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总爱捉弄人,说玩你,就玩你,给一块糖再捅一刀。
魏无羡浑浑噩噩从夷陵监察寮落荒而逃,所到之处狂风大作,黑雾丛生,但由于他隐去了魂形,没人看得到他的真容。
被他一直牵着的蓝忘机如今看不到魏无羡,只能感受到自己的手一直被魏无羡牵着,蓝忘机微微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发觉他此刻竟什么都说不出来。
蓝忘机看向他被牵住的手,继而抬眸望着身旁空荡荡的人影,道:“魏婴,你要去哪?”
魏无羡没有说话,只是捏了捏蓝忘机的手,以往他二人商议事情时,魏无羡同意会勾蓝忘机的手指,不同意会轻敲蓝忘机的手背,如今蓝忘机这一问题的答案,很显然并不是魏无羡用同意和不同意,就能回答的了的。
蓝忘机只好回勾住魏无羡的手,无论魏无羡现在想去哪平复心情,蓝忘机都会一直陪着他。
两人掠过方才凌虐温晁和温逐流的长街时,魏无羡的脚步慢了,似是想再低头“回味”一下方才的“杰作”。
这一看不要紧,温逐流的尸身旁,正站着一队姑苏蓝氏的门生,为首的人蓝忘机再熟悉不过,是他的亲兄长,刚从岭南赶来的泽芜君蓝曦臣。
魏无羡见此牵着蓝忘机飞了下去。
蓝曦臣抬眸看到蓝忘机正赶过来,却不见魏无羡的踪影,再仔细一瞧,蓝忘机的神情十分悲痛心碎,眼角泛红已是哭过,连忙道:“忘机?发生了何事?纵灵君呢?”
蓝忘机只是低声叫了一句兄长,再就什么都没有说。
魏无羡现出魂形,向着蓝曦臣点头淡笑道:“泽芜君,好久不见。”
无论发生了什么,只要这二人形影不离,那一切总会有解决的余地,蓝曦臣心中的石头落了地,叹道:“纵灵君在就好。”
队中的一位蓝氏门生见魏无羡现身,询问道:“纵灵君,温逐流已死,您看要怎么处理好?”
魏无羡没有去看温逐流死前是个什么表情,其他人都知道化丹手与云梦江氏、与魏无羡有血海深仇,纷纷一言不发静待魏无羡的处置方式。
过了好一会儿,魏无羡抬起头淡声笑笑:“大家都不用管他,把他扔这儿就行。”
一蓝氏门生不解道:“纵灵君,万一岐山温氏的人寻到温逐流后,把他交给温若寒.....”
魏无羡淡声道:“温逐流的元神已被我用怨气毁了,无论是谁捡了他,即便是用姑苏蓝氏的问灵琴语,也召不出他的魂。就算温若寒有那个心,想学我用怨气将其炼化成凶尸,也没那个本事。”
说完他看向一众蓝家人,道:“我知大家平日行事都十分雅正,即使同温逐流有仇,也做不来辱人尸身这样的事,但化丹手臭名昭著多年,寻常百姓对他又惧又怕,如今他暴尸夷陵,而夷陵离云梦最近,姑苏蓝氏和云梦江氏,短时间又不会离开此地,有两大世家暂护,想鞭尸的人自然就有了这个胆子。如此,他既死得其所,又没有坏了姑苏蓝氏的规矩。”
蓝曦臣面露一分讶然:“这...”
蓝忘机却道:“好,依你所言。”
弟弟既然说好,想到魏无羡和云梦江氏曾经历的种种,蓝曦臣也就没有反对,魏无羡则是笑笑,道:“蓝湛,你陪我走走吧。”说完他看向蓝曦臣,轻轻颔首,“泽芜君,先失陪了。”
长街怨气已散,魏无羡说完这句话,见蓝曦臣点了点头,打算直接转身离开,身后那个活泼的门生突然道:“纵灵君!”
魏无羡回头对他笑笑:“你还有事?”
那门生道:“含光君吩咐过,到夷陵后先为您买这里的莲子酒,如今酒已买好了。”
魏无羡面色不变,道:“多谢,酒就先暂时放在你这里保管吧,我晚些来拿。”
说完魏无羡再度牵起蓝忘机的手,隐去魂形,迅速飞离了这条长街。
元神中的怨气虽又快要再度占据他的神志,但离开夷陵监察寮后不久,魏无羡酒隐约感觉冥冥之中,好像有一股力量,在牵引着自己去某个地方。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魏无羡自是不可能把这话说出口,旁人见了也只以为,温逐流已死,魏无羡心事了了一半,拉着含光君出去放松玩乐了。
这样也好。
魏无羡带着蓝忘机在半空飞行,没过多久他系在后脑的抹额发带,就突然被蓝忘机拽住了。
淡蓝灵力闪过,魏无羡现出魂形回过头,蓝忘机正眼眶通红地看着魏无羡,颤声道:“魏婴,你要去哪?”
魏无羡突然觉得心口痛了一下。
他舍不得蓝忘机在自己面前露出这样的表情,伸出手勾着蓝忘机的下巴,轻轻一挠,道:“含光君,同样的问题你问了我两次,这是怕我跑了?”
蓝忘机定定看着魏无羡,道:“嗯,魏婴,你不要走。”
反正他们二人如今在天上,岐山温氏的援兵不可能连夜赶来,就算来,他们也未必打得过魏无羡,魏无羡没了顾虑,抬起两人相牵的手,道:“天地良心啊,我哪次跑的时候没带上你一起呢?”
蓝忘机道:“嗯。”
魏无羡突然把自己的抹额发带拽到前面,温柔道:“含光君,这抹额是你送我的,你家的抹额是不是有什么含义?”
在此之前,蓝忘机记得他向魏无羡解释过姑苏蓝氏抹额的含义,但或许现在又是怨气占据魏无羡神志的时刻,使魏无羡暂时忘了抹额的事。
不过这些都没关系,这一切都没有关系,蓝忘机可以一遍遍地,耐心向魏无羡解释,只要魏无羡能让蓝忘机一直在他身边就好。
蓝忘机道:“抹额,非命定之人不可取。”
魏无羡温柔笑笑:“是啦,命定之人。蓝湛,我收了你的抹额后可是一直系到现在,除了每天晚上和你睡觉,从来没摘下来过,从我被你问灵唤回人世至今,我也从未离开过你,如今又怎可能会走。”
魏无羡轻轻把手上的抹额松开,任由它迎风摇摆,道:“反倒是我,把金丹的事隐瞒了这么久,从一开始我就没告诉你所有真相、对你有所隐瞒,回魂到现在还未成功,我今日落得如此困境,怎么说,也算是上天给我的一个惩罚吧...”
蓝忘机在魏无羡还未说完时,就迅速将魏无羡拥进怀里。
他们如今一人一魂飘在月明星稀的夜空上,蓝忘机有佩剑和灵力护身,魏无羡是魂体,能随心感知冷热,可魏无羡分明感受到,蓝忘机的身体不停在抖,他伸手轻轻去摸蓝忘机的后背,道:“蓝湛,若是再来一次,我仍旧会做出一样的选择。我很抱歉对你隐瞒了这么重要的事,就是怕你这般伤心。”
蓝忘机闻言埋首在魏无羡的肩上,感受到肩膀传来湿意,魏无羡轻轻捧起蓝忘机的脸,连忙擦蓝忘机脸上的泪。
蓝忘机的睫毛上还沾着泪水,却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直直看着魏无羡,道:“魏婴,你现在要去哪里?想做什么?”
魏无羡透明的手轻擦过蓝忘机的睫毛,道:“我承认,刚从夷陵监察寮出来的时候,怨气确实短暂地影响过我的神志,那一瞬间,我只想离江澄越远越好。不过我刚跑出来没过多久,”
他伸手指向层云下方,道:“就大致从这里,感受到了一股力量,这力量好像是在指引我让我来此一探究竟,可这件事又不方便在刚才人那么多的地方直接讲出来,所以我就借口说让你陪我走走咯。”
蓝忘机道:“力量?”
魏无羡点点头:“嗯,我也不知道它为何,在咱们刚来夷陵的时候没有出现,如今却突然出现并能让我感知到了,不过我也确实不应该,一头脑热直接奔向这里。蓝湛,多亏你拽住了我的抹额,万一我真如此糊涂,毫不设防赶去这个神秘之地,万一此处是温家人设下的陷阱那就糟了。”
蓝忘机看向层云下方,牵起魏无羡的手,道:“此地看似并无人烟,魏婴,我们一起去吧。”
魏无羡笑笑:“好啊,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这是温家人的陷阱又如何?化丹手都死在我手里了,众鬼又只听我的命令,身边还有大名鼎鼎的含光君保护我,我现在岂不是能横着走?”
蓝忘机道:“纵灵君也很厉害。”
魏无羡歪头看向蓝忘机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哈!蓝湛,我们两人有商有量,定是好过一个人闷头想办法。所以你就别再胡思乱想了,就算我想跑路,也一定要带上你一起啊。走走走,下去看看?”
蓝忘机刚带着魏无羡缓缓下落,随便就从魏无羡的怀中跳了出来,一边不住闪着红光,一边在半空中发出嗡鸣声,甚至还跃跃欲试准备出鞘,最后竟是等不及,直接向着云层下方冲了过去。
魏无羡道:“怪,好久没见随便这么兴奋了,不过随便要去的,正是这股力量所在的方向,我们跟着它走,应该不会有问题。”
蓝忘机一手环住魏无羡的腰,道:“好。”
随便咻的一声,竟直直飞进了一处小木屋里。
魏无羡和蓝忘机缓缓降落在木屋门外,见随便如此兴奋,魏无羡在后面喊道:“随便,你这么直接飞进去,未免也太失礼了吧?万一惊扰到别人就不好了。”
蓝忘机听着周围渐渐安静下来的风声,又见木屋并无烛火与人烟道:“魏婴,此处无人。”
魏无羡上前半步,道:“也是,不然咱们刚才这么大声,肯定早就有人出来说了。那蓝湛,我们就先进去吧。”
在看到木屋的一瞬间,魏无羡就已明白,这神秘力量引他来此的用意。
当年温情和温宁,是一边躲避温晁的追捕,一边帮魏无羡剖丹,并死守秘密至今,魏无羡笃定当时他急着离开之后不久,温情和温宁就把现场都收拾干净了。
而且,剖丹的事都瞒不住了,随便又在此地十分兴奋,这些就算被蓝忘机知道了,也没有关系。
魏无羡推开小木屋的门,就见随便闪着红光,安静地立在当年的木床上空。
魏无羡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明火符,又用灵识把兴奋中的随便召回。
灵剑出鞘,魏无羡探查了随便的灵力,立刻面露惊喜,拉住蓝忘机的袖子,道:“蓝湛蓝湛,随便这一次的灵力,可比之前多出了好几倍....呢。”
罪过,罪过。
魏无羡实在心疼,他上上次见蓝忘机落泪,还是在屠戮玄武洞里,蓝忘机受了腿伤,又知青蘅君快不在了,泽芜君携藏书狼狈出逃不知去向。
可蓝忘机今夜流的泪,怕不是要比他从小到大,加起来流过的眼泪还要多,还完全都是因为魏无羡。
明火符照亮了整个木屋,魏无羡在看清屋中都剩下些什么后,忍不住在心中腹诽,温情温宁你们两个,不是说了会处理好现场,不留下半分破绽的,这带了血迹的床板为何居然还留着啊?
最近痴迷与君初相识ost的歌词
其中就有一句 嘿 你要去哪 任痴心人抬头望 留不住的光亮
感觉和这章蛮应景的 也是叽第二次对羡说你不要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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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