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郭】向阳之处 第85章 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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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输掉了比赛，但嘉世队里的气氛也没有太过沉重，两队的每一次交手都更像是与旧友的碰面，打得激烈但又不会包含太多火药味。常规赛主客两场下来一胜一负的战绩更显得这场转会交易至少面上看起来是双赢的局面，到了赛后发布会上媒体记者自然都抓着这一点不放，除了针对本场比赛的提问更多还是咄咄逼人地追问两队对这场交易中各自队员的评价，更有甚者直接对着两队队长问出郭少、温文、崔柏枫三人下赛季的去向。

邱非自然是带着郭少出席的赛后发布会，或者说是郭少主动要求要来的。

“没有人比我更合适啦。”郭少这样说。

邱非那时也笑，冲他点点头：“我本来也没想带其他人。”

对赛后可能会遭遇到的问题，两人心里多少都有点数，但也未曾料想台下的记者会提问得如此直白。

郭少却认得那人——M市本地报刊的体育板块记者，常年跟神奇主场的比赛。郭少还在神奇时也多次与这位记者打过交道，那时只觉得是个挺热情的东北大哥，跟比赛久了也成了他们神奇的狂热粉丝，几次三番用媒体大号在互联网上与黑子互喷，但线下提问时也都是中规中矩，发布会工作人员对他十分放心，知道不会问出什么过分的问题，每次都更愿意点他发言。

却没想到这次平地惊雷，“请问邱队对郭少本场比赛的表现满意吗？他下赛季的去向能否透露一下？”的问句一出惹得四周一阵哗然。

台上的邱非和郭少两人也是表情古怪地对视了一眼。

不怪周围人反应大，这位记者朋友的问句属实充斥着个人情绪，借着主队本轮比赛的胜利向客队发难，话里话外的讽刺与不满都快溢出来了。

况且他嘴上问的是郭少的去向，但又只向着邱非提问，目光始终未分给过一旁的郭少分毫，好似在刻意较劲。

郭少也无奈。他当然知道会有人对他的离开不满，即便知道神奇与嘉世的这场交易本质是交换转会也仍旧会当他是白眼狼、拿神奇当跳板。

只是没想过就连昔日有过交集的、还算熟络的跟队记者都这么想他，甚至在如此场合直接将话中的嘲讽明晃晃地展露出来。

像是在戳着郭少的脊梁骨骂他叛徒。

看着死死盯着邱非不挪眼的记者脸上隐藏在严肃之下的愤怒，郭少反而气笑了。他耸了耸肩膀，坐姿也垮了下来，满不在乎地随意往椅背上靠过去，拿起桌面上摆着的技术统计表装模作样的看了起来，一副完全当自己是局外人的样子。

他有什么办法，他又不能直接抢邱非话筒——虽然他就算抢了邱非也不会说什么，只会放任他“捣乱”。但他懒得到了这种时候再去为自己辩解什么，漫长的常规赛都要结束了，心里那些杂七杂八小情绪都快压箱底了，更别说他跟自己新队长感情都发生质变了，这时还要让他为去年夏天的转会交易抓心挠肝地纠结？

郭少是真没这心思，情绪也压根顶不上来。

可尽管如此，又不代表他就能彻底没心没肺地无视。

他是真冤啊！

然后郭少就听见身边的邱非对着话筒轻笑了一声后缓缓开口：“赛季都还没结束就想让我们透露这么大的机密？不好吧。你如果问我，我说出什么答案都有可能是烟雾弹对不对？还是说我的回答其实无所谓？”

听得郭少彻底没忍住噗嗤一声在台上笑出了声。

邱非这个太极打得妙，并不似他一贯的发言风格，反而一边语气平和一边不声不响地将投射向郭少的恶意讥讽还了回去。

提问的记者涨红了脸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沉默了半晌最后还是窝火着坐了回去，现场工作人员赶忙趁机走流程结束了这场尴尬的发布会，没有再为其他记者留下任何借着提问砸场子的机会。

一走出会场郭少就开始拉着邱非嘟嘟囔囔：“这叫什么事儿啊！我还合计我这好久没回家了能温馨点儿，净给我上眼药。”

邱非好笑地看向他道：“你现在可是客队选手，妄想什么呢。”

“那也没有这样的啊！那大哥也是的，咋不再晚点儿问呢？再晚点儿我都回来了！”郭少呲着牙，冲邱非挤眉弄眼，“不过你那套小词儿整的也挺能耐，我看那哥们儿脸都绿了。”

“老师教得好。”邱非伸手呼噜了一把郭少的头发，郭少嘴上嚎着“诶我发型”人却顺势挂到了邱非身上，一直等到了客队休息室前才放手。

输了比赛、遭了讥讽，但郭少心情却也还好。就像客场比赛前他同邱非说的那样，他早早计划好了时间，准备带邱非回家吃顿正宗东北菜。能带自己心爱的对象见父母，还能有什么影响心情的事呢？若不是还在公众场合，他简直要兴奋得抓起邱非直接就跑回家。

但总归该做的正事还是要先做好。由于没有直达航班，嘉世这边订的是后天早上的飞机，他们凭空多出来了一天休息的时间。神奇这边自然也友好地为他们开放了客队训练室，第二天进行过赛后复盘及日常训练后，郭少理直气壮地带着邱非率先离开了大部队，出门打车直奔老家。

邱非只觉得自己方才从训练室到大门口这一路上的记忆都有些恍惚，他好像看到郭少跟神奇的几个工作人员打了招呼，又好像看到郭少同俱乐部门口的门卫大爷道别，然而都是被郭少拽着行动，他直到坐进出租车时方才意识到他们两人就这样“溜”了出来。

没有跟队友讲实话，更没有向队里报备——这种事根本没法说啊！为什么要带他见家长？为什么要只带他见家长？邱非想不出什么更合理的解释，只能被动地接受郭少这个略显大胆且叛逆的提议。

“私奔成功！”郭少冲他眨了眨眼，果不其然见反光镜中司机听到这话后好奇地多打量了他们两人一眼。晚风顺着半开的车窗吹进狭小的空间，带走了邱非身上突如其来的一阵燥意。此时的M市夜间温度尚冷，好在出发前邱非想到提了一嘴多带上一件常服外套，否则就凭显眼的嘉世队服加上神奇俱乐部这个上车地点，被路人捕捉到两人去向真是分分钟的事。

郭少早已向家里打好了招呼，再三嘱咐爹妈不要声张，只是带朋友回来吃个饭，别再把他那个邱非激推小表弟招来，到时候俩人回来这一趟得沦为全小学话柄。

回家的这一路上郭少嘴就没闲着过，先是比划了个方向跟邱非说他买的房子在西边，这次啥也没收拾就不带你过去了，之后等夏天了可以去他那住，然后又对着驶过的公园商场学校讲些过去的趣闻轶事，就连路过的狗都能被他找到话题介绍两句。

邱非静静地听着，偶尔应和几句，心中却暗自将郭少说的那些细节记进了心里。他从郭少的话语中感受郭少在这座城市里生活的点滴，那些画面逐渐在脑海中串联成片，栩栩如生，就好像他真的见过儿时的郭少、学生时代的郭少、叛逆出走打游戏的郭少……

他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似乎从未像郭少这样，将自己生活过二十来年的城市以这种形式展现在对方面前，就连上一次录制那个杭城美食节目时他都没有想过有什么值得过多赘述的地方。

倒不是缺少分享欲，而是一时之间并不能够达到郭少这样信手拈来的程度。回顾过往，似乎只有进入嘉世青训营之后的时日能够在他脑海中保留更大的占比空间。可那又有什么值得去讲述的呢？

或许是性格使然，他本就不可能完全照搬郭少的行为，刻意模仿后再用相似的手段来找补。

何况郭少也从不期待他会这样做。

但正因如此，邱非更加能够理解，郭少确实是爱着这个地方的。他爱着神奇、爱着M市、爱着东北，他愿意为了这里的一切扎根于此地并为之带来荣耀。

真正与郭少一同来到M市后，邱非深切地体会到了郭少时常摆在口头上的那些听上去有些假大空的情怀与执念源自何处。

他越想越深，便久久地沉默着看向郭少，双眸中的温度令郭少脸上一热。

“咋啦？”他偏过头望了回去，耳尖也连带着通红一片，“干嘛这么看着我？走错路了吗？”

结果他这后半句胡言乱语扔出来的台阶却被前排的司机接上了茬，大哥急忙为自己辩解：“没走错没走错，马上就到了，咋可能给你俩绕弯儿。”

听得两人又是面对面一阵发笑。

“也没什么。”未免再度引起司机的注意，邱非凑到郭少耳边压低了声音，“我只是觉得M市很好。”

郭少故意瞪他：“哇你那么深情地看着我就为了赞美城市建设？”

当然不是。

邱非想。

但他真正的想说的话并不适合在这里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