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内的混乱逐渐被控制,警察正在处理现场,露桉在一旁与警方低声交涉。而角落裏,快斗依然紧紧抱着梦子,仿佛要将她刻进骨血里。
最初的极度恐慌和失而复得的狂喜稍稍平复后,快斗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怀中人儿的异常。梦子安静地靠在他怀里,没有大哭大闹,甚至没有太多言语,但他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她整个身体都在不受控制地、细微地颤抖着。尤其是他握在手中的、她那双刚刚被束缚的手腕,冰凉,并且颤抖得格外明显。
快斗轻轻松开一点怀抱,低头看向她。梦子的脸埋在他胸前,他只能看到她散乱的发顶和一小片苍白的额头。他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脸,迫使她抬起头。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强装镇定却掩不住脆弱的脸。她的嘴唇没有血色,微微抿着,试图抑制颤抖。那双总是明亮或带着狡黠笑意的眼睛,此刻虽然看着他,却像蒙上了一层水汽朦胧的玻璃,眼底深处是尚未散尽的惊悸。最让他心尖刺痛的是——她明明在害怕,身体诚实地颤抖着,眼神里却还残留着一丝不肯完全服输的倔强,仿佛在说“我没事,我能撑住”。
这种强烈的反差,比嚎啕大哭更让快斗心疼得无以复加。他想起刚才透过监控看到的,她被绑在椅子上,即使蒙着眼,依旧挺直脊梁,冷静地与绑匪周旋,甚至敢啐对方一口的刚烈模样。那时的她,像一只竖起所有尖刺的刺猬,强大得令人心惊。
可现在,尖刺褪去,露出的是柔软而颤抖的内里。
“这个笨蛋……到底在逞强什么……”快斗的心像是被泡在酸水里,又涩又胀。他宁愿她大哭大闹,把恐惧发泄出来,也不想看到她这样硬撑。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重新将她用力搂进怀里,一只手紧紧环住她的背,另一只手则温柔地、一遍遍地、极其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后脑勺和头发,像是安抚受惊的小动物。他将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低沉得近乎沙哑,带着无法言喻的心疼和后怕:
“好了……好了……真的没事了……”
“害怕就哭出来……在我面前,不用忍着。”
“手抖也没关系……我会一直抱着你,直到你不抖为止。”
他能感觉到,他每说一句,怀里的颤抖似乎就减轻一分。梦子没有哭出声,但快斗胸前的衣料,却渐渐被温热的液体浸湿了。
他闭上眼睛,将她抱得更紧。此刻,什么怪盗的尊严、平时的斗嘴嬉闹都不重要了。他只想做她的盔甲,她的港湾,包容她所有的坚强和脆弱。
——最令人心疼的,不是她的恐惧,而是她恐惧时仍不忘的倔强。而快斗要做的,就是告诉她,你的逞强我看穿了,你的脆弱,我接住了。
当粗糙的绳索终于被割断,束缚消失的瞬间,梦子并没有立刻感到轻松,反而是一种更加汹涌的后怕如同迟来的海啸,猛地席卷了她全身每一个细胞。
她被快斗紧紧拥在怀里,脸颊贴着他温暖而结实的胸膛,能听到他有力急促的心跳声,这证明她还活着,他来了,安全了。可正是这份真实的安全感,让她一直强行压抑的恐惧彻底决堤。
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比刚才细微的颤抖要厉害得多,牙齿甚至都开始格格打颤。她死死攥住快斗胸前的衣服,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仿佛那是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刚才仓库里的一幕幕——那个年轻绑匪充满邪念的眼神和伸过来的脏手、粗哑男冰冷的威胁、黑暗中未知的恐惧、以及被蒙住双眼任人宰割的无助感……
(内心独白,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战栗)
差一点……就差一点……如果露桉和快斗再晚来一会儿……如果那个男人真的……
我会变成什么样子?我还能像现在这样,被他抱着吗?
还有……那个迷药……如果剂量再大一点……如果我再也醒不过来……
死……原来离得那么近……黑暗,冰冷,什么都没有了……
最让她心口撕裂般疼痛的,是当她以为自己可能难逃厄运或即将死去时,脑海中最后清晰的影像,是快斗带着点坏笑的、自信飞扬的脸。
害怕……真的好害怕……害怕那会是最后一次看到他……
这种认知带来的恐惧,甚至超过了对于自身受辱或死亡的害怕。她无法想象,如果生命里再也没有这个会惹她生气、会逗她开心、会把她从绝望里偷出来的少年,那会是什么样子。
她终于忍不住,在快斗怀里发出了压抑的、小动物般的呜咽声,眼泪汹涌而出,不是嚎啕大哭,而是那种极度后怕和委屈的、断断续续的抽泣。
“快斗……快斗……” 她一遍遍含糊地叫着他的名字,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浓浓的鼻音和恐惧,“我好怕……我好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她抬起泪眼模糊的脸,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庞,手指颤抖地抚上他的脸颊,仿佛要确认他的存在。
“那个人的手……好恶心……我好怕他碰到我……”
“我还怕……怕那个药……怕睡着了就醒不过来……”
“我最怕……最怕的是……那是最后一次看到你……”
她语无伦次,将内心最深的恐惧毫无保留地摊开在他面前。此刻,她不再是那个冷静周旋的佐仓大小姐,只是一个刚刚与可怕可能性擦肩而过、急需爱人安抚的普通女孩。
快斗听着她断断续续的哭诉,感受着她剧烈的颤抖和冰凉的泪水,心就像被无数根针扎一样疼。他收紧了手臂,将她更深地埋进自己怀里,用下巴轻轻摩挲着她的发顶,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和坚定:
“不会的!绝对不会!” 他斩钉截铁地说,每一个字都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我来了,我找到你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地抱着你吗?”
“那个杂碎,他连你一根头发都没资格碰!我绝不会让那种事发生!”
“至于最后一次见面?” 快斗低下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蓝眼睛里是深邃如海的真挚和承诺, “想都别想!我们的以后长着呢,我还要缠着你一辈子,让你看我看得烦死为止!”
他的话语像温暖的阳光,一点点驱散梦子心中的寒意和黑暗。她在他一遍遍的安抚和坚定的承诺中,颤抖渐渐平息,只是依旧紧紧地依偎着他,仿佛要将自己融入他的身体里。
——劫后余生的恐惧需要宣泄,而最深的害怕,源于对失去所爱的恐惧。快斗的怀抱和誓言,是治愈这一切最好的良药。
在快斗一遍遍坚定而温柔的安抚下,梦子身体的颤抖渐渐平息,但心底那份劫后余生的虚无感和不确定感却依然萦绕不散。周遭警察处理现场的嘈杂声、露桉低沉的交谈声,都仿佛隔着一层膜,变得模糊而不真实。唯有快斗怀抱的温度、他心跳的声音是清晰的,可她依然需要某种更强烈、更直接的确认,来驱散那种“这一切是不是濒死幻觉”的恐惧。
她仰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快斗近在咫尺的脸庞,那双蓝眼睛里的担忧和爱意几乎要溢出来。可是……这一切真的属于她吗?还是因为刚刚经历了危险而产生的过度反应?
一种强烈的渴望涌上心头——她想吻他。不是浪漫的、缠绵的吻,而是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想要通过最亲密的接触来确认彼此存在、确认这份感情真实性的迫切。
她的脸颊还挂着泪痕,眼神脆弱又带着一丝不确定的试探,微微踮起脚尖,朝着他的唇瓣靠近。动作很慢,带着迟疑,仿佛在等待他的拒绝或鼓励。
快斗立刻察觉到了她的意图。看着她如同受惊小鹿般湿润而渴望的眼神,他的心软得一塌糊涂,没有任何犹豫,他低下头,主动迎上了她那带着泪水的、微凉的唇。
起初,这个吻是极其轻柔的、安抚性的。快斗的唇瓣温暖而干燥,小心翼翼地摩挲着她的,像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他吮去她唇上的咸涩泪水,动作充满了怜惜。
梦子闭着眼,感受着这份真实的触感,心底的不安似乎被一点点熨平。她开始尝试着回应,生涩地、带着点笨拙的急切,手臂环上他的脖颈,仿佛想要靠得更近、更紧,恨不得将彼此融为一体。
她的回应和主动,像是一点星火落入了干燥的草原。快斗原本纯粹带着安抚意味的吻,渐渐发生了变化。
他的呼吸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重,搂在她腰际的手臂猛地收紧,将她更深地压向自己。吻变得深入、有力,带上了某种压抑已久的、劫后余生的激烈情绪和一种近乎本能的占有欲。他不再是温柔地舔舐,而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强势,撬开了她的齿关,加深了这个吻。
梦子被他突然加剧的吻势弄得有些懵,但并未拒绝,反而在最初的惊讶后,更加沉迷于这种几乎令人窒息的亲密所带来的强烈存在感。
然而,随着吻的深入,快斗的身体出现了更明显的变化。梦子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体的温度在升高,隔着薄薄的衣料,紧贴着她的胸膛传来惊人的热意。而且……某个难以忽视的变化,让梦子不得不注意到。
快斗自己也意识到了身体的失控。他的吻骤然停顿,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了她的唇,将头埋在她的颈窝处,发出了一声压抑的、带着痛苦和懊恼的沉重。
“呃……对不起……”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充满了窘迫和自责,身体僵硬地试图向后撤开一点距离,避免那个尴尬的部位碰到她。“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控制不住……”
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强迫自己停下来!刚刚经历了她可能遇险的极致恐惧,此刻拥抱着失而复得的她,感受着她的主动和依赖,所有的情绪和生理反应都像脱缰的野马般失控了。但这显然不是合适的时机和地点,尤其她还处于惊吓未平的状态。
梦子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那是什么。脸颊瞬间爆红,连耳根都烧了起来。但奇怪的是,她并没有感到被冒犯或害怕,反而……心底那一丝“不真实感”竟因此烟消云散。
因为这种最原始、最直接、甚至有些狼狈的生理反应,恰恰证明了他此刻的激动和渴望是真实的,是无法伪装的。他不是出于怜悯或责任在安抚她,他是一个真实的、活生生的、会对心爱女孩产生**的男孩。
她看着他通红耳根和强忍不适的别扭样子,原本残存的那点恐惧和不确定,竟被一种奇异的、混合着羞涩和安心的情绪取代了。她甚至……有点想笑。
她没有推开他,反而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声音虽然还带着哭过的鼻音,却多了一丝莫名的镇定和甚至是一点点调侃:
“……笨蛋。……我知道。”
这句“我知道”,含义丰富。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知道这是因为你在乎我,我也知道……你是真实的。
快斗听到她的话,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更紧地抱住了她,像是羞愧,又像是无比庆幸。仓库角落的阴影里,相拥的两人,一个面红耳赤地压抑着生理反应,一个红着脸却心安理得地埋首在他怀中,劫后余生的复杂情绪与青春爱恋的甜蜜尴尬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独特而真实的画面。
——一个失控的生理反应,阴差阳错地成为了打破心理隔阂、确认彼此真实存在的最直接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