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饼】6号与9号 第3章 最后一场足球赛

敖丙踏入位于四川成都的混元珠俱乐部的足球训练基地，宽阔的场地与完善的设施给了他亿点点震撼。

“怎么样，不错吧？”哪吒在敖丙面前嘚瑟，“这可是我师父花了大价钱弄的！设备都是最先进的喲！”

“超出想象。”敖丙跟着哪吒穿过走廊，墙上挂满了各种球星的照片，有些甚至是原版签名照。

“别看了，快走啦！”哪吒拉了拉他的袖子，“带你去见师父。”

教练张太乙正坐在办公室里看比赛录像，看到哪吒和敖丙进来，他放下手中的遥控器，上下打量了敖丙一番。

“唔嗯，不错，长滴挺精神。”张太乙摸着自己的大肚子，一脸和蔼。

敖丙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教练您好，我叫敖丙。”

“好了好了，别辣么拘谨噻，” 张太乙挥了挥手，“既然来了，就是窝们俱乐部滴人了。从今天开撕，你就跟着窝们一起训练，哪吒，带敖丙到处逛逛撒。”

“是！教练！” 哪吒煞有介事地敬了个礼。

走出教练办公室，哪吒带着敖丙来到球员宿舍。推开房门，可以看到这是一个双人间，里面的家具和设施都很新很全。

“怎么样，还满意吧？”哪吒把敖丙的行李放在空着的那张床上，“以后咱们就是室友了！”

“那个……李同学，我睡这张床可以吗？”敖丙指了指靠窗的那张床。

“随便啦，你喜欢哪张就哪张。” 哪吒大大咧咧地说，“对了，以后别叫我李同学了，叫我哪吒就行。”

“好，哪吒。”敖丙乖巧地答应道。

接下来的几天，敖丙便开始了在混元珠俱乐部的训练生活。这里的训练强度比他以前在学校时大得多，每天早上六点就要起床跑步，然后是各种技术训练和战术演练，晚上还要加练体能。

一开始，敖丙还有些不适应，尤其是在体能方面，经常累得气喘吁吁。但他没有放弃，每次都咬牙坚持下来。哪吒看在眼里，有时会故意放慢速度等他，或者在他累的时候给他加油打气。

“敖丙，再加把劲！马上就到终点了！” 哪吒在跑步时回头喊他。

敖丙点点头，咬紧牙关，加快了脚步。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他眼神专注地盯着前方，用手擦掉汗珠。

在技术训练中，敖丙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他的控球和传球技术非常细腻，常常能做出一些让人叹为观止的动作。

“敖丙这小子，球感真滴好，”一次训练结束后，张太乙专门对哪吒表扬敖丙，“你要多向他削习，莫总似一股蛮劲。”

哪吒撇了撇嘴：“知道了，师父。”

中国青少年足球联赛U17总决赛在响亮的哨声中开始，场上的球员在观众热烈的加油声中启动。不时有人呐喊着哪吒和敖丙的名字。

在热烈的人群中，有一个人冷静得格格不入。他有一头披散的浓密长发，头发向梳理得一丝不苟。他脸上戴了一副墨镜，看不清表情，但向下撇的嘴角让他显得特别严肃难以接近。比赛到紧张处，他旁边的一名观众不小心将可乐泼在了他的皮鞋上。

“啊，对不起，我给您擦擦。”

观众向白发男人道歉，他只冷淡地说不用。

观众还是弯腰给他把鞋弄干净了，整个过程中白发男人就像一座雕像，一动不动望着场上。他一点也不受比赛气氛地影响，冷静得就像与其他人不在一个图层。

“不是球迷吧？”观众暗自嘟囔，“到底来干什么的？”

比赛进行到第 30 分钟，混元珠俱乐部获得一次角球机会。哪吒站在角球区，目光与禁区内的敖丙交汇。他深吸一口气，将球罚向禁区中央。敖丙如同预判好了一般，突然启动，甩开防守球员，一个有力的头球攻门，足球大力入网！

“球进了！！！” 解说员的声音响彻整个体育场，“敖丙！是敖丙！他为混元珠俱乐部首开纪录！”

进球后的敖丙冷静得不像个踢足球的，他只是用力地握紧了拳头。哪吒跑过来，一把抱住他：“好样的敖丙！我就知道你可以！”

看台上，白发男人旁边的观众高兴得大吼大叫，没注意到白发男人的表情稍微有了一点变化。

他被触动了。

接下来，对手加强了进攻，比赛变得更加激烈。哪吒在一次防守反击中，接到敖丙的长传，单刀赴会，面对门将冷静推射远角，将比分扩大为 2:0。

“漂亮！哪吒！干得好！他帮助混元珠俱乐部扩大了领先优势！这对他们来说几乎是锁定了胜局！”

然而，对手并没有放弃，在下半场开头连扳两球，将比分追成 2:2 平。很快下半场只剩下了十分钟，两队的比分还在僵持，现场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

“稳住！稳住！” 张太乙在场边大声指挥，“注意防守！我们还有机会！”

补时阶段，混元珠俱乐部获得一次前场任意球机会。敖丙站在球前，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他看了一眼哪吒，后者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看台上，路人观众紧张到不行，结果他还是不经意地注意到，旁边的白发墨镜男第一次有了动作。此人好像终于从石化状态活过来了一样，他微微前倾身体，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价值不菲的灰色西裤。

场上，敖丙深吸一口气，助跑，起脚！足球划过一道美妙的弧线，直飞球门死角！门将虽然做出了扑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球钻入网窝！

“球进了！！！敖丙梅开二度！混元珠俱乐部 3:2 领先！比赛即将结束！他们要夺冠了！”

对手最后也没有放弃，他们渴望进入加时赛，哪吒和敖丙一起严防死守，成功坚持到了最后一刻。

比赛结束的哨声响起，全场山呼海啸，敖丙好像听见了海浪的声音，他眼中记分牌上3:2的比分渐渐模糊不清，他跪在了草皮上。

滚烫的泪水混着汗水砸在绿茵场上，他捂住脸的手指缝隙里渗出的哽咽，让冲过来的哪吒吓了一跳。

“哭什么啊你！”哪吒拽起他的胳膊，自己眼眶却先红了，“我们赢了啊！拿冠军了！”

回应他的是敖丙更剧烈的颤抖。这个在球场上运筹帷幄的少年，此刻像个迷路的孩子般埋进哪吒的肩窝，让哪吒原本被汗水浸透的球衣此刻又浸满了敖丙的泪水。哪吒搂着他晃了晃，自己也忍不住抽了抽鼻子，直到队友们沉默地围过来，七零八落的手掌轻轻拍在他俩背上。

看台上的观众发出困惑的声音，他们议论纷纷，都没看明白。混元珠明明是赢球的一方，为何哭得比输了的那些孩子更加伤心？路人旁边的白发墨镜男缓缓站起身，沉默地离开了观众席。

直播镜头扫过敖丙颤抖的肩膀和哪吒悲伤的表情，解说员也迟疑着开口：“这是夺冠后的喜极而泣吗？怎么似乎真的很伤心？为什么所有人都这么难过？我从来没见过有谁得了冠军之后是这种反应！希望赛后记者朋友们能采访到答案。”

敖丙抹抹眼泪，从哪吒的肩膀上抬起头。他刚想说些什么，哪吒又把他的脑袋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多呆一会儿吧，我陪你。”

敖丙抬起手，再次抱紧了哪吒的后背。

两个人都是一身臭汗，但敖丙却觉得此刻是他一生最珍贵的时候，他多想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决赛已经结束了十五分钟，颁奖典礼即将举行。这次几乎没有观众提前离开，他们都想看到今天赛场上最亮眼的两颗新星——哪吒与敖丙领完冠军奖杯再走。

“典礼要开始了哦。”一名挂着胸牌的工作人员走过来，在敖丙身后轻声提醒他。一道高大的身影从工作人员身边走过，哪吒看到来人，愣了愣。

此人这身高去打篮球再合适不过，哪吒刚满十七岁，已有一米八三的身高，结果还是比这人硬是矮了五十多公分。

白发墨镜男的视线在哪吒脸上掠过，很快聚焦到敖丙身上。敖丙显然感觉到了背后的视线，他迷茫地抬起头，转过身。

“爸？”敖丙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又抹了抹眼睛。

敖光叹了口气，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敖丙的肩膀：“踢得不错。”

简单的四个字，却像给敖丙施了定身术。他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父亲。

敖光记得比赛时儿子眼中的光芒，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光彩。他思来想去，越来越觉得，也许自己一直以来的坚持是错的。“如果你真的热爱足球，”敖光顿了顿，接下来的话是他下了很大决心才说出来的，“那就去踢吧。爸爸支持你。”

这句话如同惊雷一般，在敖丙耳边响起。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哪吒在一旁推了推他，他才反应过来。

“爸！” 敖丙再也忍不住，扑进父亲的怀里，哭得委屈又高兴。

敖光有些笨拙地抱住儿子的背。他看着身边的哪吒，这个曾经他觉得会带坏儿子的小家伙，今后说不定会成为足球界的大人物。

“谢谢你，” 敖光对哪吒说，“谢谢你一直陪着敖丙。”

哪吒愣了一下，随即咧嘴一笑，走到敖丙后面用力拍他的屁股：“叔叔您客气了，我们是最好的搭档嘛！”

“怎么地？问题解决了？”太乙教练在不远处问。

哪吒得意地向他比了个“OK”的手势。

然后他把敖丙打横抱起，开心地在球场上狂奔。

父亲想法的改变实在太突然，敖丙在命运的不又真实感里沉浸了许久，直到哪吒抱着他跑到了球场边，他才如梦初醒，从哪吒的臂弯中跳下，两人手拉手，一同手舞足蹈地大叫蹦跳。

直到此刻，他们才像拿下足球冠军的孩子。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这么高兴了？”解说员疑惑的声音再次在场上回荡，“不过两个大明星终于开始庆祝了，典礼现在开始，大家一同祝贺所有尽全力拼搏的运动员吧！”

敖丙和哪吒手拉手，肩并肩地走到球场中央，他们一同看着看台上欢呼的球迷，感受着梦想成真的喜悦。

“我们做到了，哪吒。”敖丙轻声说，眼中闪烁着泪光。

“还不是因为你没有放弃，”哪吒勾住他的肩膀，“幸好你没有放弃！”

颁奖典礼正式开始，这次冠军队伍终于变成了喜气洋洋的模样，哪吒与敖丙一同捧起冠军奖杯，举得老高老高。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哪吒心里还是很佩服敖丙的技术。他经常在训练之余，拉着敖丙一起加练。

“敖丙，来，我们再来一次二过一配合。” 哪吒把球传给敖丙。

敖丙接球后，轻轻一挑，准确地找到了前面的空档，闪过了哪吒的防守。

“漂亮！” 哪吒忍不住称赞他，“不过，下次我可不会让你这么轻易过了。”

“你不是我对手。”敖丙又祭出了他的名言。

哪吒这次没有炸毛，只是一台下巴：“走着瞧。”

这段时间哪吒和敖丙同住一个房间，也不是没有矛盾。哪吒性格大大咧咧，东西经常乱扔，而敖丙则比较爱整洁，每次都会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得井井有条。

“哪吒，你的球鞋能不能放到鞋柜里？”敖丙看见哪吒又随便乱丢球鞋，终于忍不住提醒他。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哪吒过来把球鞋踢到鞋柜旁边，“别跟我妈一样啰嗦行不行？”

敖丙看着他敷衍的样子，只好自己把他的球鞋放进鞋柜里。

虽然有这些小摩擦，但两人的关系还是越来越好了。他们一起训练，一起吃饭，一起看比赛录像，几乎形影不离。

一天晚上，训练结束后，两人一起坐在宿舍的阳台上聊天。

“哪吒，你为什么这么喜欢足球啊？”敖丙好奇地问他。

哪吒愣了一下，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在球场上奔跑的时候，特别自由，特别开心。而且，进球的那一刻，感觉全世界都在为我欢呼。”

他说完看着敖丙：“那你呢？你为什么喜欢足球？”

敖丙看着远处的球场，眼神温柔：“我喜欢足球，是因为球场很大，我却只能看见它。它能让我专注眼前，忘记一切烦恼。”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夜风吹过，带来了远处的虫鸣声。

“敖丙，”哪吒突然说，“我们一定要一起拿下冠军，好不好？”

敖丙转过头，看着哪吒眼中坚定的光芒，用力点了点头：“好！我们一起努力！”

青少年联赛转眼间已开始，哪吒与敖丙携手闯过了一场又一场硬仗。小组赛中，他们配合默契，一路过关斩将，以全胜战绩晋级。淘汰赛阶段，面对强劲对手，两人更是发挥出色，哪吒在锋线屡屡建功，敖丙在中场运筹帷幄，带领球队先后战胜了数支强敌，最终挺入决赛。

决赛前一天，张太乙让大家休息半天，哪吒和敖丙却都没有回去躺着，球场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做自由训练。哪吒发现到后来球场上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踢球的声音，便奇怪地望向敖丙。敖丙果然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眼睛正盯着远处的球门。

“喂，敖丙，” 哪吒把球踢到敖丙脚边，“想什么呢？明天就决赛了，还发什么呆啊？”

敖丙抬起头，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这段时间，我没有联系过我爸，他也没来问过我在这边过得好不好。”

“啊？”哪吒挑了挑眉，“你主动打电话给他不得了，怕他骂你啊？”

敖丙坐在草地上，他蜷起双腿，把下巴搁在膝盖上，不说话。

“哦，原来是在赌气，”哪吒坐到他旁边，往后撑着双手望天，“你最后一段宝贵的日子，你觉得他他漠不关心，是吧？”

“嗯。”敖丙闷闷地应了一声，把头埋在膝盖上。

哪吒知道明天的比赛对敖丙来说意味着什么。

那是敖丙人生中最后一场足球比赛。

想起敖丙和他父亲的约定，想起他对足球的热爱，哪吒的心里再次为他感到难过。

哪吒也没什么好法子安慰敖丙：“以后你想踢球的话，随时可以来找我。只要你不介意你这个当官的被我这个职业球员打得落花流水，在下属面前把脸都丢尽了的话。”

“哈，”敖丙直起身，也学着哪吒的姿势往后撑着仰头看天，“我才不带别人，我一个人和你踢，你也别带别人。”

“这么怕丢脸啊。”哪吒拿脚踢一下敖丙。

敖丙马上也回敬了哪吒一脚，哪吒莫名地从敖丙踢他的力道上感觉到了一股娇嗔的意味，他有些莫名其妙，又有些脸上发烧。

回到宿舍，两人像往常一样一起洗漱，一起整理比赛装备。敖丙看着哪吒认真整理护腿板的样子，突然觉得，就算明天是踢球的最后一天，能交到这样一个朋友，哪怕如此短暂的足球生涯也是值得的。

夜深了，哪吒已经睡着了，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敖丙却毫无睡意，他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皎洁的月光，心里思绪万千。

他想起了第一次和哪吒在球场上相遇的情景，想起了哪吒那记酸爽的“千年杀”，想起了两人在训练场上的点点滴滴，想起了哪吒对他的鼓励和支持。不知不觉中，这个让人生气又让人心安的家伙已经成为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哪吒，”敖丙轻声呢喃，“谢谢你。”

他转过头，看着哪吒熟睡的脸庞，直到自己不知道何时也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两人一起走进训练场，眼神中都充满了赢下冠军的信心。张太乙教练看着他们，满意地点了点头。

“很好，看来你们已经准备好了，”张太乙斗志昂扬地说，“记住，今天的比赛，只要你们发挥出自己的水平，就是最棒的！”

“是，教练！” 所有人异口同声地大声回应他。

比赛即将开始，双方球员都已经站在了球场上。敖丙深吸一口气，看了看身边的哪吒。

哪吒也看着他，伸出手，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敖丙笑了笑，也伸出手，和哪吒的手击在一起。

“我们一定会赢的！” 哪吒说。

“嗯！” 敖丙用力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