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这些对话均来自于一张未署名的书页,纸页的边缘泛黄,廉价的纸张有了磨损的迹象。
“由于潜意识作祟,其实我没有思考过多有关于自身来历的事情,而我很久之后才明白到底是谁的“功劳”。
哈哈,先不提这个了,反正我刚来的时候一头雾水,根本不能想起来自己是怎么落到海上的。灵界的迹象闪烁过后,我就被扔到了这里。
至于接下来做了什么,我想你们也知道。”
曲线自这个句子延伸向一旁,作者用潦草的字迹在曲线的箭头那写了个“批注”,内容是:
别乱猜了,这里的“你们”没有指任何人,只是我个人觉得需要有这么些观众存在罢了。
“我试图发展渠道来帮助我搜寻失踪的非凡武器。
同天夜晚,我在一所酒馆里打听消息,至于过程没必要所说,不是因为这是次费尽心思拉拢目标却惨遭失败的经历。
打听到经营酒馆的老先生曾经是个有名的杀手(虽然他们更喜欢称这是雇佣兵),于是我计划开拓人脉,以便获取到明面上无法收集的信息。
考虑到对方杀手的身份,诡计多端的(存在划去的痕迹)安德森·胡德选择逐步深入的方式,先探风,再威胁,最后用利益作为诱饵。
讲真的,这个办法成功了很多次。
但某些东西的负面效果窃取走了我阴谋家语言交际的能力,导致‘探风’和‘威胁’顺序调转了过来。
所以我想,假如在初次见面时就直接说:‘嘿朋友,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混?’像这样的蠢话,成功率也比我选择的那一种最明智的方法要高得多。”
纸页上的文字在此处中断。
10.
“你果然是个疯子.....”客人痛苦地捂起脸。
青年的话语传过耳畔,整个热闹的酒馆霎时鸦雀无声。他们一同望向不知好歹的外来者,冷漠的视线好似在看着一个将死之人。
寂静中,有位体格健硕的酒客怒目着起身走来、立于安德森身前,以绝对的体型优势碾压性地取得了气势上的胜利。
看吧,看着吧,那个小子要倒霉了。
就像一切消失在横滨巷陌的迷失者。
“要知道,五岁的小孩都知道什么该说、而什么不该说。”酒客背着光俯视他,深邃的眼眶仿佛是积蓄着暴雨的乌云,嗓音如沉闷的雷电。“
“还是你觉得自己已经活够了?”
只见猎人安德森仰头打量了男人几眼,然后不以为意地笑道:“抱歉,你还不够格教训我。”
酒客们发出一阵嘘声,而红温着脸的男人显得更像一个快烧开的热水壶。他知道自己丢了面子,咬牙出手直接想拽起安德森的衣领。
他动作很迅捷地宛如草原上势不可挡的豹子,但紧接着人们看见他的手在半空中肉眼可见地缓了下来,直到如同关节生锈的木偶般迟钝。
男人不明所以地张了张嘴,攻击意图在安德森似笑非笑的注视下渐渐溃散,变成整片无规划的空白。
他最终恶狠狠地向安德森竖起中指。
看到这不具有任何杀伤性的动作,安德森·胡德无所谓地笑了笑,然后悠悠略过看热闹的酒客们,来到矗立柜台的那位沉稳却面带伤疤的真正“掌权者”身前。
他们之间隔着漆黑磨砂质的立式台桌,昏黄的灯光从顶端洒下,跳跃在壁橱层层的玻璃制品上 。
“呵呵,如果有人选择在这个时候对我动手,我完全可以以正当防卫的名义提着他的脑袋来见你。”
“不过我自认为还是蛮讲道理的。礼貌,哈,你真不打算同我交谈些什么吗?”
“你在开什么玩笑....?!” 发出斥责的人被同伴摁了下去。
酒客中又引发了一阵骚动,这一次却没有人再选择起身阻拦。人们默不作声地期待着他们心中极具威望的前雇佣兵可以让这家伙闭上嘴巴。
唯有一位客人埋下头,无助祈祷着不要有人看自己不顺眼而把他也一起处理了。
“小子,我对你的容忍是有限的。”老板沉声开口。
他浑浊的眼球死死盯着眼前语出惊人的青年,宛如要洞穿身躯描摹其内在的灵魂、探究出细微的、不可见的薄弱部分。
安德森回答:“我明白,饶是我也不会同意一个未知人物的合作邀请。您清楚我耐下心待这是为了您吧?”
他接着突然意识到什么,表情微微古怪起来:“当然,我说的不是那种邀约......”
“不要试图挑战我的底线。”
“别在意,先听听我的要求吧。”他敲了敲桌子。
“我的一位猎人同伴在异地失了一件对他来说相当重要的东西,可惜这没有他能利用的线索或方法找到它。”
“所以他想和您交个朋友,先生。”
“朋友?呵呵....”店长的笑声如同破了个缺口的风箱,他没有再看安德森,而是低头摆弄起整齐排列在一侧的倒置酒杯。
“我已步入老年,也不愿意为此大费周章重新启动落灰的人际关系。”
“接下了这份委托,即使我帮助他完成了任务,我们也依旧会是雇佣关系。你不知道,再次涉入阴影不将带给我更多。”
店长为自己的杯子添满冒着气泡的无色饮料,却任由它从玻璃微小的裂痕中渗出。
“最重要的是,我无法信任你,信任一个狂妄、自大,却不能发现自己错误的蠢货成为雇主。”
安德森惊讶地“哇”了一声,感叹于对方的拒绝了。
“你怀疑我会让自己处理不了的麻烦蔓延到你身上。” 他笑着摊开手,为自己辩解道,“我以为不需要证明什么了。假设我想,现在就没有人能站着和我说话。”
“而我可以马上付诸行动,这难道不够吗?”
话音落下,店长停下了擦拭桌面的动作,染血的抹布被他随手推到桌的一角。他深深地凝视安德森。
“我曾经也像你这样,自以为力量是解决问题的最优选。”
店长挽起了衣袖,你看见他如同蜈蚣般的狰狞伤疤盘旋在布满青筋的手臂上,可怖的、反胃的,令人不禁揣测其所遭受过的磨难。
“后来、我发现我错了,总有人比我更强大。他们跨过我的尸体径直离开,甚至连被鲜血浸染的土壤都在肆意嘲笑我的无能。”
“而你,无论是否拥有无人企及的能力,也迟早有一天因此死去。”
死亡,多么陌生而熟悉的词汇。
你记不清自己与它打过多少年的交道了,虽然它至今仍如影随形地跟随在身上,积蓄着在你最狼狈不堪的时候、冲出来给予你生命的终结,
但它也不是谁都可以利用威胁你的武器。
青年的笑容仿佛被水冲淡的墨渍,一点一点在笔纸上流逝。他平静回应道:“我很欣赏你的勇气。”
“要知道上一个这么跟我说话的人…”安德森顿了顿,决定开个无足轻重的笑话,
“……如今还活得挺好。”
实际上的确,那曾教过他的老师现在都留在知识与智慧教会里误人子弟。
酒馆里有人笑出了声,但下一秒、那个可怜的家伙就不得不用鼻孔喝酒了。安德森按着他的头砸向酒杯,玻璃和桌子如溅开的水花一样同时破裂。
没有人看见安德森什么时候动手的,当他们回过神,便只看见金发的外来者正慢条斯理地整理褶皱。
他继续陈述道:“我不喜欢别人在我耳旁说废话,你觉得自己的经验胜过在场的所有人,于是在我面前大放厥词。”
“....得了吧,朋友。我杀过的人绝对比你们想象的要多,并且比你们更明白‘危险’的意义。”
“那么现在,我足够证明我自己的价值了吗?”
“……”
店长闭上了眼睛,灰黑色的头发在灯光下更显苍白。他不明显的皱纹和他一样静止着,像永不呼吸的精致雕塑。
“……滚出去。”
“.....什么?”
“我是说,这里不欢迎你。”他拉开猎.木.仓的弹夹,铜黄色的金属子弹闪着光,而那漆黑的木仓口很快便对准了前方。“滚出去。”他重复道。
“您无惧危险,凌驾于繁琐的条条框框之外,没什么能束缚得了您。我们小店经受不住您这样的大人物。”
“而我所能献给您的东西很少,这条命算一个。”
“店长先生,你甚至哪怕失掉性命也不想和我谈谈合作的事?”安德森颇为烦恼地摸了摸眉心。
“只是交个朋友而已啊.....哦,抱歉,是我有些冲动,但我有必须这么做的理由不是吗?”
“我不确定之后会不会继续找你交易,不过——”
“闭嘴,外来者。你真该当个哑巴。”店长毫不吝啬的骂道,大改刚才恭敬的虚假态度。
“......不过我也不会做些强迫别人的事,先生,别那么紧张。”
见他打算接着和自己对峙,某位外来者遗憾侧过身,并依照前者的意愿离开酒馆。
安德森推开木质的大门,夜间的冷风迎面吹散了聚集的暖气,只见那酒馆昏暗的灯光在巷子笼罩的庞大黑影前不堪一击。
他什么都没说,悄无声息没入了夜色中。
11.
“真是可怕.....”
“啧啧,我从来没见过这么一号人,可怜的横滨估计又要面临着风暴的摧残了。”
“老板,需要我帮你把昏死的倒霉家伙拖出去吗?那家伙下手挺恐怖的,唉,桌子都被砸出木屑了。”
“.....嗯,交给警察?”
“好的,没问题,我不会多说什么的。”
喧闹声重新从各处缓缓涌现出来,刚才的一段小插曲没有在旁观者心中留下任何交集。
这自然只局限于“旁观者”。
“不是吧?连你都没看出他的动作?”
“幸好你那时候没有多做什么,要不然我可不希望在大半夜背着你到医院里去。哎呀,猎豹要变成病猫喽。”
有位客人用报纸挡着脸,隔绝了从外看来的一切视线。
他回忆起不久前对你说过的鬼话、以及自己某一瞬间呈现的异样,心中不禁感到针扎般的后怕。
调复好情绪后,他注意到被你丢弃在桌子上最新印制的报纸,后者正待在他手上 作为粗劣隐藏的道具。
“70亿赏金的‘人虎’?这不是被港口黑.手.党包揽了吗,他关注这个悬赏干什么,自找麻烦?”
“连环杀人案啊,没想到异能特务科竟然接手了这个案子,但这又不像是一个外来者会在意的事情......”
“.....咦?” 客人揉了揉眼睑。
当真的确认自己所见并非虚假伪造时,他无可扼制地猛然睁大双眼。
“金色短发、浅绿的瞳孔、可能穿着以下服饰......”
“....如遇嫌疑人,请勿惊扰,尽快上报警局以免造成更大的危害。”
猎人向来以单体或群体的战斗能力著称,一个中高序列的猎人足以在一所没有非凡者的城市里横着走。
但这里是横滨。
店长老先生拒绝安德森是正确的选择,虽然后者并不这么觉得,不过以后他被一群超凡者异想体追着跑的时候,安德森会意识到这一点的。
店长:我就知道他这么缺德以后必定会遭报应的。
f-05-32,你们猜这串数字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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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titl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