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酷戮和秀托的「绝」简直出神入化,已经到了幽灵也很难感知的程度。
于是现在,我们正站在作者身后,围观他连载后续的剧情,而他本人对此一无所知。
毫无疑问,这也是个念能力者,能看到轻灵的气不断溢出,蓬勃地就像他的思维,溅落后渗入纸面。他的创作堪称行云流水,在这起稿阶段,分镜接连出现在空白的纸面,没有丝毫的卡顿。
让我看看!
区别于以往用模糊月份暗示时间流逝,这次有了直接的日期:6月24日。是今天。
今天,怎么样了?
目光迅速在他创作的这页扫过,吉良吉影那状如好猫的替身「杀手皇后」轻描淡写地按下大拇指,矢安宫和他的替身就随即被炸到四分五裂。
宛如死亡是他随叫随到的信徒。
我也是这样,在他的手下死去的啊!
幽灵没有血肉,这意味着我不再会体验由内而外的撕碎;幽灵是纯粹的精神体,只要记忆不会消亡,那痛楚永在。
忘掉就不会痛,不在意就不会痛。
……
怎么可能做到。
我伸手按住了他的手:“凭什么死的不是吉良吉影?”
我痛,就要让他也一直痛。
他尚在故事中,没有给出任何回答。猛地被按住,他与我两力相撞,笔尖折断在纸面,铅芯恰嵌入胖重痛苦扭曲的面庞,留下深深的凹陷。
我的手背,也陆续浮现细密的裂纹。
我与他谁都没有停止这样的角力,他的眼神甚至从未在笔尖离开,失神般做着抵抗。桌面微晃,陈列于骰塔之上的十来个面数不一的水晶骰子竟在同时失去平衡,咕噜噜沿着塔面纷纷滚落,离塔底越近,越令人心神不适,一种心脏被急迫按压的闷沉感不间断地涌来。
最后,他们零散地砸落在塔底之上,就像命运突如其来的降临。
目光不由自主向那里看去,迎接我的是无数双骰子里的眼睛。
“幽子!不要看!”
……
我成了眼睛。
……
天空可以是随性的蓝橙红紫,云朵也都飘散地随意,这是我最喜欢的杜王町的上空。
睁眼的动作又悠长缓慢,但面前的一切却不会经由任何生物电向脊髓、脑干传导的认知过程,他们如同一个既定的知识,在转瞬间打包出现在我的意识里——这是只属于幽灵的认知途径。
幽灵会做回家的梦吗?
低头,这次我连幽灵透明的身体都不见了。
最大视野锁定,但视角却能够随意移动。
这时候方才的记忆才慢慢涌现,八成是我被拉入了克罗内尔的能力里。
目光向下,有熟悉的身影,于是高天俯瞰的视角被迅速拉近。
曾经鲜活的身体,最终只能被一张小小的照片所记载——东方同学将矢安宫重清的照片递给同为幽灵的粉发女子,想必这就是他们所说到的铃美小姐。
“没错,重清……这位小弟弟已经死了。我知道,这是……杀了我的那家伙干的好事。”
“我和亿泰跟胖重分开不到五分钟,他就不见了……”他下意识地咬着嘴唇:“对方不到五分钟就杀了胖重,把他的尸体藏了起来……都怪我……同学失踪了,我委托胖重用他的能力「收成者」去地毯式搜索杜王町找她。我应该跟他一起的!!!”
他的语气愈发激动,愤懑的悔意抑制不住,唇边已被咬出了血。
矢安宫的死,虽说凶手是吉良吉影,但溯源在我,我也理应跟东方同学一同分担这样的沉重。矢安宫的灵魂已经不会再回来,但我一定会回来,一定要回来。
越是这样想,就越不堪忍受现在的无能为力。
“喂,仗助,冷静!你捡到一枚纽扣,是吗?”
他无言地将口袋中的纽扣递给了对面的男人。
“说不定是「收成者」从凶手身上扯下来的。我会去调查这枚扣子。以及,你刚刚所说的失踪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沉默少许,意识到要开口,而上齿仍紧咬在嘴唇上,仅是颤动了两下,未让他说出众人所期盼的事由。在他短暂的缄默里,我努力地将视角逼近,幽灵可以与现实世界交互,我试图随风随电波随磁场制造一切能扰动的信号,但我无法干涉这个世界分毫。
我甚至无法让他们听到那个罪恶者的名字。
只是一个名字。
因为对于克罗内尔的能力而言,这里根本就不依托于猎人世界的「现实」而构建!
不……我不应该呆在这里。在这里,那就什么也无法做成!
“等等……”铃美小姐忽然出声,“你怀疑她也被杀人魔杀害……可是我这几天并没有见到女子高中生的灵魂飞升向这个世界的天空!——所以!她要么没有死去,要么,就是灵魂因为强大的执念还留在这里!说不定她看到了杀人魔的真正面目!”
“老头子,能念写一下吗?”
乔斯达先生看了眼东方同学给出的照片,将怀中的婴儿托付给空条先生,缓慢掏出一台拍立得。
……乔斯达先生的能力「隐者之紫」,是击碎相机,从而对目标对象进行念写,获得目标的现状相片一张。
我透过骰子的眼睛看他们,而他们也要通过乔斯达先生的「隐者之紫」看向我们。
……双向观测。脱出的办法,或许就在其中。
正当乔斯达先生的手臂朝拍立得发力时,带有橙金色光纹的紫色荆棘紧紧向相机缠去,我的视角也趁机钻入相机内部。对现在的我而言,唯一能对原本的世界产生影响的,就是改变乔斯达先生所能看到的结果!
让「眼睛」看向「眼睛」,让「能量」对撞「能量」!
在光芒爆闪前,面前的景象揉缩成混沌。我成功脱离了杜王町。
恍若大梦初醒的虚无在脑海尚未完全退散,原本眼前的一切逐渐复原,骰子中的眼睛仍有穿透灵魂的注视,犹如置身不可名状的无尽海洋中漂浮。
从手背开始不断向手臂攀升的裂纹,已经快要将整个身体撕裂。
哈,真是夸张啊……
周遭倏地一黑。在秀托的「黑暗旅店」中沉寂许久的手,感受到了轻微的触碰。
安抚式的接触试图抹平我内心的起伏,因为是触碰的本体,所以,不会痛。
秀托将我完全藏纳于他宽大的袖袍之下,声音朦胧着传来:“别怕。等会再出来,还有其他东西在看我们。”
悠悠转醒的漫画家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如被从梦中驱逐的意外惊醒令他此刻双眼茫然。在看到原稿凹痕时他立即明白有不速之客的闯入,对刚才的事情心中有数。
他回头扫了眼拿酷戮和秀托。面对实力远强于他的二人,他将笔平淡地搁置桌面,说:“没什么新奇的,不用看了。”
拿酷戮与秀托并没有被卷入眼睛的世界里,但眼前的一切已让他们心中有了大致的猜想。拿酷戮说:“重要的不是我们「现在」看到了什么,而是你「一直以来」看到了什么。”
“……那时候,只是想把看到的东西分享给大家一起看到……那真的是很精彩的故事。”
他将嵌入的笔尖从纸面扫下,强迫自己擦除残留在矢安宫脸上留下的痕迹,而透入纸背的力道早已无法抹去,他的所做均是徒劳。
“我喜欢一往无前的冒险,喜欢新奇的能力设定,喜欢和伙伴一起面对未知的未来。”
“可是可是,后来我发现,我只是世界的「观测者」,根本没法扭转他们经历!为什么一定要有人离开呢!!就算在醒来后画上不同的故事,可再度观测依旧没有任何的改变!!要用双手绘制无法逆转的死局,我就恨不得折断笔尖。”
“可我又放不下。”
他颓丧地从骰塔塔底拾起三两只骰子,将它们悬于骰塔之上后松开双手,“最开始喜欢骰子,也只是因为骰子的每次落下,都代表一种不同的可能,它让我期待。”骰子咕噜滚下,在几个翻滚后彻底落定,“可我现在,只能看到命运齿轮的定格。”
这样的心情,与我无二。
我拽了拽秀托袍子的内侧,他无奈地叹了声,我本准备他拒绝我就直接窜出袍子,反正他拦不住我。可他却挪开袖袍,和拿酷戮一同戒备着四周。
我两个跳步坐上克罗内尔的书桌。
“认识我吗?用「凝」看。”
“你是……广川优奈?!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要再说我们是没用的旁观者了,我有办法。”
我随手抓了一颗他骰塔里的骰子,“刚才我们会从那里脱离,是因为我趁着他在念写我的时候,把视角塞进了乔斯达先生的相机。所以他拍到的——一定是以往从没能拍到过的画面!他一定会不断地念写,直到他明白我在哪里——在不同的时间节点给出选择性地给出念写干涉,传递信息,这就是我们跟他通讯的方式!”
“……摩斯电码……”
我把骰子塞回他的掌心,那篡改命运是否就会像这般易如反掌。
我问他,“要来掷骰子吗?”
***
一掌劈下,从拍立得中弹出的是一张空白的相片。乔瑟夫·乔斯达摆弄着这张相片不知所为,就连白金之星亦无法从中窥探任何有用的信息。他咳嗽,仿佛这样就能掩饰那样如同大脑空空的念写空白。
难道他真的得了老年痴呆。怎么可能,那都是他平时装的!他今年79岁,狼来了的故事对他不起作用了!「隐者之紫」能映照想要念写的目标,那是对灵魂的追踪,就算是拍铃美小姐,所在的场景也是能被拍出来的!要是拍的人已死,那画面应该是黑黢黢的才对。
没有人有心情在此刻对结果提出什么质疑。在他们眼中,这样的空白往往会与死亡相关联,他们猜得出,不愿说。
他带着透明宝宝与空条承太郎一同离开,在就近再度购置一台拍立得后,他不信命地边走边头脑风暴。一定是哪里出现了什么问题!
新的相机寿终正寝,他定睛一看后,开始再度质疑其自己的大脑。
他清醒地确认自己没看错!!
“OH MY GOD!!!承太郎!!这像括约肌一样恶心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啊!!!”
杜王町的一切景象溶解着蠕动着,在末端收束旋转闭拢成一道肉色的大门,松弛地呼吸着,缝隙里隐约透着光,让人情不自禁去怀疑这样的洞口是否稍加施力就能破开。这样的场景令人反胃,他不太情愿看,却不得不看,像一个觊觎着Ass的变态。但等他定神,却无法从这之中窥见任何。
他直接订购了一百台拍立得送至杜王大酒店。
***
***代表另一边的上帝视角。
仗助没有一开始就像二乔求助,他自己也不太确定妹是否真的被杀人魔杀死,潜意识回避像依赖父亲一样依赖二乔,而且隐者之紫精密度有限,会出错(比如说要念写仗助就变成了安杰洛,要念写花花结果念写的是黄色节制……),也未必能仅依据一张照片就找到人在哪里(无敌的白金打印机除外),所以优先选择了射程能覆盖杜王町的胖重。
在妹和文森特说话的同时,二乔再度进行了念写。秀托他们感受到的视线也是来自于二乔的「隐者之紫」。不过,最后二乔也不出所料地没有看到妹在哪里,秀托他们白白戒备了((,精度有限的二乔被拦住了,但正是这样的精度,也让他领先所有人发现了括约肌的存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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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来掷骰子吗