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里的脚印歪歪扭扭,吴邪脖颈的伤口被冷风一吹,纱布下的皮肉阵阵抽搐,疼得他眼前阵阵发黑。这时,吴邪身后的山坡下传来两道熟悉的吵嚷声。
“我说黑爷,你能不能走快点?再磨蹭下去,别说吴邪了,咱们俩都得冻成冰棍。”黎簇的声音带着些不耐烦。
“急什么?”黑瞎子的语调依旧懒洋洋的,“你吴老板命硬得很,阎王爷不敢收他,现在说不定正躲在哪块石头后面晒太阳呢。”
吴邪浑身一僵,猛地回头。只见不远处的雪坡下,黎簇正裹着厚厚的冲锋衣,梗着脖子和黑瞎子吵着嘴。黑瞎子依旧戴着那副墨镜,手里把玩着一根树枝,时不时往黎簇头上敲一下。
“吴邪?!”黎簇先看见了他,眼睛瞬间瞪大,惊讶地喊了一声,随即加快了脚步冲过来,“你居然真没死?!”
黑瞎子也跟了上来,在吴邪身上看了一圈,最后落在他脖子上渗血的布条和苍白的脸色上,挑了挑眉:“哟,小三爷,你这极限蹦极的后遗症挺严重啊。”
吴邪知道他这次确实做得有点过分,他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牵扯到了脖颈处的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少贫嘴……黎簇,瞎子带你在墨脱免费玩了这么久,是不是感觉不错?”
黎簇翻了个白眼,伸手扶了扶吴邪的胳膊:“呵呵,是很不错啊。黑爷说你肯定没那么容易挂,带着我在这破雪山里转了好几天,我现在眼睛快瞎了,腿也快断了。”
吴邪用力咳了两声,吐出几口血痰,他点了点头:“瞎了也挺好,我脖子差点断掉,你要是还活蹦乱跳,那也太不公平了。”
黑瞎子抽了抽嘴角,“我说徒弟,你就可劲作吧,看哑巴回来怎么说。”
吴邪听后低低地笑了几声,从口袋里掏出一根中华,点火,吐出了几个饱满的烟圈:“你们找我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什么人?”
“就这鬼地方,一个人都没有。”黎簇抱怨道。
“哦?”黑瞎子眉峰一挑,目光骤然落在了吴邪脖颈处——那圈布条绝非藏袍料子,细腻温润,是江南水乡常用的绫罗,还浸着淡淡的血腥味。他指尖敲了敲墨镜,声音沉了些:“我们没来的时候发生什么事了?”
烟圈刚飘起来就被雪山上的风扯得零散,混着崖底潮湿的水汽和泥土腥味,缠上了他脖颈上渗血的布条。
“没什么。”吴邪吸了口烟,指尖的火光在风雪里闪烁了一下。他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脸颊投下几片浅影,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
“切……装。”黎簇撇了撇嘴。
那个男人的事,吴邪不打算和其他人说了。一来对方情况复杂,身份诡异,他要回堂口后再好好调查;二来吴邪这些年欠身边这些人的已经太多,他不愿再把他们拖进另一摊浑水,更不愿让任何无辜者再因他涉险。
“走了。”吴邪抽完了烟就把打火机揣进口袋,指尖摩挲着指腹上的老茧,转身时脚下一软,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吴老板,你当时可不是这么和我说的。”黎簇慢吞吞地跟在了吴邪和黑瞎子身后。
“什么?”吴邪脑子里昏昏沉沉,大半注意力都放在了脚下的山路上。
“你当时可没说要把自己搞成这个鬼样子,也没说我要在这免费旅游这么长时间啊。”黎簇小声嘟囔道。
吴邪捏了捏眉心,长叹了口气,语气里带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疲惫:“小朋友,有些事,不是你想知道就能知道的。”
话音刚落,吴邪猛地靠近,黎簇猝不及防地对着那张深沉的大脸吓了一跳,“艹,你干嘛?!”
“小朋友,以前我听过一个故事。”吴邪慢悠悠地说着,“你想不想听?”
黎簇盯着吴邪那副故作深沉的模样:“听,怎么不听。”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哑巴,他啊不仅哑巴,智商还不太够用。偏有个傻子天天黏着这个哑巴,还总爱问一些有的没的。有回这个傻子问哑巴要去哪的时候,你猜这个哑巴说了什么?”吴邪挑了挑眉,一脸神秘。
黑瞎子忍不住插了一嘴:“哎呦我说徒弟,我们知道你追爱失败伤心,但是你犯不着丑化自己和哑巴,拿这故事糊弄小屁孩泄愤啊?”说完他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身。
(同上有思路参考去日苦多)
“靠,吴邪。你玩我呢”黎簇一脸嫌弃地推开吴邪凑近的脸:“得了,故事主角不就是你姘头和你,知道了知道了。”
吴邪低低地笑出了声:“啧,小朋友嘴真毒。”他顿了顿,语气里夹了一点认真:“还有啊小屁孩别乱说话,什么姘头?瞎扯。故事还没讲完呢──那哑巴什么也没说,就转头看了他一眼,傻子就跟着走了,走了好远好远。”
吴邪望着远处雪山的轮廓,声音放得很轻,像是在说给黎簇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从山东鲁王宫远到长白山那次送别……远到那个傻子自己都忘了当初是为了问什么才跟上,只记得要追着那个哑巴,保护他,可那个傻子现在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有些人,不能见,见一次,负一生。
黑瞎子的笑声渐渐停了,一根枯树枝在手边转得飞快,他没再继续搭话。
黎簇听见吴邪这么说也愣了愣,他踢了踢脚边的雪,露出一副无奈的神情。他可算知道吴邪天天摆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是因为什么了。原来这家伙还有这么一段辉煌的情史呢。就冲吴邪现在按斤抽烟的劲看,他以前绝逼是个傻子加恋爱脑没跑了。
“故事讲得怎么样,我够有表演天赋吧?”吴邪转过头来,对着黎簇露出了那副带了点痞气的笑。他伸手弹了下黎簇的额头:“小屁孩,还真往心里去了?”
黎簇捂着额头往后一缩,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谁往心里去了!”说完他踢了踢脚下的雪,把脸扭向了一边——方才吴邪语气里的涩然,实在不像是演的,这让他一时没法像往常那样怼回去。
风卷着沙粒擦过耳畔,远处的雪山在暮色里泛着冷白的光。
黑瞎子在一旁嗤笑出声,手里转着树枝走到两人跟前,用树枝轻轻敲了敲吴邪的肩膀:“得了吧你,演技差得要命,也就糊弄糊弄没见过世面的小屁孩。”他顿了顿,墨镜后的目光扫过吴邪眼底未褪尽的落寞:“不过啊,有些故事,说多了,自己都分不清是真是假了。”
黎簇挑眉看了看他,黑眼镜却只是勾了勾唇角,转着树枝起身,留给两人一个散漫的背影:“天黑前得找着喇嘛庙。小屁孩,跟上。”。
风雪裹着三人的脚步声,吴邪咬着牙硬撑着走了段路。他脖颈的血浸透了纱布,顺着衣领往下淌,最后他眼前一黑,一头栽进了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