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3&P4&P5]証 第124章 028

考试周的前两天，祈都过得浑浑噩噩、心不在焉。即便她在考试中填满了试卷上的所有空缺，可实际上她根本不记得自己具体写了些什么。

幸好祈也很快就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这么消沉下去，否则她前段时间在学习上付出的努力定会全部付之东流，再说接下来她的确还有一件筹备了许久的、极其重要的事情要做，她必须集中精力去面对。于是在考试周的第二天晚上，祈干脆放弃了复习，而是跑去附近的音像店租借了一整套初代翔羽侠的碟片，窝在房间里看了一晚。慷慨激昂的主题曲和令人热血沸腾的王道剧情稍许冲淡了自那日以来就盘踞在她心间的愤怒和沮丧，亦是支撑着她顺利度过了整个期末考试。

考试周结束后的第二天一早，风花战战兢兢地前来扣响了祈的房门。祈将她迎入屋里。她一眼就看见房间各处散乱着收拾到一半的行李，立时惊讶地愣在原地，连同那些早准备好的说辞也都梗塞在了喉头，不知要如何去开口。

“原、原来，学姐是真的有别的安排了……”当发现搁在书桌上那张前往东京的火车票时，风花尴尬地喃喃道。

“是啊，”祈忙着叠衣服，也没有回头关注她的表情，“难不成你以为我那天的拒绝就只是在故意和桐条同学唱反调吗？”

风花没有回话，而是羞愧地涨红了脸——显然她就是这么想的。而她今次前来的目的，也是想最后再做一次努力，说服祈明日与他们一同前往屋久岛。可既然对方在这个假期确实有其他计划，那么存在于她脑子里的那些个大家能一同和谐出行的想法便也只能作罢。

“我今天和由加莉约好要陪小冬奈一起去买泳衣。原本是想来问问学姐，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她局促地解释道。

祈的动作停滞了一瞬。提起那趟屋久岛之行，她的记忆中最鲜明的画面便是埃癸斯近在咫尺的枪口，那一瞬体会到的恐惧太过深刻，以至于她都忘记了自己在出行之前曾有过怎样的欢喜与期盼。

“没关系，你们不用太顾虑我。也希望你们能玩得开心。”祈诚恳地对她道，然后她拉上行李箱的拉链，随即起身坐回到自己的床上，“风花，你还有时间吗？”她面对着风花直接问道，“如果有的话，我想趁现在和你聊聊关于由加莉的事。”

“啊，是的！没关系！”风花以积极的态度做出了回应，“我和由加莉还有队长约好在九点半出发去小学部的宿舍接小冬奈。”

九点半……也就是还有四十分钟的余裕，用来汇报她的调查结果应是完全足够了。祈示意风花坐到书桌边的那张椅子上，接着便单刀直入地进入正题，“那天和你聊过以后，我就去找了由加莉在弓道部里关系比较亲近的两个女生……”

她把那两人约到夏卡尔，先是介绍了自己作为由加莉舍友的身份，然后故意做出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表示自己在一次聊天中似乎惹得由加莉有些不高兴，但她也不知道自己具体是在什么地方是说错了话，只得在私下里过来向她们打听原因。

祈特意将缘由部分说得含糊，仅是装出一副不安又委屈的样子，就顺利地让那两人上了钩。两个好心的女孩对视一眼，便小心翼翼地询问她是不是和由加莉聊起了与家人……母亲有关的事。

“她们告诉我由加莉父亲早逝，但她和母亲的关系却很糟糕……她从入学起就执意住在宿舍，似乎也是这个原因。”

“之后我也拜访了由加莉在一年级时入住的宿舍的宿管老师。”祈一边回忆当时的情形，一边将其转换成叙述的语言，“她记忆中的由加莉一向是个乖巧又活泼的女生，没做过任何出格的事。不过唯独有一次例外——老师说在一年级第三学期的期末，由加莉曾经在收到过一封古怪的信。”

“信？”

“嗯，那是一封盖了三四个转寄印章的信，由于寄信人和由加莉同姓，老师还以为寄信人是她的哪位亲戚；但由加莉什么都没说……事实上，她在看到这个名字后立刻就慌张地跑出了寝室，不仅忘了签收，甚至还丢下了自己搁在公共休息区的行李……也是因此那位宿管老师才会对这件事留有很深的印象。”短暂地停顿了一刻后，祈继续道，“当然，我也问过她是否还记得寄信人的名字。她告诉我，那人好像叫岳羽什么一朗。”

“岳羽……咏一朗？”没想到，风花竟熟稔地补齐了这个名字中缺失的空白，“这么说，果然……”

“我有见过这个名字！”面对祈疑惑的眼神，风花激动地对她道，“桐条学姐给了我桐条集团服务器的内部账号。我有在十年前参与阴影试验的人员名单中见过这个名字。”

“假设这位岳羽先生就是由加莉的父亲，”结合目前已知的线索，她很快就推导出了一个合理的真相，“那由加莉就是为了调查她父亲死亡的原因，才选择加入S.E.E.S的吗……”

“我想应该就是这样……”说着，祈迟疑地望向她，“呃，风花，”她纠结地问，“你刚才说桐条同学给了你他们集团服务器的内部账号？”

风花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抱、抱歉，学姐，我没有及时向你汇报这件事……”

“不，是我没有给你能聊天的机会……”思及自己前段时间那些幼稚的作为，祈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但话说又回来，桐条同学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学姐希望我能挖掘出更多关于十年前的那起事件的真相。”风花如实对她和盘托出，觉察到祈变得若有所思的表情，她又以柔声细语道出了另一件事，“此外，桐条学姐还问了我，对她隐瞒实情的事是否存有不满……”

祈抬起眼，静待着她的回答。

“老实说我并没有觉得很生气，或者有什么别的情绪。”由于紧张，风花习惯性地紧攥着双手，不过在祈的面前，她似是也不再畏惧去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可能是因为我很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同意加入到这个团队里。”

说着，她腼腆地稍稍扬起嘴角，“我想要成为学姐你的助力。”

“也就是说，要是小祈学姐你不再需要我的能力，那我也不打算继续留在这里。”

她鼓起勇气与祈对视。透过那双清澈明亮的灰色眼眸，祈得以望见，在这般柔弱的外表下，实则也蕴藏着一副执拗的灵魂。

要说没有触动必然是谎言，更何况她得到的还是这样一种赤诚的、无条件的偏袒。

“谢谢你，风花。”祈发出轻轻的叹息，“但是这样是不行的……”

有时真心也是束缚。无法从这出闹剧中抽身的又岂止是理而已。

可既然难以脱离，不如干脆潜得更深。

而眼下，就有一个绝妙的机会摆在她的面前。

“风花，你可以……也帮我一个忙吗？”

她郑重其事的语气令风花猛然挺直了身体，“当、当然可以！学姐你想要我做什么呢？！”

“我很在意……桐条集团正在进行的阴影研究具体进行到了什么样的地步。”祈谨慎地斟酌着字句，并配合地适当吐露出了一点心声，“因为我现在完全无法相信桐条同学，也不敢确定她在得到你的调查结果以后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

“所以，风花，如果你真的在他们的内部服务器中发现了什么线索，我希望你能及时告知我。譬如……”铺垫至此，她便试探性地抛出了一些暗示，“一些我们至今都没遇到过的、但在他们的文字资料中被赋予了专属代号的特殊阴影……”

看上去风花把她的嘱咐牢牢记在了心底，“我明白了。我会留意的。”

“嗯，那就拜托你了，”

祈的话音刚落，外边忽然就传来了今天的第二道敲门声。她与风花对视一眼，便起身去查看。

理站在她的房门外。还是那张看起来很冷淡的脸，但祈却从他紧绷的身形看出他实际并不似他的表情那般坦然。

这时风花也探过头，朝屋外瞟了一眼，“咦？队长？”她发出惊讶的声音，“是已经到我们约好的时间了吗？抱歉，我没注意……”

“不，”理镇定地回道，“我只是来找学姐的。”

“诶？啊，我明白了！”虽仍有些懵懂，但风花还是识相地起身，把空间让给他们两人，“那，我就先回去了。”

祈扒着门目送风花的身影消失在她自己的房间门背后，才将注意转回到理。“那么，你有什么事吗？”她极力想表现得心平气和，但话音里还是不受控地冒出一点尖锐的脾气。

“如你所见，”祈敞开门缝，向理展示自己已经收拾完毕的行李箱，“我在接下来几天的确有事要去一趟东京，所以是不可能陪你们去海边玩的。”

“我并没有这么想。我只是……”理不自然地一顿，继而改为一个长长的深呼吸，“学姐，你晚上有时间吗……可以，一起去吃晚饭吗？”

“我已经为这趟出行花光了这个月全部的生活费。”祈干巴巴地表示，“没有请学弟吃饭的余钱。”尽管是在陈述事实，但她却觉得自己是在用一个蹩脚的借口跟他赌气。

“当然是我来付。”理不假思索就道，“可以吗，学姐？”他又恳切地重复了一遍。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祈好像也再找不到任何能够推脱的理由，只得无可奈何地点了头。

夜晚，两人直接约在岩户台站前商业街碰了面。

说是商业街，但那实际上就是一栋汇聚了各个娱乐餐饮店的朴素的三层小楼。不过由于坐落在车站正对面的黄金地段，这里在入了夜后也是熙熙攘攘，门庭若市。

可祈的心中仍对上周发生的事存有芥蒂，让她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融入人群成为其中之一。

理倒是难能显得热切，居然还来主动征求她的意见，“学姐，你想吃什么？”

“我无所谓……”祈含糊不清地咕哝，“你来决定就好。”

“这可不行。”理一本正经地道，“今天全由学姐来做主。”

这话里明显地满是讨好的意味，连带把他发起这次邀约的意图都暴露得一清二楚。

祈不由得失笑，“其实你没必要这么做的。”

她投降了，在这场单方面的冷战中。因为她发现就在她意识到这个理由的瞬间，那股郁堵在她胸口的怨气已然悄无声息地烟消云散。

“我知道自己在那天对桐条同学说的话是很过分，但我是不会向她道歉的。她既然做出了对她的团队隐瞒真相的决定，就该做好准备去承受这个决定带来的一系列后果……包括彻底失去我对她的信任。”

“不过——我已经仔细考虑过了，我想我还是会继续留在这个队伍里。”

商店街内深深浅浅的灯光映出路过的一张张表情各异的脸，其中也不乏刚刚结束了漫长的考试周期的月光馆的学生。他们会担忧即将揭晓的考试成绩，也可能在苦恼难以处理的人际关系……唯有拯救世界，是他们一辈子都不需去考虑的难题。

“当初答应桐条同学的请求是出于我自己的意志。”祈故作轻快地道，“再说都一道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我也不可能丢下大家自己一个人走掉。”

可理低下眼去，似是有些黯然。

“我并不想看到你变成这样……”他有气无力地以气声呢喃，“现在的你应该是自由的，为什么要为了我受这种委屈呢……”

“但有理君能注意到我的委屈，还会特意来安慰我，已经让我觉得很……”祈仔细地想了想，才找到一个她认为最合适的形容，“很幸福了。”

她的眼底隐隐地覆着一层脆弱的水光，却还是向他露出了粲然的微笑。

“太幸福了。”

这时，理忽然走上前——祈微微一震，她的思绪也跟着短暂地空白了一瞬。是近在咫尺的温度让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哥哥居然轻轻地拥住了她。

“对不起……”他的声音从耳畔传来，其中溢出深刻的痛苦，“我知道的……都是……因为我……”

祈蓦然想起很久以前——于她而言那的确是在很久之前了——哥哥在帮她赶走图谋不轨的叔叔以后，也曾这样小心翼翼地抱紧了她。

明明是她遭受了可怕又粗鲁的对待，可哥哥看上去却比她更怕更痛。

所以她早就知道哥哥不是强大到无所不能的。她不能仅依靠哥哥的庇护，她也要拼尽全力去保护哥哥才行。

于是，祈和小时候一样轻柔地环绕住他正在颤抖的肩膀，又学着像个大人般安慰地拍了拍他。

“别说这种傻话。我心甘情愿的。”

祈，挺好哄的。

还有由加莉的事，假如有和理多沟通一下就会发现他其实在四月份就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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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0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