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寄云终于攒够了养老钱。
自打穿越到这里之后,她虽享受着女人为尊女人做高位的从容生活,却从不期待着重活一世得多光宗耀祖出人头地。
“天下稳稳落在女人手里,作为咸鱼才有摆烂的资格。”她上辈子加班加到猝死,这辈子的梦想啊,唯清净清净而已。
与现代生活相反,同样的活计,女人比男人拿的薪水总是多一些的,同样的岗位,男人需要付出更多努力,尽量让自己更加全能且不被孩子拖累才能与女人拥有同样的工作机会。
四年卖力打工,她攒了点钱,寻思着这里的女人身强力壮,总不至于走到偏僻点的地方就被人欺负。于是带着两狗一猫在一个秀丽的山脚下租了个小院子,准备开启自己向往中的乡村养老生活。
她所想的,就是像视频里经常刷到的那样,种种地养养花,顺应四时,朝起暮息,安闲舒适……
等等,登寄云你会耕地做饭的吗??
不光如此,这里更加没有网络和自媒体,怎么赚钱??
——
“我说老登啊。”
“不,不能这么叫!”登寄云在一堆落叶里挣扎着探出脑袋反驳这个称呼。
“咋了,嫌给你叫老了?别说你这高挑俊朗的模样招男人喜欢,连我这女人看了都脸红,女人只要有了房子金子,身边的男人赶都赶不走,咱女人五十一枝花,越老越吃香,在意这干啥。”
对面大娘接着笑了笑:“看你那窝囊样,一点不像个女人,摔一跤还不起来了。”她走过去一把薅起登寄云,“等着,我家男人绣的帕子给你几条,这儿连个擦汗的布都没有,真是家里没个男人就不知道怎么过生活了。”
登寄云看着大娘匆忙的背影,叹息道:“你以为我在意的是身边有没有美男成群啊……”
—— 大门开了一整天,不断有人进进出出帮她打扫布置。一天忙碌下来,登寄云对这里的印象更加好了。
直到日暮十分,她终于锁上了大门,躺在院子中央的摇椅上,刚闭上眼想眯一下,就被外面的哭闹声吵得攥紧了拳头。
“妻主,求你不要走,我们才成亲两月啊,你走了清儿以后怎么活啊。”
前两日看房的时候没见这么吵啊?
登寄云抱住自己暖了暖身子,又仔细回味了这话,听起来是周围哪家男人被自己妻主给甩了,刚成亲总不至于是人老色衰,估计本来两个人就不是自愿成亲的吧?
她起身去悄悄打开门,留了一条缝往外偷看。
“我想了很久,既然自己活不了多久,也不能真听他们安排蹉跎你半生。我自去游山玩水,也还你自由。”
登寄云心想,你走就走啊,要还自由也给个休书啊,光嘴上说有什么用。哦不,和离书才好。
那妻主说完自顾自向前走,却无奈被身后半趴在地上哭泣着抱着她小腿的男人拖着,只能半步半步往前挪。
“成亲那夜我没碰过你,现在我双亲已逝,没人强逼你我。祈寒清,你莫要如此纠缠,对你没好处。”
只见那女人叹气,提着灯笼回身靠近,光映在地上趴着的男人面前,她挤出一个笑,又摸了摸他的脸,“我走后,想必是要死在半途了。以你这容貌,再找人家不难,我走了。”
登寄云这才借着光看清了那泪人的脸,心中一惊,视线完全被吸引集中在他一人身上:好家伙,这是个狐狸化的人吗?尽管他哭得妆都花了,隔得也远,也能一眼惊艳,简直美绝,媚绝!还有,那女人是个冰块儿吗,怎么舍得抛下这样的人啊?!
已是凉意渐浓的入夜时分,那男人却穿得格外清凉。他死死盯着女人离开的方向,缓缓站了起来,明显从刚刚委屈留恋的表情化为不服输的嗔怒。
她正看着那男人的侧脸发呆,却被那张突然转过来脸吓了一跳,也美了一跳。
“是你啊。”
男人那一双大大的眼睛被房上挂着的灯笼映出类似猫科动物眼珠子里的橙红色光,皱着眉走向登寄云。一阵风抚过,瘦小却完美的身形在浅色薄衫勾勒下若隐若现,本就凌乱的发丝被风一吹,柔顺撩人之余却显一丝鬼气。
登寄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看了好久,原来那女人早已经走了,地上这人也已哭完许久。
她这时候似乎应该赶紧关门才对,可身子却因为那男人的靠近突然动弹不得。
那男人走近,恢复了也许是他平日里待人接物的常用表情——纯良无害的笑容:“打扰了,我来是想道个歉。自你搬来后,我家作为邻居却没帮上什么忙。不过你现在也知道了,平时只有我一个男人看家,也不方便单独出来帮你,会被说闲话的,不合适。”
“嗯嗯嗯,能理解,你一个男人独身在家不容易。”登寄云心中吐槽,难道你现在大半夜在陌生女人家门口徘徊攀谈就不用避嫌了?对面明显有人探出头在看啊!
她斟酌着措辞,不知道从哪里说起,但总觉得不该提起刚刚看到的一切,“对了你叫那个……简,简青吗?”
“祈寒清,祈愿的祈,寒梅般纯净清白。不知这位娘子是何名姓?”
“我叫登寄云。你这名不好,听着就孤单。”她心想这寒清不如叫“含情”。大晚上的,这人眼睛红红的,穿得又如此单薄,还有那双看向自己含情脉脉的眼,让人心里痒痒的,“你穿太少了,没别的事的话,就快回去休息吧。”
祈寒清点点头:“多谢寄云娘子关心。”他往后退了几步,掖了掖自己的衣角:“我们两个房子其实是一家,后院有个小门从前用来互通,现今锁了很久了。看你仪表堂堂,多半不是坏人,有你在旁边住下,我也放心许多。若以后有要帮忙的,去那里找我,别叫人知道了,传出些不好听的。”
他说完就转身离开了,登寄云这才松了一口气,目送他回了院子后,自己才转身回去,又在后院找到了那扇门。
门是铁质栏杆,早已生了锈,从缝隙看过去对面,先是一阵花香拂面,后虽有些草木遮挡,但还是能窥到些远处的几抹春色。
“我这邻居不去学园艺可惜了啊!”
登寄云抓着锁头看了又看,拂去了上面的青苔,发现两边都可以绕过去开。又想了想祈寒清今天的话,就暂且没去找那匹配的钥匙,就此放下,回了屋。
——
后来的几天,登寄云照着大娘们说的在院子两边种上了一些蔬菜,可生存依然吃着老本,不敢多花。
大娘们都急着上门劝告:“你这再熬就要成老光棍了,趁着年轻好看,手里还有点闲钱,不如赘个贤夫回来顾家赚钱,到时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还不美上天?”
“是啊,叫他在家绣个花织个布赚钱,总比你一个人又要收拾家里又要出门赚钱好啊。”
“你们懂什么,一看老登就不缺钱,肯定是城里哪个阔绰人家里头的,跑出来体验生活,谁跟你们似的满脑子都是钱钱钱。”
登寄云听得头疼,怎么催婚的从现代杀到这里来了啊?而且这些人究竟误会了什么啊?!
——
最开始的两个月,这些人就只是说说劝劝,后来她们就都带着些俏丽小郎君含羞带臊地上门,不管是会制衣的还是会做香的,通通被登寄云推拒门外。
时间长了,大家都传这家主人脾气古怪不好相处,纷纷不再与她往来,登寄云也是乐得清静。却没想刚清净半个月,门口就开始每日传来谩骂声和踢里哐啷的打砸声,搅得人不得安宁。
才开始是以为总有人在外面吵架,每天出门遛狗也没见什么异常,后来有一日出门却发现隔壁祈寒清家门口堆满了垃圾,散发着些阵阵臭气,门上还写着些污言秽语。
难道之前都是他家这边传来的?他家中收拾得如诗如画,怎么忍得了门口这恶臭,难道是人出事了?
登寄云捂着鼻子靠近,在他家门口查看,发现上面的每个字似乎都在控诉祈寒清勾引别人家女人,浓妆艳抹不知检点之类的。
是吗?所以他是因为这些才不敢出门见人?
一面之缘,登寄云不知这些是真是假,只觉得这臭味和垃圾已经打扰到自己的日常生活了,也不好敲开门当面去问这些不太尊重人的话题,只能自己收拾收拾。
直到一日,她正清扫,余光瞧见门开了个小缝,等里面的人怯怯生生对上她的眼神之后,又很快把门锁上了。
登寄云笑了笑:怎么跟个小耗子似的?
见小耗子不肯冒头,只好假装没瞧见,低头继续日复一日的清扫工作。
“……不对啊?若他真是别人说的那样,自己刚刚岂不是已经上钩了?不可不可。”她赶紧两下收拾完,两步小跑回了自家院子锁好门。
奇怪或许也没那么奇怪的是,从这天以后,她的院里就总是随机掉落一些制好的衣袜帕子。
仔细查看,这些东西包得很好,也都不是贴着门丢进来的样子,反倒离自己家与祈寒清相邻的那堵墙更近,再怎么傻她心里也有数了。
怕祈寒清误会自己的心意,又不想在这时候登门还东西,要是被邻里瞧见就更说不清了。
而那扇后院锁着的门,还是暂时不要打开为好。
思前想后,她将这些东西洗了好几遍,还是没敢穿,就挑了些好的改成宠物的小衣服给两狗一猫穿,剩下的铺铺猫窝狗窝,也算省下了一笔开销。
例行每日一遛狗。
快到家时,隔壁的院门刚好开了,像是掐着时间或者一直监视着外头似的。两人对视,门里的人打了声招呼后,眼神就落在了小狗的衣服上,两个人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