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樱] 鸣寂 第6章 章五 勿动

在宇智波樱还是春野樱的时候，她曾对第七班同伴表示她的百豪之术不像师傅纲手那样，需要分出一部分用来维持青春面容——如今站在四十岁的档口，宇智波樱那看起来基本没有被岁月刻下痕迹的侧脸，突然让七代目火影漩涡鸣人怔忡地记起了她当年说过的这句话，以及说这话时她隐隐的飒爽气质。

不过……现在的小樱虽然看起来依旧是年轻的模样，但她的气质还是跟十几岁的时候不一样了。

四十岁的漩涡鸣人还记得，当年的她没有如今这种为人母为人妻的气质，而是只有朝阳般的活力与元气，那大概是年轻所独有的短暂赠礼。

当年的她还特别少女，却又带着暴力属性；少女属性是留给佐助那小子的，而暴力属性则是自己领教的最多。

漩涡鸣人对自己“望着宇智波樱的侧脸陷入怔忡、回忆起曾经”这件事毫无意识，还是宇智波樱略带疑问的声音将他的思绪给拉上线的：

“鸣人？鸣人？？”

“……啊！”漩涡鸣人这才意识到自己正盯着宇智波樱的侧脸神游，“抱歉呐樱酱，我刚刚开小差了。”

“真是的，想什么呢你。”跪坐在地的宇智波樱用稍微不满的语气嘟囔了两句，朝坐在旁边的漩涡鸣人递过去一个文件夹，“诺，这份资料就跟刚刚你提出的问题有关联性，你看看吧。”

“我看看，”鸣人接过资料，用常年被逼无奈而锻炼出来的极快游览速度用眼睛接收着信息，“唔，这个确实也是关键之一。樱酱应该跟我想的一样，”鸣人边说边朝着小樱的方向微倾身体，用手指出文件第二页的某一部分，“这里就能证明，刚刚我们猜测的……”

今天，七代目火影漩涡鸣人独自一人来到了医疗部长宇智波樱的办公室，目的是在掩人耳目的前提下，与她一起帮六代目火影卡卡西调查某件事是否能发现新隐情。

这么多年了，除了极少数的高层以外，木叶村基本没几个人知道医疗部长宇智波樱也跟参谋奈良鹿丸一样，一直是七代目火影最得力的左膀右臂；就连六代目卡卡西，也曾经深得她在背后的得力帮助。

第七班兜兜转转，中间曾经分崩离析，但最终还是被羁绊给紧紧套牢。犹如六道仙人对尾兽们说的那样：哪怕你们各自一方，心也永远在一起。

*

在“木叶第七班”这个传说里一共存在四个人，这四个人里出了两个火影，而另外两个人则是一对夫妻。

这两个火影，都被木叶村民们戏称是“偶像级别的火影大人”。

银发的火影，在位期间依靠人格魅力迷倒了万千少女（和部分少男）。可那个男人却总是以笑眯眯的温柔姿态，以包容之表象，行拒人于千里之实。

而金发的火影有别于银发的那位，成为了整个村子的太阳，让村民们都能产生“我和七代目火影是关系亲密的人”这种念头。

至于第七班的那对夫妻，则成为了这两任火影的左膀右臂。

对外界而言，宇智波佐助已基本销声匿迹，只能偶尔从外村传来“好像宇智波佐助昨天在我们村里出现了”这种不确定性消息；而对于木叶的新时代孩子而言，宇智波佐助主要存在于七代目火影口中的那句“佐助是木叶村的另一个火影”。

而第七班唯一女性成员，曾经的春野樱，如今的宇智波樱，就成为了介于第七班一蓝一黄一银之间的存在；只能从传说里窥视第七班的人们，对她的评价就只有“听说是战后心理创伤治疗的创始者”，以及“当今数一数二的医疗忍者”。

然而，传说与真实之间，隔着名为“局外人”的距离；传说的内容永远都不会是事实的全部。

*

鸣人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因火影之责而产生切实的疲惫感是在什么时候。

那还是在他上任快满一年的时候，看了很久棘手事件报告的他疲累地后仰靠上转椅靠背，终于发觉到自己心中的压抑性燥郁。

与上几任火影面临的情况不同，鸣人上任时木叶刚好开始了信息爆炸时代，随之带来的科技改变与新闻媒体的飞速发展皆给木叶的核心存在——忍者体系带来了比较大的影响。

不再是小鬼的漩涡鸣人刚成为火影，就恰逢木叶村迎来信息爆炸，需要考虑与权衡的事情实在太多，那也是他开始因为工作而减少与家人相伴时间的开始；旋涡家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自一家之主爽朗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少，一家四口一起坐在客厅的时间变得越来越少，终于到最后发展成了经常只有在早餐时间，旋涡家的两个孩子才能在餐桌上见到父亲。

很多事情永远都只有在切身体会的时候才能真正的深感不易。就像永远精力充沛的鸣人，其实也有被火影需要处理的繁杂事务给压得觉得喘不过气的时刻；他在家中，在面对孩子时，还是知道要尽量隐藏起因公事而产生的愁绪，只有在与妻子雏田单独相处时，他才会放下这份隐藏。

他的妻子是一个十分温柔又善解人意的女人，一直都是。

与雏田新婚的那段日子，对漩涡鸣人而言简直就是幸福得想哭，因为家里不再只有自己一个人，不再只有死一样的沉寂。

虽然是搬到了新家新房子，但那终于是他真正的家。他终于能听到家中有另一个人制造出的声响，能听到厨房里传来刀具和砧板碰撞出的声响，能听到穿梭于房间的咚咚脚步声，能看到家里有来自家庭成员的鲜活身影；每天醒来时，床的另一侧仍旧有妻子刚起床不久留下的余温，继而偷偷红脸三秒。

多少年了，他漩涡鸣人终于有了真正的家人。这份近乎颤栗的喜悦，并不是在有家人陪伴的家庭里成长的人能够真正明白的；雏田给了他坚定不移的爱，给了他家，一年后给了他一个儿子，六年后给了他一个女儿。只要雏田有，只要鸣人需要，雏田就会全部给鸣人。

名为家庭的爱灌满了新婚期间漩涡鸣人的心。那段时间他还会在雏田做料理的时候跑去厨房从背后抱住她两个人随便说点什么，或者是放下自己手中的事主动去帮她做家务，就连他自己都会觉得这完全不像他。

所以啊，果然爱是一个很伟大的东西。

有那么一次，鸣人正在阳台捧着一筐子待晒的衣服让雏田一件件慢慢拿，说免得她得一次次弯腰去捞框内的衣服——这对新婚夫妻在聊着家事的时候，阳台外面的楼下就传来了春野樱的声音。

“诶，到底是新婚啊~”

讲道理，鸣人承认新婚让他变成了超级暖男（？），但樱酱的语气是带了点酸溜溜吗？肯定是自己的错觉吧？

“樱酱啊，”鸣人和雏田一起在阳台探出了头，“要不要上来坐坐？”

啊……樱酱还是笑得这么真诚嘛，果然是自己的错觉，哈哈。

“不啦，不打扰你们了~”春野樱仰起的脸上确实写满了真诚的开心，“你们好像结了婚之后感情更好了诶，你们两个人都有点变了~”

“啊……那个……”一旁的雏田红了下脸，也接过话头，“樱桑你还是上来坐会儿吧？”

鸣人咧嘴刚准备哈哈笑着接话，但他还未说出第一个字，就注意到了春野樱今日的背包。

鸣人认得那个背包，只有在需要外出半个月以上的任务时，她才会用这个容量稍微多一点的包。

该不会是……

其实完全有可能是她又要去执行一个比较远或者时间长的任务，并且怎么看怎么想似乎都是这个可能性更高。

可是——

“啊咧樱酱，你是不是要去找佐助啊？”

鸣人讨厌自己竟会如此了解她。

*

漩涡鸣人觉得自己是知道的，知道对两个孩子有愧，对雏田有愧。可他就算是想补偿，终究也是觉得自己有心无力，分身乏术，尤其是在孩子身上。

好像，他是有那么一点，不擅长引导自己的孩子；但他始终认为是因为自己没有时间。

每每思及此，鸣人总会在心里十分感激雏田对家的付出。然而成为火影的他能分给家庭的时间骤然减少，这样的他能给妻子最多的安慰，不过是在无数个夜晚里拥着她入眠；以及偶尔他能放下公事，有心情也有精力的时候与雏田有（肌fu）（之亲），他永远都能从她身上感受到她对自己的爱意，多少年了都未曾削减。

结婚二十年，雏田已经四十岁。没有百豪之术的她眼角开始有了很细小的纹路，泪沟也开始若隐若现，年龄开始在她的脸上写出痕迹。跟所有人普通人一样，时间在雏田脸上流淌的痕迹明确且可见，鸣人的样貌也与二十岁时的样子有了因岁月而产生的区别。

只有宇智波樱，因百豪之术而维持着年轻的模样，使得已成为七代目火影很多年的漩涡鸣人在望着她没有被岁月刻下痕迹的脸时，偶尔能产生自己也还处于二十岁，甚至十六七岁的错觉；直至自己刻意察觉到她身上那种已为人妻为人母的气质时，这个错觉才会被搅动，让他回神到现实。

十六岁的他，望着十六岁的她。

*

当佐助的忍鹰站在火影办公室落地窗外啄玻璃时，鸣人的第一反应是难道那小子又查到什么新消息了，还没到例行联络的时间啊。直到让忍鹰进来，打开纸条看到上面写的话，鸣人都没有立刻反应过来。

——不出意外的话我最近会回村一段时间。

嗯？嗯……哦！

鸣人望着这行字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佐助说的意思是什么，然后他才记起来自己的生日真的快到了。

啊啊啊……难道真的是，人年纪越大，忘记的事情就越多吗？

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下的鸣人还是很快笑着拿起办公桌上的座机听筒，打算拨出一串数字时，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

鸣人放下听筒，“进来！”

“那个啊——”人影与说话声同时踏进火影办公室的是宇智波樱，“我翻到了一些陈年资料，”手捧一沓档案盒的宇智波樱边说边带上了门，“能把我们那天查到的信息给串的差不多了。但是还有点疑问需要去翻村里的最高机密文件，你看你是怎么想的，需要的话就再给我开个准阅许可，我去把需要的信息找出来再整合给你。”

最高机密文件是只有火影才可以批准去借阅的，里面存满了木叶的最高机密，并且借阅时旁边必定有暗部把手、监视。按道理来说，再高层的人都不敢以这种寻常语气向火影提“要求”，但宇智波樱却说的很平静毫不忐忑，仿佛以前就这么干过一样。

“嗯，我看看，”鸣人站起身接过了来人手中的档案盒，“不过以樱酱的分析能力而言不会有错的，你觉得需要的话我就直接开准阅许可吧。”

“这件事我总觉得拖不得，如果只是被动的静观其变的话，在任何角度而言对我们都是不利的……“小樱顿了顿，从档案盒间抽出一张写了暗号化信息的纸，”还有，这事可能还是需要去村外调查。你下次跟佐助例行联络的时候顺便把这事也告诉他吧，要点我已经列出来了。”

“啊！说起这个啊，”鸣人语气轻快的笑了起来，“佐助那小子这次要回来哦！”

鸣人话音刚落，他就看到对面人的脸上，顷刻间扬起了喜悦。

“樱酱，你可别因为这个消息就在调查的事情上分心哦。这次你去借阅机密文件的跟随暗部有可能要换成两个刚加入的孩子，那个……”鸣人止住了话头，转而故意调笑起来，“樱酱就多包涵他们啦，毕竟后辈总是需要时间才能成长的。”

*

在当年，在宇智波樱还是春野樱的时候，新婚不久的漩涡鸣人与自己的妻子站在阳台上看到了她的身影。

不知道为什么，当时望着楼下人的他就是能明白，换上出村背包的她不是去执行任务，而是去追佐助。

后来，当佐助和她一起抱着一个婴儿回来的时候，虽然鸣人表现出了十分的惊讶，惊讶得下巴要掉到地上了，但其实他自己清楚，当自己在新婚家的阳台上看到楼下的她时，就对这一天的到来隐隐有了预感。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是春野樱的事，他漩涡鸣人就是能看得懂；哪怕那时的他，依旧不知道佐助那家伙究竟对樱酱抱以的何种情感。

当年站在阳台上的漩涡鸣人其实是想下去再跟春野樱说点什么的。因为他能感觉到，此次一别之后，某些现存的东西即将会发生改变，某些东西即将正式离他远去。

可是，二十岁的漩涡鸣人没有动。

如今，四十岁的漩涡鸣人也是在座位上没有动，望着带有藏不住的喜悦转身离开办公室的宇智波樱。

在她转过身的那个瞬间，她依旧是年轻模样的侧脸让漩涡鸣人陡然间回忆起，当年自己在阳台上看到的那个转身瞬间的侧脸。

春野樱也好，宇智波樱也好，只要是她的事，漩涡鸣人就从来都不会在心里深究。

可是此刻，当他告诉了她佐助即将回村的消息时她的反应，当她在转身瞬间的那个侧脸模样，皆让四十岁的漩涡鸣人再度记起了，当年二十岁时目送她在自己面前越走越远的那一瞬间。

二十岁的漩涡鸣人站在阳台上没有动，四十岁的漩涡鸣人则是在沉默片刻后离开了办公桌，朝着门口走去，拧开办公室的门站在走廊上，趁着前面粉色头发后背有宇智波家辉的人还在自己视线范围内时开了口：

“那个，樱酱！”

“怎么了？”

望着驻足回头望向自己的人，鸣人咧开嘴笑了起来。

“大后天就是我的生日聚会了哦！一定不要忘了！”

“啊？你是笨蛋吗？”站在走廊上的医疗部长嘴角抽搐，毫不客气的‘鄙视’着七代目火影，“怎么可能忘记啊？我看谁都不会忘记，只有你会忘记吧，笨蛋鸣人！”

听到这话的漩涡鸣人有些赧赧的挠挠后脑勺，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