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小黑乙女】身为路人社畜的我想要追求鹿 第1章 chapter.1

“那么，您确定要从妖灵会馆离职对吗？”

坐在我对面的女性扎着丸子头，听到问话，低垂的脑袋终于抬了起来，只是目光仍有些游移，手指无意识地抵住袖口摩擦。

“……是的，很抱歉。”

这位女性的工作经验很丰富，是最早到会馆就职的普通人之一，也是我曾经相熟的前辈。她性格一直比较内向，我翻阅着档案，暗暗叹气，继续问：“不必道歉，这只是您个人的选择而已，方便的话，可以聊聊您想离职的原因吗？只是一个例行环节，您不想回答也没问题。”

她似乎从我的安慰中得到了些鼓励，终于神情放松不少，上半身也坐得更直了。

“没关系，不介意的，是这样，我和爱人马上要结婚了，他只是普通人，之后的工作规划可能也不在本市……”

在她的档案上做好备注后，我终于忍不住重复问了一遍：“离职是出于您主观的意愿吗？”见她茫然，又补充道，“会馆不会干涉职员的选择，但——就当是我个人私心吧，我不希望您是出于迁就或者其他心理才决定离开。”

“您误会了，抱歉，我没说清楚，”女性似乎有些难为情，“会馆的待遇和工作环境都非常好，我也很喜欢这里，但……可能是性格使然，我比较惧怕未知的事物，很难习惯跟妖精们打交道，一直也纠结了很久……直到爱人和我说，比起适应环境，我更应该去选择让自己舒服的环境，这才下定了决心，也是时候回归普通人的生活了。”

原来如此，我继续记录着，敲完档案最后一行，这本人事记录从此便会封存在会馆内，不出意外就无再见之日了。

“我明白了，您不用道歉，是我多虑了，也提前祝您新婚快乐。”

或许是与无拘无束的妖精们生活久了，我由衷地钦佩每一位深思熟虑后选择踏入婚姻人类女性，不论未来如何，当下她们都是勇敢的。

“按照会馆的保密规定，离职后您有关妖精的记忆会彻底清洗，您的履历我们会尽量编得圆满些，您还有别的问题吗？”

她摇头，我上前抚住她手背，发动能力，柔和的光晕自交叠处焕发。她也意识到未知的力量正洗涤过她记忆，又忽然想起什么，眼皮却先支撑不住缓缓闭上：“能不能帮我跟……说声谢谢……”

我的思绪随着灵走马观花游弋，不可避免地窥探到这位前辈和她爱人相知相遇的过程，本着非礼勿视的原则，却冷不防瞥见那双淡蓝色的眼眸，宛如黎明的天空，清亮到可以拂开所有尘霭。也许受记忆主人的情绪感染，我的心情也莫名酸涩。

她临别想表达谢意的，是从任务中救下她的执行者，鹿野。

“我会想办法转达的，”我轻声道，“会馆的一切就当是做了场美梦，再见，前辈——恭喜你走上新的旅途，也祝你永远都拥有选择的机会和能力。”

彻底安排好前辈的离职事宜后，挂钟的时针也才堪堪走过一格，周一的清晨，办公室充满了经久不散的低气压。打工人的怨气直白且好懂，某个眯眯眼狐狸笑着走过来。

“哎呀，辛苦了小文黛，看起来离职处理这一块你也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我不是很想和他对齐颗粒度，只干笑“呵呵”两声。

尽管我的能力并不精于清洗记忆，但我的直属上司西木子长老很显然不这么认为，高情商的说法是为会馆培养复合型人才，低情商的大白话就是工作加量不加价，真实惠。

所幸他也不是真指望我拍马屁，扇子一合，漫不经心的语调倏忽变了：”待会雨笛馆长召集高层开会，流石会馆的事必然瞒不住，你多留心周围异常，必要时可以采取特殊手段。”

流石会馆出事了？我想起那儿有个耍双剑很漂亮的妖精，应该是叫清泉——

我正准备打开引擎搜索内部网的讯息，西木子扇柄点了点肩膀，“可能要变天了，去忙吧，资料我都发给你了。鹿野去接无限了，估计很快就会到总馆。”

“好的，收到。”

瞧瞧，牛会哞，马会叫，合格的牛马会说已收到。

目送总爱冷不丁查岗的上司离开后，我点开了员工群消息弹窗，很快笑不出来了。

“出什么大事了？！无限大人居然来会馆了！！！”

“流石会馆的事你们听说了吗？！据说是人类干的！”

流石会馆遭袭击，全员阵亡，若木被盗，人类获得大批量可以伤害妖精的武器，目前最大嫌疑人是无限。

阴谋的意味呼之欲出。

我揉了揉太阳穴，不管其他妖精怎么看，以池年为首的主战派肯定会朝无限发难。而鹿野，作为无限的徒弟、总馆感知组组长，必然不可能坐以待毙。

牙齿磨得咯咯响，我飞快回到自己小办公室开始查资料，西木子这老狐狸，自己不表明立场，脏活累活统统扔下来，我查出眉目，他有功劳顺便洗脱嫌疑；查不出甚至暴露，也可以甩得干净，说一切都是我这个特殊行动组成员擅作主张。真是一手好算盘，钩直饵咸，偏偏我还不得不咬。

会馆的每个人都明白“无限是人类象征”这句的含金量，现在有势力煽动妖精同人类的矛盾，于公，我是绝不希望看到冲突的普通人类。于私，我也有想守护支持的对象，无限也不该受到这种污蔑指控。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无限做的，凭他的武力值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还搞到人尽皆知？

根据常规流程，感知组追捕缉拿犯人后会交付审讯，最后再心灵感知考察组评估，流石会馆这种程度……我心头一紧，又想起了很多细节，那个叫清泉的金发妖精还有个师兄，明明是翠色的发丝却叫明月，馆长大松很喜欢人类的诗词，徒弟名字出处应该是“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我任由思维发散飘远，借用西木子的长老权限打开实时监控，惊觉流石会馆已然是霜雪皑皑。

再没什么松间明月清泉了，哈，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不，春天还会来的。雪能掩盖犯罪痕迹，物质灵可藏不住。

追踪灵当年我在感知组只学了点皮毛，但是抓住嫌犯，手段也并不拘泥于一种。从“无限是被陷害”这个已知结论推导，可能性最大的无非就是罪犯拥有幻形能力或者篡改监控记录。沿着这两条线索顺藤摸瓜的话……

偶尔我还是会感激特殊行动组成员这一身份带来的职务便利，至少在我想做些什么时不至于完全无能为力。

坏消息是，监控疑似有篡改痕迹，这使我多废了些功夫排查监控室值班人员；好消息是，圈出几位有充分作案时间的在场人员后，就可以申请讯问了，一经批准，利用我心灵系——写意的能力，主谋很快也将无处遁形。

我将申请讯问人员资料发给西木子，思索数秒，将名单抄送了几份给主事长老们，最后匿名打包异常时段监控发给鹿野。西木子暂时没回复，多半是沉浸在和alphago的棋局厮杀里不知天地为何物。

对于社畜而言，混迹职场最核心的生存法则毫无疑问是学会摸鱼、降低存在感和掐表准点下班。即使是在福利待遇一流的妖灵会馆，第三条也显得十分重要，毕竟粤东分馆的座位向来也是手慢无。

眼见消息还是未读，我熄屏拎包一气呵成，轻快走向传送台，此时恰好响起午间准点报时的美妙音乐。

“粤东会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