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神劫 第17章 第 17 章

哪吒毫不犹豫的走出了时间洪流。

独自一人。

穿过两个地方交界的时候，他知道自己的形态发生了变化，最直观的就是长高了一些，但他顾不上，只当是自己变回了之前见将军时的样貌。

省得将军记不起自己。

他站在将军面前时，那如同木偶一般的人忽然抬起了头，愣愣的，盯着哪吒看了好几秒。

哪吒知道，他说不出话了。

他也失去了表达想法的能力，连情感也一并被剥夺。

但他在看见哪吒的时候，流出了眼泪。

他认得哪吒。

这么长时间过去，模糊了自己是谁，不明白镇守这片土地是谁交给他的任务，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唯一能唤醒他的，是他将自己视为城中最后一道防线的念力。

他就像工具一般，主动出现，谁需要，谁就可以短暂占有。

可他是人。

他只相信哪吒。

所以才会在面对哪吒的时候流出眼泪。

哪吒有些手足无措，同时将军也泣不成声。

是个很让人难过的场面。

将军那双手布满老茧，皮肤因干燥皲裂，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从没全部愈合过，他颤抖想抹掉眼泪，却无奈积压的苦痛早就完全压垮了他，只要一找到发泄点，就如同山洪，倾泻而出。

哪吒取出将军魂魄中的火莲，将缺失的莲心与花瓣补充完整，又重新放回将军的魂魄中。

他蹲下身子，伸出手搭在将军的肩膀上，视线与将军齐平：“别怕，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会帮你，会与你一起守护这座城。”

不知道这句话能被将军听进去多少，但哪吒一直停留在原地，等到日落西山，等到徐徐晚风带着些许凉意的吹到脸颊上。

等到将军止住哭声。

这不是将军苦难的尽头。

不过没关系，等到他们三人从溯生阵里出去就会是了。

他会将原本属于将军的魂魄与功德全都夺回来，连同被拿走却没有用做正途的莲心与花瓣。

哪吒重新回到时间洪流。

“对喽，这样就好看多了，先前的打扮哪有一点小孩子的样子。”

“你还别说，这么好看的小孩给我当徒弟，我也有什么好东西都往他身上挂。”

杨戬和孙悟空两人一唱一和的。

哪吒低下头伸出双手看了看。

确实长高了不少，身上的衣服是亮色的，但没有具体的颜色，看起来流光溢彩，手腕和脚腕上都带着金镯子。

具体样貌自己看不见，据衣着猜测的话，应该会偏女相一些，比小孩样貌显得更秀气。

“那以后都是这个样子了吗？”

孙悟空毫不在意的扯了扯哪吒衣服上的飘带，回答道：“你要是想，就自己再变回小孩呗。”

“……我不会。”

不会，就说明没有自己掌控自己样貌形态的能力，样貌发生改变代表初次展现神相。

刚才从时间洪流中踏出去的这一举动，是哪吒被放下来历劫以后，头一次拥有被他自己修出来的神性。

好事。

不稳定也没关系，后面需要他的地方还有很多，还有时间等他慢慢参悟。

这次出现的单页生死簿上的记载依旧很简单，寥寥数语：中原经历地震等重大灾害，重建工作迅速且高效，无人伤亡。

没提大将军。

哪吒最先看不得：“就到这就记完了？”

“从字迹上看，你已经改变结局了。”

杨戬语气平稳，说话不疾不徐。

生死簿红字上方还有一串已经被划掉的文字，痕迹很浅：中原地区经历地震灾害，伤亡人数不可估量。

还是谁都没提。

不过好在哪吒确实颠覆了几乎无人生还的最终结果。

生死簿纸张被取下，紧接着他们就随着洪流到了下一个时间点——

是哪吒下山以后见到蛇妖那里。

主视角不在蛇妖，看不见妖是怎么来的，只能看见将军带着士兵抵抗的过程。

以前只是人界世界自己内部的争斗，所以将军带精兵出手，是占优势的，就算次次都会损失惨重，但归根结底是能胜的。

到了蛇妖这里，就完全不是一个形势了。

蛇妖吃人灵魂，最开始只为了吃，后面用上了日晷才开始制造怨念，培养恶鬼，恶鬼难压难杀，破坏了本身的生态，也造就了极端气候。

与蛇妖抗争的这段时间，每次战役失败，都是将军拿自己魂魄代替人类灵魂输给蛇妖的。

蛇妖没法完全将魂魄融合进内丹，于是产生僵持不下的场面。

天灾以后，三界大乱，人类很难再通过祭祀一类的活动与神明沟通，祈求庇佑。

无神应答，君王又是个不死心的，每天都在坚持不懈的求，这份念力，就到了一直镇守在中原的大将军身上。

此时此刻，三人踩着祥云，站在城市的正上方，眼看着蛇妖肆无忌惮的欺负城中百姓。

蛇尾卷起刚拍碎的山中碎石，全倾倒在城市上空。

每个人脸上都是惊恐又绝望的表情，尖叫声，哀嚎声，小孩的哭声，充斥着整个城市。

将军有带精兵出来，但长时间的对峙消磨掉了将军的精力和能力。

可以救人。

可就算拼尽全力，也救不回财产与生存资源。

这才仅仅只是冰山一角。

这次蛇妖消停了以后，便是哪吒踩着风火轮下山停留在这里的画面。

他能看见自己揭了皇榜，消失了一段时间去求雨，然后取来圣水滴进祭坛另一头的小溪中。

紧接着画面又切换到哪吒与蛇妖在白骨山附近打斗的场面。

孙悟空手搭在杨戬的肩膀上，指着下方正打得不分上下的一人一蛇感叹：“你看看你看看，多冲动！”

杨戬还没回答他，就看见一阵黑风吹过，带来了漫山遍野熊熊燃烧的火。

再之后，就见哪吒跟孙悟空话都没说两句，哪吒便将所有用得上的法宝都指挥着去跟孙悟空打架。

杨戬有些诧异：“真下死手打啊？”

“那不然我能信他是真没有记忆吗？”

哪吒本来没想加入两人的讨论。

当时以当事人的视角无法思虑太多，这会旁观，就发现了一个微不可查的细节。

比如孙悟空趁他不注意拔了一根毫毛吹下去变成了蛇妖，然后指着毫毛跟他说先抓妖。

那会他不知道孙悟空的毫毛可以这样用，现在他不光知道了，还看见了。

哪吒特别顺手的从孙悟空手上拔了根毛下来。

孙悟空被吓了一激灵，条件反射似的窜起来，那句你要干嘛还没问出口，就见哪吒朝毫毛吹了口气。

毫毛眨眼间在他俩面前变出个蛇妖来。

哪吒指着刚变出来的蛇问：“你把我当猴耍呢？”

人在比较尴尬的状态下总是会选择让自己显得很忙，猴也一样。

孙悟空挠了挠脑袋，又掏了掏耳朵支支吾吾道：“这个……就是……那个什么……”

“哎？你看将军在干什么？”

哪吒原以为这是孙悟空转移他注意的拙劣把戏，结果余光瞥见，白骨山那里，镇国大将军不稳定的身形还真的出现在了山体上方。

只是形态不稳。

无论哪吒和孙悟空谁稍微回头看一下，都能立马发现对方。

本着谁先说话谁就能甩锅的原则，哪吒率先朝孙悟空质问：“他早就出来了你为什么不喊我？”

“我还没相信你真失忆真不认识我呢。”

孙悟空也不服气，反问一句：“那你怎么也没回头看一眼，你就没有责任了吗？”

“……你在我身后上蹿下跳的，我有点怕一个没留神你就从后头给我一巴掌。”

好朴实无华的担忧。

身后跟了只看起来野性未消的猴是这样的。

杨戬走到两人中间，伸手将两人扯开：“要打出去再打，在这里错过信息没法回来再看一遍。”

又重新恢复安静。

哪吒感觉那是将军多年以后第一次从白骨山里出来，但没有足够的能量支撑不太稳定，所以哪吒再回去取白骨的时候，他就已经没有形态能让哪吒看到了。

而哪吒离开以后，画面中孙悟空变成小孩的样子回中原城，又看见了那飘荡着的大将军。

只是孙悟空没管。

注意到哪吒有些疑惑的目光，孙悟空还主动解释：“他都不算个魂，也造不成什么威胁，看起来像是在找什么，我也就没管他。”

“直到他出现在祭坛上。”

“又不会说话，又看不清正脸，你想知道是谁我就帮你问了，直到你说那将军是在跪拜你，我才意识到他要找的是你。”

好像之前遇上的所有不明缘由的事情都得到了解释。

将军身上有哪吒给的火莲，所以不能跟君王交流，却能带着五十多万将士被哪吒念咒召唤出来。

已经经历过的场面，哪吒不想回顾一遍也只是干看着，他记得他不能冲动出手去抓妖的沮丧，记得君王的无奈，记得将军看向他的眼神中蕴含的复杂情绪。

“我能拿乾坤八震图把这里活着的百姓也保护起来，再直接炼化蛇妖吗？”

杨戬虽然不懂其中错综复杂的压制关系，但为了防止孙悟空嫌麻烦乱出主意，还是抢先一步开口：“但凡需要问能不能可不可以的事情，答案就都是否定的。”

“你犹豫，就说明你大概也知道最坏的结果是什么样子的，而你很难接受这最坏的结果。”

哪吒没有说话。

他承认杨戬的说教是对的，也就只得暂时放弃了这个想法。

“再等等，会有万全之策的。”

“就算你找不出来，你也还有我，还有太乙师伯。”

孙悟空闻言也随声附和：“就是，俺老孙跟了你这一路，都有什么本事你也看到了。”

“我们这么多人还解决不了这一丁点小困难吗？”

言罢孙悟空又凑到哪吒身边，习惯性的想跟他勾肩搭背，但没注意到哪吒什么时候又变回了那个穿着粗布麻衣扎双髻的形象，一伸手揽了空。

哪吒没看懂孙悟空在半空挥什么手，不过不影响他相信孙悟空这难得一见的靠谱。

“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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