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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是风动 第20章 是风动(二十)

作者:相知意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4-08-07 14:53:21 来源:文学城

晨光熹微,边沿梅照例来了演武场晨练,岂料还未靠近,便听到了与以往不同的剑气声。

浣月宗以刀法见长,府中用剑者不多,如今只有师尊和二师弟沈峤善使剑招,而师尊早已弃剑不用,只剩沈峤一人惯常用剑。而这剑意高远,中正仁厚,磅礴大气,又含着悲悯众生之意,断不会是沈峤这个少年会悟出的剑意。

府中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个用剑高手?边沿梅带着猜测绕过回廊,来到演武场。

场中,一道青衫人影正手持一根树枝舞剑,场边还站着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正目不转睛地认真观摩。

沈峤与玉生烟见边沿梅过来,连忙对他招手示意,边沿梅也点点头,走了过去。

“祁真人是昨日到的府中?”边沿梅问道——他已然认出这人便是十年前有过几面之缘的祁凤阁。

“是啊,昨日傍晚我去放那几个小混混时遇见的。”沈峤回话时,仍然不错眼珠地盯着场中舞剑的身影,生怕错过一招一式,一旁的玉生烟和边沿梅亦如是。

边沿梅心道一声“难怪”,昨日他有事出府,子时才回府,简单用膳后便睡下,也就没人告诉他祁凤阁到府的消息。

祁凤阁用的应该是传说中的沧浪剑诀,这套天下第一的成名剑招之所以被称为“传说中”,乃是因为祁凤阁多年避世不出,少有交手,这世上根本没几个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也自是没几个人见过沧浪剑诀。

而今日,他们几个人也是沾了沈峤的光,才能有幸一睹这套剑诀的真容。

仅凭一根枯枝,招式流转间,仿佛能挑沧海波澜,引巨浪滔天,震青龙入渊,举手投足间,武道魁首之姿尽显。一套剑法毕,祁凤阁立身站定,作持剑归元姿态,霎时,山河归寂,波澜不兴,初生朝阳洒落其身,恍然若仙,宛如神祇。

祁凤阁转过身,边沿梅带着两个师弟迎了上来见礼:“不知真人来访,有失远迎。”

“边郎君不必多礼,”祁凤阁温和地扶起边沿梅,“贫道云游到此,便想着来看看阿峤的情况,顺便调整一下药方。”

“那敢问真人,阿峤如今身体状况如何?”

沈峤道抢先道:“师兄放心,昨夜道长给我诊过脉了,控制得很好。”

祁凤阁也含笑点头:“比贫道想象中要好,习武不在话下。虽说暂时不能根治,但贫道会继续想办法。”

边沿梅松了一口气,感激道:“多谢真人。”

玉生烟在一旁插话道:“大师兄,师尊说了,让咱们别跟道长客气,这些日子想问什么便问。”

你倒真不客气,边沿梅忍不住扶了扶额,心道:那是让你请教武学上的问题不必客气,这种关乎性命的事,师尊定是不愿欠祁真人人情的,不过师尊既然这么发话,想必有了自己的打算,倒也不必他来操心。

“童言无忌……还请真人勿怪。”边沿梅面色尴尬地道了罪,有些责怪地看了玉生烟一眼,换来后者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无妨,”祁凤阁笑笑,“晏宗主盛邀,贫道却之不恭,既然给府上带来不便,贫道力所能及之处但说无妨。”

沈峤见两人还欲继续客气下去,便挽住祁凤阁的胳膊,对边沿梅道:“师兄,我准备过几日带着道长去终南山登高望远,你和阿玉也去吗?”

边沿梅瞥了一眼跃跃欲试的玉生烟:“师尊呢?你问过他了吗?”

“师尊今日一早便出门去了,说会赶在我生辰前回来。”沈峤有些不解为何边沿梅会提到师尊,还是温言解释道,“师尊临走时说,这些时日待客的事便交给我们了。”

边沿梅了然地点点头:“师尊离开,府中还需为兄操持,这些时日,便辛苦阿峤多陪陪祁真人。”

“阿峤明白。”

终南山,又名太乙山,位于长安西安之南,素有“仙都”的美称。其山地形险阻、道路崎岖,连绵数百里,《左传》言其为“九州之险”。

时值秋日,天高气爽,正是登高望远的好时节,往年此时,终南山上游客络绎不绝,然而今年,游客却寥寥无几。

时年,宇文帝开始灭佛灭道,终南山作为道教圣地,也不免受到了波及。终南山距离长安不远,乱世之中,人命本就不值钱,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骚客更是惧怕皇帝的迁怒,故而不敢靠近。

然而,总有人反其道而行之,就比如,此时和祁凤阁一同爬山的沈峤……和他背上的玉生烟。

昨日,玉生烟一听说自家二师兄要带着祁凤阁去爬终南山,孩子心性的他马上央求沈峤带上他一起。边沿梅原本怕他扰了祁凤阁的兴致——毕竟不是谁都能忍受玉生烟的吵闹,便不允,哪知祁凤阁竟然欣然应了下来。

说是三人一同爬山,实际不尽然。

起初,小孩似乎有着用不完的精力,将两人远远抛在后面,像一支点着的炮仗,跑得飞快,然而不到半山腰,这支“炮仗”便偃旗息鼓,开始慢慢吞吞,最终在沈峤的背上安了“家”。

沈峤侧目看了一眼背上趴着的玉生烟:“先前便同你说了,爬山没那么容易,你非要跟来,现在走不动了?”

“走不动不是还有师兄嘛!”玉生烟嘿嘿笑着,还得意地晃了晃小腿,一副“就知道你拿我没办法”的模样。

沈峤轻笑一声,回过头直视前方:“你也就仗着我和你大师兄惯着你,若是师尊在此,我看你还敢不敢。”

“那自然是不敢的……”玉生烟悻悻地缩了缩头。

“知道就好。”沈峤继续道,“我只背你这一段,等你脚好些了便自己走,我们临行前约好的功课不许落下,这是锻炼你耐力的好机会。”

“知道啦,师兄……”玉生烟撅了噘嘴。

沈峤没有一丝不耐,循循善诱道:“师尊和我们不可能一直在你身边,朝堂诡谲,江湖险恶,你要磨炼好自己的功夫,才能保护好自己。”

身旁一直静静听着两人对话的祁凤阁不禁侧目看向了沈峤,心中更是感慨万千:这个少年无论是心性或是天资,都可称之为优越,可惜他们没有师徒缘分,否则,沈峤将是最好的继承人人选。

然而祁凤阁到底是修道之人,此番下山确如晏无师所说,有着寻找继承人的念头,但他对于衣钵传承一事并无执念,身后事尽心即可,并不强求。他当年没有开口让沈峤留下,如今也并不后悔。祁凤阁看了一眼沈峤随身携带、如今被玉生烟抱在怀里的山河同悲剑,欣慰地想到:虽然没能亲自教导少年,但少年也长成了他该有的模样,而这把剑也算找到了真正的传人。

不必自己走路,玉生烟便开始东张西望,小孩似乎对沿途的盛开的桂花产生了兴趣,几次想要攀折,却都因沈峤脚步未停而失败。祁凤阁注意到这孩子的动作,便主动折了一枝,递给玉生烟:“小郎君喜欢桂花?”

“谢谢道长!”玉生烟笑嘻嘻接过那枝桂花,乖巧地道了谢,“二师兄喜欢!他院里就种了许多桂花。”

沈峤有些无奈地笑道:“那只能辛苦阿玉帮我拿着了,我现在双手也不得空。”他说着还故意颠了颠背后的小孩。

玉生烟嘿嘿一笑,不知道想到什么,不说话了,只是手中摆弄着那枝桂花。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玉生烟突然主动跳下了沈峤的背,一脸得逞地往前跑了几步,然后回过头对沈峤道:“师兄,人比花俏哦!”

沈峤一脸茫然地抬起右手,在祁凤阁含着笑意的目光中碰了碰自己发冠的位置,原本的银丝发冠上如今簪满了花枝。

“尽胡闹……”沈峤有些哭笑不得地放下手,“哪有男子簪花的?”话是这么说,他倒也没有将那些花枝取下,左右附近只有他们三人。

“阿峤此言差矣,”两人的氛围感染了祁凤阁,连他忍不住调笑了一句,“说不定百年之后,男子也以簪花为美,今后之事,谁又说得准呢?”

“道长……连您也取笑我?”沈峤面色微红地嗔了一眼祁凤阁。

祁凤阁老神在在,丝毫不准备放过少年,继续道:“阿峤的确生得俊俏,又正值年少风华,想必媒婆已经开始光顾晏府了罢?”

“您还别说,”沈峤忍不住扶了扶额,“根本没这回事……”

祁凤阁本是随口一说,顺势一提,并不存在仗着长辈身份去催逼少年人生大事的念头,不过倒是得了意料之外的答案。

“当然没有了!”原本在前方奔跑的玉生烟不知何时又跑了回来,给两人解释道,“因为那些人都被大师兄挡回去了啊!”

“大师兄?”沈峤偏着脑袋想了想,无所谓地笑了笑,“想必是不愿那些无关紧要的人来打扰我吧。”

祁凤阁却突然想到了刚到长安城时遇到那几个小混混的说辞——晏无师与其弟子有染。他原本的确不信那些人的一面之词,可那日他无意中瞥见石桌下两人交握的手和晏无师看沈峤的眼神,顿时有些犹疑。

而如今,莫非连晏无师的大弟子也……?祁凤阁心中有些复杂,他没有去置喙别人家事的念头,只盼到时候不要叫阿峤过于为难,毕竟从阿峤的态度中可以看出,他很珍视自己的师尊和师兄弟。

玉生烟最终靠着自己的双腿和沈峤与祁凤阁两人的拉扯,上了终南山。

沈峤却如先前所言,即便玉生烟后面再如何撒娇,他也只同意牵着他走,不再背他。后来,就连祁凤阁也时不时地拉一把频频耍赖的小孩。

三人到了太乙宫,住持亲自接待了几人,并妥善安排好了住处。

次日卯时,早起练剑的沈峤在太乙宫后院的平地看到了祁凤阁。祁真人今日并未手持拂尘,而昨日背在背上的君子不器剑如今正握在手中。沈峤隐隐察觉到了对方的意图,紧了紧手中的山河同悲剑,从容走了过去。

“阿峤,我们来比一场。”从天下第一的口中说出的这句话如此轻描淡写,放在许多人那里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机会。

沈峤自是欣然应下,抱拳作揖:“阿峤却之不恭,还请道长赐教。”

话音一落,沈峤拔剑而至。

上一次他只是旁观沈峤与郁蔼对战,郁蔼天资的确不错,却是不能逼得沈峤全力以赴,如今有了机会,祁凤阁自是要亲自下场试一试沈峤的进步。

十几招过去后,察觉到沈峤渐入佳境,祁凤阁也逐渐认真起来,剑锋两两相撞,惊起满地落叶。少年内力尚不如祁凤阁,但其将天阔虹影和剑法巧妙结合,又兼具魔门武功的奇巧多变,自成一派,灵动飘逸,恣意潇洒。

祁凤阁招式中内力递增,少年逐渐招架不住,放弃了强攻,转而防守,在祁凤阁扫出一剑时,他足尖一点,跃至对方剑尖,借着对方的内力,如步太虚般凌空而起,运劲掷出长剑,不料被长者一剑挑飞。而少年也不慌,落地后借着天阔虹影的优势,闪身接住了长剑,许是速度缘故,沈峤的身形竟然在空中化作两人,借着原本的力道,转身挥出数道罡气,朝祁凤阁袭来。

面对空中两个身形挥出的罡气,祁凤阁微微挑眉,竟然一个不落地全部接住,而后一剑辟出,准确无误地划破了空中沈峤凝出的虚影,旋即半步回身,反手用剑柄信手一点,刚好点在了意欲动作的沈峤肩上。

祁凤阁收回剑柄,微微点头:“这招叫什么名字?”

沈峤双手持剑,行了一礼:“是晚辈新创的剑招——孤影化双。”

祁凤阁合剑归元,扶起沈峤,笑道:“方才,若是我无视虚影挥出的罡气,怕是要被你这个小家伙钻了空子,你这一招虚实相生,实在叫人防不胜防。”

沈峤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可惜在道长面前,倒有些班门弄斧了。”

“待你突破剑意境界,这一招威力当不容小觑。”祁凤阁拍了拍少年的肩,语气和蔼,“阿峤,你的人生才刚开始,又何必和我这样半截入土的老头子相比?”

“才不是!”沈峤心中一悸,下意识反驳道,“道长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因着功力深厚,祁凤阁如今样貌清朗,看上去正值青年,极其容易将他年龄忽略,更不会和“半截入土”几个字扯上关系。然而沈峤忽然想起师尊提过道长旧伤未愈,难道说……

“道长,师尊说的是真的吗?您当年与狐鹿估交战留下的伤势还未痊愈?”沈峤想到便直接问了出来。

祁凤阁微微垂眸,看向神色殷殷、抿着薄唇的少年,收回原本放于少年肩上的手,走向一旁,看着后山飘零的枫叶,缓缓道:“斗转星移,寒来暑往,生老病死,均是定律,你我皆是凡人,如何免俗?”

“可是……”沈峤还想说什么,终究没说出口。祁凤阁并非轻生之人,倘若有办法治好旧伤,又何必作如此感叹?

可是沈峤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初出茅庐,即便看起来十分稳重,却还看不透这些需要时间积累方能悟出的道理。他只是忽然想到江湖上那些关于祁凤阁的闲言碎语,无非是说德高望重的玄都山掌教对于手下败将心狠手辣。

然而那些人却丝毫不提祁凤阁这般行事受益最多的又是谁,倘若突厥铁蹄南下后受苦的又是谁?而如今为此付出的人沉疴缠身,还要为了玄都山的未来独自奔走。

“道长,这样……值得吗?”沈峤心有戚然,忍不住低声问道。

师尊曾说过,当年祁道长之所以会对狐鹿估下死手,极大的原因是为了玄都山未来稳定,但如今看来,这样做的代价实在太大。

“阿峤,倘若是你,你会这样做吗?”祁凤阁不答反问。

沈峤一愣,却并不迟疑地答道:“会。”

“说明阿峤也觉得这件事是值得的。”祁凤阁微微一笑,“贫道也认为值得,既如此,又何必去管别人如何议论?”

“可……”有些人、有些事便是如此,发生在自己身上时毫不犹豫,但发生在自己在意之人身上时,却患得患失——他只希望自己敬重的人能平安顺遂、长命百岁。

“你的人生还很长,人心善恶,白璧青蝇,可能历经挫折,又受尽委屈,这都是常态,你要懂得自处,也要懂得开怀。”祁凤阁见少年情志不高,不忍见其陷入逼仄,便继续开解道,“你的人生,当如明月高悬,如鸢飞戾天、鱼跃于渊,己入他心,随心所欲。”

“道长,这是《朱阳策》里的话,说的是练剑要揣摩剑心,对敌要知己知彼,”沈峤被熟悉的句子转移了注意力,忍不住问道,“可后面那句,除己之外,更无它物,晚辈不懂。既已融为一体,又何必再分出来呢?”

沈峤不解,因修习《朱阳策》道门卷的缘故,他也曾找过许多道家的书籍,帮助理解《朱阳策》。他似乎天生对道门心法有着独道的见解,那卷《朱阳策》他也曾背诵过给师兄边沿梅,可对方却难以理解其中深意,对于翻阅道家典籍这件事更是头疼不已,最终放弃了研究这卷《朱阳策》。

然而,沈峤毕竟还是一个未经多少世事磨砺的少年,许多道理只是从书中得知,不免落了窠臼。

“傻孩子,人,立足于天地间,首先是‘己’,然后才是‘他’,万事终不免已己度人、以己度物,以道观之,物无贵贱,是非、寿夭、美丑、彼此、物我、身心、利害、安危,乃至生死,他们既是对立,却又相通。道通为一,万物可齐,这便是‘齐物’。”祁凤阁含笑问道,“阿峤,你明白了吗?”

“万物向死而生、福祸相依,即便身处死地,又如何知晓不会柳暗花明?”少年逐渐舒展了眉心,如醍醐灌顶,“而这一切的关键,都在于‘我’。所以,己心愉悦,素语成春,已心悲怆,山河失色。”

沈峤领悟心法的同时,也感受到体内真气将经脉拓宽,自己的内力又上了另一个境界,顿时欣喜非常,忍不住单膝叩拜:“多谢道长为阿峤解惑!”

——

*文中涉及部分唯心主义哲学思想,请谨慎阅读

*最后几段化用自广播剧,应该不用标出来,大家能看出是哪几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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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是风动(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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