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小黑战记】你好，晚安 第5章 论道

06

小黑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无限，似乎不理解这诡异的沉默是因何而起。

大露台呈U形环绕着我们两户人家。面积最大的部分是正中央区域，正对着两家客厅的露台门，开门即可进入。自此向两侧延伸的露台面积虽略小于中间，却也十分宽敞。不过因为是对称结构，两侧露台上分别有着两家卫生间与卧室的窗户。因此，尽管不再限制小黑的活动范围，但我和无限都默契地只在露台正中和自家这一侧活动，从未越界踏入对方那半边的露台，要不是今天来帮忙摘菜，我大概很久也不会再踏足这里。

所以在看到无限真的把空置的阳光房改成鸡舍后，我的脑中闪过了千言万语，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怔了好一会儿，我才一言难尽地看着无限：“你就这么喜欢鸡？”

无限答非所问，语气依然平静：“做过处理了，不会扰民。”

这时我才发现虽然从外面看进去阳光房内的鸡颇为活泼，打架的打鸣的都有，但我站得这么近都没听到一点声音。

我不由得好奇地绕着阳光房转了两圈：“我能进去看看吗？”

无限提醒我：“里面有味道。”

“啊对。”我想起了这茬，顿时不太想进去了。不过我还是蹲下身轻轻敲了敲玻璃墙，面前一只鸡像是被吸引了注意，凑过来用喙啄了两下墙面。

我忍不住惊奇：“你这隔音材料哪买的？真好用，一点声音都听不到呢。”

无限停顿了一下，答道：“……别人给的。”

[效果这么好一定很贵吧……]

我点点头，站起身：“我们继续摘吧。”

我没有看到的是，在我转过身走向菜地后，几片薄薄的金属悄无声息地从阳光房的骨架边缘滑落，露出了下方被遮掩住的隔音符。

终于摘完了菜，高估自己体力的我直接瘫在露台的躺椅上一动不想动。小黑看了看我，也有样学样地爬上了中间的躺椅，晃悠着椅子玩了起来。无限看了看我们两个，最终也安静地坐在了另一边的躺椅上。

露台上的三把躺椅终于再次坐满了人。

……果然，懒是会传染的。

“几点了？”我懒洋洋地问，连眼睛都懒得睁开。

无限抬眼看了看太阳的位置，判断了一下：“十二点半左右。”

就算我再喜欢做饭，这会儿也彻底不想动了。只能不情不愿地爬起身，下了躺椅，打算回屋拿手机：“我来点外卖吧。小黑想吃什么？”

小黑犹豫了一下，下意识地先看向无限。

我伸手把他的小圆脸轻轻捧回来，趁机还捏了一把：“看他干吗？看我！吃什么？”

无限出声婉拒：“不用破费了。”

我坚持：“现在再去做饭吃上得几点了？别饿着孩子。”

无限闻言站起身：“家里有面，我去煮，很快。”

我一把搂住小黑不撒手：“那你吃面，小黑得跟我吃好的。”

无限停顿了一下，看向小黑。小黑眨着大眼睛，看看师父又看看我，小声说：“我和师父一起吃就好……”

看小黑不太情愿但又很乖的样子，无限的目光柔和下来。他思考片刻，最终看向我，语气放缓了些：“那就……麻烦你一起点吧。”

小黑立刻眼睛一亮，抬头看我：“谢谢姐姐！”

无限也轻轻颔首：“多谢。”

把手机塞给无限硬是让他也点了两个菜，我环顾一下露台，指了指隔壁凉亭下的桌子，明示道：“我们一会在那吃吧，不过得先擦一下。”

我花钱订的外卖，于是理直气壮地瘫在躺椅上不干活，看着他们师徒俩打水、拧毛巾，利落地把桌椅擦得干干净净。

他们干活速度很快，没几分钟就收拾完了，外卖自然是没到。所以他俩又回到了躺椅边，各自坐下休息。

小黑忽然坐起身，猫耳轻轻一抖，望向我：“姐姐要不要喝可乐。”

我笑着伸手捏了捏他软乎乎的猫耳：“好呀。”

小黑立刻回头，乖巧地问无限：“我去给姐姐拿，师父要喝吗？”

见无限摇了摇头，小黑眼睛一转，紧跟着小声问：“那我可以陪姐姐喝一瓶吗？”

无限抬眼看了看我，又对小黑点头：“可以。”

我笑眯眯地目送小黑的背影，忽然听到身侧传来无限的声音：“你……会觉得小黑这样奇怪吗？”

我转头去看无限，只见他上半身偏转向我这边，正静静地看过来。见我看向他，他抬手轻轻比划了一下自己头顶的位置，补充道：“耳朵。”

小黑总不能一直在家戴帽子，无限自然早就备好了一套说辞。他不觉得自己的房东是迟钝的人，但今天见她都上手捏了耳朵，居然还什么都没问，也不由有些好奇对方究竟是如何看待的。

“那个啊……”我略作思考，目光聚焦到了远处掠过天空的飞鸟上，声音放缓，“你有没有听过这样一种说法？佛家讲六道轮回，有些人虽然今生得了人身，但前世的习气未除，就还会隐隐透出些小动物的特征。”

我收回视线，转头对无限笑了笑：“小黑他没准前世就是猫猫呢。”我顿了顿，又轻快地说，“真好，我也想当小猫。”

“你是这样理解的……”无限唇角微弯，低声应了一句。他沉默片刻，像是想到了什么，又问道：“你信佛？”

“那倒没有，”我耸耸肩，“只是喜欢杂七杂八的书都看一点。而且……”我眨眨眼，“真信的话就不会说出想当小猫这种话了吧。”毕竟在佛教体系里，“畜生道”是被归在“恶道”里的。

无限的目光似乎透过我，在看更深远的东西，他轻声问：“倘若没有轮回呢？”

“没有轮回？”我被这个假设勾起了兴趣，想了想道，“那这辈子就更得珍惜当下，怎么开心怎么过呗。”我挑眉看向无限，不知道他想引申出什么。

“世间万物皆寓于天地之灵，为其所维系，形异而性通。”他看向我，语气平和却笃定，“‘夔怜蚿，蚿怜蛇’，万物皆有其道，你现在的样子就很好。”

居然是在开导我……其实我对于自己不是小猫咪也没那么遗憾啦，不过……“道理说得这么通透，所以啊，孩子喜欢猫耳你就让他戴着呗，可不要强行干涉啊！等长大了总有摘下来那天的。”

“……”原来她一直以为那是装饰啊。

我回想他刚刚说的话：“《庄子》……你信道吗？”

“不算信仰，不过……”他没头没尾地回了我一句，“我相信老君。”

“？”

※“夔怜蚿，蚿怜蛇，蛇怜风，风怜目，目怜心。”出自《庄子·外篇·秋水》，本篇只取了字面意思。

译为：独脚的夔羡慕多脚的蚿，多脚的蚿羡慕无脚的蛇，无脚的蛇羡慕无形的风，无形的风羡慕明察外物的眼睛，明察外物的眼睛羡慕内在的心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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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