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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是风动 第8章 是风动(八)

作者:相知意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4-08-07 14:53:21 来源:文学城

束发之年既过,沈峤便不再是孩童。普通人家的孩子在这个年纪开始学习技艺,而身为浣月宗门人,晏无师的亲传弟子,这个年纪已然开始接触宗门事务。

在晏无师首肯后,边沿梅有时实在忙不过来,也会将一些危险性低的任务交给沈峤来办。

于是,在他十五岁生辰后不久,便接到了人生中第一个需要独自完成的任务,去往临江郡余杭一带寻找消息周转据点的位置。

自从幼时被桑景行伤及心脉,沈峤便落下了心痛之症的病根。这些年,晏无师为了让他有成长的时间,对外隐瞒了有两个亲传弟子这件事,也很少让他出现在外人面前。知道沈峤其人的人,如桑景行、祁凤阁等人都以为他已经夭折。

这次任务,不仅意味着他终于有了出远门的机会,也意味着师尊终于承认他有了基本的自保之力,可以独自外出历练。

不知怎么回事,自生辰日晚上后,师尊一直都不曾出现在他面前。原以为自己即将离开少师府,对方哪怕不会叮嘱,也至少会露个面。可他按照师兄的吩咐收拾好行装后,却始终没见到师尊出现。

“别看了,你天天住洗星阁,师尊在不在府里你难道不知道吗?”边沿梅看着小师弟期待的目光,有些无奈道。

少年被戳穿心思,也不隐瞒:“师尊就算在府里,也不会日日歇在洗星阁的。”

“既然知道,怎么还在意这些?”边沿梅有些好笑。

沈峤神色染上了几分疑惑:“我只是奇怪,那天晚上师尊究竟是怎么了?突然就扔下我走了。我以为他有事出门,没想到他是回洗星阁了。”

“这个,我就爱莫能助了。”边沿梅摊手道,更何况师尊他老人家心思阴晴不定,本就难猜。

“不出现就不出现吧,或许等我办完事回来,他老人家就愿意见我了。师兄,我走了。”

少年心中存不了愁绪,一时想不通总会想通,对于疑惑也没有过多纠结,向边沿梅打了招呼后,便踏上了行程。

在即将到达临江郡时,沈峤提前联络到了附近的浣月宗门人。这是师兄边沿梅叮嘱的,为的是多几个人向他汇报沈峤的动向,一是怕再出意外,二也是作为此次任务的助力。毕竟再聪颖的人,要将旁人传授的经验用于实践也需要一定的过程。

沈峤带着三个门人,打扮成落难的富家子弟,自称是自北齐逃难而来,想在余杭一带寻找一个做小本生意的地方。

余杭一带商贸发达,如今又是战乱年代,有个逃难小公子来这里寻找出路实属正常,许多人看他年纪小,长得也乖巧可人,都不忍为难他,给他推荐的铺面位置都还算不错,价格也适宜。

然而,那些处于闹市的铺面他哪一个也没选,最终在钱塘湖边选了一个离闹市稍远,其貌不扬却价格偏高的小楼,定了下来。

有闹市的好铺面不选,偏要选闹市边缘的地段,这小公子莫非是个傻的?一时间,城里知道此事的人都在议论纷纷。不止旁人不解,就连跟随沈峤的三个浣月门人也对这位小公子的决定持怀疑态度。

沈峤与小楼的主人签完房契后,已近黄昏。随行的三个浣月门人中,花簇去采买吃食和用品,枝繁和叶茂则跟着沈峤在清理楼里堆积的杂物。

“小公子,这些事让属下找一些人来帮忙打理就行。您身份贵重,哪能干这些粗活?”虽说不解这位的心思,但宗主的亲传弟子,总不能累着磕着,于是枝繁的便提议道。

沈峤笑笑,略带沙哑的少年声音响起:“你别忘了,我们现在是逃难过来的,钱财大部分拿来买这座楼了,哪来的钱去雇人干活?”

这话说得也有理,两人面面相觑,叶茂道:“那往后的开销该怎么办?”

少年沉吟片刻,问道:“寻常人家,没钱用时会怎么做?”

枝繁挠了挠头道:“若是在南朝,我听说可以去寺庙抵押衣物,换取一些银钱。”

沈峤若有所思道:“前朝萧衍崇尚佛教,大兴土木建佛寺,这些寺庙不事生产还有饭吃,许多人活不下去就落发为僧,可这世道又有多少人给他们供得起香火钱?”他说着又轻轻一哂,继续道:“他们这种做法,想必是没有收入的情况下,想用极少的代价换取僧人穿的衣物,能给出的银钱又有几何?”

枝繁和叶茂有些愣怔,能仅凭这简单的一句话联想到这些,这位小公子也不傻啊。

“小公子,说实话属下有一事不解,不知道您是否能给我俩解解惑?”浣月门人心思机巧,不问年龄,只服能人。有了方才那一番话,叶茂也不敢再低看人,当下恭声问道。

少年噗嗤一乐:“叶大哥,你这是做甚?有什么话直接问就是,你看我有什么问题不也直接问吗?”

年长者向年幼者请教问题,怎么都是一件让人脸红的事,叶茂有些不好意思道:“小公子,您看您一买下这栋楼,全城的人都在笑话你。当然,我们是肯定相信宗主的眼光的,就是不知道您分明有更好的地段选择,为何偏偏选在这里?若说僻静处,也有不少价格更低的地方……”

叶茂说话时,沈峤来到二楼大堂的栏杆处。这里事先安装了一个轱辘,他将水桶放在绳索的挂钩上,放下绳索后,水桶便落入下方的湖水中,几声“咕嘟咕嘟”的声音后,水桶已经灌满了水,等着上方的人拽上去。

待叶茂说完,沈峤索性跃上了阁楼的栏杆,斜坐其上,指了指钱塘湖面:“你们看,这里景色如何?”

两人对视了一眼,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何突然说起这个,也不由得望向江面。此时日落西山,渔舟唱晚,余晖洒落远处岸边的阁楼,整个尘世仿佛都渡上了淡淡的金光,华美且神圣。

“的确很漂亮。所以公子是看上了这里的景色?”枝繁问道。

沈峤点点头:“这里临湖,风景绝佳,比起闹市较为僻静,是说话的好地方。我们将这里弄雅致些,总能吸引一些达官显贵来这里会面。”

枝繁、叶茂齐齐一愣:宗主此番让他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他们不会不知,为的就是利用这处地方打探和中转消息。

虽说闹市的茶楼酒肆收集消息是最便捷的,但那些地方能吸引三教九流,却不可吸引真正的达官显贵,听到的消息也较为琐碎。

“小公子是想,故意建造这么一个地方,让那些想谈大事的人自己送上门来。”话比较多的枝繁首先反应了过来,神色恍然道,“至于那些酒肆茶楼,本就人来人往,安插人手收集消息也比较容易,而那些地方不容易听到的,这座酒楼也可以听到。这样一来,就万无一失了。”

“不错,就是这样。”沈峤说着狡黠地对两个人眨眨眼,“再加上这座酒楼的主人,也就是我,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富家子弟,年纪也不大,别人更不会有什么警惕心。”

“原来如此!”叶茂听罢拊掌一笑,“小公子这一手妙啊!”

枝繁也点点头:“这些,小公子都是怎么想到的?”

沈峤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其实一早,我也没这些想法,哪怕联络你们之后,我心里都没底。师尊从前从未让我独自去做一件事,这还是第一次。”

这话匣子一旦打开,再加上对方也乐于坦诚相待,枝繁说起话来也直接了不少:“其实……打一开始,我们三个都以为,宗主这就是找了个轻松的任务,让您来玩的。毕竟在我们看来,这联络点设在哪,影响并不大。但是方才您的一席话,实在令我们茅塞顿开,原来……这其中也可以有这些讲究。”

叶茂也附和着点点头:“我们也没想到,您小小年纪,做事竟然这么老道。要不是您说之前心里没底,我们都以为是大公子给您支的招呢。”

沈峤笑着摇摇头:“师兄临走前什么都没说,但是他从前告诉过我一句话——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我们要想隐匿自己的来历,最好不要太招摇。”

“哦——所以您才扮成落难的富家子弟,还假装自己什么都不懂,就是减少别人对您的敌意。”叶茂抢先低声道。

少年也压低了声音,俏言笑道:“我若是打着浣月宗宗主嫡传弟子的名头来这里,大张旗鼓还财大气粗,旁人知道这家酒楼和我师尊有关,那里敢来这里来吃饭啊?”

当着自己门人的面挖苦自己师尊,大概只有宗主的爱徒可以做到了,枝繁和叶茂面上的笑意讪讪,连附和都不敢,只能暗暗腹诽道。

三人说着话时,采买东西的花簇回来了。大门声响起后不久,就有一个身着湖蓝色衣裙的秀丽女子提着大包小包上了楼,将买来的东西放在了方才清理完毕的小桌子上。

“按照小公子的吩咐,只买了一些干粮和点心,和一些常用物件。”花簇回话道。

枝繁想起方才的问题:“那关于银钱的来源,小公子准备如何安排?”毕竟又要装穷人,又不能真的影响任务进度。

少年正瞅准了桌子上那形似荷花的糕点准备下手,忽一听到问题,又有些不好意思了。准备回答时,花簇截过了话头:“这还不简单?落难的富家子弟身上也有一些贵重物品,我们拿一些东西出去变卖不就好了?”

沈峤点点头赞同道:“我也正有此意。”

花簇说罢又道:“你们两个,宗主让你们来帮忙的,什么都问小公子,那要你们有何用?”

枝繁、叶茂挠了挠头:“我们……不是怕打乱小公子的计划嘛。”

“好了好了,”沈峤出来打圆场道,“先坐下来吃东西吧,我早就饿了。”

几人总算围着小方桌坐了下来。

沈峤又想朝那荷花点心下手,忽见一只纤纤素手将那个纸包取过来放在他的面前,他抬眼一看,花簇笑道:“方才,您一直盯着它呢。”

少年被戳破小心思,脸唰一下就红了:“我……就是看这个点心好看。想吃吃看好不好吃,回头再做给师尊吃。”

素日里行事老练,不逊色年长者,私下相处时,少年模样才显露无遗,几人被沈峤的情状一逗,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直到此刻,看到几人再无芥蒂的笑意,沈峤方才暗中松了口气:若说之前这几人听他的命令是因为师尊,那现在,他或许达到了师兄的第一个要求,以能服人。

至于判断……还要留待时间来考验。

花簇买回来的东西并不算多,外加上这几日的累活大多都是这三人在抢着做,真正轮到他动手的时间并不多。沈峤吃了几个荷花点心,便站起了身:“你们慢用,我先去屋顶练一会儿功。”

三分诧异,纷纷劝其多吃一点,然沈峤还是摇了摇头,走到了阁楼栏杆处,向上一跳,手扒住了屋檐,而后一个空翻,便上了屋顶。

这里的夜晚,似乎格外不同。秋月当空,湖水静谧,星辰点缀,水月辉映,好一派诗情画意。

此般美景,也不知道师尊有没有见过。

沈峤看了一会儿,便闭上了眼睛打坐静心。长安的秋风总是干燥的,这里的秋风却含着水意,清清凉凉,令人神清气爽,好似能抚平一切不安。

少年本身并无不安,只是第一次离家这么远,新奇过后难免有些思念。想着长安月色下的师兄,是不是还在阅看文书;想着不知身在何处的师尊,那晚到底为何会一声不吭地走了?

原本准备打坐调息,梳理夜间异常活跃的朱阳真气,奈何心绪有些凌乱,不仅没有梳理成功,反倒让旧疾发作。心间蓦地传来绞痛,让他口中忍不住溢出一声痛吟。

花簇听到痛吟上房查看,正看到沈峤佝偻着腰盘坐在屋顶,大惊之下就要靠近,沈峤突然大喝一声:“别过来!”

然而还是迟了一步,花簇靠近到半步距离时,便被沈峤周身乱窜的真气弹开,猝不及防下脚底一滑,就要跌落屋顶。沈峤见状,当即敛回真气,在千钧一发之际扑过去拽住了她。

花簇抬头一看,少年额角青筋暴起,苍白的脸上不住地淌下冷汗,却还是费力拉着她的手,不让她掉下去。

“下面是水,没关系的,公子放手吧。”花簇往下一看,咽了口唾沫对沈峤道。

“你……不会水。”沈峤费力说完,想将人拉上来,却又发现根本不行,甚至隐隐有些抓不稳。

花簇一怔,也不再多说,伸出另一只手勉力够到了屋檐,重新翻越上屋顶,将沈峤从屋瓦上扶了起来。

就在此时,枝繁和叶茂也闻声上来,见此一幕,也双双惊呼:“这是怎么了?”

花簇扶着沈峤坐在屋瓦上,见两人上来,便吩咐道:“枝繁,快准备给大公子传讯!”

原本闭着眼的沈峤忽而按住了她的手臂:“不用……无碍。”

“公子?”花簇惊讶道。

“我没事……”沈峤缓了缓,微微坐直了身体,俊秀的脸上依旧惨白,却朝三人露出安抚一笑,“调息一下就好了,你们都去休息吧。”

“这……”三人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沈峤喘了口气,又叮嘱道:“以后……在我调息时,不要靠近……否则可能会被真气反伤。”

纵使沈峤没有明说,花簇也知道今天是她多事了,还连累了沈峤,当下便低头道:“属下知错,请公子责罚。”

“责罚就不必了……也是我没有事先言明。”沈峤缓缓摇头,“好了,你们去吧。”

三人齐齐行礼:“是。”

沈峤不欲让师兄为他担心,然而发生了这种事,三人又怎么可能不上报大公子知晓。于是,在枝繁向长安传回的讯息中,除了汇报任务进度,也提到了小公子突然发病这一事。

大约一月后,晏无师再回到少师府,从边沿梅口中得知了这件事。

“师尊不必担心,传信中说了,阿峤当晚就靠自己梳理好了真气,第二日便好了。”边沿梅端详着自家师尊的神色,斟酌着解释道。

“我担心什么?”晏无师轻轻一嗤,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放回桌面,“他那个老毛病这么多年你难道还没习惯?又要不了命。”

边沿梅嘴角轻轻一抽:是,您没担心,那方才拿着杯子半晌也不动,定是嫌茶水太烫了?

“他走之前,你没告诉他?”还不待边沿梅说话,晏无师又继续道,“只需要挑选好联络点就行,这么点小事一个月都没办好?”

这跟您之前说的不太一样吧?边沿梅嘴角再度抽了抽,不是说好要建立联络点吗?怎么又成了挑选?

“这件事早已办妥。”边沿梅恭声答道,“或许阿峤又有别的想法,您知道的,他一向主意都比较多。”

“有想法是好事,只是凡事还需量力而为。我养他这么多年,不是让他为了这点小事去送死的。”晏无师忽而讥诮道。

边沿梅:“……”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腹诽“一向喜欢追求刺激的师尊怎么会知道‘量力而行’这个词”,还是该腹诽“这点小事到不了送命的程度”。

“倘若师尊不放心,可以顺便去那边看看,您不是早就想发展丝绸生意么?”

“不去。”

边沿梅认命地送上了梯子,却没想到师尊依旧嘴硬得不行,只得在心中默默一叹,先行告辞退下。

至于师尊究竟去不去,这就不是他能操心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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