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解梦指南 第40章 引线

越过无法言说的临界点，太阳下坠的加速度陡升。被地平线一口吞下，半点动静都没孽起。

飞坦执起筷子，垂着眼皮，一片昏暗中也能看清他眼中的锐气。他的言辞零零散散：“我还是难受，我为什么非得……”

玛琪毫不客气地给了他答案：“我们还太弱了。”

“但这不是坏事，阿飞。”我轻轻叹了口气，放下了碗。

关于母亲的画面，一幕幕流转，在我的脑海中回旋。她的衣袖被深黑色的襷轻轻挽起，翩飞的衣袂间……

超过肉眼捕捉能力的功法。

猜不出进度的刑罚。

推不开的门。

‘窄门才是真正的路。’ 母亲低着头，尽可能减小了她和我的距离，尝试安抚我。

但她轻柔的话语像根散发寒气的冰棱，扎穿了我的衣物，扎进我的皮肤骨头。她紧紧捏着我的下巴，强迫我看向她，看她猫眼中装着的寂静雪夜，和我的倒影。

我一直觉得这是警告。

我把警告掰开揉碎了，跟飞坦讲：“还是弱者的时候，我们要忍耐、克制，这样才能活着，活着才有意义。被‘狭窄’挤压是积蓄势能榨取力量，等我们强大到把烂门炸飞，去他的限制，通通消失。”

听到这他一笑，明灭的光影流淌在金眸中： “‘把这烂门炸飞。’”

“……其他话也要听进去。”我眉心一跳，实在忍不住，开始吐槽，“谁去开个灯，难道要摸黑吃饭？”

屋子里只剩了寥寥的光，是太阳跑太快落在身后的残影，消散前被窗户小心地滤了进来。

离门最近的侠客刚站起来，一根筷子已经朝开关飙过去。

顶上的吊灯随着啪嗒一声闪了闪，然后持续稳定地亮了下去。

“啊。”伊路抬起的左手轻点脸颊，压出个肉窝，“还是太长了。”

承载过快的速度，筷子径直扎穿开关，深深砸进墙壁。

我瞥他一眼，淡淡地问：“饱了？”

“饱了。”

“去修吧。”

“……”直到两两僵持的时间足够确认我没有开玩笑，他才起身，但眼睛仍锁着我。

我戳戳碗里的米，不再看他，“放那我洗。”

得到保证，伊路米发出愉悦的气音，一本正经，屁颠屁颠去了。

扒拉完不那么热乎的饭菜，将将收拾好碗筷，侠客也跟了过去。伊路站在椅子上，他站在椅子旁，盯着看了会，像是想上去，却没上。

反是伊路米先停下缠电线的活，看看侠客又看看我，再看回他：“你来?”

侠客摆摆手，“我只是，你，不断电吗？”

没得到想要的答案，伊路收回视线。可能心情还不赖，他回答了，“姐姐说要光。”

我也觉得这问题古怪，看向侠客，“不开灯他怎么看得清？”

侠客转过脑袋来，眼睛眨巴眨巴，不知在想什么。

库洛洛洗好了碗，拉开我旁边的椅子坐下，突然问道：“你今天的对手和卡俄斯有关系？”

我点头，“那么明显吗？”

库洛洛抬起头，望着厨房走出的两人笑：“哪怕是对飞坦，也太凶了。”

玛琪也笑。

飞坦摸摸鼻尖嘀咕了不知道什么话。然后眼睛一提：“不是……什么叫哪怕是对我？”

“你该。”玛琪淡道。

侠客坐过来，把话题掰回，“佛罗是卡俄斯的朋友吗？”

“我看悬。”我支肘撑在桌上，捧着脸，“他从头到尾都没提什么朋不朋友。”

“我没看见你和他交流。”侠客推测，“是他的念能力？”

“对！他的念能力太讨厌了。”我放下手直起身，有点激动，“不仅能听见我的想法，还可以变成什么次声波武器。”

我语气松了点：“不过……如果这不是他的能力而是我的，那立刻马上就不讨厌了。甚至还很喜欢。”

侠客笑起来附和：“对，讨厌的是他，能力又没有错。那个讨厌鬼都说了什么？”

我把大致对话讲给他们听。

库洛洛沉吟片刻，左手食指抵着下颌，缓缓道：“你猜他是三区的人？”

“没错。”我点点头，“准确地说，选择三区阵营的人。”

“他希望你保住卡俄斯，照这么说，卡俄斯是和三区站在一边的？”飞坦皱眉，转而看向侠客，“那三区和你父亲难道……”

“不一定。”侠客摇了摇头，平静地回答，“两个问题的答案都是不一定。‘为卡俄斯求情’不一定能帮到卡俄斯，反而有可能引起安科的警觉。他说话的方式这样隐秘，说明他的话不一定代表三区。”

伊路笃定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安科因为卡俄斯开始重查三区，这件事只会引起三区的恐慌。佛罗这时候找上你，他一定在为三区做事。”

我循声看去，他跳下椅子走了过来，继续说，“如果他能听见你的思路，只需要埋下引线就好。”

由“卡俄斯”这根引线引爆的全部内容，就是他想知道的东西。

我点头，赞同地说：“没错，重要的不是佛罗的问题，是他的目的。他想知道卡俄斯到底干了什么，也许还有我对他的态度。至少说明他们不熟。”

同样的，我在场上就直觉他是三区的人。正因为他能力的特殊性，回应的逻辑被我设定为“配合”。想去三区，我得证明自己和它站在同一边吧。

库洛洛盯着白墙的某处出神，他在想别的， “所以三区根本不知道卡俄斯有没有底牌，有什么底牌。怎么会不知道？”

我探到肩上垂下的发带，捻了捻。迄今为止，很多东西都已经被推翻。

卡俄斯曾经生活在三区，建立了一系列社会关系，也许这就足够他拿到三区的药了。

甚至他有没有真的察觉到三区的异动都不要紧，他压根没有证据，才要制造证据。他就是想泼脏水，想要一个和安科对话的机会，把矛头指向三区政府。

我缓缓回答，“这说明三区和斗兽场的暗流还没有浮出水面。卡俄斯只是误打误撞，碰对了。”

库洛洛忽然握住了我的手。我看过去，他笑起来：“误打误撞是天上掉馅饼呀。这样一来，我们不用去三区，也能把这件事查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