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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名柯/魔术快斗]我的生活不可能那么日常 > 第35章 第一季总集特别篇[番外]

28.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

纯子的目光像冰冷的针,刺破了我刚刚升起的一丝不切实际的暖意。代价?原来所谓的“公平”和“一家人”,不过是将施加在我身上的痛苦,转嫁到另一个无辜者身上。

我看向露桉,她低着头,双手紧张地攥着粗糙的围裙边,那身和我相似的灰扑扑的衣服穿在她身上,显得格外刺眼。她成了新的“灰姑娘”,一个可以被随意使唤、承受怒火的符号,而不再是拥有自己名字的“露桉”。

红子似乎也对这个急转直下的安排感到些许讶异,她用扇子半掩着面,眼神在我、纯子和露桉之间流转,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仿佛在说“看吧,这才是世界的常态”。

青子被叫了过来,看到这场面,有些不知所措:“母亲?梦子?这是……”

“青子,以后杂活就让露桉来做。梦子……她身体刚好,需要休息。”纯子拍了拍我的手背,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慈爱”,但这慈爱此刻听起来虚伪又冰冷,“梦子,你要记住母亲的好。”

记住?我当然会记住。记住这看似温情脉脉下的残酷规则,记住露桉因我而承受的无妄之灾。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里翻涌的怒火和荒谬感。21世纪的灵魂让我无法心安理得地接受这种“恩赐”。

“母亲的好意,梦子心领了。”我微微屈膝,行了一个挑不出毛病的礼,语气恭顺,眼神却直视着纯子,“但活总是要有人干的。露桉一个人恐怕忙不过来,我休息好了,可以帮她分担一些。毕竟……我们都是一家人,不是吗?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我把“一家人”和“互相帮助”这几个字咬得微微重了些。

纯子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说,愣了一下,随即笑道:“真是个善良的孩子。随你吧,只要别累着自己就好。”她似乎很满意我这份“懂事”和“感恩”,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吩咐红子和青子去准备别的事情了。

她们离开后,厨房里只剩下我和露桉。

露桉依旧低着头,小声说:“梦子小姐,您去休息吧,这些活我来做就好……”

“没有谁是天生就该做这些的,露桉。”我走到她身边,拿起另一条围裙系上,“而且,叫我梦子就好。从现在起,我们就是‘战友’了。”

“战……友?”她茫然地抬起头。

“对啊,”我冲她眨眨眼,拿起一个土豆和削皮刀,“对付这些土豆洋葱的战友。两个人一起干活,速度更快,也能偷偷说说话,不是吗?总比一个人闷头苦干有意思。”

露桉看着我,眼眶微微有些发红,终于露出了一个很浅很浅的笑容:“嗯……谢谢你,梦子。”

我知道,我无法立刻推翻这个世界的规则,无法瞬间改变纯子或者任何人的想法。直接激烈的反抗或许痛快的,但很可能给露桉或者我自己带来更大的麻烦。

但我可以选择不成为压迫的一部分。我可以选择蹲下来,和另一个被压迫者一起,用看似顺从的方式,进行微小的、不合作的抵抗。

一边削着土豆,我一边状似无意地问:“露桉,你知道皇宫要开舞会的事情吗?” 露桉点点头:“听女仆长们说起过,王子殿下要挑选王妃……” “哦?那你想去看看吗?”我笑着问。露桉连忙摇头:“我、我这样的身份怎么配……” “配不配,可不是由身份决定的。”我打断她,声音压低,“想想看,华丽的宫殿,美妙的音乐,还有无数好吃的点心……难道你不好奇吗?”

露桉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向往,但很快又被现实的沉重压了下去:“可是……我们没有邀请函,也没有礼服……” “邀请函嘛……总会有的。至于礼服……”我神秘地笑了笑,“说不定会有奇迹发生呢?就像故事里写的那样。”

我知道,按照“剧情”,仙子教父(白马探)很快就会登场。但这一次,我不确定他的魔法是会降临在我头上,还是露桉头上,或者……因为我们两人这诡异的身份置换,而出现什么意想不到的变化。

但无论如何,我不能坐等“奇迹”。既然这个世界像一场被资本操控的戏剧,那我这个拥有“剧本”的现代灵魂,或许可以试着……自己动手,修改一下剧情。

至少,我要确保,露桉不会成为那个被遗忘在厨房里的、没有名字的灰姑娘。而那个舞会,或许是一个机会。

一个不仅为了遇见王子,更是为了打破某些枷锁的机会。我削土豆的动作越发利落,心里开始盘算起来。白马探(仙子)……他会按照原定剧本找到“辛德瑞拉”吗?如果他找到的是露桉,那我该怎么办?如果他找到的是我,我又该如何解释露桉的存在?

还有黑羽快斗(王子)……他看到舞会上出现的会是谁?他会认出我吗?

这场童话剧,似乎变得越来越有趣了。我不再是被动承受命运的灰姑娘,我要成为主动搅动命运的……“编剧”之一。

“露桉,”我轻声说,“做好准备,也许很快,我们的‘奇迹’就要来了。不过在那之前,我们得先把这些土豆削完。”

露桉看着我眼中闪烁的、与她认知中所有贵族小姐都不同的光芒,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29.十二点过后,会带来什么?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如同审判的号角,沉沉敲响。

就在我的魔法光束与黑羽的剑锋即将碰撞的刹那,那华丽的水晶鞋、璀璨的礼服,如同被风吹散的沙堡,瞬间消散无踪。魔法时间到了。

我身上的光芒褪去,重新变回那个穿着粗布裙、沾着厨房油污的“灰姑娘”,从半空中轻轻落下。手中那根威力无比的魔法棒,也变回了一根普通的……树枝?

黑羽的剑停在了半空,他惊愕地看着我瞬间的转变,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是你……梦子?”

周围被冰封的人们依旧维持着惊恐逃窜的姿态,如同诡异的冰雕群。寒冰在月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映照着这突如其来的寂静和荒诞。

我站在冰冷的庭院中,赤着脚,感受着地面传来的寒意,方才那股不受控制的、几乎要焚毁一切的怒火,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骤然熄灭,只剩下余烬般的茫然和一丝……后怕。

我刚刚做了什么?我差点用不属于我的力量,伤害了所有人。

“我……”我的声音干涩,看着黑羽依旧指向我的剑尖,那寒光刺痛了我的眼睛,“我不是……我没想……”

黑羽缓缓放下了剑,他的表情极其复杂,震惊、疑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他一步步向我走来。

“梦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的目光扫过周围被冻住的众人,最后定格在我苍白的脸上,“那个魔法……还有你刚才说的话……”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咔嚓”一声脆响。

循声望去,只见白马探——我们可怜的仙子教父——正艰难地从一层不太厚的冰里挣脱出来,他看起来有些狼狈,但依旧努力保持着风度,一边抖落身上的冰屑,一边无奈地叹气:“辛德瑞拉小姐……不,梦子小姐,滥用魔法是非常危险的行为,尤其是……呃,借用来的魔法。”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我手里那根树枝。

露桉也从房间里跑了出来,她没有被冰封,只是吓得脸色发白。她看到我安然无恙(虽然变回了原样),明显松了口气,但随即又因为眼前的景象而不知所措。“梦子!王子殿下!这……这是……”

纯子、红子、青子,还有那些变成冰雕的仆人和侍卫,都维持着最后的动作和表情,凝固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寒冬里。

我看着这一切,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我刚刚的“反抗”和“救赎”,差点变成了一场灾难。

“我……我听到了……”我试图解释,声音却小的像蚊子哼,“我听到房间里,王子和露桉说……说什么‘玩游戏’、‘检查身体’、‘快一点’、‘硬硬的’……我以为……”我的脸颊发烫,难以启齿。

黑羽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脸上瞬间爆红,几乎是跳起来反驳:“等等!不是你想的那样!那是魔术!我在给她变魔术!硬币!是硬币!”他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金币,“‘检查身体’是她说要检查我手上和袖子里有没有藏东西!‘快一点’是因为我怕你马上回来!‘硬硬的’说的是这枚金币!”

露桉也连忙点头,急得快哭了:“是的梦子!王子殿下只是想用魔术逗我开心,分散我的注意力,因为他好像……有点紧张,想等你回来。真的只是这样!”

“………”我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搞错了?因为断章取义的几句话,我差点把王宫给拆了?

巨大的尴尬和羞愧淹没了我。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或者让白马再用魔法把我冻起来算了。

白马探扶额,一副“我就知道会出事”的表情:“所以,这是一场由于沟通不畅和……过度想象引发的惨案?”

黑羽扶着我快要站不稳的身体,表情哭笑不得:“梦子,你的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啊?”

“我……对不起……”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我看到那些冰……我没想到会这样……我只是……很生气……”气王子认不出我,气这个看似美好实则僵化的童话设定,气自己轻易被情绪掌控。

“生气到要‘献给新中国’,让‘旧世界爬’?”黑羽重复着我刚才热血沸腾(中二无比)的宣言,嘴角忍不住上扬。

“……别说了!”我捂住脸,社会性死亡不过如此。

白马探走了过来,拿起那根树枝(魔杖),轻轻一挥:“解。”

温暖的光芒柔和地洒落,覆盖在冰雕之上。寒冰迅速消融,人们恢复了行动,一个个面面相觑,打着冷颤,显然还没完全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记得可怕的寒冰和那个飘在空中的“魔女”。

纯子抱着胳膊哆嗦着:“刚、刚才那是怎么回事?” 红子皱眉看着湿漉漉的地面:“是魔法吗?” 青子则担心地跑向我:“梦子!你没事吧?你刚才……”

黑羽快斗深吸一口气,突然提高了音量,对着所有惊魂未定的人宣布:“诸位!刚才只是一场……嗯……特别的助兴节目!为了增加舞会的趣味性!是来自远东的神秘冰雕魔法表演!现在已经结束了!大家不必惊慌!”

众人:“???”(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

但王子发话了,即使再离谱,也没人敢当面质疑。人们窃窃私语着,将信将疑地开始整理自己湿透的衣袍。

黑羽趁乱拉住我的手,又对白马和露桉使了个眼色,低声道:“我们先离开这里。”

他拉着我,穿过窃窃私语的人群,快速走向宫殿露台。夜晚的冷风吹在我滚烫的脸上,稍微驱散了一些尴尬。

站在露台上,远处是王都的点点灯火。

“所以,”黑羽转过身,认真地看着我,蓝眼睛里映着月光和灯火,“那个和我跳了三天舞,让我念念不忘,最后还差点用魔法跟我决一死战的‘神秘公主’,真的是你,梦子。”

我低下头,看着自己光着的、沾着泥灰的脚丫,小声道:“嗯……是我。抱歉,骗了你。也抱歉……刚才差点砸了你的场子。”

他忽然轻笑出声,伸手抬起我的下巴,迫使我对上他的视线。他的笑容里没有了往日的玩世不恭,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和了然。

“该说抱歉的是我。”他说,“我早该认出你的。即使没有华丽的礼服和水晶鞋,即使穿着粗布裙在厨房里削土豆,你眼睛里的光,也和跳舞时一模一样——那种……不甘于被命运安排,总想搞点大动静的光。”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至于今晚的误会……”他笑意加深,带着一丝戏谑,“看来以后我和任何女性说话,都得注意音量,并且确保周围没有善于联想和……正义感过剩的灰姑娘在场才行。”

我的脸又烧了起来:“都说了是误会了!”

“是啊,一场美丽的误会。”他低声说,松开了我的下巴,却握住了我的手,“虽然过程有点……惊险刺激。但结果似乎还不坏。”

“结果?”我不解。

“至少,”他看着我,语气郑重起来,“我找到了你。不是通过一只水晶鞋,而是通过你的……嗯,‘独特’行为方式。梦子,做我的王妃吧。不是因为这个童话剧本该如此,而是因为我想每天都能看到你眼睛里那种不一样的光,想看看你还能搞出什么让我大吃一惊的名场面。”

我愣住了。这算……告白?在经历了鸡飞狗跳的决斗和社会性死亡之后?

“……你不怕我把你的宫殿拆了?”我闷闷地问。

“怕。”他诚实地点点头,随即笑起来,笑容明亮得像今晚的月亮,“但那样生活一定很有趣。比起一个规规矩矩的王妃,我更喜欢一个能拿着‘树枝’挑战王子的灰姑娘。”

我看着他的眼睛,那里没有了王子的伪装,也没有了怪盗基德的神秘,只有黑羽快斗的真诚和期待。

或许,这个童话剧本,也不是不能接受。只要书写剧本的人,是他和我。

我深吸一口微凉的空气,反握住他的手。 “好吧。不过事先声明,我可不是什么传统的王妃。” “求之不得。”他笑道,“我的……魔女王妃。”

身后,传来白马探温和的提醒声:“王子殿下,梦子小姐,或许我们可以先商量一下,如何向众人解释今晚的‘特别节目’,以及……梦子小姐未来的‘侍女’露桉小姐的安排?”(潜台词:别腻歪了,还有一堆烂摊子要收拾呢!)

我和黑羽相视一笑。看来,这个童话的结局,需要我们自己来书写了。而这一次,一定会比原来的剧本,精彩得多。

30.飞出牢笼吧,知更鸟

露桉安静地听着,她没有打断,只是那双总是温和注视着大小姐的眼睛里,盛满了清晰的心疼。她看着大小姐用近乎平静的语气,撕开那些结痂的伤疤,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她知道,这并非麻木,而是一种历经风雨后的沉淀。

当大小姐说到“自己才是自己的庇护港”时,嘴角那抹淡淡的自嘲和释然交织的笑容,让露桉的心微微抽紧。她走上前,没有像过去那样急切地拥抱,而是轻轻地、坚定地握住了大小姐的手。

“大小姐,”露桉的声音很轻,却像暖流一样熨帖,“您不需要像任何人。您就是您。是那个会为了一本限量版漫画哭鼻子,也会为了朋友两肋插刀的您;是那个考试没考好会难过,但下次依旧会努力的您;是那个即使被伤害过,还是会用最笨拙的方式去对别人好的您。”

“那些觉得您‘不像大小姐’的人,根本不懂什么是真正的大小姐。真正的高贵才不是摆架子瞧不起人,而是像您这样,经历过不好的事情,却还能保持善良的心。”露桉的语气罕见地带上了一丝锋锐,“您不需要他们的认可。您早就已经是很多人的光了,比如纯子小姐,比如我。”

大小姐怔怔地看着露桉,看着这个从小到大一直陪在她身边,见过她所有狼狈和不堪,却始终坚定不移的身影。眼眶有些发热,她迅速低下头,掩饰性地眨了眨眼。

“……露桉,你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 “是大小姐教得好。”露桉微笑,“是您告诉我,要学会肯定自己。”

就在这时,大小姐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是一条新消息提醒,来自一个几乎快要沉寂下去的备注——【母亲】。

大小姐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瞬。那些冰冷的回忆似乎又要翻涌而上。

露桉也看到了,她握紧了大小姐的手,无声地传递着力量。

大小姐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巨大的勇气,点开了那条消息。

消息很长,不像母亲以往言简意赅甚至带着命令式的风格。前面是一些略显生硬的寒暄,询问近况,最后一段话写着: 【……前几天整理旧物,发现了你小时候画的一幅画,上面是我们三个人。画得……很用心。你爸爸看了,也沉默了许久。下周末是你爸爸生日,如果你有时间……回家吃个饭吧?就我们三个人。】

没有提过去的伤害,没有指责,没有比较,只是一段平铺直叙,甚至带着些许笨拙的……尝试。

大小姐盯着那段话,看了很久很久。久到露桉都有些担心地唤了她一声:“大小姐?”

她抬起头,眼中情绪复杂,有茫然,有迟疑,有一丝微弱的期待,但更多的是一种平静。她不再是那个会因为父母一句话而情绪彻底失控的小女孩了。

她没有立刻回复,而是把手机递给了露桉看。

露桉看完,轻声问:“您……想去吗?”

大小姐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车水马龙的世界。她想起了被卖掉的漫画,想起了冰冷的蛋糕,也想起了小时候母亲偶尔温柔的怀抱,父亲把她扛在肩头的欢笑。

“我不知道。”她诚实地说,“我不确定他们是不是真的……改变了。我也不确定自己是否已经强大到可以平静地面对他们,面对那个房子里的所有回忆。”

她转过身,看向露桉,眼神渐渐变得清晰而坚定:“但是,露桉,我不再是那个需要他们认可才能快乐的小孩子了。我去或不去,不是因为害怕或者期待,而是出于我自己的选择。”

她拿起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敲打。回复的内容很简单: 【收到。下周日程安排目前有空,具体时间请提前告知。我会准时到的。】

不卑不亢,有礼有节,保留了距离,也给予了回应。

发送成功后,她仿佛卸下了一副重担,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看,我现在会说不,也会选择性的给予。”大小姐对露桉笑了笑,这个笑容里,少了阴霾,多了释然和掌控感,“如果他们是真的想要修复关系,那我可以试着迈出这一步。如果他们还是老样子……”

她耸耸肩,语气轻松却坚定:“那吃完这顿饭,我就回来继续过我的小日子。我的世界很大,不再只有他们了。”

露桉看着这样的大小姐,终于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嗯!无论您做什么决定,我都会在这里。” “我知道。”大小姐走过去,轻轻抱了抱她最忠诚的女仆和朋友,“因为露桉就是我的庇护港里,最温暖的那盏灯呀。”

风雨或许未曾停歇,但曾经跌跌撞撞的女孩,已经为自己建造了坚固的船。她能航行得更远,也能选择何时靠岸。

31.魔女的眼泪

红子怔怔地站在原地,佐仓梦子的话语和那首仿佛映照她心事的歌,像一把精巧的钥匙,猝不及防地撬开了她内心深处从未对人敞开过的锁。

“感情才是最强的魔法……” “魔女怎么能有感情呢?你不过是个真正的孩子。” “你真傻,真的,居然盼着长大……” “你不需要假装坚强,哭过后前行,也是种成长。”

一句句,清晰地在耳边回响,与她内心一直以来被“红魔女”身份压抑的真实情绪产生了剧烈的共鸣。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强大来自于魔法,来自于能让所有男人倾倒的魅惑力,来自于高高在上的、掌控一切的地位。

可此刻,她忽然觉得,那个用傲慢和笑声筑起的高墙,正在寸寸龟裂。墙后面,不过是一个也会感到孤独、也会渴望真心、也会因为求而不得而痛苦挣扎的普通女孩。

她猛地转身,几乎是跑着离开了学校天台,长长的红发在身后飞扬,像一团慌乱逃窜的火焰。她需要回到那个只属于她的、布满魔法阵和神秘气息的房间,她需要问问那面从不撒谎的魔镜。

“嘭”地一声关上房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房间里只有幽暗的烛光和弥漫的淡淡香料气息。她快步走到那面巨大的、镶嵌着繁复花纹的魔镜前,呼吸还有些急促。

“魔镜!”她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不再是以往那种志得意满的询问,而是充满了迷茫和急切,“告诉我……告诉我,小泉红子,究竟是谁?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魔镜光滑的镜面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雾气氤氲,却没有立刻显现出影像。过了好一会儿,镜中出现的,不再是以往那种千篇一律的、奉承她为“世界最美”的画面。

镜子里,先是出现了黑羽快斗和中森青子打闹的场景,快斗脸上是她从未拥有过的、发自内心的轻松笑容。接着,画面一转,是佐仓梦子看着她时,那种清澈的、不带任何迷恋或畏惧,只是单纯透着关切和理解的眼神。然后,画面又变成了她自己——深夜独自对着水晶球占卜时眉间的蹙起,看到快斗无视她时袖中攥紧的拳头,还有偶尔在无人处,脸上闪过的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落寞……

最后,所有的画面凝聚、模糊,镜面上缓缓浮现出一行古老的文字,仿佛命运的判词:

汝为红魔女之裔,亦为怀揣人心之少女。汝渴望非众生之迷醉,乃一人之真心。汝之强大,非源于魔法,源于正视己心之日。泪非魔力之失,实为灵魂之涤。执念如锁,放下方得自在,此乃真正成年之礼。

魔镜的声音依旧空灵,却仿佛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温和。

红子呆呆地看着镜中的字句,每一个字都像锤子一样敲在她的心上。

渴望非众生之迷醉,乃一人之真心…… 泪非魔力之失,实为灵魂之涤…… 执念如锁,放下方得自在……

原来……魔镜一直都知道。知道她华丽外表下的空虚,知道她傲慢言语下的渴望,知道她所有强撑起来的骄傲。

一直以来,不是魔镜只会那样回答,而是她只愿意听、只愿意相信那样的回答。

“正视……己心?”她喃喃自语,伸出微微颤抖的手,似乎想要触摸镜面上的文字。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碰到冰凉的镜面时,一滴温热的水珠毫无预兆地从眼眶滑落,砸在了她的手背上。

红子吓了一跳,猛地缩回手,像是被烫到一样。

眼泪?她……哭了?

身为魔女,不是不能流泪的吗?流泪不是会失去魔力的吗?

她慌忙地感受了一□□内的魔力,它们依旧充盈,甚至……因为某种情绪的宣泄,而变得更加流畅和温暖了几分。那滴泪仿佛不是剥夺,而是一种洗礼。

原来……都是骗人的吗?或者说,那只对迷失本心的魔女有效?

长久以来紧绷的弦,骤然断裂。

她不再压抑,也不再感到恐慌,任由更多的泪水涌出眼眶,顺着脸颊滑落。一开始只是无声的流泪,渐渐地,变成了低声的啜泣,最后,她索性蹲了下来,将脸埋在臂弯里,像个迷路的孩子一样,放声哭了出来。

为她无望的执念,为她虚假的强大,为她错付的期待,也为她终于敢于面对的、真实的自己。

哭声在寂静的魔法房间里回荡,烛火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情绪的波动,轻轻摇曳着。

不知过了多久,哭声渐渐停歇。

红子抬起头,眼睛和鼻尖都哭得红红的,像只兔子,看起来有些狼狈,却又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她看着镜中那个泪眼婆娑、褪去了所有高傲伪装的自己,忽然觉得,这样好像……也不坏。

她站起身,用袖子胡乱擦了擦脸,虽然眼睛还肿着,但眼神却清亮了许多。

“哼……什么怪盗基德,什么黑羽快斗……”她嘟囔着,语气里虽然还有一丝习惯性的傲娇,但那浓烈的执念似乎真的随着泪水流走了不少,“不过是个不识货的笨蛋罢了!值得本小姐为他流这么多眼泪吗?”

她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夜晚清凉的风吹了进来,拂动她的长发。

楼下远处,依稀能看到黑羽快斗和中森青子并肩回家的身影。

红子看着他们的背影,心中虽然还有一丝淡淡的酸涩,却不再有那种灼烧般的嫉妒和不甘了。

“算了。”她轻轻哼了一声,嘴角却微微向上弯起一个极浅的、释然的弧度,“本小姐的未来,才不要系在一个笨蛋身上。”

她转身,目光扫过房间里的水晶球、魔法书和各式各样的魔药。

或许,魔女的真正力量,从来不该用在掠夺和征服上。

或许,像佐仓说的那样,试着去感受,去成长,甚至……去守护(虽然她打死也不会承认这个词),会更有趣一点?

“哦呵呵呵……”标志性的笑声再次响起,却似乎比以往少了几分阴沉,多了几分明朗,“未来的事情,谁说得准呢?不过首先——”

她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

“得让佐仓那家伙明天多做一份便当!居然敢看本小姐的笑话……而且她做的饭,确实比管家做的好吃那么一点点。”

嗯,就这么决定了。

小泉红子的新篇章,似乎要从一顿便当开始写起了。

……

……

……

恭喜,已掉落随机篇目

1.追忆篇:

童年角落的回忆

三岁的佐仓梦子穿着精致的礼服,面无表情地坐在魔术表演的第一排。她的爷爷佐仓雄一坐在身旁,一只手始终放在她的肩膀上,仿佛在提醒她保持佐仓家继承人应有的仪态。

“梦子,注意看黑羽先生的手法,”爷爷低声说,“魔术虽为假象,我们却能从中学到很多。”

梦子点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台上魔术师身旁那个与她年龄相仿的男孩吸引。他正协助父亲完成一个简单的纸牌魔术,脸上洋溢着自信而狡黠的笑容,与台下一个小女孩兴奋地挥手互动。

那就是黑羽快斗和中森青子。

表演结束后,大人们在后台交谈,三个孩子被留在休息室。梦子静静地坐在角落,看着快斗不停地变出小花、糖果和小玩具逗青子开心。

“你不喜欢魔术吗?”快斗突然转向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朵红玫瑰,“送给冷漠的小公主。”

梦子愣了一下,接过花的瞬间,快斗的手指轻轻一抖,红玫瑰突然变成了一只白鸽,扑棱着翅膀飞到她肩上。

她本能地抬手,鸽子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扑克牌——黑桃A。

快斗的眼睛瞪大了:“哇!你怎么做到的?”

那是梦子人生中第一次有人不为她的家族背景好奇,只是纯粹地为这种简单的魔术本身感到惊奇。

从那天起,三个孩子不可思议地成了朋友。快斗总是缠着梦子学习新的魔术技巧,(其实梦子只是对魔术感兴趣,也只会几个小魔术)青子则像个温暖的小太阳,一点点融化梦子被家族训练冰封的心。

然而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1个月后,还没在幼儿园毕业,梦子被召回中国继续幼儿园的学业。离别那天,快斗和青子到机场送她。

“公主,一定会保持联系!”快斗信誓旦旦地说,递给她一个精心包装的小盒子,“等你回到中国再打开。”

青子紧紧抱住她:“我们会想你的,梦子!”

梦子强忍着泪水,直到飞机起飞后才打开礼物——那是一个精致的音乐盒,打开后一个小型的魔术师人偶会随着音乐旋转,变出小小的扑克牌。盒底有一行稚嫩的字迹:“给梦子,永远的朋友。快斗&青子”

这份记忆,梦子与青子早已对此事模糊不清,只有快斗还完整的记得。

2.书名: 《时痕观影录:我被迫围观圣女火刑却无能为力?!》

序章:这可不是什么4DX沉浸式电影院啊喂!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黑羽快斗,或者说,享誉全球(警方通缉名单上)的怪盗基德,此刻正陷入一种极其不魔术的困境。

上一秒,他还在江古田高中的天台上,悠闲地规划着下次让中森警部血压飙升的完美魔术秀,顺便思考晚上是吃柠檬派还是巧克力芭菲。下一秒,周遭的景象就像被水浸过的油画般扭曲、溶解,视野被一片炫目的白光彻底吞噬。

失重感。

并非从高空坠落的刺激,而是某种更抽象、更令人不安的……剥离感。仿佛被从“现在”这根弦上轻轻摘了下来。

等他能再次看清东西时,发现自己并非落在预想中的异世界大地,而是……悬浮着?

更像是在一个无比宽敞、却没有任何实体座椅的IMAX影厅里。眼前是一面巨大到近乎无边界的“屏幕”,屏幕上正流动着清晰得过分的影像——一座充满中世纪欧洲风味的石头城镇,空气似乎都带着那种未经工业污染的原始气息,甚至能隐约闻到柴火、牲畜和……嗯,不太先进的卫生系统的味道。

“哇哦……这特效,这质感,环球影城最新项目?”快斗习惯性地摸了摸下巴,试图用魔术师的眼光找出破绽,“全息投影?不对,这颗粒感,这风的流动……逼真得有点过分了吧?”

他试图移动,却发现身体被无形地禁锢在大概是最佳观影区的半空中,除了头能转动,四肢都无法自由活动。怪盗的扑克枪、烟雾弹、滑翔翼……所有装备都在,但似乎被某种规则限制,无法对这片空间产生任何影响。

“绑架?不对,哪有绑匪提供这种服务的。某种超自然现象?时间旅行?”快斗皱起眉,脑中闪过寺井爷爷念叨过的各种怪谈传说,“还是说……这是某个疯狂粉丝给我准备的私人观影会?片单里最好有《魔术师手把手教你戏弄警察》系列。”

他试着大喊:“喂——!有人吗?放映员先生,麻烦解释一下呗?顺便来桶爆米花,要焦糖味的!”

无人回应。只有“屏幕”里的风声、远处的钟声隐隐传来。

就在快斗考虑要不要用扑克牌试试能不能“划”开这片空间时,“镜头”拉近了。

焦点聚集在城镇广场中央的人群身上。人们穿着粗糙的亚麻或羊毛衣物,脸上带着长期劳作的风霜痕迹。他们的目光狂热地追随着一个身影。

那是一位少女。

她穿着一身略显陈旧但洁净无比的纯白圣袍,金色的长发如同流淌的阳光,简单束在脑后。她的面容精致得不像凡人,碧蓝的眼眸如同最深沉的湖泊,却……缺乏波澜。一种近乎空洞的平静笼罩着她,仿佛戴着一副完美无瑕的面具。

她正轻轻将手放在一个不断咳嗽、面色潮红的小男孩额头上。掌心散发出极其柔和、温暖的白光。光芒渗入男孩的皮肤,他那急促的呼吸渐渐平复,脸上的潮红也迅速褪去,转而露出安详的睡颜。

周围的人群发出惊叹和虔诚的低语。

“圣女大人!” “感谢梦蝶大人!” “神迹!这是女神赐予我们的恩典!”

“梦蝶?”快斗挑了挑眉,“名字倒是挺梦幻。这就是女主角?唔…长得倒是挺可爱的,这发型发色…像某个人……不过气质差太远了,这家伙…好像个精致的人偶啊。”

他看着那位名叫梦蝶的圣女。她治愈了男孩后,只是微微点头,脸上没有任何得到感谢的喜悦或疲惫,仿佛只是完成了一项既定程序。她站起身,走向下一个需要帮助的人——一个拄着拐杖、腿部畸形的老兵。

同样的白光,同样精准起效。老兵的腿发出轻微的“咔哒”声,他难以置信地尝试放下拐杖,虽然步履蹒跚,但确实能独立行走了。他老泪纵横,想要跪下感谢。

梦蝶轻轻托住了他,摇了摇头。动作流畅,却依旧没有温度。

“嚯,这能力厉害啊,”快斗吹了个口哨(尽管发不出声音),“真正的活死人肉白骨?这已经不是魔术范畴了,是超能力吧?话说回来,她这表情管理也太到位了,扑克脸功夫快赶上我了…不对,我这叫优雅从容的微笑,她这根本是…没有感情?”

作为擅长伪装和操控他人情绪的天才魔术师,快斗敏锐地察觉到了异常。这个女孩,美丽、强大,被尊为圣女,却像被掏空了内核。

“为了事业放弃所有情感?一生不婚?”快斗回想起刚被困在这里时,脑中莫名涌入的一些关于这场“电影”的背景信息,“喂喂,这设定也太沉重了吧?年纪轻轻的就给自己套上这么多枷锁?看起来比我还小一点的样子…真是搞不懂。”

他继续旁观。梦蝶穿梭在人群中,治愈疾病,安抚躁动,甚至让一口近乎干涸的水井重新涌出清泉。民众看她的眼神,混合着敬畏、依赖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快斗的视线却逐渐从梦蝶身上,移向她身后那些穿着华丽黑袍的神职人员。其中几个看似位高权重的老者,他们的表情可就有趣多了。

看着梦蝶施展“神力”时,他们的眼神里没有欣慰,没有感恩,反而藏着忌惮、嫉妒,以及…贪婪。

“哦呀哦呀?”快斗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那是怪盗基德发现目标时习惯性的表情,“看来…这‘圣洁’的舞台下面,老鼠洞不少啊。那几个老家伙的表情,简直像是在看一个不受控制的赚钱机器,而不是什么圣女。”

他试图活动手指,发现依然被禁锢,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

“所以,我这算是被迫点播了一部中世纪奇幻悲剧片?连弹幕都没法发,差评!”

“而且,剧情简介居然剧透女主角最后会被当成女巫烧死?这什么恶趣味的编剧?!”

黑羽快斗,天才魔术师,月下的怪盗,此刻成为了一个无比憋屈的VIP席观众。他预见到了风暴的来临,却连一声警告都无法发出。

他能做的,似乎只有看着这场注定走向灰烬的悲剧,缓缓拉开帷幕。

“好吧,”他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并不存在的观影姿势,眼神变得专注起来,“那就让本怪盗好好看看,这场‘电影’,到底有多‘精彩’。”

他的目光扫过梦蝶毫无表情的侧脸,扫过那些心怀鬼胎的教士,扫过那些既虔诚又易变的民众。

“首先…吐槽时间到。”

“那个谁,对,就是那个主教打扮的老头,你偷瞄圣女钱包的眼神都快藏不住了啊喂!中世纪也有绩效工资吗?”

“还有那群市民,刚才还感恩戴德,现在听到点风声就窃窃私语…你们的信任是限时免费品尝的吗?”

无人回应他的吐槽。只有“屏幕”中的故事,自顾自地向前流淌。

仿佛在回应他的预感,“镜头”一转,给了那几个窃窃私语的黑袍教士一个特写。其中一人的嘴角,正勾起一丝阴冷的笑意。

快斗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

这场观影,注定不会愉快。

眼前的“电影”还在继续播放,高清□□,环绕立体声,甚至还带点不怎么好闻的中世纪乡村风味。黑羽快斗,被迫VIP中的观众,已经开始感到无聊了。

“所以,这就是圣女大人的日常?”他打了个哈欠(尽管在这个空间里可能不需要),“治病、救人、当个无情的许愿井……循环播放。话说,她都不用吃饭睡觉的吗?这神力是太阳能的?”

画面中的梦蝶,确实像上了发条的人偶。从清晨到日暮,她那纤细的身影穿梭在简陋的房舍、熙攘的广场甚至城外的田埂间。手掌的白光一次次亮起,驱散病痛,催生作物,甚至安抚了一头难产的母牛。

民众的欢呼和感恩是背景音,但快斗敏锐地注意到,梦蝶接收这些情感时,眼神依旧如同平静的湖面,投下石子也泛不起丝毫涟漪。

“彻底舍弃情感……还真是字面意义上的执行啊。”快斗撇撇嘴,“比我还敬业。我扮基德的时候好歹还会享受一下观众们的惊呼和警部的怒吼呢。她这简直像是在完成KPI。”

他的吐槽对象很快转向了其他人。

“哟,瞧那几位!”快斗的视线锁定在一直跟在梦蝶身后不远处的几位高级教士身上。为首的是一个体态臃肿、面色红润的主教,手指上戴着硕大的宝石戒指,与他口中念叨的“清贫”显得格格不入。

“胖子主教,表情管理零分啊。”快斗嗤笑,“看着梦蝶施展神力时,那眼神,贪婪得都快滴出油了。是不是在计算这能力能帮你捞多少捐款?旁边那个瘦高个,马屁精脸都快笑僵了,记录得那么起劲,是打算写本《圣女使用说明书》好日后掌控吗?”

梦蝶每完成一次“神迹”,那位主教就会上前一步,用夸张的语调向民众宣扬:“看啊!这是女神的恩典!经由我等虔诚的侍奉,才降临于圣女之身!”巧妙地将功劳往教会体系上揽。

“哈!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快斗翻了个白眼,“这抢戏的水平,三流话剧演员都嫌尬。梦蝶妹子,你倒是说句话啊?就任由他们这么蹭你的热度?”

梦蝶依旧沉默,只是微微颔首,便走向下一个需要帮助的人。仿佛那些话语与她无关,那些光环也好,窃取也罢,都无关紧要。

“啧,没劲。”快斗觉得这女主角性格也太闷了,“难道放弃情感连基本的人际防范意识都扔了?还是说……她早就知道,只是不在乎?”

他的怪盗直觉告诉他,是后者。这种“不在乎”,并非愚蠢,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绝望或觉悟。

下午,发生了一场小风波。一个贪婪的商人试图捐献明显劣质的粮食给教会以换取“祝福”,被一位低阶年轻教士犹豫地指出。胖子主教却打着“仁慈”的旗号,想要含糊接受。

一直沉默的梦蝶,第一次主动开口了,声音清冷得像山涧泉水,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女神的恩泽,不应成为劣质品位的奖赏。退回,换取真正能滋养民众的食物。”

商人脸色煞白,主教的表情也瞬间僵硬,随即又挤出笑容:“啊……圣女大人所言极是!是我过于宽仁了!”他狠狠瞪了那个年轻教士一眼。

“哦豁!”快斗来了点精神,“原来不是完全没脾气嘛?虽然这语气听起来跟Siri语音提示差不多。不过,这下可是打了主教的脸了。”

他看得分明,主教转身时,那胖脸上闪过的是一丝阴鸷和恼怒。

“小气鬼,被当众驳了面子,记仇了吧?”快斗哼哼,“我敢打赌,你的小本本上肯定给梦蝶记了一笔‘不识抬举’。”

之后几天,快斗的“观影体验”变成了《论反派如何自我养成》。

他看着胖子主教和几个心腹在密室中(他们以为的密室,在快斗这里简直是直播现场)低声商议。

“她的力量……越来越强了,却完全不受控制。” “民众只知有圣女,不知有教会!” “若是她哪天不再‘仁慈’……” “必须让她明白,是谁给了她展示神迹的平台!” “或许……我们需要一个更‘听话’的圣物。”

他们的对话充满了冠冕堂皇的担忧和**裸的权力**。

“哇哦,标准反派发言模板。”快斗一边记笔记(脑内)一边吐槽,“台词功底不行啊,情绪不够饱满,差评!还有,你们商量阴谋能不能别老是摸戒指抖腿?职业病都要犯了,一看就不是干大事的料,比铃木老伯的安保计划漏洞还多。”

他甚至无聊到开始给这几个反派起外号:“胖子主教”、“马屁精书记官”、“阴沉脸打手”。

相比之下,梦蝶的生活依旧单调而高效。她居住在一个简朴得几乎寒酸的小房间内,除了祈祷和休息,就是外出履行“职责”。没有娱乐,没有朋友,没有任何属于她个人的物品或情感寄托。

快斗看着她独自坐在窗前,望着夜空中的月亮,那双碧蓝的眼眸里,依旧空无一物。

“喂喂,就算放弃了情感,好歹也找点爱好吧?比如研究一下怎么用神力变个魔术什么的?一辈子这样多无聊啊。”快斗忍不住对着“屏幕”说教起来,“你看看我,就算目标是为了找出潘多拉,也不妨碍我享受每一次翱翔于夜空,戏弄警部的快乐啊!”

当然,得不到任何回应。

“剧情进度能不能快点啊?”快斗抱怨道,“我都快能背下那几个反派的歪嘴表情包了。按照简介,不是还要烧……嘛。”

他顿了顿,收起些许玩世不恭。

虽然嘴上吐槽着无聊,但眼睁睁看着一个少女(哪怕她是个强大的圣女)一步步走向已知的悲惨结局,而自己只能做个旁观者,这种感觉……非常不爽。

非常,非常,不符合怪盗基德的风格。

他可是永远带来奇迹与惊喜的月光下的魔术师。

而不是……一个绝望剧场的无声观众。

“算了,”快斗叹了口气,眼神稍微认真了些,“就让本怪盗看看,这群蹩脚反派,到底能搞出什么名堂。”

他已经预感到,风暴正在酝酿。

而梦蝶,那位孤独的圣女,似乎早已站在了风暴眼中,平静地等待着一切的到来。

烈焰中的残像与祈愿(终幕)

黑羽快斗感觉自己的呼吸停滞了。

尽管他知道这只是一段“过去”的影像,尽管他无法触摸、无法干预,但当他看到那些被煽动得面目狰狞的民众,看到那高高堆起的干柴,看到那个被粗暴地捆绑在粗糙木架上的白色身影时,一种冰冷的窒息感依旧攫住了他。

广场上人声鼎沸,狂热的呼喊声、恶毒的诅咒声、以及教士们故作庄严的吟诵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交响乐。火焰尚未点燃,空气中却已经弥漫开硫磺和油脂的味道——那是加速燃烧的助燃剂。

“疯了……全都疯了!”快斗的声音干涩,早已失去了平日吐槽的轻松语调,只剩下压抑的愤怒和无力感,“就因为无法理解的力量?就因为触犯了那些蛀虫的利益?就要用这种方式……?”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梦蝶身上。

她依旧穿着那身纯白的圣袍,此刻却沾满了尘土和唾沫。金色的长发有些凌乱地垂落,遮住了部分脸颊。但她站得笔直,没有挣扎,没有哭泣,甚至没有看向那些叫嚣着要烧死她的人们。

她的目光,穿越了疯狂的人群,越过了那些虚伪教士的头顶,投向了灰暗压抑的天空。那双碧蓝色的眼眸,如同被冰封的湖面,依旧没有恐惧,没有怨恨,只有一种近乎虚无的……平静,以及深藏于平静之下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悲哀。

是为了这些轻易背叛她的人们?是为了自己注定终结的命运?还是为了某种更宏大、却无人理解的选择?

快斗不知道。他只觉得自己胸口堵得难受。

胖子主教走上前,手持火把,脸上带着悲天悯人却又无比残忍的表情,开始了最后的“审判”陈述。那些污蔑的词语,那些扭曲的逻辑,快斗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梦蝶身上。

主教冗长的陈述终于结束。他高高举起了火把。

人群的欢呼达到了顶点。

火把被扔向了柴堆。

干燥的柴薪遇火即燃,发出噼啪的爆响,橘红色的火苗猛地窜起,贪婪地舔舐着空气,带着灼热的气息,迅速向上蔓延。

热浪扭曲了空气,让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而晃动。

火焰,终于接触到了梦蝶的裙摆。

白色的布料瞬间焦黑、卷曲。

快斗的拳头下意识地攥紧,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如果他有实体的话)。

就在这时,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或许是因为极致的高温开始灼烧她的躯体,或许是因为濒死的瞬间某种力量的激荡,也或许是……跨越时间线的同位体之间产生了某种奇妙的共鸣。

梦蝶那一直平静无波的脸上,似乎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

紧接着,在跳跃的火光映照下,在她的脸颊轮廓被热浪扭曲的瞬间——

快斗猛地瞪大了眼睛。

“那是……?!”

他看到了!

就在那一刹那,梦蝶的侧脸线条,那双凝望绝望天空的眼眸的神韵……竟然与他记忆中某个熟悉的面容,出现了一分惊人的相似!

不是那种活泼开朗的相似,而是……更清冷,更遥远,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佐仓梦子”的特质!

虽然只有一瞬间,虽然很快又被火焰和扭曲的空气所模糊,但快斗可以肯定自己没有看错!

“佐仓……梦子?”快斗失声低语,巨大的震惊甚至暂时压过了眼前的惨剧带来的冲击,“怎么会?为什么梦蝶会……难道……?”

他猛地回想起自己被卷入这个时间碎片时得到的模糊信息——“佐仓梦子的同位体”。

同位体……原来是这个意思吗?不仅仅是身份的对应,甚至在本质上,存在着某种更深层的联系?以至于在生命最后的时刻,灵魂的样貌会短暂地浮现?

火焰已经彻底包裹了梦蝶的下半身,并且无情地向上吞噬。

剧烈的痛苦终于让她纤细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但她依旧没有发出任何惨叫。她的嘴唇轻轻翕动着,仿佛在无声地吟诵着什么。

快斗屏住呼吸,努力去“听”。

那不是祈祷,不是诅咒。

那是一个名字,一个寄托了她全部最后意念的名字。

“……梦……华……”

声音轻得几乎被火焰的咆哮所淹没。

与此同时,梦蝶那双望向天空的眼睛,骤然亮起了最后的光彩!那不是反射的火光,而是从她体内深处迸发出的、纯粹而强大的神力光辉!

她放弃了用这力量保护自己,甚至放弃了痛苦的哀嚎。

她将所有的意志,所有的剩余生命,所有的“存在”,都灌注到了这最后的神力之中!

“去吧……”

快斗仿佛听到了她无声的呐喊。

那璀璨的光芒挣脱了火焰的束缚,化作一道纯净无比的白色流光,如同逆飞的流星,猛地冲破了浓烟,撕裂了那片绝望的天空,瞬间消失在了时空的彼方!

它的目标明确——下一个时间线,那位名为梦华。

而就在神力离体的那一刻,梦蝶的脸上,那分与佐仓梦子相似的轮廓也如同幻影般消散了。火焰彻底吞没了她。

在生命的最后瞬间,她的目光似乎微微垂下,仿佛穿越了无尽的时空,与“屏幕”外震惊无比的黑羽快斗,有了极其短暂的一刹那对视。

那眼神复杂难辨——有一丝解脱,一丝期待,或许……还有一丝留给唯一“观众”的、极其微弱的歉意?

下一刻,烈焰冲天而起,彻底淹没了那道白色的身影。

广场上的人群似乎被那最后的神圣光芒所震慑,欢呼声戛然而止,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木材燃烧的噼啪声和火焰呼啸的风声。

黑羽快斗僵在半空中,久久无言。

眼前的火海映在他湛蓝的瞳孔中,疯狂跳动,却无法温暖他此刻冰冷的心情。

他脑海中反复回放着最后那一刻——梦蝶脸上浮现的佐仓梦子的残像,以及那决绝地、充满希望般射向未来的神力之光。

“………不是女巫。”良久,快斗才低声呢喃,声音沙哑。

“是圣女啊……”

“直到最后……都是。”

巨大的火焰燃烧着,仿佛要净化这一切的愚昧与背叛,又仿佛只是徒劳地吞噬着一场注定的悲剧。

而唯一的见证者,只是一个来自异时间的小偷,一个什么也无法改变的……旁观者。

这场“电影”的**,以最残酷也最壮烈的方式,落下了帷幕。只余下灰烬与叹息。

彩蛋:月光下的残响与未送达的问候

时间碎片的空间如同信号不良的电视屏幕,剧烈地闪烁、扭曲了几下。那冲天的火光、死寂的广场、民众呆滞的面孔……所有景象最终化作一片无序的雪花点,然后彻底陷入黑暗。

失重感再次袭来,但这次是短暂的。

黑羽快斗猛地睁开眼。

鼻腔里不再是呛人的烟尘和硫磺味,而是熟悉的、带着些许夜晚凉意的天台空气。耳边没有了狂热的喧嚣和火焰的咆哮,只有都市远处传来的、模糊的车流白噪音。

他正仰面躺在江古田高中天台的冰冷地板上,夜空中的弯月洒下清冷的光辉,几颗星星稀疏地点缀在一旁。

“回来了……?”他有些恍惚地抬起手,看着自己熟悉的手套,仿佛刚才那漫长而压抑的“观影”只是一场过于逼真的噩梦。

但胸腔里那份沉甸甸的、挥之不去的压抑感和灼痛感,明确地告诉他——那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历史”。

他坐起身,靠在冰冷的栏杆上,久久无言。怪盗基德标志性的扑克脸此刻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罕见的、带着沉重思索的表情。

梦蝶最后的身影,那在火焰中短暂浮现的、与佐仓梦子相似的轮廓,以及那道决绝地射向未来的神力之光,在他脑海中反复回放。

“笨蛋……”他低声骂了一句,不知道是在说那些愚昧的民众,还是在说那个自我牺牲的圣女,或者兼而有之。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想掏出口香糖或者巧克力来缓解一下情绪,却摸到了一个异样的东西。

动作顿住。

他小心翼翼地用手指将其夹了出来,举到月光下。

那是一片……极其虚幻的、仿佛由光线凝结而成的……纯白色羽毛?

它只有半片指甲大小,轻薄得几乎没有重量,边缘微微模糊,散发着极其微弱、却异常纯净柔和的白光,正是梦蝶神力的颜色!

这片光羽正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套上,如同一个无声的证明。

快斗的瞳孔微微收缩。

“这是……那个时候……”他想起梦蝶最后看向他的那一瞬间,“是告别?还是……谢礼?给唯一的观众?”

这片羽毛没有任何力量波动,更像是一段信息的残影,一个跨越了时空的微小纪念品。

它证明了他并非单纯的旁观者,在那场悲剧的最后,那位圣女确实知晓了他的存在。

快斗小心翼翼地用指尖触碰了一下光羽,它没有实体,却带来一丝奇异的、微弱的暖意,瞬间驱散了心中些许的寒意。

他沉默地看着这片羽毛几秒,然后极其郑重地、将它收进了自己贴身的口袋里,与他的扑克枪和魔术道具放在一起。

就在这时——

“快斗——!!!”

天台入口处传来了充满活力的、他再熟悉不过的喊声。

中森青子气喘吁吁地跑上来,双手叉腰,气鼓鼓地瞪着他:“你果然在这里!打电话也不接!又在这里偷偷策划什么恶作剧吗?爸爸说他今晚警备又加强了,让你别想打主意!”

少女的声音充满了日常的活力,与刚才那绝望的火刑场仿佛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快斗转过身。

月光下,他脸上那沉重的表情已经瞬间消失,重新挂上了那副玩世不恭、略带欠揍的熟悉笑容。

“哟,青子~”他懒洋洋地挥挥手,“只是上来欣赏一下月色,思考一下人生而已。中森警部的警备啊……嗯,看来需要开发点新魔术了。”

“真是的!就知道你没想好事!”青子嘟着嘴走过来。

快斗笑着看她走近,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她的脸颊,脑海中却又一次闪过梦蝶在火中那惊鸿一瞥的、与佐仓梦子相似的轮廓。

他的笑容几不可查地停顿了零点一秒,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怜悯,有叹息,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共鸣,但最终都化为了更加坚定的、属于黑羽快斗的光芒。

他伸手,习惯性地想弄乱青子的头发,却被她敏捷地躲开。

“别想得逞!”

“哎呀呀,反应变快了嘛。”

“那是当然!”

快斗笑着收回手,插回口袋,手指轻轻碰了碰那片温热的光羽。

他抬头望向夜空,望向那轮皎洁的明月,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极轻地低语了一句,仿佛是对着某个早已消逝在时间彼岸的灵魂说的:

“你的‘魔术’……我收到了。”

月光温柔地洒落,笼罩着天台上的少年少女,也仿佛温柔地抚平了某个遥远时空的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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