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晴空之下 第13章 第 13 章

凌晨六点半，闹钟还没响，晴子就猛地睁开了眼睛。窗外的天刚蒙蒙亮，窗帘缝隙里漏进一丝浅灰色的光，房间里静得能听到客厅挂钟的“滴答”声。她翻了个身，盯着天花板发呆——上辈子在中国读书时，六点半起床是家常便饭，可这辈子成了星野晴子，日本学校八点半才上课，她早就习惯了七点半慢悠悠起床，偶尔还能赖到七点四十，这会儿醒这么早，浑身都透着股不适应。

“再睡五分钟……”她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刚要闭上眼，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念头：给木兔光太郎的便当！瞬间，那点残存的睡意烟消云散。她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地毯上，冷得一个激灵，赶紧套上毛绒拖鞋。走到衣柜前翻衣服时，脑子里已经开始高速运转：木兔那家伙训练起来就是个永动机，能量消耗巨大，必须高蛋白顶饱！鸡腿肉要多！西兰花、胡萝卜补充维生素，土豆泥他喜欢，最后煎个玉子烧……完美！

下楼时，厨房的灯已经亮了——妈妈正在煮咖啡，看到晴子走进来，惊讶地挑了挑眉：“今天怎么起这么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妈妈，今天我来做便当吧，顺便给光太郎也做一份，谢谢他昨天帮忙。”晴子刚睡醒，声音带着点软糯，但动作却利落得很。打开冰箱，拿出鸡腿肉、鸡蛋、西兰花，还有昨天刚买的土豆和胡萝卜，一一摆在操作台上。

妈妈靠在门框上，笑着调侃：“哟，还特意给光太郎做便当啊？我们晴子这是长大了，知道给朋友准备早餐了。”她特意在“朋友”二字上加了点意味深长的重音。

晴子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刚开始听到调侃还有点不好意思，现在就是耳朵发痒，露出一脸无语的样子：“妈妈……明明知道为什么，就是谢谢他昨天送我回家嘛。”她心知肚明，自己这个“起床困难户”突然早起，换谁都会觉得奇怪。

其实晴子心里清楚，愿意牺牲宝贵的懒觉时间，除了道谢，还因为他靠谱的照顾，想起虹子姐最近忙于毕业季和恋爱，估计腾不出手给木兔准备专门的训练餐，木兔妈妈要照顾一大家子，精力也有限。不如自己顺手做一份营养均衡的，既能帮上忙，也算……嗯，练习厨艺。

“好好好，‘顺便’的。”妈妈笑着走进来，帮她把西兰花和胡萝卜洗干净，“不过说真的，你这孩子，平时看着懒洋洋的，真要做什么事，还挺靠得住。就像以前练舞蹈，明明怕疼怕累，却能一声不吭坚持那么久。”

提到舞蹈，晴子手上的动作慢了半拍。她拿起刀，熟练地将鸡腿肉切成适口的小块，用酱油、蜂蜜和黑胡椒仔细腌制：“那时候不是羡慕别人跳舞好看嘛，觉得在舞台上转圈特别厉害。”她没说的是，舞蹈老师曾认真地建议过她走职业路线，夸她比例好，柔韧性强，是块好料子。但职业舞者的世界有多严苛，她太清楚了——每天高强度的训练、近乎严酷的体重管理……她现在的身高162cm，体重44公斤，木兔总得意洋洋地说“一只手就能轻松举起来”，可对职业舞者来说，这个数字可能都算超标。

“而且我爱吃啊，”晴子笑着把腌好的鸡腿肉铺进烤盘，“让我天天啃水煮菜，那还不如别跳舞了。把舞蹈当爱好就挺好，压力大的时候跳一跳，放松心情，没必要非逼着自己把它当职业。”

妈妈赞同地点点头，接过土豆熟练地削皮切块：“你能想明白就好，做自己真心喜欢的事情才最重要。对了，玉子烧口味？光太郎好像偏爱甜的，你不是喜欢咸的吗？”

“我做咸口的，给他单独留一份甜甜的就好。”晴子打了三个鸡蛋，往碗里加了点牛奶，动作流畅地搅拌均匀，“咸口的加了点盐和生抽，特别香。”她把平底锅烧热，刷了层薄油，倒入蛋液，小火耐心地煎制，等蛋液微微凝固，便用铲子小心卷起，再倒入新的蛋液，反复几次，一条金灿灿、蓬松诱人的玉子烧就诞生了，刚出锅就散发着浓郁的蛋香。

土豆泥的制作更是驾轻就熟——土豆块煮熟，捞出来用勺子压成细腻的泥状，加入黄油、温热的牛奶和香浓的芝士碎，再撒上现磨的黑胡椒，用力搅拌均匀。瞬间，混合了奶香、芝士香和黑胡椒辛香的诱人气息弥漫了整个厨房。西兰花和胡萝卜焯水后，用生抽和几滴香油简单拌匀，保留蔬菜的爽脆本味。黄瓜切成细条，也用醋和糖浅浅腌渍了一下，清爽解腻。

最后把腌制入味的鸡腿肉送进烤箱，设定好温度和时间，晴子才靠着操作台，轻轻舒了口气。看着操作台上琳琅满目、逐渐变成美味成品的食材，一种踏实的成就感油然而生——这份亲手创造的满足感，确实比多赖一会儿床要舒服得多。

“晴子，你这土豆泥闻着也太香了，比妈妈做的还诱人。”妈妈凑近闻了闻，忍不住用小勺挖了一小口尝了尝，“嗯！真不错！奶香和芝士的比例刚刚好，黑胡椒提味点睛。我们晴子现在真是越来越厉害了，以后肯定能做出让所有人都幸福的料理！”妈妈眼中满是骄傲。

“妈妈！”晴子赶紧把装着土豆泥的碗端开，脸上飞起红霞，“别乱说啦，我才十二岁呢！”

正说着，爸爸揉着眼睛，打着哈欠走进厨房。目光扫到操作台上那几个装得半满的便当盒，他的眼睛“噌”地亮了：“今天是晴子下厨？哎呀，爸爸可好久没尝到宝贝女儿的手艺了！”话音未落，他转身就冲出了厨房，几秒钟后，手里举着相机风风火火地跑回来，对着那几个便当盒各个角度“咔嚓咔嚓”拍个不停，嘴里还念念有词：“必须记录下来！历史性时刻！我们晴子长大了，会给爸爸**心便当啦！爸爸太感动了！”

晴子哭笑不得地翻了个白眼：“爸！别拍了，再拍饭都要凉透了！”话虽如此，心里却暖融融、甜丝丝的。爸爸总是这样，把她做的每一件小事都当作了不起的成就，珍而重之地拍照留念。家里的相册里，满满当当记录着她成长的每一个足迹，从蹒跚学步到第一次握起锅铲，每一张照片都承载着沉甸甸的爱。

等烤箱“叮”地一声宣告鸡腿肉烤制完成，晴子开始最后组装。她拿出三个便当盒。第一个给爸爸——铺了厚厚一层香浓的土豆泥、米饭、两块煎得恰到好处的玉子烧、清爽的凉拌黄瓜，还特意放了两大块焦香诱人的烤鸡腿肉。第二个给木兔——鸡腿肉堆得满满当当，像座小山，土豆泥也豪迈地挖了三大勺，在加上米饭、玉子烧特意挑了最饱满金黄的中段，还淋上了木兔最爱的、亮晶晶的番茄酱！第三个是她自己的——鸡腿肉只放了两小块，搭配了更多的西兰花、胡萝卜和黄瓜条，还是得稍微控制一下。

“爸爸，你的便当装好啦！记得一定要吃完，蔬菜也不能剩下，不然我会伤心的哦。”晴子把爸爸的便当盒稳稳递过去，又迅速拎起自己和木兔的，“我先走啦！和光太郎约好一起去学校吃早餐！”

“哎？不吃点东西再走？”爸爸还沉浸在“摄影大师”的状态中，对着宝贝便当找角度，抬头时只来得及捕捉到女儿像只轻盈小鹿般消失在门口的背影。“这孩子，跑得比兔子还快。”爸爸嘟囔着。

妈妈把一杯温热的牛奶放在爸爸面前，笑着说：“让她去吧，和光太郎一起吃也挺好。你快点吃，别耽误上班。”

晴子背着书包，一手一个便当盒，脚步轻快地走在清晨微凉的街道上。走到丑三中学门口时，才七点十五分，校园里还很安静，只有零星几个值日生在认真地打扫操场。

她目标明确，径直走向体育馆——木兔光太郎每日清晨的自主训练，简直比时钟还准时。刚靠近体育馆那厚重的大门，里面就已经传出了充满活力的声响：排球狠狠砸在地板上发出的“砰！砰！砰！”闷响，橡胶鞋底在光滑地板上急停、启动的尖锐摩擦声，还有教练中气十足的吼声穿透门板：“木兔！传球的时候注意力度！别跟炮弹似的！控制！控制！”

晴子轻轻推开一条门缝，像只灵巧的小猫一样溜了进去。体育馆内热气蒸腾，气氛热烈。十几个排球部的队员分成两拨在进行激烈的练习赛。场地中央，穿着白色训练服的木兔格外显眼，他正全神贯注地跑位，额前那撮标志性的黑白挑染碎发早已被汗水浸透，湿漉漉地贴在微红的额角，但那双金色的眼眸里，燃烧着永不熄灭的火焰，每一次跳跃、每一次挥臂都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晴子找了个角落的长椅坐下，刚把便当盒轻轻放在旁边，就被几个在场边休息的队员看到了。

若是换了从前，看到木兔身边这位漂亮“妹妹”来看训练，这帮精力旺盛的少年们少不了要起哄或是上前友好地搭讪几句。但自从上次他们在背后议论木兔“太过较真”、“只是个社团活动而已”，被一贯温和有礼的晴子冷着脸、用清晰无比的语言一字一句地“教育”了一顿之后，他们就彻底明白了——这位“妹妹”的温和只留给特定的人，护起短来气场十足。此刻，他们只是带着点敬佩和些许敬畏，偷偷瞄了几眼。

其中一个队员犹豫了一下，还是跑过去，拍了拍正背对着这边、聚精会神做着高强度下蹲练习的木兔的肩膀：“喂，木兔，你妹妹来了。”

木兔正随着教练“下蹲！再低！稳住核心！”的口令。听到“妹妹来了”四个字，他像个被按了暂停键的机器人，动作瞬间僵住。猛地抬起头，目光像精准制导的探照灯一样，“唰”地扫过门口方向，瞬间就锁定了那个坐在长椅上的熟悉身影。

“晴子——！！！”

下一刻，整个体育馆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只剩下木兔那洪亮得能掀翻屋顶、饱含惊喜和无限活力的呐喊在回荡：

“你来了！！！身体已经完全复活了吗？！昨天的‘超级作战’大成功了吗？！Hey! Hey! Hey——！！！”

他完全忘记了正在进行中的下蹲训练，也自动屏蔽了教练“木兔！姿势！注意姿势！”的吼声，激动得像发现了稀世珍宝，整个人原地蹦了起来，朝着晴子的方向用力挥舞着双臂，脸上绽放出比体育馆顶灯还要耀眼的笑容，金色的眼睛亮得惊人，仿佛看到的不是青梅竹马，而是他梦寐以求的世界冠军奖杯！或者一颗能让他打出超完美直线扣杀的排球！

“唰——！”

十几道目光瞬间像聚光灯一样，整齐划一地聚焦在角落里试图缩小的晴子身上。晴子坐在长椅上，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脸颊上的温度“轰”地一下直线飙升，烫得能煎蛋！她简直想立刻原地蒸发，或者找个最近的排球把自己埋起来——这个超级大笨蛋！单细胞生物！热血白痴！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想捂脸的冲动，强装镇定，朝着那个还在兴奋蹦跳的“光源体”努力比划了一个“等你训练结束”的手势，然后迅速站起身，小跑到场边一脸无奈的教练山田老师面前，深深鞠了一躬，声音带着十二万分的歉意：“非常抱歉，山田老师！打扰大家训练了！”

山田教练显然对木兔这种“突发性人来疯”早已习以为常，看着眼前这个懂礼貌又有点窘迫的小姑娘，无奈地笑了笑，摆摆手：“没事没事，别放在心上。这小子从国中起就这样，一激动起来就什么都忘了，像颗冒冒失失的炸弹。你坐那边等吧，再有二十分钟就结束了。”

“谢谢老师！”晴子再次鞠躬，赶紧溜回长椅，把那个装着“祸源”便当的盒子紧紧抱在怀里，假装自己是背景板的一部分，努力忽视掉四面八方投射过来的目光。她低头盯着便当盒盖上的花纹，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又气他这种不顾场合的直球行为，又忍不住被他那份纯粹到有点傻气的热情逗得想笑。这家伙，真是让人完全生不起气来！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晴子看着木兔在球场上不知疲倦地奔跑、跳跃、扣杀、防守。偶尔，他会假装不经意地往她这边飞快地瞟一眼，目光接触的瞬间又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扭回头，绷着脸，装作无比专注地投入训练，但那微微扬起的嘴角和更加用力的动作还是出卖了他。终于，山田教练吹响了象征训练结束的哨音——

“哔——！”

哨音未落，一道白影已经如离弦之箭般从场上窜了下来！木兔一把抓起地上的毛巾，胡乱在脸上、脖子上抹了两把，甚至没顾上把汗擦干，就一阵风似的冲向更衣室的速度快得让人咋舌。

当其他队员还在慢悠悠地收拾球、喝水、拉伸时，木兔已经换好了校服，肩上随意搭着运动包，像阵旋风般冲回了体育馆。他浅灰色的短发还在往下滴着水珠，显然只是用毛巾粗暴地揉了几下，连吹风机都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