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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那年我妈离婚未遂后 第28章 高校内迁

作者:蜉蝣不靡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10-17 01:08:56 来源:文学城

新年的氛围一天比一天浓郁,但电台里不断更新着前线战情,宣读讣告与遗书。沉重的声音大范围充斥着人们的生活。

冬日的一个上午,惜予同张婶领两个孩子采办年货回来,才到家门口,姐妹俩被隔壁栾婆婆拉去作客。于是惜予决定趁孩子们不在家好好打扫一番。

张婶一手扶着拖把,一手打开收音机,电台里传来悠扬婉转的歌声,唱的是电影《古塔奇案》主题曲《秋水伊人》,歌曲已经过半。

这首歌近来风靡于上海的大街小巷,绕是没看过影片的张婶也耳熟能详,她一边拖着地,一边跟着旋律流利地哼唱起来:“几时你才能回到故乡的家园。”

歌词攸关离别与故乡,惜予不很欢喜它,听着听着总会想起王遗时和慎予。可张婶唱得起劲,她不想打断她。

也许是巧合,也许是天意,这个时候有人造访,叩门的动静驱散了屋子里四处漂荡的歌声。

惜予几乎是谢恩一般前去为来人开门,想着定要热情地夸赞一下,对方必须生受她的拳拳谢意。

那人的双手慵懒地垂在裤线边,离家数年,一路走来,他以新奇、眷恋的目光打量着这栋公寓,和眼前这扇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门。

门乍然打开,慎予心一颤,嘴边那声“阿姐”还未来得及喊出,惜予已经扑上来紧紧抱住了他。纤瘦的身躯拼尽浑身力量裹住了他的双臂与身躯。一切未能脱口的话终化作唇边一抹笑意,慎予也紧紧回抱住姐姐。

丈夫远在海外,父母还没能从杭州来沪,而弟弟所在的华北更是炮火连天,其中慎予失去联系的时日远比谁都要久,惜予每每想起他们,都夜不能眠。故而一见慎予,她感到长久以来压得她弯腰曲背的负重瞬间卸走一半,双肩一下轻盈了。

姐弟俩在门前久久相拥,似要将两年来别离的时光从各自的生命中挤走,回到亲密无间中去。

慎予松开姐姐,惜予低头往他脚下看去,见空无一物,既然未带行李而来,便问他现下安顿何处。

她不想着请久别重逢的小弟进去坐坐,也不询问他几时回的上海,以及突然到访的目的,而率先想问出落脚点,帮他把行李搬回家来。

慎予突然感觉到那熟悉的“被做主”的感觉,只是做他主的人从老爹变成了姐姐,而如今他已不再大为抵触了,还能笑着调侃:“你可比从前要霸道了。”

惜予不否认,借力打力,“托你的福。光是你当初犟在北平不肯回来,爷娘说你不着,冲我发了多少次难啊。”在一次次与父母的交锋中,惜予这股东风逐渐压倒了谢老爷那股西风,成了谢家新一任“霸主”。

慎予脸色涌上了三分惭愧,“这回恐怕还得你担待着。”

惜予满腹疑窦,让慎予进屋,慢慢道来。

张婶已经为姐弟俩准备好了叙旧的茶点。慎予卖乖的本事倒是没丢,既是赞许张婶周到,又夸她容颜依旧,张婶明知他是哄她,仍是满意地领受了。

屋里格外的安静,完全不像养孩子的家庭,慎予问:“我俩外甥女呢?”几年不见,他多了几分北方口音,硬硬朗朗的。

“在隔壁邻居家玩呢。”

慎予“哦”了一声,转头开始说正事。

原来他此行非为返乡,而是正巧路过了家门口。慎予呷了口热茶,滋润干涸的嘴唇,发出了心满意足的叹息声,才向惜予娓娓道来。

“卢沟桥事变以后,北平各高校陆续开始南迁,六叔一家随大部前往长沙,而我选择暂且留下。留在北平倒也并非无所事事,人员、文物、图纸、设备,还是经我们手转移出去了不少。可惜工学院,尤以物理、机械几个专业,设备遭日寇严密看押,实在带不走,委实可惜,但也算尽力了。

“年关前北平又开始戒严,我得知医学院几位教授眷属准备闯关出城,去长沙与家人会合,想着反正自己手边也没什么要处理的,便请缨随扈。在准备撤离的时候,我们收到了最新的消息,长沙的办学不会再继续,学校着手进一步后撤,往西南边,到云南的昆明去。几位老师得知此事比公告早得多,于是千方百计使人向淹留在北平的家人传信,我们才得以临时更变了目的地。

“华北交通堵塞得厉害,我领着两家教属,一共是两位夫人和六个孩子,分成了两拨。一拨乘坐六叔老熟人的车,同日本人有些来生意往来和私交的银行经理,坐他家的车溜出去。另一拨跟着我,由一家天津探亲访友的美国人领着出了城。我们在城外会合以后坐车去了天津,再从天津乘船到上海来。本来打算从上海直接乘船去越南海防,但我们九个人,又不能有人落单,只好逗留几天,等去香港的船。到时候再从香港辗转去越南。”

惜予问:“越南?地理上倒是和云南接壤,如此未免太过波折。”

“都是这样的,越南那边滇越公路直通云南。我们一行虽然波折,倒还不算吃苦,有好多学生必须靠步行从长沙走到昆明去。”

这哪里是求学,横跨大半个西南,一路又是炮火连天,又是山高水险,行军也莫过如此。可除此之外,已无他法,师与生,在西南隅绵长的山脊之间跋涉,跨越数千公里土地,只为保存华夏学脉的火种。

慎予又说:“我前头去找了在交通部上班的老同学,他告诉我现在香港那边去越南的船都需要提前订票,我们那么多人,又孩子居多,折腾不起,最好不要买差劲的舱等,这样一来,怕是要在香港等上两旬。我托他买船票,他在听说高校南迁的决策后很是动容,还主动帮我们联系了香港那边的熟人找住处呢。”

“那可要好好谢谢人家。”

“自然。”慎予环顾了一周家里,它还是温馨宁静,却不再符合此刻他的心境,“从前我厌恶阿爹和姐夫动辄以钱财和手中微末的权力去解决问题。这两年经历了许多,才发现自己当时身在福中不知福。比起多数同样是背井离乡、颠沛流离的人,我一路走来还算太平。扪心自问,难道靠的是我自己的能力么?姐姐,我以前是不是傻得可笑?”

极致的理想主义者坠入现实后,往往有一拨人选择彻底和过去割席,摇身一变为愤世嫉俗、满心谋私利的“人物”。

如果还能想着为人为国做些实事,不思一己浮生安逸,怎么能说这样的人是傻子呢?即使真的傻,也是傻得可爱,傻得高贵的。

“我此一去昆明,再会之日不可期。姐夫什么时候回国?你独自带孩子在上海,我始终不放心。”

说起王遗时,惜予近来才收到他的消息,便同慎予说:“他原本现在应该回来,无奈欧洲那边回国的交通也不便利了,之前写信的时候说准备去法国,那边有回来的航班。”

“所以是他要你等在这?”

“那倒没有。公公婆婆现在都搬去了重庆,本来咱们家也一起过去,奈何姆妈说动不了爹爹,他们就还是留在杭州,不过此一时彼一时,等铁路一通了,他们也要来上海。”

“爷娘跟着你,我放心。喔,对了,王家既然人随厂搬,跟着国民政府内迁了。”谈话中慎予渐渐放松,他抬抬下巴,用从前顽皮的口吻问道,“你怎不一道走?”

惜予直白,“我不是实业家、不是工厂主、不是学者、不是难民。既不能为国家做什么,也没有为战火所迫。上海虽然沦陷,躲在租界日子到底还过得下去,为什么要走?说得难堪点,战争一天不结束,躲到哪里过日子才能安心?”

“是啊,”慎予也深以为然,“我们都算是极其幸运的了。而且……”

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选择说了出来:“你要是出现在王家太太眼前,她定忍不住指手画脚教你她那套理事做人的方式,还要甩婆婆的派头给你看,催着你给她家生孙子。也不想想她儿子跑得那么远,当我姐姐是圣玛丽亚还是姜嫄啊?”

惜予打了一下说话没个轻重的弟弟。

慎予才正色道:“你不说去就不去了,姐夫同意了?”

“他消息不通,知情的时候事都已经落定了。不过他后面还是发了电报来,说全凭我作主。”

“那足见他如今待你是真心爱戴、足够尊重了。”

她没有同弟弟说,那时数次与公婆的通话俱以不欢而散告终。

战火既烧到了沿海,政府让办厂的人内迁。王先生早在重庆物色好房子,一切打点妥当,勤等着一家老小搬过去了。

惜予这边,王家公婆直接通知的她,并没有征求意见的意思。毕竟当时上海打仗打得一塌糊涂,有门路的人都巴不得逃去安全的地方。谁想到惜予连王遗时都未曾告知,直接电联王公馆,言明自己带着孩子在上海呆得挺好,并不准备跟公婆内迁。

电话那头,王太太面孔拉得老长,若不是怕破口大骂惹得儿媳更加抵触回家,她定要好好教训一顿。几次通话下来,王先生软硬兼施,俱也说动不得,终于发火撂了电话。然他终究是斯文惯了,又爱讲开明,不像谢老爷,你要是敢忤逆他,第二天就上门把你捆一捆打包带走。

王先生让谢家父母和王遗时都去给惜予做思想工作。

谢太太本就不欢喜王太太有意无意地刻薄惜予生不出儿子,亦深知自己这个女儿颇有些“不自由毋宁死”的侠气,因此”威逼“谢老爷不许去游说惜予。谢老爷只得推托“儿大不由娘”、“年轻人由他们去吧”。

而王遗时远在重洋之外,等他知情表态,事情都已经尘埃落定。他也没有帮着父母讲话,只说夫妻一体同心,自己能走到今天离不开妻子支持与理解,如今她既有自己的意见,他理当同样的去支持她,请父母不要再为难,甚至可以宽一宽心。上海的租界内到底还算有一份安稳,许多朋友也都在身边,再加上自己很快也要回国,他们一家留在那边也没什么不好的。

王家公婆眼见打算彻底落空。最后一次通话,王太太的哭骂声中,夹着王先生一句“好自为之”,电话挂断了。

中国人若讲“好自为之”,算得上是一句重话了。对方既希望你好,又极其不认同你的方式,某种意义上算是亲友间的“道不同不相为谋”了。

慎予惭愧道:“往后爷娘和小瑀来沪,阿姐你到底比我离得近,安安走得早,小瑀就……”

那句“请你多多照顾”怎么也无法宣之于口。惜予却知晓他要表达些什么,也清楚他此刻内心定然无比的内疚纠结。

“有我呢。倒是你那边若有什么需要就赶紧说,趁着还在上海,我给你置办。”

慎予没有拒绝,他带着一群妇孺匆匆逃离北平,就算一切食衣住行都从简,凭着微薄行囊奔逃至今,又怎可能毫无需要呢?

他想了想:“大人都还好说,却不能太委屈几个孩子。他们中大的才九岁,小的还不满周岁。”

“那好办,你把孩子们的信息写下来,我这边能想起什么就先帮你准备起来。等你回了住处问问两位夫人需要些什么,再列个清单给我。”

慎予简单交代了一下几个孩子的情况,惜予拿笔一一记录了下来他们的名姓、年龄、身材、性别,以便筹备物资。

慎予看着这一切,既是无颜以对,又是大为感动,只好说:“太麻烦阿姐了。”

“这算什么麻烦,麻烦的事且在后头等着我们呢。”慎予微怔,惜予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把宁宁和平平带过来,你等着啊。”

慎予捞住姐姐的手,“我也该告辞了,就随你一同过去问候下邻居吧。”

“这么着急?”

“还得去一趟银行。”

“好吧,那不留你了。你等等,”惜予冲着厨房间问,“张婶,家里点心还有吗?”

听张婶回道:“有的,要拿出来吗?”

“嗯,给阿弟带上。”

张婶捧着一叠点心,有铁盒装的,也有软纸袋包的。慎予哭笑不得,从里头选了两盒,“带不了那么多,我一会还要去办事呢。”

张婶说:“带得了。” 把他手上的点心拿了回去,“我给你一并扎起来,带着可方便了。”

等慎予拎着张婶打包好的点心随惜予来到栾婆婆家门前,正巧陈横带着平平来开门。

陈横一眼就看到了慎予,立即由他和王太太如出一辙的瘦削白皙,联想到他就是王太太口子华北求学的弟弟。

慎予主动介绍:“我叫谢慎予。”他看见扒在陈横腿边的小女孩,笑着问她:“你就是平平吧?”

惜予瞥了一眼,”叫舅舅。“

平宜连忙喊他:“舅舅。”

“真乖,来,给舅舅抱。”

栾婆婆也过来了,热情地招呼着姐弟俩进去坐坐。惜予说:“阿弟还有事,婆婆,宁宁呢?”

“姆妈,”宁宜闻声赶来,她比平宜更熟悉眼前的舅舅,记得他曾经有多宝贝自己,惊喜地喊道,“舅舅!”

母女三人把慎予送到了楼下,慎予抬头看了眼亚尔培路公寓,忽然觉得一切恍如隔世。

“还记得当年我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只想带你回家。”

惜予懂他话里的回忆,含笑抱了抱他。“有一点不会变,那就是,我会在这里等你来。”

“舅舅,你又要走了吗?”宁宜问。

慎予把她抱了起来,她如今是个大孩子了,抱起来不如妹妹顺手,但她还记得这个怀抱,熟悉地攀着他的脖子依在他的怀里。

舅舅抱着她的次数,比父亲更多。舅舅的身上永远有着一股消毒水和医用酒精的气息,他将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体体面面,又有着一股少年气,看上去像她的大哥哥。

“舅舅,你不要走。”她埋进舅舅的肩颈里,此时已经没有消毒水的味道,只有一股淡淡的皂角味。

慎予抚摸着她的后脑,安慰道:“舅舅会回来的,宁宁千万不要忘记舅舅啊。”

怀里传来轻声抽泣,慎予也舍不得放她下来,“舅舅这几天还在上海,明天再过来看宁宁。宝贝乖,不哭了。”

一旁平宜疑惑地拽了拽母亲的衣摆,她还不懂得离别是什么,为什么会令人伤心至此,只看见姐姐哭了,母亲的眼圈也微微发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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