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少年】愿你愿我 第67章 Vellichor03

月室老师后来的反应如何暂且不提，大纲定稿后新作这一块的工作告一段落，不用我多操心。

但为争取早点把手头上和营业部合作的推广项目落实下去，在发-情期期间申请到调休，这之后的两周我几乎每天都在加班。

那阵子大部分的下班到站时间比饭团宫打烊时间还晚，晚饭则在公司附近的便利店买点便当对付一口，回到家再煮上五六个水煮蛋第二天和牛奶一起带去公司补充蛋白质。

松下前辈开玩笑说再这样吃下去搞不好年纪轻轻就要喜提高脂，我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于是把多余的蛋黄挑出来，下班后上贡给公寓楼下的邪恶奶牛猫。

终于到了魔鬼加班日即将结束的最后一个周六，虽然还是多上了两小时的班，但都是一些轻松的扫尾工作。也许是因为心态上有所放松，最后走出公司的时候竟然没比前几天早多少。

晚饭当然也忘了吃。

我捱着饿坐上五反田方向的地铁，池上线驶入目的地时已近深夜。

这个点距离饭团宫打烊还有段时间，可以去碰碰运气。

走出灯火通明的地铁站，五反田突然暗了下来，临街歇了业的铺面隐没在阴影里，唯有路灯在道路两旁顶出脑袋，头顶洒下来的光晕，近看比月光都亮，但一抬眼，乌压压的马路向远处延伸开去仿佛没有尽头，拐角处、砖缝里、橱窗后，阴影四处蛰伏。

除了居酒屋人满为患，其他店面都像睡着了一样安静无声，而club的特殊看板滚起炫目的灯带，只是沉默地亮着。

走进小金田理发店那条街时，我心里几乎都已经默认饭团宫打烊了。

但没想到它还点着灯。

熟悉的暖调光互相推搡着越过玻璃门窗跌进店前的柏油马路，夜色慢慢变淡了，在地上化成一截儿边界分明的黄昏。

再走近一些，看到门上挂着已停止营业的告示牌。

玻璃拉门后两道相似却不同的身影一站一坐，宫治单手叉着腰，门帘挡住了他的脑袋。

但坐在他面前的人应该是宫侑。

我停在光与影的分界处看了一会儿。

宫侑烫了头，和18岁时一样明亮。他压下眉毛不满地瞪着眼，五官表达出来的情绪饱满又热烈，进攻性却被鼓鼓囊囊的腮和忙忙碌碌的嘴搅和得一干二净。而宫治站在案台边清洗碗碟，光看动作倒是和往常般平静，不过我总觉得他嘴巴应该挺忙。

高中时我总是远远看着他们，成年后像现在这样隔着一扇门的注视倒是第一次。

这段从地铁站到3丁目的回家路上出现一家宫治开的饭团店已经很神奇了，现在又多了个个大名人宫侑。

这种感觉还挺奇妙。

随着目光在玻璃门后这对兄弟变宽的肩背上落下，我突然想起那个信息素被强制沉默而荷-尔-蒙异常勃发的学生时代。

第二性别在那时候是裹着神秘包装纸的禁-忌话题，它压-在青春期少年少女萌动的欲-望上，学校越是令行禁止，学生们交头接耳时越是带着一股在危险边缘窥-探的兴奋。

帅哥的五官，体育生的身材，双胞胎无疑是有魅力的。

带着对他们第二性别的揣测，大家聚在一起讨论宫侑的犬齿，毫无依据地猜测宫治冷脸是不是易感期，再你一嘴我一嘴地幻想双胞胎中随便哪一个对着自己爆发独占欲时不高兴的臭脸。

真对上了当事人视线，所有人又会如惊飞的鸟雀般一股脑散开。

偶尔路过双胞胎所在的班级廊窗，假装不经意地往里面瞄上两眼，数不清多少次带着好奇底色的打量在心里堆叠，最终拼凑成一个完整的宫侑/宫治。

对多少人而言，他们的青春就是这对双胞胎呢。

所谓风云人物，就是承载过很多这种悸动的一类人啊。

门帘替我挡住了投向宫治的视线，他背对门站着一无所觉，宫侑倒是很快发现了我。

目光相交，我笑了下，转身往地铁站的方向走去。

临街的巷道经由灯光照亮昏黑的夜，它和我的胃一样空空荡荡。

等买完夜宵回来，晚风吹动树叶，星星和月亮不出一言，总感觉夜色沉得更静了。

我想起刚刚出现在自己脑海中的遐思，仰仰头，不免又一个人笑了起来。

从18到27岁，时间以同样的流速经过每一个人，我和他们拥有同等长度的9年，但当我隔着饭团宫薄薄的玻璃窗看到27岁的宫侑和27岁的宫治，心里想的居然是他们真的变成大人了。

我是老奶奶。

诶。

这可不行啊。

就这样一边打趣自己一边沿着1丁目的路边往外走，再次回到2丁目的街区时饭团宫只剩下门厅的灯还亮着。

屋内宫侑骂骂咧咧的声音闷里闷气，像隔了几堵墙，我听不清。

倒是在店门口收拾门帘的宫治一脸无语。

我刻意放轻了步子，但高跟鞋鞋跟落下的声音在夜深人静的街道还是很响。

夜色中灯光下，那双烟灰色的眼睛落定在我身上。

要么还是和他打个招呼吧？

这个打算被对方抢先一步：“信津小姐。”

也许是对熟客的寒暄。

我笑了下，停住脚步：“晚上好啊，宫老板。”

谁料他扔下一句“等等我”便匆匆忙忙钻进店里，再出来时手上已经提了一个pvc材质的磨砂塑料袋。

“今天我哥来了，所以关店比较早。”他解释道。

“我知道，是宫侑选手对吧。”我点点头，“刚刚看到了。”

宫治嗯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那声鼻音里夹着一丝若隐若现的不爽。

下一秒，他说：“信津小姐也认识？”

我又点点头：“毕竟每天都能在五反田站的电子大屏上见到。”

“喔对。”他抬了下眉毛，显出些许索然，将话题略过，“也是。”

“不介意的话请用这个。”提在手上的打包袋被抬了起来。

“果然刚刚在门外还是被发现了。”我笑着说。

他不置可否，只说：“最近都没怎么过来呢。”

“加班嘛。”

“真辛苦。”

“哪里，再怎么加也是暂时性的。”我看了眼店内，“这么长的营业时间，宫老板才是应该得到这句慰问的人。”

宫治不说话，只一味看着我。

我对上他的目光，又笑起来：“宫老板辛苦了。”

他岔开了视线，神情是满意的，稍显雀跃的眉梢却仿佛回到了不太坦诚的十八岁。

故作矜持。我突然想到了这个形容。

明明推说已经买了地铁站的面包，但后来我还是从宫治手中接过了他的好意。

也许是因为他说今天关门早剩了很多材料，如果留给明天的客人吃就太失礼了，不解决掉十分浪费。

也许是因为他瞄向我肩上挎包的那一眼看上去不太信。

又也许，仅仅因为宫治说着“饭团，应该更适合日本人口味的。”却没有像平时招待客人那样笑起来，也没有像平时应付客人那样点到为止，只是任凭眉毛是眉毛、眼睛是眼睛的那样安排自己的表情。

回到家后我将打包盒从袋子里掏出来，打算把宫老板的好意腾到碗里放进冰箱，指腹却触到了某种明显不是可降解塑料的坚硬材质。

应该是那种可以放微波炉里加热的耐高温玻璃。

五个饭团被裹着保鲜膜整齐码放在里面，摸上去还是温热的。

我拿出其中一个剥开，米饭令人心软的热气扑鼻而来。

第二天我去饭团宫还便当盒。

但没想到宫治不在，其他店员也不敢收。

“老板冷脸生气的时候超级恐怖，我们可不敢再随随便便帮他收东西了。”名片上写着圣途川的服务员凑过来和我悄咪-咪地商量，“反正这也不急，不如到时候小姐姐您再自己给他吧？”

我表示理解这种帅哥的烦恼。

“那宫老板什么时候回来？”

他耸耸肩：“这就不清楚了。”

后来我没有再问，只是每天在包里留出可以让便当盒住进去的空间。

饭团宫里有一本客人专供的意见簿，偶尔做到餐台墙边时我闲着无聊会翻一翻。

一本正经的意见很少，不相关的故事却很多，偶尔也会出现吐槽和抱怨。

在饭团宫的角落里，食客们萍水未逢又彼此交汇，把它当成可以倾诉的树洞，和翻阅这本意见簿的人分享自己的喜与哀、愁与苦。

而我想了想，决定在里面写下「老板旷工。」这条为数不多的合理意见。

几天后它得到了回复：

「我没有。」

再过几天又被加了一句：

「我是去进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