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光］雾中寻 第9章 不被理解的矛盾

我不明白凯厄斯口中冒犯他的行为是指哪些，是指质问他的那件事，还是指我在他的宫殿里乱跑。

他可真是喜怒无常，我敢怒不敢言，被他堵在墙角。

我抬头注视着他，他换了件复古的黑色衣袍，乌金的花纹修饰在领口，气质高贵典雅。

凯厄斯的手指慢慢松开，剑坠落在黑棕色毛毯上，没有发出碰撞的声响。

我不知道要不要开口说些什么，因为我们之间对视很久了，我可不想和他看到天荒地老，这太变态了。

“额，那个——”

我刚想尬聊一下，就被他打断了，他不解地说：“你没穿鞋子。”

他现在才发现啊，我眼神游移，小声道：“我想要原来的鞋子。”

凯厄斯眼神奇怪起来，他似乎不太理解我想要旧物的原因，或许他还觉得我过于吝啬，不符合他的人生观。

他低头看了我一眼，语调华丽低沉，“你得改改这个习惯，毕竟你现在是我的人。”

什么习惯，我听得一头雾水，当他说出那句尴尬的宣誓主权的话，我更加…额，说不出的感觉。

接着他就往后退开，他的步伐很轻盈，走起路来带起了风，我不知道他出去干什么。

但他的暂时离开让我可以站起身，刚刚被他堵在墙角，我人都僵硬了。

我活动了一下手指，无聊地打量着周围。

四根石柱矗立在我的四个方向，我慢慢观察上面的纹路，自由翱翔的雄鹰展翅，英勇的勇士无畏地冲锋，我往上方看去。

圆顶下的壁画是一头漂亮的有翼马，它的前蹄悬挂在半空中，眼睛栩栩如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它就是天马珀伽索斯。

传说它能察觉出人们意识中的邪念，除了心善的人，它不允许任何人驾驭。

我感叹着这壁画上神话生物的精美刻画，转头的一瞬间吓了一跳，凯厄斯就在我旁边，不耐烦地看着我，他显然没有意识到他的神出鬼没吓了我一跳，就算知道我想他也不会在意。

凯厄斯苍白的脸上露出倨傲的神情，他狂妄地说：“这里所有的壁画都是虚无缥缈的，我认为这些毫无意义，我真不知道他们设计的意义何在。”

我忍不住反驳：“这是人类的瑰宝，文化的底蕴，它们是有意义的。”

他的脸色难看了起来，这让我感到害怕，他不会觉得我冒犯了他吧。

“人就是这样，人生过得一头雾水，反而想着后世的事情。”

意识到凯厄斯情绪不稳定，我嘘了声。

良久的沉默过后，凯厄斯命令我坐下，我迷茫地望着他。

凯厄斯表情高贵冷艳，伸出手把我带到了他的宝座。

等等，他现在怎么不计较我冒犯他了，坐在凯厄斯的宝座上不是比我质问他更严重了。

我心里十分忐忑不安，就怕他忽然不舒服，砍了我的头。

一般来说坐在王座上会显得气势强大，但我感觉自己就像一只抱着大米瑟瑟发抖的小老鼠，而站在我面前作为王族猫的凯厄斯居高临下地凝视着我，我咽下咽口水，他到底想干嘛。

这时凯厄斯不知在何处拿出了一双鞋，那正是之前侍女追着我跑拿的那一双，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所以他出去就是给我找鞋。

“穿上。”

我简直要窒息了，连忙解释：“新鞋我穿上，脚会很难受，我出去找我的旧鞋子穿。”

凯厄斯抿嘴，眼神淡摸，阴影遮住了他的一部分皮肤，他开始暴躁，“你得改掉坏习惯。”

这不是坏习惯，他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我深吸一口气，严肃地说：“我的脚会因为无法适应红肿的。”

他皱起眉头，看我的眼神像是看一个胡搅蛮缠的小孩子，“听话。”

我也开始暴躁起来，“我说了我不穿！”

我刚想要跑下去，凯厄斯就提起了我的领子，把我提溜回宝座上。

他的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脚腕，我疼得蹬脚，我真的怀疑他要把我的骨头折断，就算没断，脚踝也肯定有了瘀血。

我现在就如同一只不断蹬着脚的羚羊，看起来滑稽可笑。

凯厄斯眼中压抑不住的笑意明显印证了我的想法，他真是可恶至极，我这幅狼狈的样子就拜他所赐。

他修长的手指紧紧捏着我的脚腕，另一只手把鞋子套在我的脚上，我生无可恋地瘫坐在那，不再挣扎。

虽然我莫名有些冲动，想要一脚踹在他的脸上，但这样我会死的很惨。

就这样，我的脚红肿了一片，凯厄斯似乎没有预料到这一情况。

他把鞋子扔了出去，目光阴鸷，他冷声道：“来人，把制鞋和送鞋的人杀了。”

我把脚缩了回去，我没有想到他的反应那么大，而且出口就是杀人。

“等等，不关他们的事，我是过敏了。”见凯厄斯不相信，我急忙说：“我的皮肤比较敏感，碰到一些物质就会红肿。”

我现在才明白凯厄斯为什么非说我要改掉坏习惯，原来他的脑中根本没有过敏体质的相关知识。

他肯定以为有人在鞋子上撒毒了。

我解释了半天，凯厄斯才收回了命令，他看我的眼神就和看易碎的陶瓷娃娃一样。

在这个时代活下来的人一般体质强壮，我这种容易过敏的还真没有。

被叫来的侍女为我找来了原来的鞋子，这场闹剧终于结束了，受伤的只有我红肿的脚。

好在脚不疼，这让我免于走路不顺。

凯厄斯却似乎以为我不能走路，不顾我的反抗与解释，将我抱了起来。

我试着动动，但很快被他制止了。他抱着我往外走去，外面有太多的人，我咬了咬牙，直接埋进他怀里，不想让人看到我的脸。

说实话我心里有点气恼，因为凯厄斯的行为举止很强硬，他总是执行着他那一套法则，把我反抗的行为镇压。

我闷闷不乐地被他抱回了一个房间，柔软舒适的被褥，明亮的视线，窗外有着美丽的风景。这里和我之前住的地方完全不一样。

他把我放在了床边，“这是临时准备的住所，你有什么缺的东西门外的侍女说，她们会带给你。”

凯厄斯自信傲然的样子让我忍不住好奇地问：“你就那么确定我可以活下来？”

他瞥了我一眼，这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这时两名侍女从窗下走过。

“听说了吗？比亚迪殿下在藏书馆与一名侍女私会，意外被书砸到了，还被那个侍女捅了两刀。”

我的心一紧，差点滑倒，好在她们没有注意到我，她们继续说着。

“怎么回事？”

“我听说比亚迪殿下承诺娶那名侍女，哪想比亚迪殿下出尔反尔，要娶琳娜小姐，她已经畏罪自杀了。”

侍女的身影渐行渐远，我却感到发寒，看着凯厄斯淡漠的神情，我有些恍惚。

“你杀了她。”

凯厄斯低低地笑了起来，“要不然呢？如果没有替罪羊，她们可不会信。你活下来了，不是吗？”

愧疚感淹没了我，我甚至听不清我说出来的话。

“可是那个侍女是无辜的。”

凯厄斯面容冷漠，他高傲地说：“一个侍女罢了，我完成了对你的承诺，你活下来了。”

我恹恹地低着头，盯着那双干净的手，它曾经沾满鲜血，我杀了一个人，现在又间接杀了一个侍女。

如果说是比亚迪，我还可以安慰自己没有错，但那名侍女没有错，她是无辜的，这让我充满罪恶感。

少年眯着眸子，骨子里有着与生俱来的冷血，苍白的皮肤不带半点红晕。

“你在怪我，我出力不讨好地帮助你，你是这样感谢我的！”他眼神冰冷刺骨，像是冰渣子一样刺入了我的身体。

我握紧双手，摇了摇头，脸上失了血色，“我没有怪你，我也没有资格怪你，我是在怪我自己。”

凯厄斯暴怒起来，他把我身旁的花瓶砸碎了。

“你在想些什么？一个侍女死了就死了。”

我知道这凯厄斯眼里我们这群侍女就像是蝼蚁一样，他不理解我为什么难过，他对生命的理解太过浅薄。

他轻易夺取一个人的生命让我感到悲哀，可我没办法怪他，因为他是为了帮我。

“我要去认罪，她是无辜的。”我虔诚地忏悔着我的罪行。

凯厄斯冷冷地盯着我，眼神阴鸷狠戾：“给我老实地待在这里，你的命是我的，不是你的。”

门被狠狠地摔上了，我想要出去，但门已经被锁上了。

我无助地敲着门，可没有人出现。她们听从凯厄斯的命令。

前所未有的痛苦积聚在我身体里，有时候我会想着如果我只是这一个时代的人就好了，可我来自后世，我接受过良好的教育，我的父亲是一个善良的警官。

事情是我做的，可却让另一个无辜的人去替罪。如果查理知道了，他一定不会想要我了。

我不该这样的，我焦虑地啃咬着指甲，迷惘彷徨。

心底里的深处有一个声音萦绕在我耳边：她已经死了，就算你去认罪也没用了，你可以好好活下去。

不，虽然我是一个自私的人，可想要活下去不能和一条人命挂钩。我抗拒着这个想法，直到它消失。

我知道我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