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五）我与展昭不得不说的故事 第43章 夜闯府衙

皇宫内苑，巍峨的紫宸殿伫立在黑夜中，两道人影跪在殿前台阶之下，一个苍老佝偻，一个年轻笔直，正是为五鼠求情的包拯和展昭，二人自午间日头高照到夜幕降临已整整跪了四个时辰。

包拯年事已高，精神不济身形微微摇晃，眼看就要支撑不了多久。展昭心痛地开口劝道：“大人身体要紧，还是回去休息吧。”

包拯轻摇了摇头不肯起身，展昭无奈只得伸出右手扶住他的身躯。

月明星稀，夏风阵阵，有不知名的虫儿叫声断断续续传来。

不知又过了多久，皇上的贴身太监秦力匆匆走出殿外，他拂尘一甩道：“皇上已然安寝，两位大人请回吧。”

“秦公公，皇上有没有松口？”展昭急切问道。

秦力轻叹口气摇了摇头。

展昭依旧不肯死心一把抓住秦力衣角恳求道：“烦请公公在皇上面前替五鼠说句话。”

秦力不无遗憾地叹道：“不过是几个江湖草莽，二位这是何苦？”

“五鼠并非十恶不赦之人，闯下这些祸无非是因为和展昭的名号之争，若皇上可以网开一面，留他们一命为朝廷所用，将来定会立下大功。”展昭拔高声音试图让殿中的赵祯听到。

秦力双手抱拳拱了拱手：“圣旨已下岂是那么容易更改的？”

展昭还欲再求，突听到身侧传来一声闷响，急急看去却是包拯晕倒在地，展昭大惊忙上前扶起包拯，哑声焦急呼唤：“大人，醒醒，大人。”包拯双目紧闭已是没了意识。

秦力见状也神色慌张地喊来两名内侍，指挥他们搀扶包拯下去找御医诊治。

“秦公公。”展昭看向秦力，星眸含泪，哽咽言道。

秦力又是跌足长叹一回返身进了殿，少顷再次出得殿门神情肃然道：“圣上宣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展昭进殿。”

展昭以为事情有了转机，心下欣喜忙振衣起身向秦力道了声谢，疾步跨入殿中。

宽敞的紫宸殿内安静地针落可闻，赵祯披衣坐在龙椅上，晃动的烛火在他身上打出明暗不定的光来。

“微臣展昭参见皇上。”展昭撩袍俯身下拜。

“展昭，你为何执意要救五鼠？”赵祯的声音透着不耐：“他们一向对你的御猫封号不满地很啊。”

展昭垂眸道：“回皇上，五鼠身上虽有江湖中人怪异狠毒的一面，但在大是大非面前他们忠肝义胆，不畏生死，是可用之才。”

“五鼠行事鲁莽冲动，不计后果，留下他们岂不是养虎为患？”赵祯缓缓起身，语气也变得冷冽起来。

展昭双眸湛然，抬首与赵祯对视，毅然决然道：“微臣愿以性命担保，五鼠绝不会再做出违背王法道义之事。”

赵祯冷冷看着展昭，这个年轻人安静地跪在那里，眼神如潭水般幽深，当年他由包拯引荐入宫，耀武楼前一身绝世轻功令他起了爱才惜才之心，自此他便敛却江湖人的潇洒肆意在开封府当起了一名小小的护卫，三年来他默默担下来自江湖朝堂的无数非议，不辞辛苦，尽职尽责，如今却冒死为一直与他为敌的五鼠求情，赵祯的心中升起一丝动摇，他挥挥头甩掉这个想法，下令道：“你先回开封府照顾包拯，容朕再考虑考虑。”

展昭双手撑地深深叩首，额头抵向地面，恭敬祈求：“微臣请皇上三思。”

林峰走后赵滢一直没有睡，倚在床头开始细细梳理一切，显然她在陷空岛的所作所为襄阳王很是不满，置五鼠于死地怕也是对她的警告，可撇开她与五鼠的恩怨，扪心自问他们义薄云天，实在罪不致死。

赵滢的目光转向窗外，深蓝的夜空中繁星点点，似那人的眼眸明亮深邃，让人不知不觉间沦陷，无法自拔。她猛地回神，坐直身子深吸了几口气，试图将那人的身影从脑海中抹去，可没过多久她又不受控地想起了展昭，他现在一定在皇宫为五鼠求情吧？除此之外他应该别无他法，究竟怎么样才能留住五鼠的性命呢？

赵滢起身来到窗前，时辰已是子时，郑氏兄弟居然还守在门外，她恨得直咬牙，同时又暗暗后悔回来之前没有去开封府朝公孙策要回她卖烧酒的银子，以至于现在既身无分文又寸步难行。

赵滢一阵头痛，五鼠之事猝不及防，她竟失了往日的冷静沉着。这些日子事情太多，可能是太累，需要好好歇歇了，她边这样安慰自己边吹灭蜡烛再次和衣上床，闭上了眼睛。

赵滢在漆黑如墨的暗夜中拼命地奔跑着，没有方向没有目标，直到再也跑不动她才弯腰大口喘着粗气，四周没有一丝光亮，巨大的恐惧孤独连同这无边的黑暗包裹住她，她张口想要大喊，却发不出半点声音，泪水决堤般涌出了眼眶。

赵滢抽泣着睁开眼，她抹了把脸，察觉到眼泪早已湿透了枕头，梦里那种痛苦无助的感觉令她半晌缓不过来。她坐起身，终于决定冒险去一趟开封府，速去速回应该不会被人发现。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便再难压制下去，此刻已过丑时正是一日中人最疲惫心神最为松懈的时刻。赵滢说干就干，她将床上的被褥伪装成有人睡觉的样子，然后来到房屋正中，提气一纵，跃上房梁，随后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去掀屋顶的瓦片，她不敢大意每拿开一块瓦片眼角余光便扫向门口，确定安全后再去拿第二块，直到她能脚踩房梁整个人从缝隙中探身到屋外，她才长松出一口气，顾不上歇息又将瓦片放回原位，瓦片相触不慎发出一声脆响，赵滢吓了一跳，忙伏下身学了两声猫叫，稍待片刻未听到回应，便运起轻功朝开封府方向全力奔去。

开封府内依旧灯火通明，公孙策和四大校尉都守在昏迷不醒的包拯床前不肯离去。

“太晚了，都去睡吧。”公孙策坐在床边轻揉了揉眉心，不知是第几次劝说他们：“大人不过是劳累过度，多歇息一阵便会好的。”

四人对视了一眼，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公孙策暗叹口气，不再强求。

“你们都下去吧，明日还要当值。”伴随着门外一声熟悉的清朗男声传来，如修竹般的大红身影跨步进门。

屋内所有人的眼神都凝在展昭身上，公孙策上前低声问道：“展护卫，怎么样？”

展昭无声地摇了摇头，众人刚刚燃起的希望再次黯淡下去。

展昭打起精神拍了拍王朝的肩膀，语声虽轻却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王大哥，你带兄弟们去休息，府内其他事还需要仰仗你们。”

王朝还想再说什么，被展昭伸手制止，他忧心忡忡地望了一眼床上的包拯，与其余三人一同退出了门。

展昭来到床前，轻声道：“先生也回去吧，展昭一人在此即可。”

公孙策听到这话，清癯的面上不禁带了愠色：“展护卫你的身体便是铁打的吗？刚刚赶路回京，便又进宫跪了好几个时辰，再不休息怎么顶得住？”

“先生莫要再说了，五鼠的事不解决展昭又怎么能睡得着。”展昭苦笑道。

一向能言善辩的公孙策竟再也找不到任何话语来说服他，只能痛惜地看着展昭，最后一声长叹便要出门而去，走到门口顿住脚步斟酌问道：“能否试着去求求太后？”

“展昭回来的路上也曾想过，只是夜色已深，太后早已安歇，只能等明日一早。”展昭在床边坐了下来。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公孙策无可奈何地摇着头离开了。

展昭双眸落在昏迷的包拯身上，喉间一哽，自责道：“大人，对不起，是属下连累您了。”

话音未落，门外忽地传来公孙策的惊呼声，展昭反应极快，抄起桌上的巨阙如风般冲了出去。

夜色中，一位身穿淡粉衣衫的女子正抓住公孙策的手臂，公孙策被这突然从天而降的不速之客吓得浑身哆嗦，大叫出声。

赵滢好不容易赶到开封府恰巧在院中见到公孙策，她大喜过望，不由分说一把抓住公孙策，还未来得及开口，身侧破空声响起，凌厉的剑锋划破夜空朝赵滢面门飞斩而来，大红身影伴着一声怒喝挟风而至：“何人敢夜闯开封府？”

赵滢匆忙出门并没有带剑，她只得松开公孙策偏头堪堪避过展昭这迅雷不及掩耳的一剑，即便如此剑气仍激得面门生疼，赵滢惊出了一身冷汗，正想报出身份，展昭另一剑紧随而至，赵滢慌乱中连连撤步，巨阙的剑光却似无所不在将赵滢团团围住。

“展护卫住手，是康宁郡主。”一旁的公孙策认出了赵滢，大声阻止展昭。

赵滢避无可避，干脆不再躲闪，双眼一闭，立在原地。

剑尖在离赵滢喉间不到一寸的距离时蓦地顿住，展昭清冷的声音响起：“这么晚了，郡主为何会来开封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