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解梦指南 第200章 顺眼

库洛洛大概察觉到了什么。

甚至似乎是为了印证侠客的猜想，他把右臂随意搭在侧边的书堆上，领口跟着又敞开一线，流畅的胸膛线条被斜照的光线修饰得更加诱人。紧绷在屈起大腿上的布料勾勒出富含力量的轮廓。

柔顺的黑发明明是温和的，库洛洛看起来却像只皮毛沾着湿气的猛兽。

可他的眼神澄澈坦然，好像昭然的心思不过是他人的有色眼光。

“需要我做什么？”他直白地问。

“……帮我找个地方。”伊洛丝并不承认自己走了神，”我得到的情报很模糊。”

落地灯流淌出的灯光晕染着整个房间。中央地毯上围坐的三人被囚在昏昧而私密的暖色中，听她将「尼瑟拉」的事娓娓道来——有关亚路嘉的环节被一笔带过。

“总之，只有我对祂产生了这样奇怪的感觉，所以只有我完全相信祂存在，没办法调动大量的资源。”伊洛丝说，“但在事情失控前，我要找到封印祂的可能。”

侠客全程安静地听着，手指在膝上轻点，没有追问或质疑。从金字塔回来后，他的接受能力强了不少。

库洛洛反而有些不自然。他看了伊洛丝一会儿，才问：”让你有种，‘归属感‘？”

“嗯。”她点头，“可能是祂给我的幻觉，或是什么情绪错觉。但一定和祂有关。”

“如果不是错觉呢？”

伊洛丝抬眼，对上他的视线。

“或许……你灵魂深处的某种回响，被「尼瑟拉」唤醒了。”库洛洛明亮的黑瞳染上兴味，“或许祂只是一把钥匙，无意间打开了一扇门。”

伊洛丝欲启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一阵轻微的战栗自她心中升起，并非恐惧，更像是……被点破隐秘猜想的不安。

“听起来很诗意。”

侠客的声音依旧清朗，盯着库洛洛的眼神却隐隐发凉，“但我想，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想办法把钥匙锁起来。而不是用一些玄乎的话解构她的感受，让她陷入不必要的困惑。”

库洛洛偏了偏头，却没反驳。

这理论再迷人，也没有人可以确定，打开的门后是浩瀚的星空，还是弑人的深渊。

他的目光从侠客保护者般的姿态移开，来到他紧绷的脸上。

显然，侠客和他都清楚，伊洛丝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只是他希望她安全，而他觉得一起死掉也没什么不好。

“这当然是首要任务。”库洛洛似乎恢复了专注，“那么，亚乐提供了什么样的线索？”

伊洛丝的右手缓慢穿过侠客的臂弯，安抚似的去牵他的左手，立刻被温热有力的手掌回握住。

她说：“「尼瑟拉」被封印的时候，它还没出生呢。它只听说祂的本体由极度纯净强大的火焰构成，所以能克制祂的，是一种水。”

”……”“……”

“……也许是我理解错了。火，但能实现愿望？”侠客扶住额头，肩膀微颤，“它听的不会是美食栏目吧？‘世界上最美味的火竟然是……’，这样的？”

“你说的这种水，”库洛洛打断了侠客的调侃。

他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再抬起时已没了多余的情绪，“在它们的栖息地，还是人类生活的区域？”

伊洛丝想了想，“我倒觉得‘愿望’，就是炽热得像火一样的执念。而火就是需要燃烧物的，所谓代价。”

她继续道：“至于这种水，在我们这里没错。亚乐很确定。它以为正是因为存在着某种天然的‘对冲’，所以尼瑟拉从未踏足人类世界。”

“换句话说，”侠客的笑意一点点收敛，“祂出现了，可能因为亚乐导致的空间裂缝，也可能是那片水的力量正在减弱，甚至已经消失了。”

空气陷入短暂的凝滞。

“所以亚乐一开始就想把祂带走。”伊洛丝补充，“但我还是想试一试。”

侠客挑眉：“带走，是说吃掉？”

伊洛丝否认，“亚乐说，祂让它本能地退缩。”

库洛洛问：“退缩？”

“嗯，说来话长。”她看向两人，“其实亚乐以前没尝过火。它原本的食物叫‘永燿’，一种形似火焰的能量体，颜色比正常的火稍浅。”

“它说火的口感有点野性、有点粗粝，但香得不行，好像这才该是它的食物。可它也不知道为什么。”

“所以？”

“所以它去问了埃忒尔。原来几百年前。它们一族就是被养来消化溢出的火焰能量的，只是后来，没东西吃了。”她轻敲了两下太阳穴，“基因记忆。”

库洛洛轻笑，“原来如此。但亚乐不觉得「尼瑟拉」是种食物？”

伊洛丝回答：“对。就算祂闻起来香得要命，哪怕被馋猫的本性和基因驱使，它都没有一点食欲。可能因为亚乐知道祂是有自我意识的，也可能因为「尼瑟拉」的本体黑布隆冬，不像食物的样子。我想最重要的，祂的力量超越亚乐的认知太多了，这让它畏惧。”

她顿了顿，“虽然它说「尼瑟拉」并没有散发敌意，但就像，炽日不是恶意地要燃烧大地。”

同样的，祂绝不是现在的他们能够驾驭的生物。

这不值得期待吗？

库洛洛没有错过她眸底泛起的微光。他望着她，沉默了片刻，将话题拨回正轨，“你说，什么样的水才能和极致的火对抗呢？”

伊洛丝抿了抿唇，答道：“根据亚乐的印象……这种水看着平平无奇，只是不显波澜，不映星辰。”

“……”侠客没忍住，“或许是市售矿泉水？”

伊洛丝不动声色将手抽回。

库洛洛的目光越过某人一脸“完蛋”的模样，定格在书桌的一本图鉴上。

他若有所思道：“大多数特殊水源都有记载，看来是处秘境了。”

“如果是这样——”

在那只手完全离开之前，侠客眼疾手快地将它重新包裹在自己掌心，变脸似的正色道，“再深一层的线索，只能碰运气了。”

伊洛丝瞥了他一眼，“嗯。所以我们需要各地秘境、水域、封闭地带的资料，以及必要时的官方‘通关证’。简单来说，我们需要一张猎人执照，越快越好。”

“靠砸钱？”库洛洛想了想，“我记得今年的报名早就截止了？”

“我想过，但黑市交易存在风险，可能带来更多麻烦。”她微微垂目，“报名的确截止了，不过考试还没开始呀。我也许。想到了一点办法。”

侠客问：“什么办法？”

伊洛丝抬起脸看他，“前阵子认识了一个人。”

侠客与她四目相对，仍是笑着的模样，翡翠般的瞳仁好像要被柔黄的灯光融化了，“谁呀？”

“……”

独属少年的清爽将他身体悄然前倾的压迫感抵消大半，却无法掩盖轻快的声音中透露出的危险意味。

伊洛丝感到一阵莫名的心虚，一份尴尬到足以让她短时间内无法直面安科的记忆瞬间回笼。她开始头疼。

“我也很好奇。”库洛洛附议，

她扫了气定神闲的看客一眼，重又对上侠客的视线，措辞道，“是伊路米的老客户，一个目前叫帕里斯通的，很爱改名的人。”

伊洛丝简洁地说：“我没见过他本人。这回在临芙港，他装成陌生人来跟我们搭讪。后来又不装了，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很有趣的经历。”侠客轻轻将她额前过长的碎发理到一边，注视着她明金色的眼眸，“怎么没听你提起？”

“仅仅认识而已，不值一提。”伊洛丝试图聊回正题，“只是前不久，他才建议我去考个猎人执照，为了出行方便。”

“虽然他看起来跟我们差不多年纪，但似乎早就是职业猎人了，正在尝试申请更高星级。我听他话里话外，对行政细节也很了解，说不定对我们有帮助。”

“嗯。”侠客应声，收回的指尖若有似无地拂过她被光映照得几乎透明的耳廓，“‘仅仅认识’就能帮上忙，他真是个热情的人。只是实在有些太巧了。”

刚好在她去临芙港时遇见，恰巧在她要考执照时出现。

一声极轻的低笑从光影交错的暗处传来。

“这位年轻的先生，不仅业务能力出众，服务意识也超乎寻常。”库洛洛懒散地陷在书堆的阴影里，光线只描画出他搭在屈起膝盖上的小臂线条，以及嘴角的弧度，“我猜，他看起来也挺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