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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那年我妈离婚未遂后 第81章 虎口夺人

作者:蜉蝣不靡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10-17 01:08:56 来源:文学城

到了席上,谢老爷按捺不住好奇心:商统会巴结的日本人到底是什么来头?敢伸手往尸山血海的魔窟里头捞人,好大的能耐。

有谢老爷“与魔共舞”的宽慰,萧三此时也不再有诸多顾忌,便细道来:“不是一个人,确切来说,是一个派系。”

“这也说不通啊,”谈到日本人,谢老爷总眉头深锁,“大学里死的那个不就是小鬼子吗?他们不帮自己国人讨公道,反而帮商统会让七十六号释放嫌犯?”

“嫌犯”二字刺痛了惜予的耳朵,她搁下筷子,也朝萧三看来。

萧三语带讥讽道:“讨公道?世叔,此番纾困的关窍就在此处——别看他们同为日本人,彼此之间却根本谈不上什么‘自己人’。恰恰相反,内部分歧之深,早斗得你死我活,恨不能置对方于死地呢!”

驻沪日本人之间的派系斗争由来已久,这并非是侵华之后才出现的新问题。

早在本国,他们就来自不同的派阀,立场与政见天然的不同,使他们惯于像鬣狗一样撕咬对方。占据上海之后,迅速划分成了两大势力阵营——使馆派与顾问派。

这几年,日本对华战场上疲态尽显,及至太平洋战场上接连失利,日本人内部逐渐坐不住了,可他们非但没有团结一起,反而就后续战争意见爆发了更尖锐的矛盾,同时,政治上的倾轧也日益激烈。

被刺杀的高木董三便是顾问派核心成员之一,使馆派日人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敲骨吸髓,明面上一直没敢动他。这回高木在约大遇刺身亡,他使馆派的政敌们背地里都乐得弹冠相庆呢!说不定,心里还要谢谢半路杀出来的刘忠麟。

萧三正是利用了两派无法弥合的分歧,借商统会之手,从极司菲尔路七十六号的老虎嘴里生生把王遗时抠了出来。

“好,叔涯,办得漂亮!日本人狗咬狗,简直大快人心。”谢老爷倍感欣慰,转念想到他在外斡旋,四面求人的时刻,不由得心疼起来,“难为你了,好孩子。”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萧叔涯看了眼惜予,便知道她在生他的气。

—·—

晚餐之后,照例由惜予送他出门,若王遗时还在家,多半他要抢着送。

到了围墙门,萧三通常出于礼貌都会在此请主人家止步,无须再送。可今夜他只字未语。

两人先后穿出了雕花的黑漆门,心照不宣地走上一段路,眼看杂花弄近在咫尺,便双双停在弄堂口的电灯下,一双影子在地面上倏然抻长,随后戛然而止。

萧三摸出烟盒,问惜予介意吗?惜予盯着脚尖摇了摇头,然而她这些年气管敏感,只要烟尘大些难免引发咳喘,王遗时为此戒了烟。

等了一会,身边始终没有飘来烟草味,惜予侧首,萧三已经收起了烟盒与打火机。

惜予的目光里多了一丝探究的意味。

萧三微笑道:“我猜的,你不喜欢烟味对不对?”

惜予苦笑,“叫你看出来了。”

“我还要猜,刚才席面上你不高兴了,是不是?”

为了救王遗时,惜予准备了几份地契作为疏通关系的筹码,然而这回从商统会到使馆派,其中数不清的关节要打点,金银流水一样砸进去,她当然不可能时时盯着萧三。等他把事情办妥,那几份地契又原样回到了惜予手上。

她如何不生气,本来想发作,可刚才一路跟着萧三走过来,还是作罢了。哪有受了恩惠,还扭过脸去数落人家帮得太好太多的道理。未免过于刻薄。

可若什么都不说,以萧叔涯的性格,他会默认自己有无限对惜予好的权利。

“你让我觉得自己欠了许多债,怕还不完。”惜予说。

萧叔涯望向头顶灯泡,一只疾扇着翅的飞蛾,绕着那圈光亮飞,不停地撞向玻璃。也许下一次就撞晕撞死了,掉入地面一团人影里。

“你喊我三哥,我喊你惜予,因为你我这辈子名分上只能做到兄妹,但我对你的宽容、关心和爱护,积久成习,恐怕早已无法降回兄妹的层次。你就原谅我这点逾越吧。”

惜予不言,他态度更软和了,带些讨饶的意思,“我难道还有一生一世护着你的福分不成?”

他们心里都清楚,上海是惜予的家,却非萧三的。他这只不鸣的鸟,如今只是暂歇在这座叫上海的城市枝头上,有朝一日,当战火阴霾散去,方是他鸣于九霄、振翮高飞的时刻。

到那时,他会飞多远,惜予无法猜测,也无从想象。也许眼下几年时光,既是重逢,也是场漫长的永别。

惜予舍不得责怪一个在她记忆里弥足珍贵的人,她叹息,萧三知道她不会再怪自己,得意地笑了,笑意中透出的满足,再掺不进一丝毫旁的情感。

他只对惜予展现这一面,就像他说的,积习难改,也无心改过。

“后天出狱,我打算找善言的同事一块去。”萧三想帮她去接王遗时出狱,但还没说出口,已经被惜予拒绝了。“等情况平定了,我们夫妻俩一定会登门致谢。”

萧三轻飘飘的心沉坠了下来,惜予总能在关键时刻温柔地收紧缰绳,拴住他心猿意马。

“听你的,”萧三轻哼,“谁让你总是对的。”他再仰起脖子,那只飞蛾已不知所踪,更高更浓的天空中,几粒碎珍珠似的星兀自灿烂。

—·—

两日后,到了王遗时获释的日子。谢太太大早起看过黄历,见黄道吉日,喜得连连诵念“阿弥陀佛”,又忙看喜神方位。

谢老爷特意穿上长衫,临时起意要跟惜予一块去七十六号,惜予好劝歹劝,才断了他的念头。

凭儿也带着三个儿子大早赶来,刚进门就被谢太太拉住一道研究起来:午时喜神在西南,酉时则在西北,家里摆宴庆祝,餐桌该冲哪儿摆。

宁宜跟在母亲身旁,惜予几次转身都险些与她撞上。她支支吾吾道歉,叫惜予看穿心思,“你也想去?”

宁宜渴望地点点头。

惜予无奈,悄声道:“好吧。”又叮嘱她提前去门外等,省得谢老爷和平宜发现了,也嚷嚷着要跟去。

等惜予出了门,不远处路边,杨升夏和宁宜站在一辆小轿车前,宋大从驾驶位的车窗探出头来,瞥了眼惜予,有些尴尬,又坐回去摇起车窗。

升夏为母女二人打开后座车门。坐进车里,直到发动引擎开出一段路后,车内都没人讲话。

还是杨升夏打破僵局,“我寻思师兄在里头那么些日子,肯定吃不好、睡不好,好容易出来就别折腾了,还是开车来回最快,所以跟朋友借了这车。但我忘了,我不会开,好在姐夫会开。我一问,他就答应来帮忙。”

“宋大哥,多谢,”惜予说,“之前致辞善言临阵脱逃,也幸亏你救场,才不至于酿成大错。”

“他有什么错?”宋大总算开口,“是日本人欺人太甚。”

“对!”杨升夏附和,又同惜予说:“如今日方正在逼迫学校开除刘忠麟学籍、罢免师兄职务,以证清白。”

宁宜听了这话,从座椅上弹起身来,惊恐地看向一旁母亲。

惜予望着窗外倒退的街景,面色毫无变化,似乎早已料想到事态会发展至这一步。

“在校师生已经发起反对除籍革职的联名情愿活动。”升夏连忙补了句,“是姐夫牵头倡议的。”

听得出来,杨升夏在极力缓和宋、王两家关系。

架不住宋大别扭,“我是提了一嘴,真正费心费力的是那家伙。”他说的自然是杨升夏。

升夏扭头对后座的母女挤眉弄眼:看!那个嘴硬的家伙。别信他。

—·—

抵达七十六号后,一片望不到边的肥厚的云遮住了太阳,没有风,空气渐渐地闷热起来。

宋大停妥轿车,四人聚到七十六号门前,遭到守门人挥手喝退:“走开,别堵门口!”

升夏护着惜予母女,宋大环顾一圈,改为到马路对面继续等候。

空气越来越潮,像一块吸蓄巨量水分的海绵,大家的呼吸声都变得凝滞。宁宜望向天上纹丝不动的云层,喃喃道:“不会下雨吧?”

七十六号并未告知确切的释放时间,他们只能早早来等。好在等得不算久,三刻钟以后,门前终于有了动静。

升夏突然扯着嗓子激动嚷道:“来了!”

宁宜懒散地靠着母亲肩膀,闻言立刻直起身瞧向马路对面。

黑森森的马口铁皮大门豁开一道缝,逐渐大开,先走出一个背部微佝,垂着手的男人。

他逐步走出大门,那双手原来是抬着一副担架,随着担架慢慢地完全暴露在大家的视线里,他们同时看到担架里躺着的人,或者说是个苍白得褪了色的人形……

杨升夏吓得倒吸冷气,惜予一把将宁宜推到他身边,“看好她。”

她丢下一句叮嘱,立即跟上宋大的脚步,两人横穿马路后,冲上去围着担架细看。

被抬出来的确是王遗时。他脸色惨白发紫,瘦得脱了形,在担架里薄得像一片白纸,但表面上看不到哪怕一丝伤口。

他还活着吗?这个问题同时跃现在惜予和宋大的脑中。

这时,王遗时痛苦地蹙起了眉。

还活着!惜予和宋大都松了口气。

两名担架员身形一矮,连人带架往地上一撂,王遗时被毫无缓冲地颠了一下,发出一声细微的呻吟。宋大气愤他们的粗暴,眉头瞬间拧成麻花。

抬担的人努努嘴,对他们说:“把他搞走,担架不许带走,我们要拿回去的。”

“你们怎么能把人弄成这——”

惜予及时拉住宋大,对面露愠色的两人赔礼,“我们这就走,稍等一下。”

那人鼻孔哼了声,不再搭理。

宋大招手喊来升夏,两人合力将王遗时从担架上扶起,唯恐他有暗伤,动作小心翼翼,但移动的过程中,王遗时仍然数次发出痛苦的呻吟。

慢慢挪到车边,因宋大要负责开车,他空出来的位置由惜予顶上。升夏怕她扶不动昏迷的人,建议道:“阿嫂,让师兄多靠着我点。”

宁宜拉开门,帮他们一起把王遗时塞进车里。

所有人刚坐进车,雨丝落在玻璃窗上,下雨了。

宋大说:“善言这副状态,不能回家了。”

“去广慈医院,”惜予打定主意,“之后还麻烦你把宁宁送回家。”

“姆妈,我不回去。”宁宜摇头。

车已经启动,逐渐加速,惜予说:“家里等半天见不到人,都要着急的,你得回去报信,实话实说,别有隐瞒。若谁要来医院,一个也不许,只让小姨妈来,请她帮忙收拾些衣物,再带上钱。你就这样说,具体怎么办她有分寸。”

宁宜听着听着哭了起来,前座升夏手忙脚乱地找手帕,转头想起根本没带,懊恼地叹气。

母女俩中间隔着半昏不醒的王遗时,惜予只能伸手摸了摸宁宜的发顶,说:“哭吧,但到了家就不要再哭。爷爷年纪大了,阿娘身体不好,你再一哭,他们肯定会把事情想到最坏的地步。”

宁宜刚擦干眼泪,一看到身边昏迷的王遗时,泪水又不断滚落下来。

听到哭声,王遗时似乎恢复些许意识,竭力抬起手掌,碰了碰宁宜指尖,好像也在安慰她。

—·—

到了广慈医院,杨升夏陪惜予一起处理王遗时入院治疗事宜,由宋大送宁宜回福煦路。

宁宜刚拉开后座车门,宋大却招呼她坐到副驾位来。她惴惴不安地瞥了眼前座,听话照做。

要说宋家三个叔伯,二叔常以笑脸待人,对小孩出了名的没架子;三叔看着不好接近,实则内敛,心肠又软,且他们自小相识,彼此间倒有比旁人更多的话。

唯独宋大伯,严厉冷峻,连两个弟弟都嫌他古板。这几年和父亲疏远后,两家久无来往,宁宜许久碰不到他,今日一见,心里仍有些跟小时候一样的发怵。

车沉默地拐过了一道路口,宋大突然开口:“家中长子女,要担得起事才好。弟妹尚幼,得让父母指得上你。”说到这,他突然柔下声,对旁边低头抠手指的女孩说:“我这话,让你不舒服了吧?别紧张。”

“大伯伯,”宁宜抬起头,“你说得很对。”

“但也别太逼着自己。”宋大先生难得展颜微笑,眉目间顿时和宋二有几分相似,“别弄得跟我似的。”

日子过着过着,把自己当成了两个兄弟的爹,怕他们行差踏错,怕他们吃生活的苦,到头来事事都想包办,事事都闹得不满意、不开心。

“我懂。”宁宜心一横,大胆地说:“二叔三叔嘴上埋怨,心中从未真正记恨过大伯伯你。”

“不记恨,因为他们的路没被我掐断,幸亏没有,否则……断了的岂止他们的未来,还有血脉亲情。”

宋大也不知什么缘故,王家这个大女儿有一种天然的亲和力,虽不健谈,却让人不排斥与她倾诉。

“宁宁,你很优秀。”之后他们再无对话,车静静地穿越租界向福煦路驶去。

—·—

王遗时入院的消息一传回家里,果如惜予所料,谢老爷第一个跳出来,嚷嚷着要去医院,十头牛都拉不住的架势。

任他往哪窜,宁宜都拦在他身前,直到他愿意听进去一句话。

“小姨妈,”宁宜侧目望向凭儿,“您快快收拾爸爸姆妈的衣服,还得带些私人用品,牙刷、牙膏、餐具之类……重要的是,带够钱。宋大伯就在家门口等着,他送你去,再送你回来。”

凭儿连连点头,谢太太和越秀也帮着她张罗去。

她们一走,宁宜继续对付顽固的爷爷,她抛去一个眼神,把平宜、瑀舟和诚国都聚到自己身边。

谢老爷见几个小的拉帮结派,鼻子哼哧,对宁宜道:“你妈妈早上不许我去接人,现在又不让我到医院去探望。天下哪有女儿敢这么做老子的主!你莫要为虎作伥,给我让开。”

宁宜坚定地挡在爷爷面前,“不准去,那边已经够忙乱的了。”

谢老爷伸手要把她撩开,宁宜对旁边道,“平平,抓住他。”

平宜正要动作,诚国挺身而出,“我来。”他和宁宜一左一右缠住谢老爷,平宜则拉着瑀舟,一块张手拦在爷爷眼前。

被诚国和宁宜两个半大小子拖拽着,谢老爷不说动弹不得,也是寸步难行。直到凭儿收拾妥当出门,他连客厅都没离开。

外头铁门“当啷”一声关上,宁宜才发话松开。

谢老爷气得指着她鼻子点啊点,“你好,你好得很!主意那么大!不愧是你娘的好女儿!”

宁宜不搭理他,谢老爷碰了软钉子,无奈地拂袖上楼。

诚国和平宜不约而同看向宁宜,往常听了重话,她总忍不住掉眼泪。但今天,他们讶异地发现,宁宜眼中非但没有泪光,相反,她神色很坚定,也很平静。

“平平,”宁宜摸了摸妹妹的脸颊,“爸爸在里面受了苦,他不会想我们看到他现在的模样,我们就乖乖在家等。”

“要等多久?”平宜问。

“到姆妈说我们可以去探望,相信我,不会很久的。”平宜听她这么说,心情顿时轻快了许多。

下午凭儿从广慈回来,带回最新消息:王遗时的手术已经顺利结束,没有生命危险。只是他一条腿骨折,另一条腿骨裂,而且营养不良,短时间内没办法出院。

七十六号果然不负“人间炼狱”之名,进去的人,不死也脱层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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