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魂]比太阳更温暖的 第157章 冬日篇六十 开幕式

冬日篇六十

赵石和光一起看着电脑屏幕，看着大家写的帖子：

王世振：“国际上对我们这一代太苛刻了，要挤进成年棋士的梯队里好费力气。”

陆力：“他们说在期待我们支持我们，暗地里视我们为威胁。”

洪秀英：“我和釜山棋院的刘九段下了一局赢了，他们还是认为我不具备加入韩国队的资格。”

其他国家的少年棋士都纷纷发言（mixi有翻译成日语的功能）：

——“当我们长大成人，可以争夺重大赛事的头衔和冠军，争夺奖金，就碍着老一辈的利益了。”

……

光感到大开眼界：看来，这国际棋赛，表面上看有着不同国家队在争名夺利，其实，老一辈和少年一辈的棋士之间也有代际冲突嘛！

包间的门被推开了，王世振、陆力还有洪秀英、高永夏都走了进来，还有一些香港和台湾的少年棋士。

光和高永夏猝不及防地对上了眼睛。

啪！啪！窗外新年闪耀的烟花映亮了他们的脸。

高永夏的红发张扬地飞舞着，光清清楚楚地在高永夏眼里读到了敌意，和塔矢亮截然不同的敌意，锋芒毕露，如一把利剑。

洪秀英察觉到两人间的暗涌，顿时回头看着高永夏。

光移开眼睛，向其他人露出笑脸，站起来招呼他们：“新年快乐！欢迎参加我的派对！我订了酒，还有一些零食在前面。”

“谢谢你进藤！”大家都说。

光发挥了他自来熟的个性，和不同队伍的少年棋士们社交：“我认得你们，你们是香港队和台湾队的……热烈欢迎！”

光一边和大家握手，一边暗暗用眼角的余光关注着高永夏。高永夏被一大堆棋士簇拥着，看不见他的脸。

——我和高永夏，一直在逃避着彼此吗……

光在想。而且，高永夏都没有在mixi页面上写致辞的建议……

光握紧了酒瓶，这一刻，他豁出去了，就向高永夏走过去，想要找个由头跟高永夏打招呼。

这时，有别的国家的少年棋士对高永夏说：“进藤作为代表替我们发言，这个主意不错。不过，高君，我原本以为，会代表新世代棋士的人，是你呢。”

“是啊，高君。进藤虽说在这个节骨眼上成了棋圣，但要论实绩，你才是世界少年里的顶尖吧。”另一个人附和。

光心里一凛，脚步顿住了。

只听高永夏轻描淡写地说：“国际赛场才是最能证明棋力的地方。谁才是新世代的最强者，很快就会有答案。”

高永夏顿了顿：“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再一次击败进藤。他在北斗杯是怎么输的，现在也会怎么输。”

光顿时感到脸颊被扇了一巴掌似的，脸颊火辣辣的，喉咙发紧。

北斗杯上面的失利，重现眼前。那种输了、无法反击的窒息感，如今被高永夏的语气唤醒了。

光很想反击，“这次富士通杯，谁输谁赢才不一定呢！”但是却发现他自己说不出，确切来说，是没有百分百会赢高永夏的自信说出来！

——如果佐为在这里就好了。

“永夏！”洪秀英警告般地说。

高永夏回头，看到光的背影。光拿着啤酒走到旁边去了，背对着他们。

“干嘛？”高永夏不悦。

洪秀英把高永夏拉到了派对包间的角落里。角落的灯光偏暗，音乐和笑声在他们耳边像隔了一层玻璃。

洪秀英压低声音：“永夏，韩国队所有人都提醒过你，不要挑衅进藤，被藤原老师知道了怎么办？”

高永夏抿了一口酒，杯中琥珀色的液体在灯光下晃动：“我又没当着进藤的面说。”

“可你知道这话会传出去——”

“那又怎样？”高永夏的声音锋利起来，甩开洪秀英的手，酒液溅在他袖口，“我说错了吗？”

“永夏，我警告你——”

“洪秀英，你没资格——”

“——别打断我！”洪秀英的声音陡然高了半度，引来不远处几人的侧目。

高永夏冷冷地：“你究竟是怕sai对韩国队有意见，还是怕进藤又失控了？”

洪秀英怒道：“安老师说你真是没有说错，你就是一边在注视着进藤，一边看不惯进藤早你一步拿了棋圣！”

两人争吵着，在东京备战的一个月里，光和高永夏的潜在矛盾在韩国队里面已经成了炸弹一样了，在佐为面前又不得不按捺着。韩国队怕得罪佐为，基本上就是叫高永夏控制着自己的傲气。

但是高永夏也是有些叛逆的，越叫他压抑，他越是不服。

两人在角落里激烈的争执，让其他人稍稍侧目，唯独光没有看他们。

***

光和少年棋士们聊了一圈后，就坐回到沙发上，打开电脑上面的文档。

光知道自己不能在外国棋士面前表现出任何幼稚的情绪波动，可在心底，已经有一个念头固执地扎了根。在正式赛场上，他一定要用自己的实力，回应高永夏的“宣战”。

而在那之前，他能做的，就是把代表新世代的致辞写到最好。

赵石凑过来问：“进藤，你在写什么？”

光若无其事地笑道：“和大家聊了下，我有了主意，致辞的讲稿要写什么了。现在列一列大纲。”

“你好努力啊！”赵石和陆力都举起大拇指。

少年棋士们还在热火朝天地聊着、喝酒。庆祝新年的烟花绽放了一朵又一朵，在喧闹的少年派对上，光的心却沉了下来。

高永夏的一句挑衅，让光从飘飘然的云端跌回到了冰凉的现实。

其实大家是对的，高永夏，或者塔矢亮，才是少年一辈中公认的顶尖高手，他们才最有资格代表新生代棋士致辞。

而光自己，成绩略逊一筹，只不过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拿到棋圣，才幸运地成为了大家的代表。

***

派对在大约九点的时候结束了。光送走大家，在包间里和工作人员善后收拾，洪秀英和赵石说要帮忙，但是被光拒绝了。

洪秀英留下两句：“进藤，你不要把永夏说的话放在心上。他一直很关注你和塔矢的。”

光依旧笑着：“我没事，你去银座跨年和倒计时吗？”

洪秀英：“我会和我舅舅和一些棋会所的朋友去银座，你一起？”

“我就不了，新年后在正赛上见吧。新年快乐秀英！”光拍拍洪秀英的肩膀。

***

不久后亮打了电话过来：“喂，进藤？我和父母这边吃完饭了，派对还在开吗？我马上过来。”

“太晚了，派对都结束了，你去明治神宫找佐为吧。”光把电脑放在包里。

“你呢？你不来吗？”亮听出异样。

“我有了写致辞讲稿的灵感，机不可失，赶快写了。你们给我买个拉面回家！”

光说完电话，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

新年的零点三十分，四周还是新年的礼花，佐为和亮回到大宅子，看到光盘腿坐在茶几上，在电脑上啪啪打字。

电视上播放着红白歌会的舞台，但是光太专注了，没有抬头看电视。

“小光？”佐为一进门就过去，把拉面放在光的面前，“你怎么啦？今晚没有来明治神宫？”

佐为和亮都穿着绮丽的彩色和服，提着在明治神宫领到的白色和纸灯笼，一副风雅贵公子的模样。

光如梦初醒，揉揉眼睛：“新年快乐！你们祈福回来啦？明治神宫人多吗？”

“人很多，我们匆匆祈福就结束了……”亮说，甚至还有不少人认出了佐为向他要签名。

“和谷还有伊角都回家了。他们都跟你说新年快乐。”佐为摸光的头。

“我给他们回电话。”光拿出手机。

“这是我们给你求的签，我看是好的签就给你带回来了。”佐为把一张写满了诗词的汉字和纸递给光。

“谢谢！待会就看。”光拿过那碗拉面，扯开筷子就开动了，他边把拉面送入口里，一边含糊不清地说，“对了，我写好致辞讲稿的初稿了，你们有空可以帮我修改一下。”

“什么，写好了？”佐为和亮对视，犹豫着。佐为小心地说：“小光……是不是在派对上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只是我跟他们聊完有了灵感。”光笑道。

——小光在说谎，肯定是和高永夏起冲突了。

同一时间，佐为和亮内心都明镜似的，但两人都没有问下去。

“我看看你写的讲稿。”亮主动说，拿过电脑去看。

佐为和亮都看了一会儿，光的这篇讲稿写得竟然很流畅，同时也具备了足够的国际棋赛的视野。

看来，进藤光认真起来的时候，还是很厉害的！亮刮目相看了。

“你有些敬语用错了，我来改一改。”这是亮唯一能挑出的毛病。

佐为夸赞道：“小光，你又成长了，我也得赶快写讲稿才行。”

***

写完讲稿，就像完成了一场仪式。光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内心仿佛被清空，连思绪都变得澄澈。

这样的心境，让光在随后的备战里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专注了；光注意到，塔矢亮也如此。

接下来的几天，除了日本队训练，光、佐为、亮都在学习着富士通杯的相关知识。

伊角来酒店找过他们，准备大盘解说。伊角显得很紧张，光自己倒是还行。

“大盘解说你们都不用紧张，小光你有过经验了，你和伊角就说出自己理解的棋就好。”佐为安抚他们。

“我和伊角会互相照应的，对吧？”光笑着拉住伊角的胳膊，像是要替他分担紧张，又转头对佐为叮嘱，“对了，开幕式和第一局那天，你记得穿和服啊。佐为棋局的解说可是要在全球转播的。”

“没问题，我会准备好的。”伊角郑重地点头。

***

1月10日，就是正式的富士通杯开幕式。今日没有下雪了，清晨的东京像被一个季节的冬日的寒意洗过，空气澄明得近乎透明。

天空是一整块铺展开的湛蓝绸缎，透着清丽的光辉。远处的云稀疏如白纱，被风轻轻牵引着，缓慢地掠过摩天大楼的玻璃幕墙。金色的阳光倾泻下来，把日比谷公园的每一片枝叶都勾出闪耀的金边。

光和佐为、亮各自都穿上和服礼服。

佐为身穿一袭深紫色的丝绸狩衣，底色浓郁，绣着层层叠叠的金银云纹与梅花。紫色的长发披在身后，用缎带束起，外面的礼服羽织为绯红色缎面，袖口与下摆内衬着淡雅的浅色锦缎，行走间闪耀着绝代的光华。

光选择了如朝阳般绚烂的金色和服，腰间的深海蓝织带上有银色几何纹饰，显得干净而朝气蓬勃。

亮穿的则是一袭沉稳的墨青色纱绢和服，灰白色的腰带，沉静中带着冷峻。

三人都早早到了日比谷公园，在接待的台前都戴上了象征日本的红白礼花，在胸前垂散着。

看日本队的其他人，也都穿上了隆重的和服。其他国家队的棋士，则是穿着笔挺的西装和衬衣。

开幕式在辽阔的日比谷公园里面举行，背后就是美丽的“鹤之喷泉”，仙鹤的石像边，水花飞溅在东京的晴空之下。

摄影棚和座椅已经搭建起来了，据说开幕式的观众已超过万人，包括来自全世界各地的体育记者。

开幕式之后，正赛的第一局，决出三十二强的棋赛，就在东京帝国酒店的大礼堂举行。

日比谷公园一扫之前冬日时的萧瑟模样，树林里许多树木都缠绕上了灯笼和彩色会发光的电线，张灯结彩，全世界国家的旗帜都在旁边猎猎飞扬。不同国家队的棋士用各自的语言交谈着。

佐为到了日比谷公园的时候，再一次，就如同NHK电视定段赛第一局的重演，无数人说着“藤原九段！”无数镁光灯向佐为照射过来，像雪花一样。

有好多人挥舞着自己的国旗以外，也挥舞着日本的国旗。毫无疑问，这都是佐为的影响力。

镁光灯闪烁着，人声鼎沸，无数人都在喊着“sai”“藤原九段”……顿时，光觉得眼睛都花了。

“开幕式马上开始，请日本棋院理事长，富士通公司总裁，富士通杯组委会会长，还有负责致辞的棋士老师上台准备。”广播响起来。

“你和藤原老师快去后台，我和日本队的其他人在台下等你们。”亮对光说。亮一脸严阵以待，在准备着等会和台湾队的萧逸九段的对局了。

“塔矢，我等等去电视演播室解说佐为和赵石的棋局，我没法实时看你的对局，夜晚再跟你复盘，你好好下啊！”光说了一声。

“我会的。”亮握紧了手。

***

然后，光和佐为都走到了台上的幕后。幕后所有工作人员都在向佐为鞠躬。

那一刻，就像众人向君王行礼，古典的和服衣摆飘扬，如彩色花朵的海洋，蔚为壮观。

富士通杯公司的总裁竹内先生已经在台上了，正面对着满场观众宣布开幕。

“首先，感谢远道而来的棋士朋友们、国际围棋联盟的同仁，以及热爱围棋的观众。富士通杯能够在新年的伊始如期举行，离不开在座的支持。”

“今年的富士通杯，有幸迎来了来自亚洲、欧洲、大洋洲、美洲等国家与地区的棋士，他们将为全世界呈现最高水平的对局。无论是初登国际舞台的年轻棋士，还是久经沙场的世界冠军，都将在同一比赛中较量。”

竹内先生稍作停顿，目光转向后台方向。

“特别感谢藤原九段，我们熟悉的sai。自今年夏天复出以来，以他精彩绝伦的棋艺与和善的人格，赢得了国际棋坛的尊敬。”

佐为向富士通公司的全部职员鞠躬，台下顿时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伴随着相机暴雨般的快门声。

光和佐为在直到上台前致辞前，两人还在小声说话，佐为悄悄帮光理了一下金色的和服袖子。

“佐为，要代表日本致辞了，紧张吗？”光轻声问。

“我还好，你呢？”佐为的神情还是这样云淡风轻，从容不迫。佐为望着光笑笑，那笑容里是全然的信任。

喧嚣的人声里，晶莹的“鹤之喷泉”前面，水珠如宝石般闪耀着。洁净的冬风吹起佐为绯红色与深紫色礼服的袖子，与他紫色的长发一起丝丝缕缕地飞扬。光顿时又觉得如在仙境。

“我都背下来了，我带了讲稿，不行就拿出来看看。”光自信地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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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冬日篇六十 开幕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