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光］猩红山庄 第4章 日记四

一舞终了，我的心却仍旧激烈的跳动。

他一路牵引着我来到阳台。

“你想和我说什么？”我问他。

“你不想知道我是谁吗……”他的手停在面具边缘。

我的脸又些发烫，轻轻点头。

月光毫无保留的照亮了他的轮廓，他牵着我的那只手高高举起，不再说话，而是缓缓掀起了自己的面具。

浓密的睫毛在他眼下投射出厚厚的阴影，面具之下，他的美丽带着一种神秘的气息，我的唇角刚刚有了上扬的趋势，却在陡然看清他面容的瞬间僵住，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试图确认自己的视线。

确认眼前的人，是不是夜夜出现在我噩梦中的野兽。

念头还未落下，他突然逼近，硬生生截断了我喉咙中的呼救，獠牙无情的刺破了皮肤，我的背重重撞在围栏上，上半身悬空着险些掉下二楼，在这种随时会被发现的情况下，他依旧慢悠悠的吮吸着我手腕处的鲜血。

他的嘴唇轻贴在皮肤上，刺痛的感觉并没有想象中的剧烈，反而是一种又痒又麻的，全身的血液都从这个缺口抽离的感觉占据上风，我紧张的吞咽口水以此来缓解心中的惊惧。隔着一层玻璃和帷幕，小提琴的悠扬与钢琴的轻快交织在一起，营造出几乎梦幻般的氛围。一只野兽！竟然混入了人类的舞会？他是如何做到的？

我不敢有动作，当心跳与钢琴音重叠到一起时，却又忍不住胡乱猜想，万一他暴露了身份怎么办？那一定会引起一场血腥的大屠杀，而我，又能做什么？

他忽然抬眼看向我，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散去了平静的表面，映出了令我都震惊的疯狂。血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我看见他似乎在细细品味，这让我觉得有些恶心，恶心到刚刚进食的胃部抽搐想吐。

凯厄斯的目光紧盯着我，仿佛要从我眼中读出什么，他张开印着我血色的嘴唇，“你和那个男人说了什么？”

什么？他是在问我么！我的手肘用力抵着围栏的扶手，长时间的悬空让我的脑袋晕乎乎的，我“嗯？”了一声，没反应过来这只野兽想表达什么。他说这句话的语气好像一个质问妻子的男人，但这么想也太可怕了，首先，我没自恋到觉得一只野兽能爱上人类，他们和人类的思想本就不同，或许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那一刻产生的，是食欲还是爱欲。

其次，他说这句话时仿佛不是一个爱着妻子的男人，更像一个将妻子完全当做所有物的丈夫。我难得因为自己奇怪的比喻感到可笑，在这种危险的高压下，我真想大笑两声。

夜里的冷风胡乱拍打着面颊，我微微一笑，脸被拍的滚烫，第一次在凯厄斯面前展现出强硬。“和您没有关系吧。我们只是聊了些人类间平常的话。”

他被我话里着重强调的人类激怒了，我非常肯定这一点。几乎是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就如一道幻影似的逼近，按住了我的脖子。

“人类？”他嗤笑着重复一遍，耳际后一缕金色的长发落在额前，凯厄斯一贯的优雅不知为何被这两个字打破了。“没错，你是人类，人类就是一群愚蠢的动物。没有大脑，身体完全被**控制。”

我被他激烈的言语吓到了，侧过脸屏住呼吸，觉得头更晕了。凯厄斯的语调放缓，却始终绷着脸，我紧闭双眼，感受到他挪开了我脖颈上的手，随后慢慢的、慢慢的，将寒冷彻骨的指尖贴近我的脸颊，最后更是整只掌心都覆了上去。

奇怪的是，这一刻我不觉得害怕，反而有种舒适感，他的手跟冰袋一样舒服，我甚至想这只手离我更近点。

我在模糊的意识里挣扎，听见了一阵急促的敲击声。凯厄斯的手离开了我的脸颊，我艰难的睁开眼，看见他背对着我的身影。

这一刻，我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脑海里唯一残留的记忆便是那把藏在小腿袜里的银匕首，它像某种古老的本能一样，提示着我该怎么做——玻璃门突然被打开，刺眼的灯光照亮了一切，无数双眼睛都朝着这边转来。

我一只手握着银匕刺入了凯厄斯的后背。原来吸血鬼的身体里也有血，我怀疑这些血中有我的一份贡献，现在，它们也已独特的方式回到了我这里。喷溅出的鲜血将我的一整只手都染红了，我低头看了眼，发现艾薇给我搭配的裙子被弄脏了。

我有点不高兴，还有点想哭。我终于打败了这个困扰许久的野兽，但为什么，他们的眼神这么不对劲呢？

凯厄斯转过身来，血色的眼睛燃烧出一股令人心悸的怒火。

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尖叫，阳台下的黑蛾如雨水落入天空，接着恐慌如潮水般不断蔓延开来。人们的呼声不绝于耳，他们慌乱地后退着，目光中充满了恐惧和困惑。他们看着我，像是看到了一个杀人犯一样，我的双腿似乎没有了力气，快要支撑不住自己。

我看着自己依旧紧握的银匕，那锋利的银刃在灯光下闪烁着寒光，像是嘲笑我刚刚的冲动。我猛地松开了银匕，它掉在地时发出了一声响亮的撞击声，好像它从手中滑落的那一刻，整个世界也跟着清晰了。

我无法抑制身体的战栗，就在我失去平衡的瞬间，一只冰冷的手臂紧紧地环住了我。是凯厄斯，他的触感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他一言不发，只是没有丝毫犹豫地带着我跳下阳台，迅速地朝庄园后门走去。

我无力地靠在他怀里，几乎无法再站立。人群的嘈杂声逐渐远去，只有凯厄斯的呼吸声和我低低的哭泣声缠绕在一起。门外的空气新鲜通畅，但我除了他带着我飞快奔跑的节奏，连这微弱的感受都快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