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郭】向阳之处 第42章 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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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少借了宿舍楼下食堂的地方，跟后勤组的几个人商量着请他们帮忙提前收拾出了一小块区域，等到大部队回到俱乐部时，这里已经被装饰得焕然一新。红白相间的装饰彩带沿着墙壁贴了一周，从小会议室推来的显示屏正循环播放着闪烁变化的庆生艺术字，郭少邀功似的趴到邱非耳边，指了指那块屏幕说：“看到没！这个才是我做的！”

“行，比场馆那边那个好看。”邱非敷衍着推开他，全挑好听的讲，果不其然将郭少吹得飘飘然，以至于全然忘记自己下一步要做什么，这才给他留出了这么一个空当，使他终于有机会插上一嘴，给过于小学联欢会般的吵闹现场降降温，“各位，大半夜的别闹太晚，明天训练还是正常时间好吧？”

于是又是一阵短暂的哀嚎遍野。

队友们一边怨声载道骂队长不人性，一边拍着胸脯保证绝不影响第二天的训练质量，还有几个直接跟着郭少从前门溜了出去。不知道郭少背后具体谋划的邱非只能边提高警惕，边接收着其他队友们的七嘴八舌，一时间心累不已。他疑惑，方才赛后那群累到打蔫的人莫不是都是在演他？这一个个看着就像还能团队赛大战八百回的模样。

邱非脑内风暴不停，面上却丝毫不显。他懒得凑到人群中央接受众人的祝贺，本场庆生会的主人公寻了个靠近后门的角落，在不停闪烁着的显示屏旁坐下。亮闪闪的图案在他余光中变换个不停，邱非只觉得多看一眼都会眼晕，干脆低头掏出手机，静静等待起郭少为他筹谋的这场宴会开席。

郭少没令他等太久。刚刚溜出去的几个人火速带着乱七八糟的一堆东西又冲了进来，声势浩大地冲入人群，打头的正是郭少。邱非一抬头就看见郭少推着不知道从哪借来的推车，简易搭成了一个餐车的模样，最上面摆放着的蛋糕晃晃悠悠摇摇欲坠，看得邱非胆战心惊。

“咱队长呢？”邱非坐在最边角的位置，被其他人挡得严严实实，郭少踮起脚，抻着脖子绕过挡住了自己视线的刘肃宁，一与角落中的邱非对上眼神又是乐得不行，“寿星怎么坐这啊！诶诶诶你不用起来，咱过去。”

邱非心想，他哪是想凑过去，他是想跑路。

离很远他就看清了郭少订的生日蛋糕，是最普通的那种款式，只在上面喷了一层带着嘉世队徽的翻糖图案，没有其他杂七杂八的装饰物、水果块，一看就是很适合吹完蜡烛直接往别人脸上砸的那种。

邱非想逃，却没逃掉。他的队友们把他围了个团团转，将后门也堵得死死的。邱非抬眼与郭少对上视线，不知道谁站在门边直接关了头顶的大灯，于是他面前的光源就只剩下了蛋糕上摇曳的烛光。

郭少眼中跳动着两束小火苗，亮晶晶的。他朝周围比了个什么手势：“安静、安静一下。队长快、速战速决，先许愿！”

众目睽睽之下，邱非简直不知道手该往哪里摆。他也没像其他人那样双手交叉闭眼许愿，就只是站在这里，隔着蛋糕与郭少对视了几秒：“……可以了。”

“啊？”郭少眨了眨眼，疑惑着反问，“就完事儿啦？”

“我也没有那么多愿望要许。”邱非说完，甚至没给郭少唱生日歌的机会，趁其不备迅速吹灭了蜡烛。

“卧槽！”突如其来的黑暗吓得郭少下意识爆粗，他灯牌都还没来得及举起来，流程直接被邱非赶场子般推到了最后一项，“赶二路汽车啊你！”一群人在黑暗里迷失了方向，各种瞎指挥，一阵混乱中又是不知道谁及时推开了大灯电源，光亮霎时间充斥了整片空间，明晃晃地照亮了郭少手上的动作——他借着昏暗一边嘴上骂一边偷摸切了块蛋糕，邱非再晚撤一秒这块蛋糕就得砸他自己身上。

无人知晓还有砸蛋糕这一环节，队友们都停下了吵吵嚷嚷，不约而同直勾勾地紧盯着郭少这边看，搞得郭少一时间还有些心虚，悻悻地放下了蛋糕。

“怎么的，你们都不砸蛋糕吗！”他梗着脖子给自己台阶下，一边四下寻觅邱非的踪影——邱非适才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郭少纳闷，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这人怎么跑得这么快。

正当他想着如何结束这场没头没尾的失败庆典时，不知道谁突然在他身后按住了他的肩膀，吓得他一个激灵连忙回头，却正对上他刚才以为已经离开了的邱非的脸。郭少第一次见邱非露出这样的神情，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说道：“想砸我？”

邱非呼出的气息喷洒在郭少耳侧，郭少耳朵下意识一动。有些痒。

他本还在状况外，惊讶于邱非突如其来的幼稚行径时，却一眼瞧见闻理走过来拿起了他自己方才放下的那块蛋糕。傻子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郭少一边骂着，一边拼命挣扎，但周围一群刚刚还帮他搬东西的队友们却突然倒戈，帮着邱非一起按住扭得像条泥鳅的郭少。

“别别别、大哥别！”郭少嚎得夸张，不知道的还以为嘉世食堂深夜杀猪。他一个人实在难抵一群人的力量，在众人的推搡下他整个人几乎被按进邱非怀中，两具身体紧紧贴靠在一起。邱非体温偏凉，刚才又在空调口下吹了许久，郭少的手臂时不时贴到邱非的皮肤，低温与惊惧之下郭少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知为何，他感觉到身后的人动作猛地顿了顿。郭少正想借此机会溜之大吉，但为时已晚，向外一挣的同时正撞上一块黏糊糊的奶油，蛋糕块顺着他的额头向下滑落，“啪”的一声落到地面。

这一下像是点燃了狂欢的导火索，一队人借着闻理的“第一炮”打响了砸蛋糕的战争，对象自然是他们的新队友郭少。郭少一边无效躲避着一边顶着奶油骂骂咧咧：“不是、你们砸我干啥！砸小邱啊！今天又不是我生日！”情绪起来后郭少连称呼都改了回去，也没管什么队长不队长的了，只想拉邱非一起下水。

“那这么算的话，今天也不是我生日啊。”邱非捞着拼命向外逃的郭少，边在他身后讲。说实在话，他这纯属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行为，队友们碍于他这点队长威严在不敢直接往他身上砸，却也有胆子大的装作手滑，蛋糕擦过郭少头顶正砸向他的脑门，一通混战下来，他身上也没比郭少好到哪里去，同样被奶油盖了满头。

两个人仿佛是连体的活靶子。

好在等到大战结束，队友们自告奋勇承担起了收拾战场的任务，一群人嘻嘻哈哈地率先将全场最惨的两个人推出了门外，没用他俩留下清扫。

郭少一双眼都被奶油糊了个彻底，他干脆报复性地趴在邱非肩膀用队服衬衫狠狠蹭了个干净。

“这叫什么事儿啊！”他顶着脸颊上东一块西一块煞白的奶油，对着邱非叽哩哇啦地抱怨着，“我是要给你过生日诶！”

邱非眼神游离：“就当给你补过夏天那场了。”

“……我该谢谢你吗。”郭少气得咬牙切齿。他还没忘最开始按住他的就是眼前这个人。虽说砸蛋糕这事儿罪魁祸首得怪他自己，他不准备扔那块蛋糕可能也没后面这些事儿了，说不定这会儿大家都各自回房间收拾收拾睡觉去了。

想到这，郭少更是不悦。他精心准备——指向火锅店偷师的庆祝环节一个没用上，罪魁祸首还把他死死扣住令他愣是吃了一鼻子奶油。郭少搓了搓胳膊，总觉得现在还能感受到方才邱非挤靠在他身上的触感。

很奇怪。郭少越想去努力忽视这种感觉，这种感觉就越是剧烈。就好像他在留恋之前那个不算拥抱的拥抱一样。

但……

也确实并不讨厌就是了。

他下意识加快了脚步，在空寂的走廊里跟邱非一前一后地安安静静地走着。已经远远超出了以往宵禁的时间，他不开口提起话题，邱非便也不搭腔，只余脚步声踢踢踏踏地清脆作响。

走到房门前，郭少佯装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两手揣兜往门边一靠，气哼哼地指使邱非掏钥匙开门。邱非不疑有他，很快掏出钥匙推门进去，随手将门钥匙往屏风台子上一搭时，却发现自己白天离开前还空荡荡的台子上多了个花里胡哨的盒子。

“礼物。”郭少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语气分明已经不带任何怒气，甚至隐约能听出多了一些笑意。邱非转身看过去，昏黄的门厅灯下，郭少偷摸笑得嘴咧到耳根，哪还有半点先前怒容满面的模样。

邱非心道上当。他早该想到，郭少或许还挺乐在其中。顶着郭少满含期待的炯炯目光，邱非只好站在门口就拆开了礼物盒。

拆开之前他有想过郭少会送给他什么。以郭少的性格来看，说不定就是一些胡闹的小玩具啊小摆件什么的，邱非上一次在郭少屋内电脑桌上看见过一排奇形怪状的肥鸡摆件，心想可能送他的也是这种东西吧。可当他拆开包装纸后，映入眼帘的却是一款非常“普通”的包装盒，正经得仿佛不该出现在郭少身边一般。

邱非挑了挑眉：“肩颈按摩仪？”这实在是一个……正常得不像是郭少会送出的礼物。

“之前神奇的赞助商给的，”郭少大大方方地承认了礼物的来历，耸了耸肩道，“我一直在用这款，感觉还挺好使，本来这次多带过来个新的合计怕啥时候旧的坏了顶一下，但也没那么急需，正好当生日礼物送你了。”

“怎么想起来送这个？”邱非问。

“之前听队医说你颈椎不太好，这不是给你刚才许的那个愿望添砖加瓦嘛。”郭少笑着回答，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这话有多少槽点。

邱非一时间不知道该先惊讶于郭少只去过队医那里一次怎么连他的身体状况都问了个清楚，还是该先惊讶于郭少知道自己刚才许了什么愿望。

过去的这些年，他从未将“夺冠”寄托于虚无缥缈的生日之神过。然而，不知是否与郭少这个人有关。站在摇曳的烛火前，他心下浮现的第一句便是——希望今年可以，跟眼前这个人一同举起冠军奖杯。

“……谢谢。”邱非沉默良久，举起盒子冲郭少笑了笑，“礼物很好，我很喜欢。”

郭少也冲他笑，眉眼弯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