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时越落梅天竞雪 第22章 第 22 章

在悠长岁月沉淀的角落，一坛坛佳酿静谧窖藏，宛如历史深处轻舞的幽梦，缓缓揭开尘封的老时光，细语着何为风华绝代，何为岁月醇香。

街巷间人潮涌动，酒楼却以一抹清雅，独守一方宁静。

“多谢画师提醒，吾会注意。”

“免啦，下次再来光顾噢～”

天踦爵手执画卷，步履轻盈，霁无瑕紧随其后，正往上望什么，还不忘感慨道:“这酒楼牌匾颇有意思。”

闻言，少年循着人目光，抬头望向那悬于门楣之上的牌匾，其上字迹圆润而生动，仿佛是店主在不经意间跟过往行人开的一个小小玩笑，质朴中透着几分诙谐，让人观之不禁嘴角上扬。

“笑笑酒好……哈哈，真是通俗易记。有趣的店又怎能错过一探究竟的机会，姑娘，咱们不如也进去看看如何？”天踦爵提议道。

“正合我意。”霁无瑕欣然规往。

顺势进入，想着老者提醒，少年行时或有意或无意地朝楼上多看了几眼。

窗边，一人静立窥探，目光紧锁于酒楼前，好似注意到了来人视线，才缓缓走离窗棂。

天踦爵收回目光，也进了楼，姑娘往回走近，低声道:“暗中跟随许久，又欲购买我等画像，不知究竟目的为何？”

“嗯……”见她严肃面容，天踦爵想到什么，心中一乐，调笑道，“兴许是姑娘倾城之姿太过耀眼，引得此间宵小蠢蠢欲动，欲一睹芳容呢？”

“哈……若论此，先生不输我。”霁无瑕轻笑着回敬一句，而后果决转身，朝着楼梯走去，“空想无益，亲探便知。”

二人来到那扇窗棂对应的房间前，少年正欲细细勘察，不料霁无瑕已化作一道轻盈的风，足尖轻点，伴随着一声响动，房门竟被她以雷霆万钧之势踹开，一番动作尽显其果敢与不凡。天踦爵心中虽闪过一丝惊愕，却也迅速调整心态，紧随其后，踏入雅间。

雅间之内，一片静谧，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茶香，与木质家具散发出的沉香交织在一起，营造出一种古朴而雅致的氛围。

“好速度。”霁无瑕看着倒满茶水的茶杯，轻抚到暖融的杯壁，似有不甘地叹道。

天踦爵环顾了四周，才道:“对方在暗处，显然不愿与我们正面交锋。已然正午，此处既是酒楼，不若吃顿饭罢。”

“也好。”

方出雅间门，便听到侧边步踏声响，转头便看到一名女子款步而来，嗔怪道:“人客官，再急着吃饭也不必如此糟践我酒楼的雅间门吧。”

霁无瑕定睛细看，只见其头戴繁花簪金钗，身着粉裳配红裙，肩披雪纱盖墨发，颈环细丝串珍珠，腰系黄绦垂玉佩，手持圆扇绣牡丹。朱唇皓齿，体态润盈。丰肌秀骨，鹄峙鸾停。如霞姿似月韵，掩面而来，笑意吟吟。

但如今状况，也不知笑里能有几分真。

天踦爵见状，连忙上前，拱手致歉: “抱歉，此事是我等做错，天踦愿承担一切赔偿。”他的态度诚恳，言辞恳切，令人难以拒绝。

女子见二人态度良好，便上前检查木门，轻轻晃动后又仔细端详一番，笑道:“罢了，亏得此门材质坚韧，被猛踹这么一脚竟毫无损伤。”

确认无误方合上门，她回过头，又向他们告知道:“两位若是想用餐，楼内现下也已无位置了，恐怕得另寻他处。”

两人相视一眼，暗中思量。

雅间内分明无人。莫非是方才踹门得罪了掌柜，对方才如此说。

“非是我故意为难二位，现时正午，楼内位置早已满了，还有些许客官在等候中。这雅间看似空着，却早有人预定。”看出他们的想法，女子只好作解释。她顿了顿，又提出了另外的解决方案:“若是想用餐，我可推荐个清幽的去处，也离此不远。”

未几，二人走离酒楼。

而在这看似空荡的雅间内，空气似乎轻轻颤动，两道人影缓缓显现，如同雾中花、水中月，带着几分神秘莫测。

“老大，那二人已遁入人海。”紫衣少年，眼眸闪烁，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眯起眼睛歪着头，仿佛是在勾勒着无形的阴谋，他自觉阴狠地用大拇指指着二人离去的方向，压低声音，故作凶狠地说道，“是否让小弟我……”

话音未落，便被一旁男子深邃的目光所打断，那眼神中藏着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

看着动不动又开始演起戏的下属，男人皱眉，无声心忖:莫非最近看了什么新戏码？怎的说句话瞧着如此猥琐……

沉默如墨，不愿再看对面如土匪一般做派的手下的他将视线移开，久久凝视着窗外，意味不明道:“打草惊蛇。”

“噢？”见对方语气中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少年以手为枕，支于额前，双眸微闭，似是在浩瀚思绪中遨游，周遭的空气似乎都随着他的静默而凝固，唯有窗外偶尔掠过的风，携着几分凉意与不解。

直到一名女侍进到房间内，对面那位头架在手上的终于恢复正常后，男子微蹙着的眉才渐渐舒展开来。

“你们要的云大源。”女侍步入，手托木盘，其上静置一酒坛，酒香四溢，与室内的淡雅相得益彰。

少年蹙眉，似是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略有不满:“我刚才要的明明是一坛王大潇。”

“不都一样吗？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说着说着，竟然还挥起手来。

什么怪人？

“啊……算了算了，你也是新来的！给我吧。”还是拿过来好了，再让她举着一只手继续这样舞，说不定过会儿酒坛子都要摔碎了去。

紫衣少年连忙接过坛，手法娴熟地启封，琥珀色的酒液如秋水般倾泻入碗，波光粼粼，恍若梦中落叶轻舞于秋水之畔。

“老大。”他一手稳抱酒坛，一手恭敬地示意对方品鉴。

男子瞥了他一眼，却并作不理会，转头询问女侍:“马笑笑呢？”

“诶？刚才进来没看到楼主吗？她一直在楼下招呼客人呢。”

“那倒是看到了。”紫衣少年应声道，“不过瞧着没什么空的模样。”

“噢，也许是花灯节将至，感觉这几日酒客多了些，可能比较忙吧。”

“花灯节……”男子心中略略思量，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白羽落。”

“恩，白羽落，马笑笑曾提及你会作画，能请你把刚才楼下那两人画出来吗？”

“啊……我没有看清……你去找我师父，就是楼前那位画师啦，他老人家看人过目不忘。”

闻言，紫衣少年放下酒碗:“我找过！他好像不肯画。”

“啊……既然是这样……保护客户信息也是画师该有的职业操守，你们不能怪他。”

“画像或有偏差，且太过刻意，也非上策……”男人似是沉吟自语，又或与旁人道，“倒不如亲见。”

“什么？”女侍不解。

“无事，你先下去帮马笑笑，也让她能快些。”

“恩。”白羽落转身欲离，忽又顿住。

“来了来了。”标志性的女声响起，一抹粉影悠然步入，罗扇轻摇带起一阵风，将雅间的静谧轻轻搅动。

“头家。”

“马笑笑。”

楼主拉了把椅子过来坐下，纠正对方:“诶～前段时间忽然觉得和白这个字还挺有缘的，改了个名字，现在请叫我白笑笑。”她又转头对女侍交代道:“先去帮忙。”

“好。”

男人见其离开，才扬起眉嘲道:“世间奇事，竟有随员工姓氏更名者，倒是头一遭听闻。”

“哎呀，江湖名号不必拘泥，好听就行了，莫要较真嘛……”

紫衣少年看了看窗外，确认了一下当下时节，又回头看着她那不合时宜的罗扇，最后按捺不住，还是由衷地问了一句:“你很热？”没看错吧……冬天扇扇子？

“这样显得有气质。”白笑笑解释缘由，并摆了个动作，问他道，“怎么样，看得出来么？”

“啊？”紫衣少年很是疑惑。

这打的什么哑谜？

少年支着头，看她一直笑眯眯地摇着扇子，想了一会，才狐疑不决地试探道:“冷……笑？”

白笑笑骤然收回表情，停住手中动作。

你但凡改一个字说是冷艳呢！

沉寂片刻后，又复微笑，只是切齿道。

“美女的事，你少管。”

而另一边，二人走出一段距离后，霁无瑕侧头略略瞄了几眼，才确认道:“似乎并没有跟上来。”

“嗯。”天踦爵眼帘微垂，推想片刻才向她说道，“一直暗中观察，不紧追也未见动手，兴许有其他目的——若是有所求，往后自会找上，先不必挂心。”

“也是。”霁无瑕也觉在理，颔首轻应，忽而目光凝聚于一家店铺的匾额之上，其上字迹苍劲有力，问道：“锅中鸿海……楼主先前所荐，莫非便是此间？”

天踦爵也看去，不禁莞尔:“哈哈，这样看来，想必双方交情匪浅，咱们走吧。”

二人方踏入门槛，恰有一身影迎面而来。

“涮美味，享健康，锅中鸿海，欢迎光临。”一名男子见到两人，脚步顿了顿，并随口说了句宣传语。

其人身形魁梧，步伐稳健，声如洪钟。黛青色长发半束于肩，一袭海蓝衣裳深沉而雅致，领口白纹点缀，更显其沉稳气质，唯肤色略显黝黑。

心内将特征暗自对了一遍，霁无瑕率先问道:“你就是店主东郭先生？”

“东郭先生？”郭东海一憾，反问道。

我什么时候又多了这么一个雅称……

见他如此反应，姑娘微愣片刻，疑惑道:“莫非有误？”

男人面色复杂，眉头小蹙:“谁说的……”

相视一眼，天踦爵才上前，委婉回应了他的疑问:“吾二人是由白笑楼主介绍寻来。”

“白笑？嚯，原来如此……不理这了，传闻就此作废，重新介绍，在下是这里的店主东海，客官这边请……”转头向店小二，“三鱼，快来招待两位客人，我还有事要先出去一趟。”

“好的东郭先生。”

“……”学这么快吗？

二人随三鱼步入一幽静之处，前厅的喧嚣渐被葱郁林木所隔，只余下阵阵清风拂面，带来一丝丝凉意。庭院之中，石桌石凳古朴而结实，随意摆放，却自有一番韵味，周围花草葱郁，绿意盎然。

“此处恰巧空闲，两位客官就坐这可好？”走到凉亭内，解开檐下的竹帘，为两人挡住了过多刺目的日光，才道，“这是我们店的SVIP座位哟～”

“多谢。”

竹帘放下顿时静谧许多，仿佛是隔了一道结界般。天踦爵看了看四周风景，又搭话道:“你们店主好像很好相处。”

“是啊，店长人是很好。”什么也没管非常好，不知道一天天都在忙啥，不如店主换我来当。

“你叫三余？”霁无瑕忽然插话问道。

“有人起的代称被广泛应用了而已，姑娘有什么问题吗。”三鱼面上不显，心内细声窃窃。

问我也答不了，谁知道这绰号怎么演变来的……

“无事，只是突然想起之前遇到过一个同名的人。”

“哇，这等奇名竟也有人用……”

店小二敷衍式地假意惊叹一番，又转身过去，拿条布擦了擦桌子，才继续说:“不说废话了，两位想吃点什么。我们这里有‘笑笑酒好’他们家友情提供的招牌饮品‘云大源’，来一壶吗？汤底要番茄锅、骨汤锅、菌锅还是辣锅？”

“白笑楼主讲你们这里不止有火锅，还有药膳和家常菜是吗？”

霁无瑕想到身旁某人还有伤口未愈，觉得药膳或者寻常菜肴可能更妥当些，便问了一句，不料店员听到时却觉得反常。

“白笑怎会突然介绍人过来吃这些？”

“为何这样讲？”

“没什么，平常这些菜色都是用来宴请大家的新朋友，但一般请客的人会买菜带来煮。不过既然是介绍而来……”他搓着手想了想，又不知从什么地方抽出一张菜单，“呐，这是菜单。你们先看，我去拿些餐具过来。”

“好。”

二人就坐，却见边上有清碧小溪潺潺流过，洇润花草葱郁，弥散雅逸氛围，滤过尘世喧嚣，留下满眼绿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