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他们很自然地结伴同行了一段路,在湖边简陋的餐馆里分享了晚餐。
西谷夕知道了云舒是一名自由摄影师,以拍摄自然风光和人文纪实为主,常年奔波在世界各地。
她来青藏高原,是为了拍摄一组关于“极端环境下的生命韧性”的主题照片。
“我喜欢不期而遇的风景,”
云舒一边喝着酥油茶,一边说,眼神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那里繁星密布,近得仿佛伸手可摘,
“也喜欢波澜壮阔、跌宕起伏的人生。规划好的路线固然安全,但惊喜往往藏在计划之外的岔路上。”
西谷夕深以为然地点着头。
他的人生信条里,也从未有过“按部就班”这四个字。
他们聊旅途中的见闻,聊不同的文化,聊对自由的看法。
西谷夕发现,云舒的内心世界就像她追逐的风景一样,广阔而丰富。
她独立、果敢,对世界充满好奇,同时也有着女性特有的细腻和感知力。
她能对着一段残破的经幡讲述藏民们的信仰,也能因为一只偶然掠过的秃鹫而讨论起生命轮回的哲学。
西谷夕被她深深地吸引了。
这种吸引,不仅仅是异性之间的好感,更像是一个灵魂对另一个相似灵魂的辨认与共鸣。
5.
接下来的日子,他们的行程奇迹般地重合了。
从纳木错到羊卓雍措,从拉萨的八廓街到日喀则的扎什伦布寺。
西谷夕调整了自己原本有些随性的计划,开始有意无意地配合云舒的拍摄路线。
而云舒似乎也并不排斥这个充满能量、总是咋咋呼呼却又意外可靠的日本旅伴。
在西谷夕看来,云舒工作时的样子极具魅力。
为了捕捉清晨第一缕阳光照亮梅里雪山主峰“卡瓦格博”的瞬间,她可以在寒冷的观景台坚守数个凌晨,手脚冻得僵硬也毫不在意。
在崎岖的山路上,她背着沉重的器材,步伐却比许多男性还要稳健。
她会因为拍到一张理想的照片而像个孩子一样欢呼雀跃,也会因为天气突变导致计划搁浅而短暂地沮丧,但很快又能调整心态,去寻找另一种可能性的美。
“看,西谷君,”
有一次,在穿越一片广袤的无人区时,她指着远处一群正在迁徙的藏原羚说,
“它们的一生就在不断的迁徙中度过,为了生存,也为了遵循古老的本能。你说,它们会觉得辛苦吗?”
西谷夕望着那些在天地间奔跑的矫健身影,摇了摇头:“不会吧。这对于它们来说,就是最自然的生活。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云舒转过头,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说得对。自由不是选择,而是天性。对于它们,对于我,或许……对于你也是如此。”
西谷夕的心猛地一跳。
她懂他。
甚至不需要他过多地解释自己为何放弃稳定的工作而选择四处漂泊,她就已经理解了他内心深处那无法被驯服的野性。
他们一起在海拔五千米以上的垭口,迎着几乎能将人吹走的强风,合力挂上经幡。
看着五彩的布条在湛蓝的天空下猎猎作响,仿佛将祈愿送入了天际。
西谷夕负责爬上爬下,固定绳索,云舒则用镜头记录下这充满力量与信仰的一幕。
他们也一起在藏民家的帐篷里,围着牛粪炉喝浓郁的牦牛奶茶,听主人用生硬的汉语夹杂着手势讲述草原上的故事。
西谷夕虽然语言不通,但他用夸张的肢体动作和真诚的笑容,很快就能和当地人打成一片。
云舒在一旁看着,常常忍俊不禁,手中的相机却不忘捕捉下那些生动而温暖的瞬间。
6.
一次,在穿越一条融雪形成的溪流时,云舒脚下打滑,险些跌入冰冷刺骨的水中。
西谷夕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用力将她拉了回来。
巨大的惯性让两人一起跌坐在溪边的碎石滩上,云舒的半边身子都湿透了,冷得直打哆嗦。
“没事吧?云舒!”
西谷夕顾不上自己身上的疼痛,急忙查看她的情况。
云舒的脸色有些发白,却摇了摇头,反而先看向他:“我没事。你呢?有没有摔伤?”
那一刻,她近在咫尺,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颊上,呼吸因为寒冷和惊吓而有些急促,温热的气息拂过西谷夕的颈侧。
他紧紧抓着她的胳膊,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的微颤和透过厚重衣物传来的温度。
一种强烈的保护欲,混合着某种难以名状的心疼,瞬间击中了他。
他想把她紧紧抱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
但他最终只是迅速脱下了自己的防风外套,不由分说地披在她身上。
他站起身,向她伸出手,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和温柔:“快点起来,我们得找个地方把衣服弄干,不然会失温。”
云舒看着他那双总是燃烧着火焰的眼睛里此刻盛满的担忧和不容置疑,微微怔了一下,随即伸出手,任由他将自己拉起来。
他的手心因为常年运动而布满茧子,粗糙,却异常温暖和有力。
她的心里在一瞬间闪过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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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她是风,是自由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