,两人一路上时不时聊几句话。
越是和人交谈,他越是感觉不太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毕竟认识的时间不长,他对降谷零的了解实在有限。
但他仍然忍不住反复去想刚才的事。
让我感觉一见如故、想要结交的朋友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萩原警官和伊达警官的朋友,怎么会是这种人?
难道我真的看走眼了?
他微微抿唇,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到听觉上,忽而发现了一处细微的差异。
——时间不对。
准确来说,是降谷零迈出每一步的用时跟往常有所差异。
自从失明以来,他跟好友们相处时只能靠声音和脚步声辨认人,结合从前的印象,很快就记住了每个人的特征。
伊达航个子最高,体格最强壮,迈步的幅度也最大,用时短,步伐有力而稳健。
萩原研二身形次之,因为性情温和又格外注重形象,他走路的步伐比起伊达航要收敛不少,用时也长一些。
诸伏景光比自己略高,看起来最文雅有礼、富有书卷气,他的脚步声总是放得最轻,走路的速度也比较慢。
降谷零身高与自己相仿,走路的速度和迈步的频率也是和自己最接近的。他走路最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姿势也最为标准,这种人在警校时期一定是模范生。
为了照顾眼盲的松田阵平,大家和他同行时,都会下意识放缓步伐。
今天的降谷零虽然会扶着他走,但是速度比平时更快,迈步的间距也比平时要宽,就像是……明明很想走得再快一点,却为了迁就他,不得不放慢速度。
他想,既然对方敢接萩原的电话,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又走了一段路,松田阵平按捺着内心的不安,问了一句:“邮政银行到了吗?我好累,快走不动了。”
“快到了。”
降谷零回答着他的话,前进的脚步又加快了一点,几乎要拽着他往前走去。
松田阵平心中警铃大作,即刻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他察觉到身旁那人的气息有短短一瞬的改变,似乎变得急促了几分。
——他是在紧张吗?
——是害怕自己发现什么吗?
“我累了,让我歇一会。”
松田阵平站在原地,故作疲惫地喘着气,霍然想起一件事来——前几天他的头发长长了,刘海总是垂下来扎着眼睛,不得不去理发店修剪。
考虑到停车的位置离医院有一段距离,他现在走路又不方便,降谷零就让萩原研二陪着他站在医院门口等,自己开车过来接他们。
但是这一次,降谷零却让他走那么远的路。
不对,这个人不是降谷零。
松田阵平沉下心,快速思考着脱身的方法。
绝对不能跟他走。一旦自己上了车,想逃跑就难上加难了。
他摸了摸衣兜里的手机,想给降谷零发条讯息问一问,又想起自己的眼睛看不见,只好作罢。
松田阵平继续往前迈步,走路时假装一个踉跄,趁机挣脱了那人的手臂,摔倒在地上。
“松田!”对方急切地叫道,“你有没有受伤?”
松田阵平用手掌撑着地面,试图重新站起来,可惜没能成功。
“啧,我的脚好像扭到了。”
他揉了揉自己的脚踝,假装疼得走不动路,坐在地上起不来了。
“反正离得不远,不如我坐在路边等一会,你把车开过来吧?”
挂断电话之后,萩原研二隐隐感觉有点不对劲。
按理来说,小降谷遇到了这种事,应该会先找个地方安置好松田,并且打电话叫同期们一起去医院帮忙救人才对。
他转念一想,也可能是医院的火势太大了,外面的人根本进不去;或者是消防车和救护车已经到了,他们在专业人士面前也帮不上什么忙。
萩原研二又想起了降谷零曾经提起的那个组织成员——对方擅长的变声看似鸡肋,对于盲人来说却是致命的武器。
他再三思量,还是决定打电话给降谷零问问。
“小降谷,你到邮政银行了吗?”
“去邮政银行做什么?”降谷零听得一头雾水,“我刚吃完饭,正在去医院的路上。”
萩原研二霎时背脊发凉。“可是我给松田打电话,松田说他跟你待在一起!那个家伙的声音跟你一模一样!医院起火了,他骗我说要送松田回家,把车停在邮政银行外面,让我过去会合!”
“该死,是杜本那!他一定是想绑架我的朋友,以此威胁我。”降谷零猛地一踩油门,“绝不能让松田跟他走!”
“我马上给松田打电话,随时保持联系。”
萩原研二结束了通话,立刻打电话给松田阵平。他连续打了好几次,对方都没有接电话。
可恶……
萩原研二一路狂奔到医院门口,一边极力寻找,一边询问路人,都没有得到松田阵平的下落。他心急如焚,只得再次打电话给同期。
“降谷,松田一直没接电话,我在医院门口也找不到他。幸亏他没有关机,你快叫公安查他的手机定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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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