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闲来无事扰安宁 第14章 心机闲

“你知不知道，为了让你能够轻松地从公堂上走下来，我们与郭家今天在朝廷里暗中交了多少次手？大理寺，刑部，吏部，到处都可以看得见我们两家的影子，郭家最后甚至还找到了监察院，如果不是陈萍萍不在，说不定你今天真地回不来了。”

“陈萍萍？”范闲皱了皱眉，对这个名字实在是很耳熟，更何况这还是自家小师兄的养父，所以理所应当地知道对方便是整个庆国阴暗力量的掌权者，但是明知道范家与监察院之间的亲密关系，所以他有些纳闷：“为什么陈萍萍在，我就回不来了。”

“因为他反对你娶长公主的女儿。”范建冷冷道：“这次急召你入京，就是因为陈萍萍回乡省亲，无法在陛下面前说话，才让你入京赶紧确定这门婚事，倒不完全是因为那位姑娘的病情。”

范闲望着父亲问道：“费介是我的老师，您与陈院长的关系也一直密切，为什么他会反对？”

“不对，在外人看来，我与监察院之间并没有太深的关联。”范建淡淡说道：“至于他为什么会反对，很简单，因为就某些事情的看法上，我和他有分歧，所以会导致完全不一样的判断。”

“什么看法。”范闲盯着父亲的双眼，一丝都不游离。

范建皱了皱眉，最终还是决定告诉这孩子一部分的事实：“陛下不喜欢太子，但是皇后与长公主亲近，而长公主掌管着内库的银钱出入，这是一笔暗帐，很容易从里面取出银子，这个事实让陛下很不放心。”

范闲心头大惊，说道：“原来……陛下是怕东宫有变？”

司南伯府的书房里，并没有宫廷阴谋即将大展开的铁锈味道。

范建笑了起来，心想面前这孩子虽然聪明，但政治斗争方面的经验确实是太少了些，看来以后要慢慢地教：“陛下这一生都是马背上过来的，怎么会怕这些，只是他并不愿意看到自己父子反目，所以借这个事情警告一下后党。”

后党？就目前看来是皇后、太子、长公主……或者还有宰相。范闲继续问道：“皇帝陛下应该有更好的方法解决这件事情，您以前说过，内库的产业一向有监察院监管，为什么会选择我？”

“很简单。”范建望着他，眼光却像是望着极远的地方，像是望着另外一个人，“因为我建议他选择你。”

范闲眉头一挑，知道父亲不会再作任何解释，所以转而问道：“那为什么陈萍萍会反对？”

“因为他建议陛下不选择你。”范建说道：“陈萍萍一直认为，你应该走一条不一样的路。”

堂堂监察院院长也如此关心自己！范闲忽然想到了监察院门口的那个石碑，终于忍不住心中强烈的疑惑，问道：“为什么……监察院门口……”

“会有你母亲的名字？很简单，庆国当初本来就没有监察院。你母亲当年说，有监察院吧……”范建笑了起来，似乎心中十分快意，“所以，庆国就有了监察院。”

范闲的心脏跳的比袋鼠还要猛，张大了嘴，半天没有回过神来，想到了前世很熟悉的那句话——上帝说，要有光。就有了光！

顿了好久，范闲才缓缓开口说道：“孩儿听小师兄说……内库已经是个空壳子了。”

“正因为这些年被长公主挖空，我不愿意看着你娘的产业衰败在一个外人手里，才费劲了心思建议陛下要将内库财权移到你的手中。”

范闲垂着眼眸神色不明地说道：“我不想娶长公主的女儿，但我想要内库财权。”

“迎娶郡主才是最好的借口。”

“可孩儿不想自己的后半生和一个不喜欢的人在一起，更不希望我娘的产业以这种方式回到我手里。”范闲目光灼灼地与范建对视着。

这次密谈最终不欢而散，范闲没有说服范建，也没有被他说服。

…………

次日一早，范闲踩着点进了陈宅，恰好看到了准备吃早饭的亦安。

亦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也非常不理解这小子是不是一天天的闲得慌，哪儿那么多时间在他面前刷存在感。

“你怎么又来了？天天都来你是打算在这儿住下了吗？”

范闲笑嘻嘻地把手里的东西放到桌上，自己也凑过去坐到亦安身旁，“小师兄要是不介意，我当然是愿意的。”

亦安没有搭理他转而看向了他带来的东西，“这是什么？你又拿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到我这儿来。”

“啊！这是给小师哥你做的点心，小师哥你尝尝！”范闲献宝似得从食盒里拿出做好吃的，捧到亦安面前。

亦安挑了挑眉诧异地看着盘子里装着的麻辣小龙虾，“你做的？”

“对啊！壳都拨好了！尝尝看！”

“闲憨憨，你又忘了，我是不吃辣的。”亦安轻轻敲了一下他的脑袋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夹了一只虾递到他嘴边，“而且哪有你这样大早上给人送小龙虾的，你还是自己吃吧。”

范闲先是一口吞下那只虾，再扑到亦安怀里去蹭，“闲闲没忘～小师哥尝尝，不辣的～而且你的病不是很严重，只是先天脾胃不好很好治的！”

亦安满脸嫌弃地推开范闲，“别黏黏糊糊的，走开。”

听到小师哥要赶自己，范闲这下可不依了。心想，这小师哥本来就是个心口不一的傲娇，自己越黏着他越赶，要是哪天不黏了还会想，那就更要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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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哄着小师哥乖乖给自己喂东西吃的范某人洋洋得意地枕在自家小师哥腿上，张着嘴等着小师兄的投喂。

亦安拿着手帕擦了擦手，往后一躺懒懒地就躺在软塌上，歪着头去推推范小闲毛茸茸的脑袋，“起来了别压着我腿，都麻了。”

范闲手脚并用爬到亦安身边躺下，一通胡闹过后又蹭过去了，他知道自家小师兄的底线在哪，所以只要在他家小师哥的底线范围内干点什么事，依着小师兄这个迟钝的性子也发现不了什么。

“小师哥好像不太喜欢闲闲啊……”范闲故作委屈假模假样地扑到他身上，“闲闲生气了，要亲亲才能哄好！”

亦安面无表情地拎着他的领子把他拎起来，“三个选择，要么起来，要么自己出去，要么被我扔出去。”

范闲一听毫不犹豫地就选了第四个选项，一个俯冲扑过去上下其手，温香软玉在怀，就算现在拿皇位也不换。

亦安拍了拍他的脑袋，缩着身子向后退了些，“别闹了，我今日还有别的事。”

范闲不依不饶地抱着他不撒手，用着非常理直气壮的语气撒泼道：“难道小师兄是觉得闲闲还没有其他人重要？”

“你幼不幼稚。”亦安翻了个白眼，推开他跳下了软榻，“多大了还学小孩子争宠。”

“小闲才不幼稚！我就是要跟小师哥你一起去！”范闲委委屈屈地在软榻上撒泼打滚。

京都某酒楼雅间内，二皇子笑吟吟地看向进门的亦安，刚想打个招呼但视线又放到了他身后那个像大型犬似得笑的灿烂的漂亮少年身上。

“这位是……？”二皇子端着茶杯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亦安，眼中藏了些许看好戏的意思。

范闲唇角勾起一抹羞涩的笑意，“我是……”

“这是犬子。”亦安打断了范闲的话，一把就把他拉回身后。

“噗……咳咳咳……”二皇子一个没憋住直接笑了出来，他是真没想到亦安这个小家伙会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范闲满脸无辜地与自家小师兄对望两眼，最后被嫌弃地推开了，不过范闲也不伤心屁颠屁颠地又跟过去了。

看着范闲殷勤地给亦安搬来凳子又是倒茶又是贴心地给他拿点心，看得旁边的二皇子有点迷惑，就算是亲兄弟也没有殷勤成这样的吧？

“小家伙，你今天怎么带着人来了？”二皇子撑着下巴蹲在椅子上疑惑地看向亦安。

亦安捂住了脸，再推开凑上来的范闲，生无可恋地说：“大概是我娘死的太早吧。”

“嗯？这有什么典故？”

“张无忌才懂……”

范闲乖巧地坐在自家小师哥旁边，听着他跟二皇子两个人“说说笑笑”非常地开心，想起了以前在澹州的日子，当年小师哥身边可没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人！

范闲不高兴，他也不想让二皇子高兴，可是小师哥跟二皇子关系很好，这样想想范小闲就更不高兴了。

“小师哥好过分呐……”

范闲幽怨的声音从身旁响起，亦安愣了一下，“你又作什么妖？”

“小师哥都把人家睡了，现在还不负责任地跟别人说说笑笑。”范闲不依不饶地说道。

二皇子手里的茶杯差点滑下去，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已经黑了整张脸的亦安，又看了一脸怨妇神情的范闲陷入了沉思，原来他们师兄弟之间还有这么一层不可言说的关系啊……

“我没有……”

“我懂。”二皇子拍了拍亦安的肩回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不，我觉得你不懂，听我解释一下。

“不用送了，你和范闲……”二皇子暧昧一笑，起身就欲走。

“……看戏倒也不必如此正大光明，我原以为二哥哥不是这样的人。”亦安语气平和地开口，听不出一丝情绪。

“倒也不是故意，只是很少见你如此……”二皇子细细思索一番，最后笑了笑，得出了一个结论，“活泼！”

亦安撇了撇嘴眼睁睁看着看戏的李承泽走了出去之后，才不轻不重地踹了一脚满脸无辜的范闲，“人都走了你还装什么无辜，你就是个心机闲。”

“闲闲还是个孩子。”范闲理直气壮地看着亦安，“我才十六！”

亦安翻了个白眼，“傻闲，你今年贵庚啊？穿越之前你最起码已经二三十了吧？”

提到心理年龄范闲就有点好奇自家这个小师哥穿越之前多大，自己到底有没有“老牛吃嫩草”，这件事很重要！

“那小师哥你穿越之前有多大？”范闲好奇地看着亦安。

亦安挠了挠头，认认真真地想了一会儿，“大概……好像……可能……到十八了吧？”

“！！！！”这么小？！！！那我真的是老牛吃嫩草了？！！！！！

亦安面无表情地敲了一下范闲的脑袋，“你什么表情？就算我比你小很多，我也是你师兄，能不能尊重点！”

范闲抱住亦安往绣墩上一坐，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小师哥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好，咱们明天吃火锅好不好？”

“……”亦安恼羞成怒地一巴掌糊在他脸上，“你可以去死了！”

还不等范闲反应过来，亦安就直接转身离开了，好一会儿之后范某人才笑着叹了口气，“小师哥还是孩子气太重了，怎么办呢？陈院长看着，二皇子护着，老师和三处宠着，好像不好下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