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晴空之下 第20章 第 20 章

早上七点半，晴子是被厨房飘来的香气勾醒的——不是平时煎玉子烧的甜香，是白粥熬得软烂后，混着红糖的温润气息，裹着初春的晨光，从门缝里钻进来，挠得人心里发暖。

她揉着眼睛坐起身，指尖先摸到枕边的手机，屏幕亮着未读通知，是妈妈凌晨一点多给她的推特评论：“妈妈也永远爱晴子”，后面缀着个小小的爱心。晴子盯着那条评论笑了会儿，才趿着粉色拖鞋往楼下走，楼梯板被踩得“哒哒”轻响，在安静的屋子里格外清晰。

客厅的玄关处，爸爸的深棕色公文包已经不在挂钩上了，只有那双常穿的黑色皮鞋，被擦得锃亮，摆得整整齐齐——不用问也知道，爸爸又像往常一样，天没亮就去单位了。餐桌上铺着浅格子桌布，上面摆着刚盛好的早餐：一碗撒了白芝麻的粥，煎得边缘微焦的荷包蛋，还有一小碟腌黄瓜，旁边放着个玻璃碗，里面装着洗得干干净净的草莓，水珠还挂在果皮上，透着新鲜的红。

妈妈系着米白色围裙，正站在厨房水槽边剥橘子，指尖轻轻捏着橘瓣，把白色的筋络一点点摘干净。听到晴子的脚步声，她回过头，嘴角弯起温柔的弧度：“醒啦？快坐，今天粥熬了四十分钟，特意煮得软一点，你昨天说胃有点胀，喝这个舒服。”

晴子拉开椅子坐下，拿起勺子舀了口粥——温热的粥滑过喉咙，落在胃里，像揣了个小暖炉，之前残留的一点不适感瞬间散了。她叉起一块草莓放进嘴里，酸甜的汁水在舌尖散开，眼睛亮了亮：“妈妈，这个草莓好甜！是昨天在超市买的吗？”

“嗯，你爸爸昨天回来路上看到的，说你爱吃，就买了一盒，”妈妈把剥好的橘子瓣放进晴子碗里，自己则拿起筷子，夹了口腌黄瓜，慢慢嚼着，“快吃吧，别凉了。今天中午不是要和光太郎一起吃饭？别迟到了让他等。”

提到爸爸，晴子的动作顿了顿。她偷偷抬眼，看向妈妈——妈妈正低头喝粥，阳光落在她的发梢，染出一点浅金色，侧脸的线条很柔和，完全看不出昨晚在客厅里，那句“我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里的坚决。犹豫了几秒，晴子还是放下勺子，轻声开口：“妈妈，昨天……你和爸爸是不是吵架了呀？”

妈妈剥橘子的手停了半秒，随即放下筷子，伸手摸了摸晴子的头发，指尖带着橘子的清香，轻轻蹭过她的发顶：“没有哦，不是吵架。”她的声音很轻，像在说一件平常的小事，“就是爸爸妈妈聊了点大人的事，比如以后家里的安排，意见稍微有点不一样而已，已经说开啦，不用放在心上。”

“可是我听到你们说……要再要个宝宝，”晴子的脸颊有点发烫，却还是认真地看着妈妈，“妈妈，我没关系的，我都快十五岁了，能照顾好自己，要是真的有小弟弟或小妹妹，我还能帮你带呢！你不用因为我，委屈自己的想法，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妈妈看着她皱着眉头、一脸认真的样子，突然笑出了声，“我们晴子怎么老是那么懂事呀？我和爸爸从来没有因为你委屈过自己哦。只是这件事要好好商量，毕竟要考虑的事情很多——比如妈妈的身体，比如以后能不能好好照顾你们两个，不是随便决定的。”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不管最后怎么决定，妈妈对你的爱都不会变的。你不用想太多，专心顾好自己的学习，还有你喜欢的舞蹈和模特工作就好，家里的事，交给我们来处理，好不好？”

晴子看着妈妈眼里的温柔，心里的那点不安慢慢散了。她用力点点头，拿起勺子，又舀了一大口粥：“好！那妈妈也要照顾好自己，别太累了。”

“知道啦，小大人，”妈妈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快吃，再磨蹭真的要迟到了。便当在你书包侧袋里，我放了你爱吃的玉子烧和很多炸鸡块，还有几颗橘子，要是觉得腻了，就吃一颗解腻。记得跟光太郎分着吃点，他训练量大，肯定饿。”

“嗯！”晴子加快了吃饭速度，荷包蛋一口咬下去，蛋黄流出来，裹着米饭，香得她眼睛都眯起来了。没几分钟，一碗粥就见了底，她擦了擦嘴，抓起书包往门口跑，换鞋时还不忘回头喊：“妈妈再见！晚上我上完补习班就回来！”

玄关的门“咔嗒”一声轻轻合上，妈妈看着空荡的门口，拿起晴子没吃完的半盒草莓，慢慢吃了起来。阳光透过窗户，落在餐桌上，——女儿那句“我没关系的，我支持妈妈你的决定”，像颗小石子，在她心里漾开一圈圈温柔的涟漪。

晴子背着书包往学校走，初春的风已经没那么刺骨了，吹在脸上，带着点草木的清香。路过街角的便利店时，便拐进去，拿了一瓶运动饮料——怕冰镇的太凉，运动完喝不好。付完钱，她把饮料揣进书包侧袋，和便当盒放在一起。

走到校门口，就看见亚美背着粉色书包在树下等她，老远就挥着手：“晴子！这里！我妈早上做了铜锣烧，给你带了一个！”

“谢啦，”晴子接过，咬了一口，豆沙馅甜而不腻，“中午我和光太郎吃饭，可能没法跟你一起吃了。”

“知道啦，你们俩好久没见了，好好聊，”亚美摆摆手，又补充道，“对了，早上看到光太郎前辈在器材室加练，劲头足得很！”

今天和光太郎约好一起吃午饭是早就说好的，因为快毕业了，光太郎训练越来越努力，虽然住在隔壁但是连周末都很难抽出时间一起聚会。

上午的课过得平稳，英语老师讲时态时，她还在草稿纸边角记了两笔舞蹈要点——林老师昨天说的敦煌舞旋转技巧，手腕的力度还需要再调整。下课铃刚响，晴子收拾好书包，径直往三楼走。

刚到初三（2）班门口，就听到熟悉的声音带着活力喊：“晴子！这里！”光太郎叫自己，然后转头跟队友挥着手说再见。他穿着初三的藏青色校服，比上学期又高了些，肩膀也宽了不少。

晴子赶紧跑过去，把便当袋侧袋里的运动饮料递给他：“给你买的，常温的，怕你喝冰镇的伤胃。你刚才是不是又加练了？满头都是汗。”

木兔眼睛一亮，接过牛奶，“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盒，然后抹了抹嘴，笑着说：“还是晴子懂我！刚才跟队友练了会儿发球，感觉手感越来越好啦！”他说着，自然地伸出手，接过晴子的便当袋。

“不用啦，我自己能背！”晴子想把袋子拿回来，却被木兔躲开了。

“没事没事！”木兔摆摆手，大步往食堂走，“我力气大，这点重量不算什么！快走快走，今天食堂的炸猪排超香，去晚了就没了！”

晴子只好跟着他往食堂走，看着木兔的背影，心里暖暖的。木兔总是这样，不管什么时候，都像个小太阳一样，活力满满，还特别照顾她。小时候她不小心摔哭了，是木兔把自己的糖分给她；上次她拍杂志到很晚，是木兔在楼下等她，陪她回家；每次她在就不用自己拿包。

食堂里的人不算多，大多是初一初二的学生，因为初三要备考，很多人都在教室吃便当。木兔拉着晴子，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然后说：“你先坐着，我去打饭，要吃炸猪排吗？我帮你也打一块？”

“不用啦，我带便当啦！”晴子赶紧打开自己的便当盒——玉子烧金黄软嫩，上面撒了点海苔碎；炸鸡块外酥里嫩，冒着淡淡的香气；旁边还放着几颗小番茄和一朵西兰花，颜色搭配得特别好看，一看就是妈妈精心准备的。

木兔很快端着餐盘回来，餐盘里堆得像座小山：两大块炸猪排，外皮金黄酥脆，还冒着热气；满满一碗白米饭，上面盖着一层海苔丝；还有一份蔬菜沙拉。他把餐盘放在桌上，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块炸猪排，刚要往嘴里塞，就看到晴子递过来的炸鸡块。

“给你，我妈妈做的，比食堂的炸猪排好吃，你尝尝。”晴子笑着说。

木兔毫不客气地咬了一大口炸鸡块，咀嚼了两下，眼睛瞬间亮了，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哇！超好吃！阿姨的手艺也太好了吧！是我吃过最好的炸鸡块”他一边说着，一边又夹了一块放进嘴里，手里的筷子还在往嘴里扒拉米饭，腮帮子鼓鼓的，像只满足的小松鼠。

晴子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拿起筷子，轻轻拨弄着碗里的米饭。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的便当盒上，映得玉子烧格外好看。她看着木兔吃得一脸满足的样子，又想起他说的“要去枭谷打职业排球”，心里的羡慕忍不住冒了出来，轻声说：“真好呀，光太郎。你已经确定要去枭谷了，未来要走职业排球的道路……超厉害的。”

光太郎正要把一大块猪排塞进嘴里，闻言立刻停下动作，手里的筷子还举在半空中，眼睛却闪闪发亮，像藏了星星一样：“哦哦！是吧！你也觉得超厉害吧！Hey! Hey! Hey!因为我是王牌嘛！枭谷的教练也超有眼光的！”

他挥舞着筷子，仿佛手里拿着的是排球，脸上是毫无阴霾的、纯粹的自豪。但很快，但很快，他像是才反应过来晴子的情绪，动作顿了顿，放下筷子，稍微凑近了一点，歪着头，一脸疑惑地问：

“嗯？但是……晴子，你呢？你之前不是说也在想以后的事情吗？你跳舞不是也很好吗？还有模特！超——酷的！”

晴子看着木兔认真的眼神，心里的迷茫突然涌了上来。她扯出一个有点勉强的笑，手指无意识地抠着便当盒的边缘：“跳舞……我走不了专业啦，只是喜欢而已。模特也只是有点好奇，感觉像是在尝试新事物。不像你，从摸到排球的那一刻起，眼睛就像在发光一样。能那么坚定地知道自己要什么，真的很厉害。”

说完，晴子低下头，看着碗里的米饭，不敢再看木兔的眼睛。这种迷茫，在对未来目标如此明确的木兔面前，显得格外无力——木兔的未来像一条笔直的路，他只要朝着前方跑就好，而自己的未来，却像一片雾蒙蒙的森林，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

就在这时，晴子突然感觉到一只温热的大手，轻轻按在了自己的头顶。那只手的温度透过头发传过来，暖暖的，带着点刚运动完的薄热，却格外让人安心。

她惊讶地抬起头，只见木兔已经不知何时，从对面的椅子上挪到了她旁边，正侧身坐着。他收起了刚才嬉笑的表情，那双平时像猫头鹰一样，总透着点灵动和调皮的眼睛，此刻无比认真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跳脱，只有满满的真诚。

木兔：“才不是那样。”

他的声音难得的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像一颗小石子，轻轻砸在晴子的心上。

他放下按在晴子头顶的手，然后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发出“砰砰”的轻响，眼神依旧认真：“所以，晴子也不用着急！去找那个能让你‘哦哦哦！就是这个！’的东西就好了！就像我找到排球一样！”

晴子被他难得的认真和直白的鼓励搞得有点脸红，耳朵也微微发烫。她避开木兔的目光，小声问：“可是……如果一直找不到呢？”

木兔听到这话，立刻又恢复了那副元气满满的样子，身体坐直，用力竖起大拇指，脸上又露出了标志性的灿烂笑容，眼睛亮得像太阳：“那也没关系！在找到之前，我会把我的‘干劲’分给你一半的！而且——”

他顿了顿，咧嘴一笑，露出两颗整齐的白牙，语气里满是自信：“晴子你可以先来看我打球嘛！看我这个未来职业选手的英姿，说不定就能找到灵感了！到时候你可要大声给我加油啊！Nice!”

他那纯粹的热情和毫无道理的鼓励，像一道阳光，瞬间驱散了晴子心头的些许阴霾。知道前路依旧未知，但此刻，身边有这个像太阳一样闪耀的邻居哥哥，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晴子看着木兔灿烂的笑容，也真心地笑了出来，漂亮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好啊。那你可要打得超级精彩才行。”

木兔听到这话，立刻兴奋地挥了挥拳头，声音又恢复了往日的活力，带着满满的自信：“哦！包在我身上！因为我是王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