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3&P4&P5]証 第127章 031

祈真正意识到自己究竟做了什么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她如遭电击般猛地撒开了手，可是对方的上衣早已因她毫无章法的蹂躏而变得一塌糊涂。

“对、对不起……”她结结巴巴语无伦次，羞耻感排山倒海地袭来，正在脸颊上蔓延的热意让她几乎快要沸腾，“我、其实我……”以往对借口堪称信手拈来的脑子如今却彻底罢了工，且根本没有想要恢复运作的迹象。

“没关系的。”乾低声打断她。他的脸也红得像是快要渗出血。不知该往何处放的两只手最后都干脆僵硬地贴在身侧一动不动。

“不……”不管怎么说，对着个一无所知的小学生肆意宣泄情绪实在是有些过分。祈默默改为正座的姿势，懊丧地自我检讨，“真的很对不起，是我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做了这么出格的事……”

话是如此，她却好像依然没办法好好控制自己的情绪，因为就在说这话的间隙，她仍能感觉到眼泪在一刻不停地往下掉。

“没关系……我是说真的……”这个年纪的男孩估计也没有什么安慰人的经验，乾手忙脚乱一阵，总算是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叠得很整齐的手帕递到她跟前，“如、如果你还需要的话，再抱……”他明显是心虚地磕绊了一下，紧接着音量也不自然地低了下去，“……抱一会儿也不是不可以……”

祈仰起脸看他。有一颗很大的眼泪在沿着她柔美的脸颊线条轻快地滑落下去，但那双被泪水冲得清亮的眼眸里却多了些很淡的笑意。

“谢谢你。”她低声说。

乾注视着她的眸光里有了一瞬的失神。

不过他很快就取回了游离的神智，却也经意地稍稍偏开了点眼光，“对了，唔……能不能，请你在这里稍等我一下，我很快就会回来……”

并不等祈作出回应，小五的男生就转过身匆匆忙忙地跑开了。只是他那副着急得乃至有些慌乱的背影，看上去总让人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但这回他是如约地回来了。祈在原地乖乖等了他五分钟，就听到从石阶的方向重新传来了急迫的脚步声。乾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回她的面前，一边大口喘息着，一边把紧捏在手心里的东西塞给她。

“这、这个……”他断断续续——结结巴巴地说，也不知是刚才因为跑得太急，或是有什么别的原因，“请用……”

祈怔仲地接过那盒崭新的创口贴，还没来得及向他道谢，忽又听到他，有几分莽撞地一鼓作气道，“还有……我叫天田乾。”

祈听着他一板一眼地说出自己的名字，尽管鼻头又有些发酸，但她还是努力地轻轻笑了一下。

是啊，他现在并不认得她。初次见面的话，是得好好做个自我介绍才行。

“祈……我的名字是望月祈。”

“……我知道。”

诶？

祈很想再仔细追问，但乾却在这时忽然扭头看向了神社的入口——

“有人来了。”他说。

与此同时，从长阶梯那边也的确传来了一连串逐渐变得清晰的脚步声。祈跟随着乾离开神木后的那一小方藏身之处，便见到顺平的脑袋一点点从台阶下方冒出尖来。

“喂——！！小祈学姐！！”甫一看见她，他就开始兴奋不已地朝她挥手，也顾不得自己刚爬楼梯爬得气喘吁吁。

“理说你有可能会在这里，没想到还真的让他给猜对了！”奔至祈面前时，顺平就迫不及待、亦是有些得意洋洋地向祈汇报，仿佛那个在毫无提示的情况下就猜中正确答案的人是他自己。

这话令祈的心略有触动。她一转眼，就见另外三个二年级生也随着顺平接连出现在了神社里。

“真是的……顺平你一个人跑这么快是想干什么……”由加莉迈上最后几级台阶，便弯下腰扶着膝盖不住喘气，“还有学姐你也是……要出门至少得把手机带在身边啊……”

祈刚从风花手里接过这件被她不小心落下的通讯工具，闻言忍不住幼稚地撇了撇嘴——她下楼原本只是想和他们打个招呼，谁曾想最后竟演变成了这副局面。

抱怨过后的由加莉不经意地抬起眼，就扫见了杵在祈身边的乾，“咦？天田君？”

听她熟稔的语气，显然两人早是熟识。

“你们好。”乾拘谨却不失礼貌地对着几人鞠了一躬。目光似有若无地在理这边多停留了一刻。

“天田君……？”被他多给予了几分关注的理和颜悦色地对他道，“谢谢你对我妹妹的照顾。”

他的出其不意令祈的心脏猛地一跳。那一瞬间她的确是有些慌了神。

所幸在场的其他人都不会意识到理的话里其实含有另一种更直接的意味，包括乾也是在低头简短地一阵思索后，便恍然道，“原来学长就是结城同学的哥哥……？！”随即他就换上一副最合适的表情，彬彬有礼地回道，“结城同学是我的朋友，我对她……也谈不上是‘照顾’。”

顺平又在一旁大惊小怪，“咦，天田居然也认识小冬奈吗？”

由加莉则习惯性地跟着叹气，“都是小学部的会认识也不奇怪吧……”

两人日常性的一来一往令冷清的神社转眼就充斥着轻松愉快的氛围，只是再任凭他们这般无厘头地聊下去内容势必会跑偏，于是祈赶紧挑了个合适的时机介入到对话里。

“那个……为什么你们大家都来了？”

虽然这个念头属于是有些自我意识过剩，但是——如果就是为了来找她，那目前的这个规模未免是过于兴师动众了。

“唉呀，是桐条学姐把我们一起赶出来啦！”听她这么一问，顺平立马摆出一副愁闷的脸色，像是在诉苦般迫不及待地对她道，“小埃把宿舍搞得一团糟，学姐说她需要派人来打扫整理一下。”

他还是一如既往得自来熟，连对个无心无情的机器人都能毫无芥蒂地用上亲热的昵称。

“恐怕连电视和风花带来的那台录像机都受到波及了吧……”祈幽幽地道。

以埃癸斯的射击轨道来推断，摆在休息区正中央的这两台电器估计是没法幸免的。

“那不重要。”风花摇摇头，四人之中唯有她的面上还残余着些惊魂未定之色，“只要学姐平安无事就行。”

“但这已经是短时间内的第二次了……”由加莉轻声叹道，也不自觉地表现出了一点对日后的忧虑和怀疑，“理事长和学姐却还……真的没问题吗？”

“应该没问题的吧？”顺平大大咧咧地道，“理事长不是说了他会在我们去塔尔……唔！”

由加莉及时以一肘击制止了他说出那个不能为外人道的词汇，且效果极其显著。不过从顺平那副扭曲的表情来看，他承受的伤害也是实实在在。

理同情地瞟了顺平一眼，当中还混杂着些许的感同身受。然而他能给予的也只有这么一瞥，待到回过眼时理的神情已然是一如寻常。“那接下来要做什么？”他若无其事地提问，“时间倒是已经差不多了……要一起去吃晚饭吗？”

“可以啊！”他的这个提案立刻收获了由加莉的赞成票，“就是吃什么好呢？老实说我现在累得不行，如果是太油腻的食物那我可能会没有胃口……哦对了，天田君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

“诶？我就不必了……”

乾应是没想到她会突然邀请自己，却也懂事地试图拒绝——方才顺平不小心说漏嘴，早熟如他自是也识相地假装成什么都没有听到。

却不想，“那个人”也加入了劝说的行列。

“没关系的。”她热切地道，“就一起去吧。”

缀在句末的发音似有若无地扬起，撩拨着他心底那些不配有的念头都在蠢蠢欲动。

乾局促地蜷紧手指，“真的……可以吗？”

可他仍会有犹豫，不也是在变相证明他的理智实则早已屈从于自己的本心。

冬奈看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出现在岩户台站前商业街时不免有些惊讶，尤其是在看到乖巧地与他们走在一起的乾的时候。

“真抱歉，小冬奈。”在打招呼期间祈就主动向她坦白，“是我自作主张邀请天田君一起来的，不知道你是否会介意……”

“不，怎么会呢……”冬奈小声回道。她疑惑的眼光径直掠过祈投向此刻站在她身后的小男生，对方则回以她一个淡淡的微笑。

不知为何，当在无意间窥见这一幕时，祈的心情竟也跟着变得愉悦了几分。

一番商讨过后众人还是决定在怀老鸭解决吃饭问题。所有人各自买了自己喜欢的食物，拼凑了一张大桌。尽管在场的大部分人都因历经了整日的跋涉而十分疲惫，但好在还有顺平这个活跃气氛的担当在，这顿晚餐的氛围总体也称得上是其乐融融。

期间不免会说起关于这次屋久岛之行的话题。

“那么，结城同学有补上你缺席的那几节游泳课吗？”

祈听到乾在问冬奈。

“姑且算有吧……”冬奈偷偷瞟了眼哥哥，见他不曾察觉，便稍微压低声音对伙伴抱怨，“但是哥哥这次真的是太狡猾了，明明答应过我‘不会把手放开’，结果一转眼就松了手自己游到岸边去了……”

祈的注意力原本都集中在两个小学生这边，却突然听见顺平提到了她的名字——

“说起来，这次没能见到小祈学姐穿泳装的样子可真是太遗憾了！”顺平忽然兴致盎然道，他说完，还不忘挤眉弄眼地向在场的另一个同龄男性寻求认同，“你说是吧，理？”

只是顺平没能得到他想要的回应。理瞬间沉了脸色，他缓慢地转动头颈，用一种堪称阴郁的眼神死死盯着顺平，“你说什么……？”

许是他的表情过于骇人，顺平当即就弱弱地缩了回去。

“不……什么都没有……”

祈无奈地向反应过激的哥哥投去一瞥，主动开口以缓和气氛，“想看我的泳装？没问题啊，正好我去年夏天和朋友一起去海边玩的时候也拍了很多照片。”边说着，她边大方地摸出手机，翻出一堆理论上是在“去年”与莲他们在七里海岸拍的合影。

她把手机递给位置处于最中间的风花，坐在她两侧的顺平和由加莉立刻就自发地探过头去，连理也忍不住朝着他们的方向多扫了两眼。

“好厉害……”由加莉看过这一张张照片，忍不住发出轻声的感慨，“小祈学姐在东京的朋友的颜值都好高……这个金头发的女生是混血儿吗？脸看起来好小，五官也生得很精致……”

“你指的是杏吧？”祈也很乐于向他们介绍自己的朋友们，“没错，她的确是有四分之一的美国血统。”

“喂喂，你们快看这个人！”顺平这个好了伤疤就忘了疼的，转眼又开始对着照片大呼小叫，“他的发型是不是和理的一样？！”

然后他隔着棒球帽，困惑地摸了摸自己的那头短毛，“怎么长得帅的人都喜欢留这种会挡住眼睛的发型？难道用这样的发型会让人变得更帅？”

“顺平你就别想了，”由加莉一眼就看破了他那浅显易懂的小心思，并迅速给予扼杀，“就算你留这种发型也只会变成邋里邋遢的奇怪大叔。”

“呜哇，你这也太过分了由加莉亲！”

顺平捂着胸口作受伤状浮夸地滋哇乱叫，却换得几个女生都不留情面地笑出了声。

“祐介的发型只能说是个巧合啦，”笑过之后祈接着说，“但是有一件更凑巧的事。我的朋友中也有一位叫‘makoto’的人——就是她。”她取回手机，调选并放大了真的人像后再把其放到桌面中央给其他人展示，“不过她是个女孩子，还是比我们高一个年级的学姐。”

“诶？她是什么样的人？”风花好奇地问。

“提问、提问！”顺平跟着积极地举起手，“她也和理一样是平时不太喜欢说话的类型吗？”

“从照片上看就不太像吧……”由加莉不以为然地咕哝着。

“真她，是个……很值得信赖的人。”谈起真时，祈的脸上便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抹柔和的笑意，“她的头脑聪明，性格冷静且考虑问题全面周到，因为责任感很强所以一直很照顾我们这群‘问题儿童’……对我来说，她就是像姐姐一样的存在。”

说着，她按动翻阅键换到下一张照片。

“咦？”

这张照片再度引起了所有人的瞩目，原因无他，因为这是到目前为止祈唯一的一张与异性的单独合影。照片中的她似是在与黑色卷发的男生窃窃私语，而对方也配合地稍稍弯下腰仔细聆听。

祈一眼就认出这是在沙排的最后一局比赛开始前她和莲制定战术时的情景——就也不知道双叶为什么会特意把这一幕给拍下来——但看在座其他人的反应，他们显然是对这个场面产生了某种误解。

“这是谁？”理率先问。他的面部表情又难以自制地阴沉下来。

“只是朋友而已。”祈耐着性子为他们解释拍摄这张照片时的前因后果。

“诶～？”听过她的说辞后，托着下颚的由加莉若有所思地喃喃，“但我是觉得，像小祈学姐这样的人就算有男朋友也不会很奇怪。”

“真遗憾。我还没正式地谈过一次恋爱呢。”

话是如此，可祈还是借着环顾的时机悄悄瞟了眼坐在她左手侧的小学男生。他仍是一脸懵懂，却也不妨碍他听此类话题听得聚精会神。

以至于她又不受控制地想起那个冬日的下午。她没有闭上眼睛，所以能清晰地回想起那个人近在咫尺的脸容，还有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的眼睫。

却也仅此而已，再无以后。

“或者说——”祈取回自己的手机，半是苦涩半是自嘲地道，“我的恋爱运实在是糟糕得要命……”

糟糕得要命（复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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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0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