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族+盗笔］不可思议之旅 第51章 讨论

车厢内一下子陷入了沉寂，只有呼吸声静静交织着，路明非和夏弥都没有说话，两个人隔着后视镜对视，仿佛在较量什么。

楚子航显然也发现了气氛不对，只是他身上挂着一个失忆BUFF，吴邪只能从他脸上看到一丝丝疑惑与茫然。

虽然不知道过去发生了怎样的故事，吴邪想着路明非对夏弥的戒备，觉得还是不要贸然打破平衡。他抢在楚子航开口之前，飞快把话题转移到一直默不作声开车的闷油瓶身上。

“对了，小哥，你为什么要混进青铜门里面？那个叫恺撒·加图索的家伙呢？”那个胖子念念不忘的肥羊。

先回答他问题的却是路明非，他叹了口气，向吴邪低声说：“老大好像出了一点问题，他被困在门后没有出来……至于更多详细的，这位也不肯多说。”

说着，路明非摊了摊手，若不是小魔鬼给了暗示，他现在哪有这个耐心坐着车去一个未知的地方，早就杀去长白山了。

吴邪深有同感地点头，闷油瓶不想说的事，谁也别想让他多吐露半个字。

仔细想想，他身边也是一堆秘密，三叔也好，闷油瓶也好，总是牵着他的鼻子走，连个理由都不给。

“门后到底藏了什么秘密？就一点也不能说么？”吴邪问闷油瓶，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而来，长久地沉默之后，男人轻声道，“有些真相，一旦揭露只会带来可怕的后果。”

“有多可怕？”夏弥眼睛亮了亮，女孩伸手托着下巴，眼神饶有兴趣。

闷油瓶又不说话了，吴邪看着他一言不发的样子，仿佛对着一堵沉默的墙壁，这种憋屈感常常在他与闷油瓶的交流中感受到，越想越是有些恼火。

吴邪坐直了身体，手抓住了驾驶座的靠背，“你不能一直这样逃避，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解释，而且现在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还有其他人被困在那里面呢。”

“吴邪，你不明白，他们和我们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

不一样三个字顿时让夏弥投来好奇的目光，她看着张起灵，仔细打量。

张起灵一言不发，只是熟练地转动方向盘，车辆驶过一个弯道。

没有得到回应，吴邪咬了咬牙，语气带上了胖子的混不吝，“好吧，不说就不说，我倒要看看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反正门就在那里，总有一天我自己进去看。”

车身猛然一顿，闷油瓶踩了刹车，但只是短短几秒，汽车就重新恢复平稳。男人目视着前面，没有移开视线。

好半天，就在吴邪快要泄气的时候，他突然开口了。

“我只是在做汪藏海当年做过的事情。”听得几个人齐齐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张起灵是在回答吴邪最开始的问题。

“汪藏海又是谁？继续任务对话之前，能不能先介绍一下NPC的基本信息。”夏弥举手，楚子航也是一脸好奇。

路明非对这人是一知半解，“这死鬼是明朝时期的一个大风水师，挂了好多年了。这人一辈子修了不少奇观建筑，长白山下的地宫，就和他有关。”

“唔……风水师。”夏弥捏着下巴，“二师兄，我记得你也选过风水学概论。教授说过，风水学里面也蕴藏着朴素的炼金术思想，涉及元素的循环转化，这位汪藏海莫非是这个世界的炼金术师？”

“我怎么知道……我炼金术的课堂分差点没及格好么。”

都这样了还用得着装好好学生么，路明非无语，龙类的炼金术女王您应该比我这个小趴菜懂得多吧。这种话题问他也答不上来呀，他可是卡塞尔史无前例的S级学渣，满绩点全靠出任务和校长的免考奖励！

吴邪对路明非自称国外某校留学生的说法一直将信将疑，虽然这几个人师兄师妹相称，但他还是要多怀疑一下，这是不是他们这个组织的特殊代号。

此时听他们讨论课程，吴邪又有点想相信了，只是……什么样的外国学校还教学生风水学？还学炼金术？再想想路明非口中那位拥有“剑圣”名号的校长，简直从头到脚都透着离谱的气息，结果因为太离谱，反而有一丝莫名的可信。

两个人插科打诨一点也没影响张起灵，男人只顿了顿，便继续道：“在门后，我看到了终极。”

“一切万物的终极。”

这句话效果拔群，车厢内顿时安静，几个人面面相觑，满头雾水。

吴邪心底的震撼更是无以复加，因为他在陈文锦的笔记里看到过几乎如出一辙的一句话！

进入长白山青铜门之后，陈文锦在笔记中只留下了一句话：看来，我看到了终极！

太多想不通的秘密了，吴邪眼神流露一丝凝重。

“终极，什么终极？”路明非很是迷茫。心说大哥你能不能不要做谜语人，但后者说完这句话就彻底闭上了嘴，显然不打算再解释一句了。

路明非试探着看向吴邪，眼神迷惑：“你……听明白他的意思了么？”

吴邪先是摇了摇头，接着又看了眼不说话的闷油瓶，目光再扫过车里的其他人。那股恼火又从心底窜了起来，他清了清嗓子，有意提高了声音：“不过，我们可以尝试分析一下。”

““终”在甲骨文中看上去是一条弯曲的丝线，丝线两头用小圈表示此处打结。因此，它最初的含义就是丝线的终端，后来衍生出抽象的“终了”“最后”的概念，也可以表示生命的结束。”

“另外，丝线有末端，便有开头，“终”也可以引申为“从始至终”，有“完整”“全部”的意思。”

他像是咬文嚼字的学究，将释义一一道来。

““极”字出现得较晚，秦代篆书中开始有了这个字，表示房屋的正梁。因此有“最高点”，“顶点”，“尽头”的意思，至高至远皆谓之极。”

“进一步衍生，还有“边界”的意思，正如《诗经·唐风·鸨羽》中写道“悠悠苍天，曷其有极？””

“因此，“终极”两个字可以解释为“最终的”，“末了的”，“达到极点的”，“至顶端的”。”

“那考虑前面的意思，终极岂不是可以翻译成End，Death和Finish，万物的终极就是万物灭亡，世界末日啰！”

夏弥左手握拳敲在右手掌心，一脸恍然大悟。

路明非完全不意外。世界末日这个答案显然很符合小龙女的审美，毕竟龙族的世界观非常奇特。在他们看来，一切都注定归于毁灭。

北欧神话是受龙族影响最深的神话，神话的终章不是“轮回”也不是“解脱”，而是彻彻底底的灭亡。诸神黄昏的那一日，命运三女神停止织布，尼德霍格的双翼将遮蔽天空，死人之国洞开大门，亡灵向生者发起战争，那是一场狂欢，一场末日。

但世界末日一点都不是路明非的审美，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说不定门后就是某种类似伊甸碎片这样的上古文明之物，谁能得到它就可以登临万事万物的顶点。”

“nonono。”夏弥摇手指，“我们要整体来解读，二师兄，你不觉得“万物的终极”这个描述非常有意思么？假设终极是一样东西，从语义学上来说，这里的“终极”显然是世间万物都能具备的某种共性。”

女孩幽幽地说：“这个答案很容易想到，生命会死亡，地核会冷却，太阳会熄灭，宇宙也会热寂……世间万物终会灭亡，这就是共性。”

吴邪心底打了个冷颤。

他想得更多一些。

宇宙热寂是很抽象的，生与死的哲学讨论贯穿文明始终。在现代，像太阳寿命这样的常识更随便翻本小学生的百科全书都能看到，编剧导演们更是换着法儿描写世界末日，普通人早就见怪不怪，又怎会让闷油瓶如此保守秘密？

那一定是很具体的东西，所以闷油瓶才会缄口不言。若是按照夏弥的思路，这个可怕到不能被揭露的“真相”莫非就是世界末日的具体期限，一切终结的时刻？

“世间万物的共性还有“大统一公式”。”楚子航的话打断了吴邪的思绪，他以非常学术的口吻继续介绍：

“理论上，宇宙中所有现象都可以用万有引力、电磁力、强相互作用力、弱相互作用力这四种作用力来解释。不少物理学家相信，存在一个简洁又美妙的公式能够统一说明这四大基本力，一旦人类获得了这个公式，就可以借此描述和预测宇宙中的每一件事情。”

他顿了一下，“某种意义上说，人类可以成为全知全能的神。”

路明非不太相信：“可现代科学家都还没推导出来的东西，古人真能推出来么……就算门后真是什么“大统一公式”，那青铜门总不能是某种高等文明的飞行器吧。”

“前面的分析其实可以概括为两条，门后要么是世界末日的信息，和能把人变成神的力量。”吴邪话锋一转，“其实还有一种可能。”

他说：“我们现在所有的讨论都建立对“终极”字面含义以及哲学或抽象意义的理解，没有考虑过它在文化、宗教和思想传统中的意义。”

吴邪脸上流露思索之色，组织着语言说道：“在某些宗教或哲学传统中，“终极”可能代表超越常规认知的境界，指向某种超越性的存在、智慧或真理。”

“在佛教，这个可以是超越轮回和苦难的境界。那是个体灵魂的涅槃，达到内心平静和解脱。在道教，可以是顺应自然、不执着于功利，达到清静无为的境界。还有印度教梵我一体的概念，他们深信最终的现实是无限、不可分割的宇宙精神，要达到个体灵魂与宇宙灵魂的合一……”

长篇大论听得路明非眼睛冒圈圈，不过作为学渣，他倒是很懂什么时候该“放下”，不理解的就不去理解，突出一个不强求。

他用自己理解的方式总结“所以，也存在这样的可能，门后的知识或者存在远远超过了人类的理解，人类就强行用“万物的终极”来描述。有点像克苏鲁神话，里面的神都是不可认知的，知道多了只会掉SAN。”

什么克苏鲁……吴邪心底迷惑，在这个时间点，这种亚文化实在太小众了，导致吴邪开始怀疑自己当初是不是漏学了什么。

“可是，如果门后的一切本来就不可认知，那我们还有必要讨论吗？”路明非疑惑。

楚子航很严谨：“世界末日，万物毁灭或者大统一公式这些都太具体了，这位先生完全可以使用“我看见了末日”“我看见了真理”这样的描述，但他选择“万物的终极”，这是不是指门后是更含糊，更难以形容，更加抽象的事物？”

吴邪沉默着，他其实心乱如麻。

每个人，由于各自的文化背景和观念，对同样的事物往往会有不同的视角。

可是陈文锦和闷油瓶，两个背景不同的人，在不同时间点进入了青铜门，却不约而同给出了相似的描述。

门后到底有什么？万事万物的结局？事物穷尽的极限？从开始到结束的一切？

或许……陈文锦看到了全部。

他忽然有一种冲动，想要进入那扇大门，亲眼见证一切。

车厢内再次陷入了沉默，讨论到这里其实已无话可说，如果没有验证，一切的猜测都只能停留在纸面上。

讨论的过程几个人不约而同地在观察张起灵，但无论他们抛出什么样的假说，这人始终无动于衷，不曾流露丝毫情绪波动，完美屏蔽一切试探。

除去这些一个比一个离奇的猜想，路明非对青铜门的认知其实很朴素。

门就是门，门是空间的出入之处。

张起灵说恺撒在门后迷失，小魔鬼差不多明示他们会在塔木陀遇见恺撒。继他们通过“门”穿越世界之后，恺撒显然也通过“门”从长白雪山飞到了赤壁沙漠。

这玩意就是任意门没跑了，怎么想都和万物的终极扯不上边。或者该说……他们和张起灵真的进的是同一扇青铜门么？

路明非内心微微一动，灵光闪现，莫非这就是他们和这个世界的人不一样的地方？

夜色渐浓，公路两旁的景象愈加荒凉，车辆疾驰，引擎声隆隆传出去老远。

他们接下来需要深入塔里木盆地的沙漠……汉代这里分布着西域三十六国，但这些小国要么毁于战火，要么消失于自然灾害，西王母国的消失大概也不会超出这些原因。

塔木陀以前是绿洲，现在说不定就是沙漠废墟，就像尘埋千年的古楼兰。

路明非想象着一位站在漫天飞沙中茫然吹风的金发壮汉，越想越发愁。

老大啊老大，你可千万坚持住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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