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因为团长突然出现精神上的问题,还是他们的确没有动手杀人的想法,总之......
怪盗团暂且接下了明智的挑战书,和对方一同竞争二十三日那狮童的项上人头——啊不是。毕竟他们要的只有秘宝,真没打算杀人,连明智都不想杀啊。
这些心思本就单纯且为人正直的少年少女还这么打算着:先假装答应明智的邀请,让他放松警惕不再发癫。然后拼尽全力攻略狮童的殿堂,赶紧确定好盗取和逃脱路线以便不时之需。
至于到时候可能会跳出来搅局的黑面具嘛,自然是也一起揍了再把他带回现实方便送他爸去吃牢饭咯。
不过,虽说愿望就是这么丰满,但现实也是那么的骨感。
——怪盗团会累死的。
谁让在豪华游轮遇见明智的那一天是十五号,而跟对方约定好的时候又是二十三号。
就算它们之间相差了八天,可这对于一次正常的悔改行动起码会有一个月时间去安排的怪盗团来说——
“二十三号去偷秘宝,那么二十二号就得发布预告信,所以二十一号必须确定好路线......而下次行动还得是十六号。”
“——就剩五天?!”
在认真掰着手指头算完数目后,坂本直接大喊一声,立刻毫无形象地倒在了柱子上。
怪盗团那会还在国会议事堂附近,周围基本上虽说没多少行人,可毕竟是公共场合。因此一听到同伴的声音,有些人立刻下意识冲目标丢去一记眼刀。
反倒是猫咪突然一声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感慨让那些眼刀之中的凶狠褪去半分。
“没想到坂本已经能把行动细节记得这么好了。”摩纳如此道。
而高卷拍拍自己的额头:“这完全不是重点好吧。”
毕竟就算坂本算数算得这么准确,也完全没啥用——不管是八天还是五天,怪盗团都会累死的。
......只是这突然消失的三天会让他们累得更快罢了。
唉。
五天时间,一条那么大的豪华游轮,在现实还是处在舆论中心的国会议事堂。
“拼了。”对此,喜多川发表见解,“不就是五天吗,直接跟他们拼了。”
听到这话,佐仓好似被打动般鼓鼓掌:“闪电狐!”
而新岛只能叹叹气,然后和奥村交换一个无奈的目光。
看来除了跟明智和狮童拼了以外,也确实没别的选择了。
他们自然是可以接受,毕竟这段时间也确实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要处理。只是......
雨宫的身体还能扛得住吗?
是啊。
Joker的身体还能扛得住吗?那样奇特的能力直接在异世界突然发动,导致精神状态受损什么的......
“就在这里解散吧。”在明白身边同伴们的决心后,黑发少年终于停止揉太阳穴的动作,以那双深灰眸直直地看过去。
“今晚我会尽量准备好之后需要的物资。”他一边重新戴回眼镜一边说,“明天放学后照常在这里集合。”
既然团长都这样说了,那么此事就到此为止,该进展到下一步了。
因此,在十五日的傍晚怪盗团原地解散然后各回各家。
等到明天的老时候,他们再次于约定的地点相见,开始向狮童的殿堂进发。
而十七日也是如此,十八日亦是——如此。
只不过在十八日稍微出现了些小插曲,使得怪盗团在那一天的行动都变得有几分犹豫。
......或许从性质来看,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小插曲」,而是「大事件」。
之前也说过,雨宫一直都知道学校里的那位心理辅导员迟早有一天会离开,毕竟对方只是个受到秀尽校长邀请而来的特聘教师。
再加上从认识的那天开始,他对丸喜的印象其实真的挺不错,还能称得上互相欣赏,即使他们之间年纪相差也得有个**岁。
可毕竟又出了芳泽突然变回原来模样,以及记忆闪回所瞧见的奇特场景这两件事,使得怪盗根本没法再以从前的目光去看自己看似友好的老师。
因此,在十八日,丸喜正式离校的那一天中午,被对方邀请到心理辅导室的雨宫其实心情还蛮复杂。
但再怎么复杂,这个怪盗也不会临阵脱逃,自然是单刀赴会(?)去了。
可就是这一赴会,让他都还没来得及感谢丸喜送的那碗天妇罗盖饭,反倒是脑子像是又被敲了一下,彻底死机了。
因为,在刚喝下一口茶水后,坐在怪盗对面位置的心理辅导员开口便是突然的王炸:
“你最近在调查我对吧,莲同学。”丸喜道。
而听到这话的雨宫都还没咽下口中的饭,思想一顿使得咀嚼的动作慢慢放缓直到完全停了下来。
他当然该惊讶了,毕竟他可没有调查丸喜,如果换成“怀疑”的话那他确实在怀疑丸喜。
可他又不是很惊讶,因为他内心之中完全有一个能和丸喜那句话契合的身影,就是金。
在突然感觉到安心后,雨宫也喝了一口茶,去静静听着面前人的讲述。
但这是这讲述,使得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再也不能是亲密的师生,反倒是互相审视的敌人。
简短来说,丸喜确实在被人调查,不过那人不是雨宫,而是雨宫的狗、等等,雨宫的人,日里。毕竟在怪盗眼中,这个心理辅导员的印象都因为莫名的记忆片段变得这么差,再加上自己主动向日里提出那些问题,对方不会去调查丸喜那反倒更怪了。
也不知丸喜是怎么察觉到自己被人调查,或许日里在行动上难得出了些差错才会给他捉到机会,反正问题不大。
雨宫现在觉得上面的这个问题比起后面的问题来说,根本完全不是事儿。
毕竟在迅速结束「被调查」这一开场白后,丸喜直接在自爆的同时拉着他一起爆了。
“我知道你很怀疑我,可对不起,我并不是怪盗,和你还有你的同伴完全不是一类人。但是我也有一种奇特的能力——”
丸喜一口气说完:“它似乎在根源上或许跟你们怪盗团完成悔改任务的工具一致,我能用它做到改变他人认知,而你们也能用你们的方式去改变别人的认知,即使你们称你们的改变认知是「偷心」。”
等等。
他说了什么?
丸喜说他不是怪盗,因为雨宫「他们」才是真正的怪盗。
丸喜也说他和雨宫他们即使都拥有各自的不同能力,可作用是一样的,都是改变了别人的认知。
——啊?
“你看起来很困惑。”即使雨宫依旧一言未发,可对方却迅速明白其想法,“因为你完全没想到我会这么特殊。”
“所以我明白你会来调查我的缘由,莲同学。”丸喜继续说,“你还以为我给堇同学催眠或是洗脑了,是吧?”
——除这两个外,也根本没有别的解释了。
至少一开始是这样。因为就如对方所言的那样,怪盗完全没料到对方会那么特殊。
即使是瞧见了那样离奇的画面,雨宫还能以印象来暂时判断——或许那是丸喜的殿堂。或许他在未来会变成一个需要被怪盗团盗取秘宝的人。
不过丸喜肯定也没有鸭志田、斑目和日里那样坏就对了,没准他只是像佐仓和日里一般的因为某一执念而误入歧途。
可......如果不是在现实接触时进行催眠或是洗脑,导致芳泽再次变回那副奇怪的模样,那么会是什么能让丸喜成功做到这样?
“「人格面具」?”
在雨宫轻轻问出声时,瞬间听到这一特殊名词的丸喜先是疑惑地眨眨眼。
他原本也想问对方「为何要在这里提出荣格说的概念」,可还没等他开口,反倒是面前的高中生眼神一凛,突然直勾勾看了过来。
“您能把您的手机给我一下吗?”雨宫又问。
但丸喜在第二次眨眨眼后,还是毫不犹豫将手机递给了对方。
他当然不知道雨宫要做什么,也不担心雨宫会对他做什么。可以说丸喜就是这么单纯、纯粹又自信的人,根本不会对信任的同伴起疑心,尤其是一个一直以来毫无芥蒂去帮助他完成论文的学生。
可他又是个聪明、执着和果断的人,不仅能在收集到的几个证据作用下明白雨宫就是大名鼎鼎的心之怪盗团那一份子,更能仅仅是只言片语和短暂的记忆下推理出名为Gold的人全名就是日里金,而日里金就是雨宫莲目前关系最亲的人。
至于他为什么会对日里金这人有印象,当然全靠秀尽的校园祭。
那天——对方的回忆里不也说了吗——那时候他在和雨宫玩点情侣之间的小乐趣,结果正巧丸喜就在他们的后面。
于是,尴尬地说,丸喜确实把这两人的互动看得一清二楚,也立即就明白他们的关系一定不一般。即使他因为明事理,没有立刻去结实日里这个新面孔,使得他和对方之间仍处于陌生人的关系,可他也真的明白有那么一个人:
名为日里Gold的少年不仅是雨宫莲的异校恋人,还在对方心中地位极高,甚至性格就如外表和有关事件表现的那样——
他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人。
是的。在丸喜拓人的心中,明明雨宫即使是怪盗却还能得到他的信任,可身为雨宫恋人的日里却让他难以恭维。
而直白地说,这日里其实便是促使他在自己正式从秀尽离职的这一天向雨宫自爆身份,那最大的缘由。
在接回从怪盗手中递来的手机后,这位尽职尽责的心理辅导员终于道出了一直在酝酿的话。
他先是真诚地感谢雨宫,感谢对方在自己研究上慷慨的帮助,以及夸奖对方敢于反抗社会邪恶的勇气。
然后,他大方地描述了自己那同样是改变认知的能力,又坦率地表明自己不会用它去做对别人不利的事情。
因为——
“就像你和你的同伴们只是想要改变糟糕的生活,拯救无辜的人才会去当怪盗,我也仅仅为了改变这个糟糕的世界。”
“只是一点也好,只是一个也罢,我都会用我苦心研究的认知诃学去帮助所有深陷内心苦痛之人,带领他们走向美好的新生活。”
丸喜的态度看起来很认真,完全不像说谎。
而他接下来说的话也同样出自这副诚恳的模样。
“当心你的恋人,莲同学。”他声音清晰道,“你要当心你那个名为Gold的恋人。”
“作为你的同伴,我不会故意去说你在意之人的坏话,去故意挑拨你们之间的关系。但作为你的心理老师,我希望你能把我接下来的话听进去。”
这也是丸喜一直以来都想对雨宫说的话。
即使尴尬地目睹过怪盗和对方恋人的小游戏,也更尴尬地从怪盗口中听到所谓「我家狗很让我烦恼」这种话,可他的确不想做一个无情、冷酷和情商低的傻乎乎成年人,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想法就去欺负身负重任的少年。
但既然从芳泽那反常的行为举止和再次表现出的焦虑与痛苦,甚至是雨宫在提到「狗」那时候明显是迷茫和不知所措的模样,身为比他们不管是年龄还是阅历都要大一些的老师来说,他绝对不能忽视掉这一点——
“一个敢于直接撕开别人伤口的人即使心肠不坏,可这样的行为无异于明知故犯。”
「尤其是在他这一系列的行为仅仅是为了你才做出的时候。」
不过丸喜肯定不知道补充的这一点就对了。
但要是他知道了的话,那么他的话肯定不再会像上面说的那么委婉。
当然,也没有下面这样如此「独特」。
因为它们其实来自那一个已经消失在世上的忧郁青年,他未曾开口向和神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说过的想法。
「一个总将撕开别人伤口的残酷行为冠以爱之名,还毫不犹豫连带着将你推向崩坏的深渊,这样明知故犯的人绝对会是个极其危险的人。」
「因此,别跟他提什么“管教”、“看护”和“陪伴”所谓冠冕堂皇之词。这只会让他认为有机可乘,还能继续在你的爱之草地上继续践踏,直到所有的一切尽数毁灭。」
「而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也很简单。你只要砍掉他的手脚就好了。」
「是的。砍掉他的手脚吧。同时也要刺瞎他的眼睛,缝上他的嘴巴,捅破他的耳膜,剪光他的头发。」
「等到你锁住他的脖颈,将已经是个废物的他抱在怀中时,他绝对不会记恨你,也不会在内心无声辱骂你或是怀疑你。」
「他一定知道这是你爱他的行为,并为此心甘情愿依偎着你,去用残破的皮肤感受你的体温。」
「为什么?」
「——因为他就是为你而生,是你完完全全的所有物啊!」
「我会为了满足我自己而毁坏花园,献上生命只为目睹神一瞬的尊容,但我也不会真正去杀掉你和你的同伴,因为我做不到。」
「他的意志在侵蚀着我们,在渗透着我们,在超越我们。」
「终有一天,我们都会为了他而行动,再也没有所谓的自主可言,无数个灵魂终将融为一体,而目光再也无法分散。」
「偷心是没有用的,不管是物理上还是心理上。」
「我恨你,雨宫莲。」
「因为我会爱你,永远地爱你,忘却时间地爱你,不顾一切狂热地爱你......」
「我们会以为了奔向你而诞生的身躯前进。」
「——即使是你也无法让我们停下来!」
......
丸喜的话是这样说了。
雨宫也根本没有赞同他。
这个怪盗只是摇摇头,声音依旧平静:“您不需为我担心,我很清楚金的为人。”
“而且,我从未觉得自己身寄虎吻。”因为不想直白去跟老师说明情况,他难得用了个形容。
此刻,雨宫说着又将右手置于胸口,显出一副温和的模样来。
“以前的我或许会有些怀疑,可现在,我觉得他自有分寸,绝不会做让我讨厌的事情。”
拥有了自己除去父母外重要之人的怪盗轻声道:“我相信他,他也在相信我。”
当然,雨宫可以直接跟丸喜表明他们之间的复杂关系,以及那上下分明的食物链,让对方只能叹着气去接受现实。
可想一想,毕竟怪盗团也有过这样的时候,因此为了照顾明显就是因为实在是渴望完成自己梦想使得变得有些偏执的老师,他选择少说几句,以大部分都能接受的方式去回复对方。
而此时,毕竟雨宫的话也说到这里,丸喜若是不接受反倒还要坚持原先的想法,那才真叫一个不礼貌。
所以,不管怎样,这十一月十八日属于师生俩在心理辅导室最后的交流,还是以一个比较和谐的气氛结束了。
......但他们互相的秘密都挑明得差不多,搞得关系又有点奇怪就对了。
等到下午放学的时间,身为怪盗的雨宫自然是急匆匆赶去了国会议事堂和同伴们集合,继续向着狮童的秘宝进发。
至于丸喜身上的能力,他其实是想等到一个合适的时间再跟他们讲述。再加上芳泽的情况也没什么大碍,面前又有更紧要的任务,所以他暂时把它只告诉了那一个人——日里。
只不过这版本是怪盗在省略掉关于他的那部分才告诉他的。
然而也是包含如此爆炸性信息的内容:「丸喜可能有persona」、「是他让堇变成霞的」、「他目前对我们没有威胁,手机里也没有导航」使得雨宫的恋人都要惊得忍不住揪头发。
——「就算他没有导航他能在现实使用人格面具也很怪异啊芳泽没有殿堂吧!」
就是这样。
很显然,日里贴心地考虑到了怪盗不知为何没考虑到的东西。
——「可恶的微笑四眼!他一定是用眼镜刷了ハス的好感才会让ハス这么放心他!」
是的。
很显然,即使才和丸喜见过几次面,日里已经习惯性也给这个总是笑眯眯着看起来很温和无害的男子起外号了。
——「干脆哪天我也去买个平光眼镜戴戴看好了......」
好吧。
很显然,日里的思想又开始往奇怪的地方偏移了。
但不偏移不行啊。
他现在已经被彻底悔改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直接就在电车里跳起来揪着微笑四眼的衣领去质问对方了——
我们暂且不提以前的他究竟是不是这么一个暴力的逆天家伙,竟然会在众目睽睽下的电车里对一个手无寸铁之人民教师干如此可怕的事情。
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
十一月十八日的这个下午,日里和丸喜在同一辆电车内。
或者说,因为要跟踪丸喜,日里跟往常一样和对方搭乘上同一辆电车。
至于目的地嘛,无非都是那几个:丸喜的家、丸喜的学校、随机某个店铺或是病人的家。
只是几天的观察,日里都搞懂丸喜在离开秀尽后的行踪如何,甚至是生活品味如何了。而在电车在轨道之上摇动几下时,他以身高优势越过面前存在的上班族和学生们,探究的目光就这么毫不偏移地落在那个低头读着书的微笑四眼。
根据雨宫的话,对方肯定是知道有人在调查自己,但根本不知道那人并不是自己的学生而是别人。但认真想了想,日里还是选择压低帽檐,暂时也低下头去假装听着随身听里的歌。
随身听正在播放Pink Floyd的《Wish You Were Here》。
这首歌很多时候都被人说前奏过长,因为直到人声响起时起码要花一分半的时间。
但也是所谓「冗长」之「前奏」,那在男女一阵对话后缓缓响起的十二弦吉他之声,却足够这辆满载着无数归家之人与忙碌之人的电车,迅速地从钢铁林立的城市开向了称得上深渊之怠惰的监狱。
没错。
怠惰的监狱。
那个集体无意识存放的场所,所谓全部人的殿堂——「印象空间」。
电车是何时到那的?怎么到那的?为什么会到那?
没有人知道答案。
因为这辆电车载着的人停在印象空间的最深处时,里面只剩下那唯一被选中的两人,再无其他生命的存在了。
以及......这两个被选中的,知道唯一真相的人,真正一直保持清醒的只有丸喜拓人了。
或者说——
在听到面前那巨大的金色之圣杯以低缓的声音开口,为属于他们的对决即将掀开帷幕之时,率先争夺到了反应的机会、同时也是唯一一个明了自身能力的人,就是丸喜拓人。
而在将少年完全吞没于由无数触手构成的黑色牢笼之中后,这个本就打算要反抗现在所处世界的男人,还是忍不住跟随内心升起那澎湃的喜悦与激动,如此开口:
“——来吧,新世界!”
十一月十八日。
一切改变之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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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07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