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一闪,两道身影交错的瞬间,血溅!
血溅在夕阳的余晖中。
一钱一命手中仍紧握着刀,买命钱落在眼前的地面上,紧接着滴落在买命钱上的,是一钱一命的鲜血。
“你……你如何做到……?”
每一个字说出口,都随着鲜血的狂流,和他的生命一起流出他的体外。
金少爷的声音,像是夕阳般刺目:
“你的买命钱是诱敌之招,当抛出钱时,对手的眼光会被你的买命钱所吸引,然后你便出招取对方的性命。可是你万万想不到:这也是你丧命的原因。因为我观察到你抛出买命钱之时,你的眼神会停留在钱上半秒,这半秒就是杀你的关键。”
一钱一命的血已在他的脚下,染成一片血海,染湿了他的影子。
“真是青出于蓝啊……”
最后一句话,用尽了一钱一命的最后生命。
望着一钱一命倒地的身影,金少爷知道那句“青出于蓝”已说明了这段时间拜师的成果。
金少爷以剑鞘沾着一钱一命的血,在现场留下四个大字:“金少爷杀”。
接着他将刀剑丢在一旁,解下一钱一命身上的刀剑配上,今天开始,他不但可以取代一钱一命,甚至更超越他。
他以前无法胜过一钱一命,现在胜得过他,并不是因为一钱一命教他剑法而已。而是在教导之中,一钱一命启发了金少爷更深的剑道,让他一下子超越到另一个境界。
一样的招式,一样的剑道,由不同悟性的人来学,会得到完全不同的境界与层次。当年叶小钗可以透过顿悟的方法在两年内到达剑圣的境界。金少爷似乎遗传了他对武学的天份。
金少爷很快来到天南山下的草茅。
“半驼废!”
那狂傲的唤声,令半驼废惊愕地推门而出。
“啊?金少爷?”
他没想到金少爷会这么快出现在他面前。
金少爷笑了一下,身上沾着血的金少爷,背后竟背着一钱一命的刀剑,更是让半驼废错愕。
金少爷道:“不必怕,我想杀你,但不是现在。”
半驼废问道:“你得到一钱一命的真传了?”
金少爷微笑道:“没错,不只如此,我还要说一件有趣的事让你知道。”
“何事?”
“一钱一命已得到永远的解脱了。”
“什么意思?”
半驼废声音仍冷冷的,但心却惊悸地跳着。
“意思就是一钱一命已死在我这对刀剑之下。”
半驼废暗暗吸了口气,才能以平稳的声音问出:“你拜师杀师?”
金少爷放肆地大笑着:“哈哈哈……连祖父都杀了,师父算什么?”
“你该不会连你父亲也不放过吧?”
“杀父是大逆不道之罪,不过这要看他怎么表现了。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那我只好连他也动手了!”
让半驼废惊心的不是他说话的内容,而是他说这句话时的神情。金少爷说得如此顺口,如此平淡,完全是打从骨子里认为自己这样没什么不对。
半驼废再也无法控制厌恨的情绪:“你这个魔鬼、孽畜!”
“哈哈哈……骂得好,半驼废,找时间好好享受,因为你的生命已经不多了。”
说完,金少爷还故意行了个礼,欠身退下,退出几步后,又忍不住发出阵阵狂笑,轻佻地离开了。
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半驼废忍不住发出沉重的感慨:
“……真是……一个比一个可怕,一个比一个凶恶!”
“你说的‘一个比一个可怕’,另一个是指谁呢?”
另一人的声音响起。
半驼废知道他也刚来不久,但是不知失踪多时的此人为何会在此时此地出现。
自从上回问过北域之事以后,半驼废便没有再见到普九年,自然也不知他的遭遇。
半驼废道:“武林中可怕之人,还少得了吗?”
普九年走了出来,道:“方才金少爷所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凭你的武功,有什么好惧怕?”
半驼废道:“投鼠忌器。”
“哦?”普九年似是明知故问,“你在意金少爷身边的谁?”
半驼废轻叹了一声,并未回答。
普九年道:“虽然金少爷和叶小钗之间,有深厚的关系,可是你难道没想过:叶小钗很可能大义灭亲?”
半驼废看了看普九年一眼,道:“哼,当初你力捧金少爷成为一方霸主,现在却劝我杀他?”
普九年道:“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就事论事。再说,也未必会走到那个地步。”
“但愿如此。”半驼废道,“可是由你的口气听来,你已经放弃太阳盟的深仇了?”
普九年苦笑了一下,道:“我发现了更重要之事,与此相较之下,太阳盟的灭亡并不是最严重的事了。”
“哦?什么事如此重要?”
“我今天前来,便是要向你请教此事。”
普九年由袖中取出一张皮革,递了出去:“这份名册你拿去看看。”
半驼废疑惑地将之缓缓展开,一见到上面的名字,不禁愣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这是什么名册?”
普九年道:“这,就是《卧虎秘录》。”
半驼废瞪大了眼睛,更仔细地看了一遍皮革上的人名,而普九年接着又说道:
“秘录上的这八个人名,合称‘天虎八将’。”
“‘天虎八将’……”
半驼废喃喃地不出声念出上面这八个名字:
“‘灵心异佛’、‘罗网乾坤崎路人’、‘枯叶’、‘无形鬼足呼三叹’、‘素还真’、‘半驼废’、‘一钱一命’、‘八面狼姬’……”
半驼废一再地确认着名字,似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普九年追问道:“这八个人就是天虎八将,你认得几个?”
半驼废过了一会儿,才缓缓收卷起皮革,递给普九年,道:“这是假的。”
“什么?”普九年错愕。
“我说是假的,我不是什么天虎八将。”
普九年道:“你不要推辞,既然你的名字出现在上面,那么你一定就是天命所归……”
“我说是假的,就是假的!”半驼废放大了声音,一向沉稳的他,也不知为何自己会如此焦躁不安了起来,或许,是嗅到了某种阴谋的气味。
普九年道:“我可以百分之百确定是真的《卧虎秘录》!”
半驼废冷笑了一声,道:“上当受骗的人都言之凿凿,相信自己不会被骗。”
普九年道:“何不听我说完得到秘录的过程?”
半驼废不语,就表示愿意听。普九年将整个过程,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说得虽然简单,但是该交待的事一件也未曾遗漏。
听了他说的整段过程,半驼废也找不出什么地方不对劲。
可是,如果这份《卧虎秘录》是真的,为什么会有一个难以解释的大破绽呢?
普九年说完了之后,见半驼废并没有道出不对的地方,又一脸凝重地沉思着,也感觉似乎有些诡异,连忙追问道:“你为何会一见到这八个人名,马上断言是假的?”
半驼废缓然说道:“因为有一个很大的错误,那就是……名单中的一钱一命,已经死了。”
“什么?”普九年大为震惊,“这……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知道一钱一命已经……已经……”
“金少爷拜师杀理由,一钱一命死在金少爷手中了。”
普九年愣了半晌,说不出话来,过了半天才道:“那么……你除了素还真与一钱一命之外,还认得其他的人吗?”
“一无所知。”半驼废说道。
见普九年那呆若木鸡的样子,半驼废道:“我问你,你问这八个人,有什么用意?这比替太阳盟报仇还重要?”
“我想……这将八人会齐,对付《藏龙宝典》中的魔龙八奇。”
半驼废皱紧了眉:“魔龙八奇?是哪八个?”
“我也不知道,因为我手中并没有《藏龙宝典》。”普九年叹了口气,道,“可是,天虎八将之中的一钱一命已经死了,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半驼废道:“会齐这八个人也几乎是不可能的,就算一钱一命活着,他调教金少爷去对付叶小钗,你想素还真会愿意与他合作吗?至于其他的人,连我都一无所知,你又如何找得到他们?他们如此隔绝俗世,要说服他们合力谋事,更是比登天还难。”
普九年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但是,自从得到《卧虎秘录》之后,他就感到一份责任。
普九年沉重地说道:“看来,我只好尽量去完成了。在没法子确信它是假的之前,我为是得先会合天虎八将。”
半驼废问道:“这关系到正邪善恶的存亡吗?”
“没错,这是一个潜在的危机,比关足天的野心还要可怕。”普九年长叹,道,“当然我会查明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上面已经有人身亡了?告辞。”
见普九年像背负着太多责任的背影,半驼废的内心更是不安。乍见秘录,他直觉有问题;可是听了普九年得到秘录的过程,他又找不出任何破绽。
如果那是一个阴谋,也是缜密到出乎想像的可怕阴谋!
半驼废暗自寻思,这隐性的危机,毫无半点征兆,怎不教人担忧?未来的武林,除了北域的野心之外,看来还有更大的风暴,正在渐渐成形。
早在柳扶月劝告欧阳琳之前,欧阳琳便出过门了,她要报仇。
见死不救的叶小钗就是头一个。
她弄瞎了叶小钗的眼睛,实在杀不了他,所以才放弃了,回到了丈夫和妹妹身边。
她不知道的是,罗网乾坤崎路人又治好了叶小钗的眼睛,而叶小钗恢复视力,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素还真相杀,杀欧阳上智是素还真牵的头,素还真就是他首要的敌人。
素还真与叶小钗的战斗持续了三天三夜,仍然分不出胜负,灵心异佛借助秦假仙的身体救人,结束了这场战斗。
秦假仙和荫尸人分别将素还真和叶小钗安置在不同的两个地方,现在的问题是两个人都亏了气血,身受重伤。秦假仙茫茫然,不知道该找哪个大夫。
出门找大夫的路上却碰到了崎路人。
崎路人笑道:“你不是要找我吗?”
“可是你……你怎么知道我要找你?”
崎路人道:“因为我也要找你。”
“为……为什么?”
“因为,你是天虎八将之一。”
秦假仙眨了眨眼睛,道:“什么将?八家将?”
崎路人道:“天虎八将。”
“没听过,没兴趣,没关系,没意愿。你可以不用说了。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我跟你打赌你一定办不到。”
崎路人笑道:“你用激将法用的,你要我去医治素还真,对不对?”
秦假仙更是大大地吓了一跳:
“你……你这小子真他妈的有点鬼,为什么我话都还说,你就先讲了?”
崎路人道:“这都是可以解释的,因为我跟踪你一段时间了。”
“跟、跟踪我干什么?打劫吗?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跟踪我的?啊?快说!”
秦假仙表面上口吻凶恶,心中却十分担心,他如果已跟了自己好一阵子,那就表示他一定知道素还真在自己手里,知道了却不出面相救,搞不好真是别有居心的恶徒。”
崎路人道:“你放心,我跟踪的人不是你。而且,跟踪者也不是只有我一个。我是明着跟,另一位是暗着跟。”
“暗着跟……?你说谁?”
崎路人道:“普九年,你出来吧!”
秦假仙一呆,果然,由他根本没注意到的暗处,普九年缓缓步出,道:
“原来你早就知道我的行动。”
崎路人道:“你同样关心素还真,因此打听到他在九曲林外与叶小钗决斗,会急忙前往关心,这一点也不难猜到。”
普九年道:“这份心思,这份警觉,你与素还真不相上下。”
秦假仙道:“好啊,你们竟然都在跟踪我!见到素还真昏迷不醒,也不帮忙一下,在一旁看好戏!”
普九年道:“很抱歉,秦假仙,素还真的症状我也无能为力。”说着,望向崎路人。
崎路人道:“你不必找人医治素还真了,他不需要医治。”
秦假仙的心才放下,普九年却道:
“你的话我不能相信!”
崎路人道:“哦?为何呢?”
普九年道:“你说秦假仙也是天虎八将?这一点让我很怀疑?”
崎路人微笑道:“我什么时候说过秦假仙是天虎八将了?”
秦假仙道:“就是刚刚!”
崎路人道:“欸,此言差矣,我说‘你’是天虎八将,并没有说秦假仙是天虎八将。”
“这……这是什么美国道理?我就是秦假仙,你说我是天虎八将,不就是说秦假仙是天虎八将?”
崎路人笑道:“哎呀,胡搅蛮缠,有理说不清啊!总之,秦假仙此人,并非天虎八将;而你嘛,是天虎八将。”
“这……这是什么美国道理?我就是秦假仙,你说我是天虎八将,不就是说秦假仙是天虎八将?”
崎路人笑道:“哎呀,胡搅蛮缠,有理说不清啊!总之,秦假仙此人,并非天虎八将;而你嘛,是天虎八将。”
普九年也是十分莫名其妙,不过这个人看起来神清气正,会这么说,一定有其原因。
普九年道:“朋友,如何称呼?”
“罗网乾坤崎路人。”
一听此名,普九年失声道:
“你……崎路人?你是天虎八将之一!”
崎路人道:“你如何看过《卧虎秘录》,我可要向你请教了。”
普九年道:“难道你也看过?”
崎路人笑而不答,普九年道:“不过,你说秦假仙也在内,这一点让我无法了解,难道……难道秘录是假的……?”
“不,秘录的记载,千真万确。”
听了这中肯的回答,非但没有解开普九年的问题,反倒更令他困惑。
秦假仙道:“崎啊路人,你先给我说清楚这个天虎八将是什么碗糕?为何我一下子是,一下子又不是?”
崎路人道:“说给你听?有什么用?又跟你没关系。”
秦假仙快给他弄疯掉了,整个人火了起来,但是知道打不过他,辩过他,只好强忍住满心怒火,道:“好!那你再说清楚一点!你说素还真不用医,意思是他会好,什么时候会好?你给我写个保证书!”
“我什么时候说素还真会好了?”崎路人依然笑眯眯的,“如果我说素还真会死呢?”
“什……什么……?”
秦假仙和普九年都震愕地看着他,普九年更是想到:一钱一命死了,素还真再死,那这份秘录还有几分可信?
“你……你说素还真会死……?”秦假仙结结巴巴地问道,“这……这怎么可能呢?”
崎路人道:“怎么不可能?素还真死定了,绝对死,百面死。”
辩才无碍的秦假仙,此刻也张口结舌,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崎路人续道:“秦假仙违背誓约,管了江湖闲事,老天爷一定要杀他的;再说,你救了素还真,素还真此刻应该醒了,秘报也应该已经送到金阳圣帝那里去了,他马上会带大军入侵中原。金阳圣帝入侵中原的第一个对象,当然就是杀素还真。天和人都要杀他,你说他死不死?”
秦假仙道:“不一定!素还真武功高强,神算无差,金阳圣帝给他提鞋都不配,怎么可能杀得死素还真?有天谴,素还真也一定闪得过!”
崎路人笑道:“那我们要不要打这个赌?”
“免!本人不拿素还真的死活跟人打赌!”
最爱打赌的秦假仙一改常态,连玩笑也没法子开了。实在是因为崎路人说话的神态,居然让他害怕了起来,感到很有可能是真的。
崎路人道:“你若是不相信,现在可以赶回去,看看素还真是不是已经醒来走了;然后是不是马上会被金阳圣帝追杀。”
“你……你马上回去看,要是素还真没事就罢,要是素还真有三长两短,我不放过你!”
秦假仙头也不回地冲离现场。
“不与我背道而驰的人,能得永生!”
金阳圣帝的大军包围了天雷坪,秦假仙与荫尸人只见到密压压的千军万马,直往天雷坪奔去。
天雷坪的界碑上写着一行斗大的字:“人违誓约天雷报”。
沉沉的天空,不时闪烁的紫色的电光,轰隆震耳。
人马杂沓,与天雷相接一般,整个天地都震动不已,马嘶人喝,刀枪齐鸣。秦假仙面色苍白,只敢远远地看着。
素还真的玄衣身影,在人马阵之中穿梭自如,一沉重的掌气,突然袭往了他!
素还真急忙一挥拂尘,借力后跃数十尺,排空御气,一眨眼便脱出数丈之遥。
众人紧追素还真,素还真却已无退路,天雷坪的四面八方,都是北域的人马。
远处坐在宝座上观战的金阳圣帝关足天呼啸一声,离座飞起,稳稳落在素还真面前。
“素还真,你还能逃到哪里去?”
素还真发冠散乱,一头白发披散在肩后,使得那张玉雕般俊美的面孔不再英姿焕发,一身的玄色道袍也沾满了血污,身上的伤口还滴着血,几乎连握住拂尘的力量都没有。
即使四面楚歌,素还真依然器度从容,目若朗星,望定了金阳圣帝:“关足天,就算你杀了素某,兴起不义之师,天下也不能长久!”
“哈哈哈……素还真,这不必你为我费心了!你可知道是什么地方?”
素还真未及发言,低沉的天空传来一声闷重的雷响。
只见无数道电光迅速汇集,一眨眼便聚成一道闪烁的光,轰然袭来!
“啊……!”
半声惊呼,巨响霹雳,已淹没了素还真的声音,瞬间,千雷万霆,天坼地裂,灰土漫天,一时俱下,众人胆战心惊,扑倒在地,惊恐万状,唯有金阳圣帝依然昂然屹立,不为所动。
良久,烟尘缓缓地散去。
众人骇然,定神再看,只见素还真所立之地,已被轰中一个深陷的凹窟,凹窟内人迹杳然。
素还真烟消云散了!
金阳圣帝以肃然的眼神一扫雷殛之处,那锐利的眼光,似乎能看穿地底的玄机。但是瞬间之后,金阳圣帝便发出得意的狂笑:
“哈哈哈……素还真!不只我金阳圣帝要你的命,连上天都不放过你!哈哈哈……”
金阳圣帝的笑声,在天地之间回荡着。天雷坪的天空,更加沉重了。
素还真死于天雷轰顶,谈无欲失踪,金阳圣帝占领中原,一系列事情发作下来,快的让人猝不及防。
柳扶月心知谈无欲不会死,但仍然忍不住担心他。
担心是无法抑制的,她最终还是决定去找找他,哪怕找不到,至少也找过了。
她打扮的极为低调,穿着粗布麻衣,头戴斗笠,离开了奇幻海。
可走出去一段路之后,站在泥土路上,却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
她的心里一阵的迷茫,因为她其实根本不了解谈无欲,她也不够聪明,连猜测他此刻在哪里都做不到,只好随意挑了个方向,悠悠的向前晃荡。
苦境很大,眼前的大地一片平坦,零零落落的长着些许树和草,远处的山脉模糊看不清楚,天地之大,人渺如一粟。如果就这样去找,她就算游荡一整天、一个月、一年也找不到谈无欲,一种无力感狠狠攥住她的心脏。
但她又知道,谈无欲想被她找到的时候就一定给她留下线索,他如果不想被找到,那再怎么努力也是没有用的。
想到这里,她又有些颓丧。
她本是个没什么用的人,这些江湖事,她一点忙也帮不上。
心情烦闷了,索性便由着自己到处乱走,走到腿抽筋,脚酸得靠本能才能继续走的时候,脑子里就不会有烦心事了,只会一心想着怎么回家休息。
她就这样凭着本能慢悠悠向前走,没有目的,只为了走路而走。
正当她走路走到脚软的时候,忽然远处传来几声嚣张的狂笑。
“别人咦失败,就是吾咦快落啦——!哈~哈哈哈哈哈!”
“黑白郎君,是黑白郎君?!”
他失踪很久了,柳扶月也担心过他会不会是死了,毕竟这是霹雳不是金光,但是她总是自顾不暇,根本没有能力去管黑白郎君的事。
柳扶月不禁向着声音的方向迎过去,迎面而来的是状若疯魔的黑白郎君,他鬓发散乱,双手双脚都被扣上了镣铐,幽灵马车也不见了,就那样像个魏晋狂士一样飞奔。
what?
“黑白郎君??”
他虽然平时也很癫,但一般都没有这么癫的……
怎么会这样?
黑白郎君的奔跑速度极快,这样的速度已经是他浑身都被牵制的结果了,他像一阵风一样,呜的一下就从柳扶月身前掠过去了。
柳扶月呆了一下,赶忙追了上去。
“黑白郎君!黑白郎君!!黑白郎君……”
她的速度,显然是追不上黑白郎君的,但是当她努力奔跑的时候,黑白郎君却停了下来,他没有回头,只是说道:“你认错人了,吾不是黑白郎君!”
柳扶月不解的看着他,气喘吁吁道:”我不会认错的,你就是黑白郎君!”
黑白郎君道:“你认错了!吾不过是一名模仿黑白郎君的无名小卒罢了!”
“可是你刚刚明明说了那句‘别人咦失败,就是吾咦快落啦——!’这不是黑白郎君的口头禅吗……”
黑白郎君道:“都说了吾不是……”
他说话的时候,生气的炸毛,头发飞扬,更乱了。
柳扶月上前几步,既然他不愿意说自己是黑白郎君,那一定是他有什么苦衷,否则黑白郎君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不敢承认自己的身份?
“好吧,是我认错人了。”
她干脆的承认,黑白郎君的背影却诡异的默了一下,然后才道:“哼!你知道就好!”
柳扶月道:“先生,你为什么一身脏乱如此狼狈的在武林中行走?”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在武林中行走,多管闲事就是你的催命符!“
他说的很对,柳扶月却固执的要看到他的脸:“先生,你说你不是黑白郎君,那你能不能转过来和我说话呢?”
那个背影又是沉默,然后转了过来。
“怎样,固执的要看吾,吾如此丑陋,你承受得住吗?”
黑白郎君昂然抬起头来,半黑半自的脸上,竟密密麻麻插满了粗大的骨钉,不但狼狈,简直是凄惨了!然而,那双崛强眼睛还是日空一切,不驯的眉毛仍不服输地高高挑起。
柳扶月心里一酸,忍不住要落下泪来,但又忍住:“……你、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黑白郎君不屑道:“不过些许风霜,迟早有一天,待吾挣脱枷锁……哼!”
为什么,男人总是满心斗志,不肯安宁的生活呢?是不是只有世界上的男人都死光了,人类才会拥有些许的宁静?
柳扶月不敢眨眼,怕眼泪掉下来,她道:“先生,我见你十分面善,一见如故,实在不忍心看你就这样狼狈的行走,请让我为你整理一下面容吧。”
黑白郎君扭头冷哼一声:“麻烦!”
她只好默默的叹息一声,黑白郎君却没有走。
这应该是允许的意思?
柳扶月掏出手帕和梳子,避开那十几根骨刺,帮他梳顺头发,踮着脚把他的脸擦干净。
他们靠的很近,深入交流过的男女都是这样,不自觉的就会有超越社交距离的亲密接触,自然的让人看不出不对来。
靠的这么近,就算黑白郎君再怎么避开看她,也不自觉的注视到她的眼泪,“你在哭?”
柳扶月道:“眼泪是无根水,干净,适合给远行的人洗尘。”
她用帕子擦擦自己的眼泪,又把帕子拿去擦黑白郎君的额头。
“嗯?”黑白郎君不满的发出这样的声音,又后退一步,躲开柳扶月的手帕。
柳扶月尴尬的收回手,“你风尘仆仆,一定去了很多地方吧,一定很辛苦。”
他只去了一个地方,架倒是打了不少,所以变成了这副惨兮兮的模样。
黑白郎君没回话,但也没有立刻离开,柳扶月道:“傲笑天地间,黑白两不分,马车幽灵影,潇洒一郎君。如果有一天,你看到黑白郎君了,记得告诉他,让他报个平安。这里有人会担心他。”
男人轻哼一声:“黑白郎君不需要任何人的担心,你快离开吧!”
说罢,他扭头就跑,柳扶月懵了一下,有些焦急的喊道:”等等,梳子,我的梳子!”
淦!该死的,他头发都打结了,把她梳子卡住了!
黑白郎君你个扑该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