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里有点空。
栗娜坐了一会儿才有个穿警服的人过来,模样年轻,身材高挑,银发微卷,一身制服穿在身上很是笔挺。
不过一坐下,腰就软下来,将手里的记录本放在桌子上却没有打开的意思。
一张口,就叙起旧:“我好像见过这位小姐,您是不是开着一家花店,我还去买过花呢,花很新鲜,就是价格比起别家贵了些,不过您肯定不记得我了吧。”
栗娜有点没反应过来。
其实她上辈子也没去过警局之类的场所,并不清楚里面是怎么样的,但是猜测,警员们应该没有那么闲还得和保安人员谈家常。
栗娜再次确认了下她进的是警局。
她看了面前的警员几秒,好像对他有点印象,温柔点点头:“我记得您买过几只康乃馨。”
柯林看了眼面前这位女士,比起他去买花的那天,神情忧郁了不少,今天的脸色显得也更苍白,好像真的遇到了什么不好解决的事。
不过……
柯林垂眸。
流程还是要有的。
事态似乎有点往奇怪的方向发展。栗娜说完还记得对方后,对方就立刻起了兴致,和她说些七七八八的,就是不进入正题。
但栗娜也不好质疑,说不定就是这里的风俗特色呢,她知道这里的警察和自己以前世界的警察不一样。
入乡随俗,栗娜打起精神顺着他的话说了几句,随口问起自己的疑惑。
“其实……我之前拨通过警局电话,但是没办法转人工服务。”栗娜确实一直想不通这个问题,埋在她心里很久了,“这样万一遇到危险紧急事要怎么立刻联系上警局呢?”
却没想到对方笑了一声,习以为常道。
“我都忘了,栗娜小姐刚搬来不久,还不知道吧。如果想要联系警察保护您,是需要拿到我们的私人号码的,然后每个月出点费用,就当是通讯费,万一遇到了什么危险打电话过来,我们肯定会接的呀。”
“比如我现在就可以将个人私人号码给您,您需要吗?”
栗娜愣了下。
这是在问她要保护费的意思吗?
看到栗娜的表情,对方又笑,介绍起警员们的业务。
“只要给钱,不论是违章停车,非法交易,还是楼上楼下噪音污染,借贷纠纷,就算是出警捉奸也可以啊,有不少同事专做这个业务,客户反馈很满意。”
栗娜脑袋一时间还没有转过来。
她呆呆地抬头往空荡荡的警署看了一圈。
所以,警局这么空不是外出办案是接私活去了,说不定现在正上哪里捉奸?
栗娜瞪大了眼睛。
等等!这很严重啊!!
想了想杀人的库洛,又想了想收完保护费正在捉奸的警察。
栗娜怀揣着的期待“啪”一声碎成渣渣。
她真的没想到警局的情况竟然是这样的,他们真的能帮自己吗?难道用捉奸的劲头去抓库洛洛吗?一想感觉简直是昏天黑地看不到任何光明啊这个城市真的有未来吗?
栗娜感觉自己被梦境折磨得有些脆弱的精神又被暴击了,可这个时候对面的警员又端正了态度,翻开桌上的笔记本。
“那么栗娜小姐,这次您来警局是……?”
栗娜勉强安慰自己。
对方拿钱办事,如果给的钱够多,是不是真的能帮她解决麻烦呢?
来都来了。她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如果警察都无法帮助她的话……
栗娜心里一颤,不敢去想这个可能性。
柯林看到面色忐忑的粉发少女端正了下坐姿,微微附身过来,无助地抿抿嘴唇,但依旧抱有期待。
“那个……不知道你们接不接杀人案。”
“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可以支付费用,请您帮我。”栗娜眼含期待,目光定定看着对方。
柯林目光微垂。
所以他很不喜欢做这样的事。
“嗯,向我说说您的烦恼吧。”
“是这样的,昨天晚上,我看见……”
话说到一半,栗娜顿了下。
就在这里说吗?只要随便一个人进门路过,就能听到他们之间的谈话。
“嗯嗯,昨天晚上您看见什么了呢?”柯林点点头,发问。
栗娜只好继续说,但是哪怕她说了目睹杀人案,对方脸色依旧没什么变化。
只在听说凶手是她男友的时候挑了挑眉头。
对方这个样子实在令人不安。
担心对方不重视,或者轻视了库洛,栗娜想了想,梦境又不知不觉浮现在脑海里,咬了咬嘴唇,说道。
“不止如此,他很有可能和幻影旅团有关系。”
柯林记录的笔头顿住。
“幻影旅团?”柯林抬头,合起手上的本子,“小姐,你不会和我在开玩笑吧,这可一点也不好笑,是不是看了报纸,专门拿那些噱头故意吓我们呢?”
栗娜正要继续说,忽地,她看到对方向她打了个手势,立刻停下话头。
柯林笑笑:“栗娜小姐,您男朋友过来了。”
栗娜顿时睁大了眼睛。
随即,身边一道阴影投下,她肩上搭上一只手,熟悉的气息瞬间侵袭她的周身。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栗娜心里疯狂尖叫,身上的汗毛感觉全都竖了起来。
“栗娜怎么突然来警局了,是花店遇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吗?”库洛洛眼中含笑,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弯腰拍拍栗娜的肩膀。
说着,还叹了口气。
“可作为男友的我居然不知道,这也太失职了。”
说完,他竟然直接退一抬,当场就坐在栗娜旁边,看着她报案。
库洛洛弯腰凑近,笑着问:“栗娜遇到了什么事?”
他怎么?他怎么会过来?孤身一人来到警局难道他就不怕吗?!
栗娜立刻低下头,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他不是说晚上才有空吗?
库洛洛的手伸过去,将栗娜另一侧的胳膊揽住,他的脸靠得更近:“难道栗娜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场景,所以才来警局求助?”
库洛洛的呼吸打在栗娜的侧脸,栗娜只感觉顺着毛孔侵入纠缠在血管里变冷,血液湿重,凝滞在皮肤下。浑身都不能动弹。
她来警局报案结果被连环杀手男友当场抓包……
怎么办……
“这位先生。”柯林取出枪在桌上敲了敲,有些无奈地警告,“这里是警局,警局可不是秀恩爱的地方。”
柯林的话暂时引开了库洛洛的注意力。
栗娜顿时才觉得被揪紧的心脏能再动弹,获得片刻喘息机会。
她手臂发麻,被库洛捏住的位置好像长出了尖刺,动也不敢动,耳朵旁是库洛的衣服,布料偶尔会摩擦在皮肤上,他身上没有气味,可她能闻到他的气味,这片空气好像都不是她的。
她感觉她被困在一个笼子里。
对面的警官似乎和库洛交谈了什么,栗娜听不太清。
但是既然库洛已经进了警局,那这是不是一个抓住他的好机……会?
栗娜抓住这丝希望,抬眸去看柯林,两人一瞬间对上目光,却看到对方抬手又将手枪装回了枪套里。撇开目光,不再看她。
这就是不行的意思了。
在警局都抓不住库洛吗?
栗娜的心不断下坠,但这个时候,她不能乱,乱了,就完了……
强行扯住自己的心脏。栗娜努力打起精神。
“栗娜,柯林警官好像也不太清楚你要过来报案的缘由。”库洛洛这个时候却正好看了过来,牵着她的手,浮于表面关心的目光盯着她。
他笑着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栗娜感觉自己正在被对方的目光审判拷打。
栗娜放任自己的脸色更苍白了些,说话的声音也有些颤抖。
“可能是因为很难说清吧……现在想起来还是很害怕,”说着,栗娜抬手捏紧了库洛洛的衣袖,眼睛发红,“还好你过来了。”
库洛洛挑了挑眉。
栗娜继续道。
“你离开后不久,我在花店里整理鲜花,可是……”说到这里,栗娜一副难以置信仿佛见到了毕生最恐怖场景的模样,“我从来没见过那样的场面。”
“柯林警官,请帮帮我。”说着,栗娜眼泪都掉了出来,求助地看向柯林。
“花店里插着蓝玫瑰的花瓶里长出了很恐怖的东西,像是肉块一样,连着血管,花茎上怎么会长出这样的可怕东西……我还和它在一个房间过了一整夜,直到今天下午才发现。”
哭着,栗娜伸手捏紧了库洛洛的衣角,转过头,目光依赖,好像他是她唯一信任的人。
“你一直不回来,我很害怕,可是警局的电话打不通,就想过来找警察,我怕那盆花有问题,不敢和它待在一起。”
空气里静了一下。
“花?”
库洛洛眉梢微挑。
栗娜点点头,生怕他不信:“就是我从卧室取出的那瓶蓝玫瑰,你见过的。”
库洛洛目光微垂,若有所思。
他确实在栗娜房间里见过那些蓝玫瑰。但并没有发现异常,也没有闻到任何血腥味。
库洛洛温和一笑,伸手摸了摸栗娜脑袋:“原来是花的事,怎么就把你吓成了这样。”
栗娜莫名心惊肉跳。撇过脸,一副和他闹小脾气的模样擦了擦眼泪。
“你没见过,见过了你也害怕。”
说着,也松开了库洛洛的衣袖。好像将这件事说出来后终于放心了些。
柯林也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点点头。
“怪不得栗娜小姐今天过来的时候,脸色苍白,说话也说不清楚,好像刚刚见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嘴里却说什么花啊之类的,听得人一头雾水。”
“这下终于听明白了。”柯林笑笑,“多亏这位先生过来安抚好栗娜小姐,不然可真是难为我。”
说完,他起身将警帽带在头上,对着面前的两人道:“劳烦带我去花店一趟,我将东西取回警局。”
看着库洛洛终于起身,栗娜和柯林心里共同松了口气,走在他身后。
两人对视一眼,俱是无奈。
栗娜张张嘴似乎还想对他说写什么,柯林摇了摇头。
栗娜只好低下头。
再抬头的时候,脸上已经挂了笑,跑过去一把抱住库洛洛的手,笑着抱怨;“不是说晚上才来见我吗?好啊,原来明明有空的,是故意不来找我。”
“过分!”
“我可没骗你,只是正好空出来了时间,特地来找栗娜呢。”库洛洛转头,一副把她牵挂在心上的模样。
柯林走在两人的身后,实在佩服栗娜的心脏。
光是刚刚与这人的几句话交锋,就令他感受到了压力。
不论栗娜小姐说得是不是真的,这都不是个好对付的恶徒。
警局,恐怕暂时帮不了栗娜小姐。
三人到了花店后,栗娜带他们去院子里找到蓝玫瑰,她之前专门用木笼子扣住了它,这样阳光就照不到,只是取下木笼子后,只见蓝玫瑰生长得依旧绚丽漂亮。
“我不想将它放在屋子里,又害怕里面跑出来什么东西,所以就用笼子扣住了它。”栗娜解释。
然而柯林取出蓝玫瑰时,只见根茎上又长出了东西,那团血管上长出絮状物,稀稀拉拉,凝在一起,竟然长成了一个血瘤。
栗娜是真被吓到了,白着脸猛地往后一步,正巧直直撞在库洛洛怀里。
她连忙转身,结果衣兜里的什么东西却不小心掉了出来。
只见上面写着广告语:
“事前一粒,强硬持久,快买给男友试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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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