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3&P4&P5]証 第41章 041

[明智：那么定在上午九点半，地点是秋叶原的地铁站，可以吗？]

[明智：因为我明天要去那附近处理一份重要的工作，抱歉得麻烦你多坐几站路了]

[明智：那说好了，明天见]

祈最后看了眼手机，距离她与明智约定的时间还有十五分钟。

说起来，这也是她和明智相识之后在不知不觉间形成的一条古怪的约定：每年她从老家回来，都必然要给学长带上一盒丸久家的豆腐。

祈印象中的明智不是个重口腹之欲的人，当然他也不可能会为当红偶像久慈川理世与这家老店之间的关联而对其另眼相待，但也不知是怎么，他就是对这家店特制的手工豆腐表现出了一种异样的热衷。哪怕去年她因高中择校的事一度与前辈断了联系，在回东京前也还是习惯性地买了一盒豆腐——不过直到最后都没得到送出手的机会，她就干脆将其带去了打工的牛丼店，与鸣上前辈等几个同事一道分食了。

而今她既然已经重新和前辈恢复了联系，便打算将这个习惯继续延续下去。

等待的时间无所事事，祈便随意绕进附近的一条商业街打发时间。不想在某家商店的橱窗内，她竟然发现了个于她而言算是再熟悉不过的标志。

经典的红黑配色，以及礼帽与面具独特的组合——这张贴在橱窗内侧的海报上，绘制的正是预告信上作为怪盗团标志的那个符号。

而且还不止有这一幅宣传海报。透过透明的橱窗，祈还看到这间商店中的一个展柜也被布置成了醒目的红黑色，其中琳琅满目地摆满了以怪盗团的LOGO为主题设计的各类周边小物。几个中学生模样的少年人正围在这些个柜台边，挑选着自己心仪的商品。

这是怎么回事？

祈犹在对着海报发愣，突然一声清脆的呼唤声从她身后传来，打断了她如雾水般的思绪。

“小祈前辈？！”

不知何时，她面前的玻璃窗上另外多出了个身材纤细、绑着高马尾的少女的倒影。

祈下意识地转过身。待看清这张熟悉的面孔后，她那张向来是表情寡淡的脸上也难得浮现出微微的讶然，“……小霞？”

“是！是我，前辈！”少女活泼地向她打着招呼。她的眼角点着一颗小小的泪痣，为这张漂亮的脸更添了几分清秀动人，“这真是太巧了！说起来，我好像已经很久都没有和前辈见过面了，没想到今天能在这里遇到，我真的是太高兴了！”

“是啊，”祈应道，“好久不见了，小霞。”

对方是当初晚她一年进入俱乐部的后辈。在祈离开俱乐部之后的这一年多以来，她几乎把所有的空余时间和经历都耗费在了打工及对斑目的调查上，因而就再没和这群当初会跟在她身后喊前辈的女孩子们见过面。今日能在这里偶然相遇，对祈来说也是一件意外的惊喜。

“说起来，”聊着聊着，对方的注意力自然就转移到了一旁橱窗中的海报上，“这不是怪盗团的标志吗？！从刚才起我就见前辈一直盯着这张海报，难道说……”她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笑容中随之多了几分俏皮，“小祈前辈也是怪盗团的粉丝吗？”

祈飞快地斟酌了一番，才谨慎地答道，“我不反感他们的做法。但要说粉丝还算不上。”

“哎呀，猜错了？”听她这么说，少女佯装自责地用拳头敲了敲自己的脑门，“抱歉啊前辈，实在是因为现在的大家都太过热衷于怪盗团了，所以我才以为前辈你也是……”

“大家都，太过热衷？”她的用词令祈敏感地体察到了些许不同寻常，“发生了什么？”

“是啊！就是不久前与那什么骇客集团的较量，让怪盗团的人气一下就上涨了许多！”她的后辈兴致勃勃地向祈科普起了发生这种变化的前后始末，“其实现在，”她稍稍压低了声音，“我们俱乐部里也有不少人是怪盗团的粉丝呢，尤其是那几个新来的后辈，每天都喊着‘怪盗怪盗’的，还有人特意去买了象征怪盗团的标识的挂件，当做自己的护身符呢！”

就像是为了印证她的言论一般，街道对面的一家商店外放的电视机中适时地播出了相关的新闻。单是听到“怪盗”一词，便有不少路过的行人积极地围聚到电视机旁观看。而新闻中也有提及，现今不仅是在日本本土，怪盗团与梅吉多之间发生的这场“精彩斗争”也吸引了不少国外媒体的热切关注。

“竟是这样。”祈喃喃道。

上涨的曝光度也许意味着怪盗团能够博得更多的认同。可是，这股倏然掀起的不同寻常的热潮——包括商家能将怪盗团的标志当做卖点，大剌剌地挂在展示用的橱窗里这一行为——却让祈感到了一丝隐隐的不安。

另一边，电视里那段关于怪盗的话题很快就结束了，下一则新闻的内容是关于那场在不久前刚刚举行闭幕式的世界级体育赛事。根据各项数据的分析结果来看，本国的运动员们在诸多个项目比赛中都大放异彩，尤其是今年艺术体操项目，一位年轻的运动员超常发挥，最终荣获第四。尽管遗憾地与领奖台失之交臂，但这也是本国近年在这个项目的相关赛事中取得的最好名次。

念完文稿后，节目还配合地插入了一段运动员们在赛场上高光时刻的剪辑。其中，那位参加艺术体操项目的少女亦是运动员中最夺目的一个。她操控着金色的双棒，行云流水地完成了一套节目中所有的难度动作。最后结束时画面定格，少女的嘴角噙着灿烂的笑容，连同点在眼角的那颗泪痣都在场馆的照明下闪烁着熠熠的光。

看到这里，有个围在电视机前的孩子拉了拉身边人的衣袖，对伙伴嘀咕，“喂，你看站在那边的那个姐姐，是不是和电视里的芳泽选手长得很像啊？”

小姑娘没怎么注意控制音量，说的话都被站在对侧店铺外的两人听得一清二楚。

祈顺势也把眼神重新挪回眼前人的身上，“看来，你现在也是会出现在新闻里的热门话题呢。”她愉悦地用耳语般的音量轻唤，“芳泽选手。”

“小、小祈前辈！”芳泽霞的脸顿时羞成通红，“怎么、怎么连你也……？！”

无论如何，现在是芳泽的私人休息时间。为了不让一些不可抗力打扰她这难得的休假，两人一道离开了店铺林立的街道，往地铁站的方向走去。

“我看了你的比赛。”途中，祈用闲谈的口吻与她聊起了那场比赛，“这套动作你的完成度很高，只是在敲击动作时有些小失误，不过总体无伤大雅。能在强手如林的世界级比赛中获得这个名次，已经是很出色的表现了。”

“小祈前辈还是一如既往地一针见血啊。”霞笑眯眯地回她，“和平口教练给的评价几乎是一模一样。”

“是吗？可能是因为我们都希望你能继续加油。”祈不以为意地道，“只要你继续扎实地练好每一个动作，下一届运动会肯定就能得到奖牌了。”

话音刚落，祈忽然意识到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又端出了以前那副前辈的做派，一时又有些窘迫。而霞也很快发现了这一点，忍不住“咯咯”地笑出了声，“好像又回到了以前一起练习的时候呢。”她说，“不过，既然小祈前辈都这么说了，那我肯定是不会辜负这份期待的！”

看着信心满满的后辈，祈也欣慰地微扬起了嘴角。以这个姑娘的天赋及对待训练的认真态度，祈相信假以时日，芳泽霞这个名字就能被列入世界顶尖选手的行列。

可随即，霞面上的笑容就消失了踪迹，“但是，我现在还是更担心堇……”

听到这个名字，祈立刻明白了她的担忧。

芳泽堇，是霞的双胞胎妹妹，亦是与霞同属一个俱乐部的艺术体操选手。尽管两人的外貌几乎是一模一样，但与天性开朗的姐姐不同，堇的性格内敛，容易害羞，遇到什么事也总是习惯性地躲在姐姐身后。今年的世界赛，她们姐妹俩是俱乐部中唯二获得“入场券”的选手。可惜堇在预赛中就出现了重大失误，也因此失去了进入决赛的资格。

也许是性格所致，这姑娘从以前开始就极易钻牛角尖，对自己的一点点失误都会耿耿于怀。这次是在世界级的赛场上犯了错，祈都可以想见这对她而言会是多么严重的打击。

“堇，她现在的情况怎么样？”祈关切地问。

霞低落地摇了摇头，“不太好。比赛结束后她就一直处在低谷。就连平口教练都说，如果她再调整不好自己的心态，以后就算继续勉强自己练下去，恐怕也很难再有所突破了。”她叹了口气，眼底浮现出些许迷茫，“我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所以也……不知该怎么劝她。”

祈不知该如何劝慰。她知道芳泽堇的心结一部分就是来自这位优秀的姐姐。人有时就是这样，越是关系亲密的人之间，越是容易滋生汹涌的妒火。

忽然，霞神情古怪地瞟了眼祈，随后低下头，含糊不清地说道，“要是……小祈前辈还留在俱乐部里就好了。”她苦涩地喃喃，“要知道以前，在除了教练之外，堇就最听前辈你的话了。”

“小霞……？”

但霞却没有理会，继续碎碎念般自言自语，“事实上，会这么想的不止是我而已。俱乐部的大家，包括平口教练……所有人都认为前辈的离开是一件很可惜的事。”她仍垂眼看着脚尖，手指也紧张地攥紧了背包的肩带，但方才的话题就像是一个突破口，让她终于有机会一鼓作气把憋在心中的话全部都说了出来，“这次从国外回来后大家都在讨论，说假如当初小祈前辈没有放弃艺术体操的话，那我们说不定在今年就能够收获一枚奖牌了。”

“霞。”

祈稍稍加重了语气。少女这才如梦初醒，她无措地移开视线，双颊因尴尬再次涨成鲜艳的粉红色，“对、对不起前辈，我说了些傻话……”

祈无谓地笑了笑，顺势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你一直就是个很优秀的姐姐，不要因他人的想法而随便怀疑自己——哪怕那个人是堇。”

霞抬眼望着她。清澈的棕色眼眸里隐隐有光在闪烁。不过她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仅是无声地点了点头。

忽然，从附近传来了一声重物坠地的声响。

祈与霞对视一眼，接着两人不约而同地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转过头去。

一名男子莫名就倒在了不远处的街道中央。他的身体略略蜷缩呈弧状，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在微微颤抖。而在他的身旁，站着一个头发蓬乱、肤色苍白的年轻人。他垂着厚肿的眼皮，傲慢地俯瞰着那个倒在地上的人。

“发生什么事了？”同样是注意到了这一幕不同寻常的景象，一位店员快步街道一侧的其中一间店铺中走出。站定后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打量的眼神从倒在地上的男人一路移到一边呆立着的青年身上。

“他怎么了？”店员口中问着青年，顺势想附身查看地上那人的状况。

就在这时，那名杵在原地的青年忽然有了动作，他就像是失了平衡，整个人往店员身上倒去。店员下意识地伸手接住了他的身体，可下一秒，他忽的倒抽一口冷气，脸上的五官整体扭曲成了一副痛苦的形状。

短暂的停滞后，一脸冷漠的青年人倒退一步离开。也是直到这时，散在周围的人们才看清他的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锋利的折叠刀。此时银白的刀身大部分已经被染成了红色，还有些被带出体内的新鲜血液，在沿着刀尖一滴一滴往下落，最后碎在地面，形成了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暗红。

又是一声闷响，第二个受害者也倒下了。

世界短暂地静默了一刻，随即有人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打破了这片诡异的寂静。

繁盛的商业街于转瞬之间便失去了控制，成年人慌不择路地四下奔逃，无助的孩童们发出恐惧的哭闹。在这一片兵荒马乱之中，唯有那个罪魁祸首仍气定神闲地停留在原地。他打量着四周如发了疯般逃命的人群，嘴角扬起一缕得意的微笑。

然后，他转过眼，对上了祈还没有来得及收回的眼神。

就在那个瞬间，他的瞳仁兴奋地放大了。甚至无暇再去享受周遭这片因他而起的混乱，他迈开脚步，竟是笔直地朝着祈奔来。

祈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地叫嚣着危险的逼近。“快跑！”她转过身，率先在霞的背后用力推了一把。然而她自己还没来得及跑出几步，头皮处就传来了一阵撕裂般的剧痛——那个男人竟然拽住了她的头发，硬是把她给拖了回去。

祈挣脱不开，只能曲起手肘往后一击，试图攻击青年毫无防备的腹部。却不想她的这一攻势不仅被对方躲过，还让他找到机会，顺势抓住了她的手腕反剪背后。紧接着，那把沾满血的折叠刀也递上了她的脖颈。这柄锋利的威胁让祈立刻停止了挣扎。尖锐的刀锋紧贴着脖颈处脆弱的肌肤，她知道青年只需稍稍用力，这柄可怕的凶器就能轻而易举地割裂她的喉管。

“你这个该死的婊子，终于落到我的手里了。”青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球在病态地疯狂乱转，他亲昵地倚在祈的耳畔，兴奋地咬牙切齿，“既然你害得我家破人亡……放心，我也绝对不会让你好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