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3&P4&P5]証 第122章 026

从白河路归来的第三天晚上，宿舍全员响应了几月的召集齐聚于四楼作战室。

遵照惯例，先是由美鹤向理事长汇报了前晚的作战情况。而就在她的总结陈词结束、几月开口之前，由加莉忽然出声，强硬地打断了他，“很抱歉理事长，请原谅我这么没礼貌，但是正好趁着今天大家都在的这个机会，我有些事想要询问桐条学姐。”

“我吗？”美鹤面露疑惑。

由加莉一反常态，毫无避退地直迎上美鹤的双眼，直截了当地问，“我就不拐弯抹角了。学姐，你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在瞒着我们？”

虽然用字遣词似是组成了个问句，但她的语气却是在笃定地表达陈述。

“比如‘影时间’和‘塔尔塔罗斯’……虽然你表现得自己对这些都毫不知情，但你其实应该很清楚，这些东西都和十年前的那起‘事故’有关吧？！”

此言一出，霎时在众人之间掀起一股无形的波澜。本就有些心不在焉的顺平开始用迷茫的眼神在由加莉和美鹤之间来回移动；理倒是一如既往地没有表现出太多情绪，只是他也稍稍直了些脊背，多投入了几分专注；帮着查明了一切的风花则心虚地小声喊了由加莉的名字以做提醒，不过后者却对此置若罔闻，继续不依不饶道，“就是发生在学校附近，那起造成了大量人员伤亡的爆炸事故，当时还引发了所有媒体的大肆报道……学姐肯定是知道这件事的吧？”

美鹤没有否认。

她坦率的回应助长了由加莉的勇气，让她得以一口气把所有憋在心底的怀疑全数倾倒出来，“明面上是没有学生被卷入这场事故受到伤害的，但在同一时间段内发生了件古怪的事，学校里莫名出现了几十名学生集体旷课的情况……这让我觉得很可疑，就在私下进行了调查。据我所知，那些缺席的学生实际上并非旷课，而是因为突然的昏迷被送进了医院。”

“……就像欺负了风花的那群人一样。”

由加莉掷地有声地道。

祈自始至终都在观察美鹤的表情——自从昨夜从风花那处得知了这个调查结果，她就隐约预见美鹤注定要面对这一场由加莉发起的责问——在临到头时，美鹤又一次下意识地逃开了由加莉那有几分咄咄逼人的目光。

以她对美鹤的了解，这几乎等同于默认。

“请给我一个明确的解释！”美鹤的沉默令由加莉愤然起身，“十年前出现事故的那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既然学校是桐条集团建的，那学姐总该了解一些真相吧？！”

真田忧心地朝美鹤投去一瞥。后者却依旧低垂着眼眸，看似出神地凝视着眼前那张空无一物的长桌。

“……我并不是想要隐瞒。”许久，她缓慢开口，语气尚且称得上是镇定，“只是觉得没有必要，所以一直没有说。”

没有……必要……？

祈一时都有些不敢相信她居然会从桐条家的大小姐口中得到这么自我意识过剩的理由。

“但是……”美鹤看向几月，似是在征询他的意见。

理事长显然也是知情人士。见状，他赶紧通情达理地道，“既是如此，那也没有别的办法。不过桐条同学，你也不必有太大的心理负担。这件事本不就是你的错。”

“我明白了。”美鹤深吸了一口气，便是下定了决心，“那就把一切都告诉你们吧。”

她思索片刻，寻了个合适的开场白，“阴影拥有许多不可思议的能力，通过各类研究的结果显示，它们甚至可以干涉时间和空间。我们将阴影视作敌人，是以并不会太在意这些。但如果，有些人想要利用这些能力，那会发生什么呢？”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美鹤就顾自接道，“在大概十四年以前，有个人把这种想法付诸了实践……”

那个人是桐条集团的前任掌权人，亦是美鹤的祖父，桐条鸿悦。

就在那个夜晚，他们通过美鹤的叙述得知了这样一个可怕的故事：沉迷于阴影之力的桐条鸿悦妄图掌控这种力量以实现自己的野心。为此他召集了数目众多的研究者，且收集了大量的阴影进行相关实验。可在大约十年前的那个秋季——计划进行至最终阶段的时点——发生了一场可怕的事故，导致整个实验以失败告终。失去了控制的阴影之力也给后世带来了难以预计的负面影响。

“难道……？”

故事说到尾声，在场的几乎所有人都已经猜到了……美鹤也肯定了他们的猜测，“没错。”大小姐环抱着双臂，她的语气平静，面上也无多余的表情，“就是影时间和塔尔塔罗斯。”

作战室内的气氛瞬时沉寂下来，众人一度陷入震惊久久无法回神。直到美鹤再度打破沉默，“根据当年残存下来的记录，被收集起来的阴影在事故后四处飞散，最后都神秘‘消失’。但通过数据比对几乎可以确定，现在每每在满月时现身的那些阴影，就是当年的‘实验对象’。”

“也就是说……”祈冷着脸淡淡开口，“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桐条集团？”

她问得不留情面，以至于美鹤顷刻间就白了脸。她的样子很像是被一颗子弹精准地命中了胸口，然而她却不敢叫喊、呻吟，甚至没有资格与权利去漏出一点发泄痛苦的声音。她能做的只是微微翕动着嘴唇，然后艰难地挤出一句，“……我不否认。”

祈发出一声嘲弄的轻笑后就低下了脸。她全身都在克制不住地颤抖，本是搁在膝上的手此时已隔着布料狠狠地掐入膝头。

“我也可以再问一个问题吗？”根本不等美鹤回答，由加莉就迫不及待地抛出了问句，“假设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那为什么学校会变成塔尔塔罗斯？难不成……？”

“是的……全都和你想的一样……”美鹤麻木地承认道，“若是要找一个隶属集团旗下，容纳大量人员，且能肆意妄为的场所……那港湾人工岛无疑是最合适的选择。十年前他们进行实验的地点，就是在月光馆学园。”

至此，由加莉终于理清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许是整件事都让她觉得过于荒唐可笑，因而到了这一刻她除却讥讽地咧开嘴角，竟想不出自己还能做出什么别的表情，“那么……这个活动部存在的意义……就是利用无辜的我们去帮学姐收拾这个从十年前遗留下来的残局吗？”

她脸上的笑容倏然隐去，冷冽的目光如同从她指尖射出的那枚箭矢般凌厉地刺向美鹤，“你欺骗了我们吗？”

盛怒之下，她已不再使用敬语。

“学长也是知情者吧？”由加莉的矛头又指向了真田，“你就这么心甘情愿地被桐条学姐当做棋子利用吗？又或者对学长来说，只要能战斗就好，理由这种事根本就不重要？！”

“我从没这么想过！”她直白的话语精准地命中了真田的痛点，“对于我来说，这件事……”

“的确是’无所谓‘吧？”祈漠然地接过话，“否则在说服我们加入这个活动部的时候，你就不会以那么轻描淡写的态度，劝我们去’试试看‘了。”

没想到她还狭隘地记着当时自己的失言，这让真田难免有些不耐，“望月，我说你……”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发作，就被美鹤拦了下来，“这件事你们要怎么理解都可以。可对你们闭口不言的确是我做的决定。对此我真的感到很抱歉。”

“我的本意并不是想欺瞒你们。但是对于我而言，比起按部就班地说服你们，还是让你们切实地加入这一点更为重要。尽管有些不讲道理，但在这个世界上能够对抗阴影的，就只有人格面具操控者……只有我们。况且……”

美鹤的眼底浮现出一丝黯然，“我根本没有余地，去选择是否要获得力量。”

“别开玩笑了！”祈在这时猛地站起身，事到如今她再也无法遏制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燃烧殆尽的怒火，“你这是在偷换概念和道德绑架！我们的人格面具是因为桐条集团造成的事故而获得的吗？！就因为我们觉醒了常人所不具备的力量，就必须得履行帮着闯下滔天大祸的桐条集团收拾残局的义务吗？！”

她无助又愤恨地环顾着这在场的每一个人。

她终于想明白了，为什么当初在哥哥死后桐条学姐会那样不遗余力地去隐瞒而不是告诉她真相。原因不只在于“影时间”与“阴影”的这些概念过于复杂奇幻，让人难以理解……还在于导致这一切危险和异变发生的根源，就是桐条集团。

他们都是杀人凶手！

若不是他们执意让哥哥加入这个该死的活动部去解决这场由贪婪的大人在十年前引发的祸端，哥哥根本就不会死……这个世界根本不会选中他，让他去成为那扇用来阻隔死之意识的可恶的大门！

“你没有选择的余地那又怎样？那是你活该……”

恍惚中祈对上理的视线。他在看着她，眸光中清晰地写满担心和忧虑。可此时此刻的她早已没有了理智残存，持续在口不择言，“可你却那样理所当然地将本该由自己背负的压力与不幸，施加到这里的每一个不知情的人身上，真是自私到了极点！”

“请适可而止吧，望月同学。”忽在这时，坐在一旁的几月严肃地制止了她，“桐条同学实际上也是这场灾祸的受害者，你再怎么责备她也无济于事。而真正犯下罪过的’过去的那些大人‘，他们早已经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他似是想安抚祈坐回原位。偏偏后者就是固执地保持着站立的姿势一动不动。

短暂的僵持后还是几月率先选择了放弃，他轻叹了口气便接着道，“在那场事故过后已经过去了近十年，我们却仍不清楚那些阴影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苏醒。但是既然它们醒过来了，那就可以彻底打倒它们……大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祈一言不发，另几人也略显懵懂。

几月神秘地一勾唇，“那我换个说法吧……这十二只阴影，正是一切的开端。这么说是不是更能让你们理解呢？”

循着他抛出的暗示，真田的脸上顿时显出一抹了悟，“理事长你的意思是……只要把那十二只阴影全部打倒，’影时间‘和’塔尔塔罗斯‘就都会消失……？”

“没错，就是这样！当年遗留下来的资料中也有不少可靠的记录，能够作为证据来支撑这个观点。”几月赞许地不住点头，“这就是我今天想要告知大家的事。怎么样，是个很棒的消息吧？”

说罢他再度得意洋洋地看着祈，似是想要从她那里邀功一般兴奋地道，“听到这个消息，望月同学是不是也更有动力了呢？让影时间彻底消失……这是唯有目前的你们才能办到的事！”

却不想，即便是面对无论是年纪还是身份皆比他们高上许多的几月，祈依旧是端着一张淡漠的不近人情的冷脸。

“那又怎么样？”她不以为意地反问，“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吧？解决桐条集团遗留的麻烦……或者是拯救世界、守护普通人的人身安全那种听上去就挺冠冕堂皇的任务……这些都不是我的义务。”

“我的人格面具……不是为了桐条集团才诞生的。”

丢下这几句话，她也顾不得几月依然在场，便顾自径直走向作战室的大门。在握住门把手时她又想起了什么，侧过脸补充道，“对了，我记得真田君以前好像对我承诺过，就算我想要退出S.E.E.S，你和桐条同学也都不会阻止……”

“那我会认真考虑的。”

与这句话一同落下的，还有作战室那扇沉重的大门被用力甩上的声音。

“等等、学姐！”理在这时忽然反应过来，急忙起身追了出去。他一路追到楼梯边上，见到的却只有祈步履飞快地冲下楼梯的身影。

她一边匆匆往楼下走，一边用力地用手背揩过脸颊。与细碎的脚步声一道在楼梯间回荡的，还有她在出了那个房间后再没法忍住的，抽泣的声音。

接下来两章的情绪都会很激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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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0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